第 9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4-28 08:29      字数:5075
  梁小娟应着,眼睛不住地往屋里瞟,其实她也很惦记着年春妮呢,不知道在外面冻了这大半天会不会得风寒呢,可是爹爹说的话又不能不听。思来想去,还是快些把大伯他们请来再去看春妮吧,这么想着梁小娟外衣也没穿就往外跑去喊人了。
  而年春妮还沉浸在沉沉的梦里。
  “宋年——”
  年春妮猛地睁眼,是谁?是谁在喊她?是叶子?还是表哥?还是妈妈?年春妮努力地转了转头,四周还是一片黑暗。这里不是宋年生活的地方,这里是年春妮的地方,年春妮,年春妮……
  那毕竟是个三岁的孩子啊,怎么可能说出宋年想要说出的话呢。
  宋年,早该死去了才是。
  想明白这些,年春妮便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那些话会被人当做是中了邪梁大山他们虽然疼爱自己,可是骨子里还是蔽塞的农村老人,无法接受她的那些所谓的激进思想。她既然已经决定做年春妮,那么就要努力遗忘她身为宋年的那些所有的事情。三岁的孩子,别人教什么会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过分聪慧,这样只会找来祸端罢了。
  年春妮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疼!
  家长里短卷   第十三章 改变
  浑身都疼,怎么都疼,这种感觉很熟悉,从前自己发烧生病就是这种感觉。也难怪,在外面冻了那么久,不感冒才怪呢!年春妮默默流泪,浑身一点劲都没有,怎么着也不舒服,真想回家。越想年春妮变越觉得委屈,终于慢慢地哭了起来。
  “他爹,春妮醒了。”梁贾氏听到春妮的动静急忙跑进屋,顺便喊梁大山。
  梁大山拿着烟袋皱着眉头走进屋子,看着年春妮,什么话的都没有说。
  “春妮,还难受不?”梁贾氏坐在床边,捏了捏年春妮的被角,一脸的慈爱。
  年春妮却莫名的抖了一下,她努力告诉自己眼前的老人并不是故意要害她在外面挨冻的,只是这里的小村落太过闭塞,她之前表现的聪慧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能力,反常即为妖,没有被侵猪笼被绑火刑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努力地冲着梁贾氏笑了笑,可是觉得这笑都牵的全身疼。于是那个笑便僵在脸上,成了一个哭都哭不出来的模样。
  “可怜的妮儿啊……”反而是梁贾氏看到这样的年春妮猛地哭了出来。
  “哭啥哭啥!”梁大山皱着眉喝道,“春妮已经驱了邪,这是好事,你可个什么劲!”之后又转头看着床上的年春妮:“春妮还难受着?”
  “疼。”年春妮从嘴中憋出这样一个字。
  “乖,再忍一忍,你小姨去给你煎药了啊……喝了药就不疼了。”梁大山上前抱起她,轻轻拍着。
  什么要能那么快见效呢,也不过是来安慰她罢了,年春妮却不能表现一点不相信的模样,梁大山担忧的脸庞就在她的眼前,可是……还是有些介意呢。年春妮吸了吸鼻子,闭上了眼。
  “爹,娘,药煎好了,现在给春妮喝不?”梁小娟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年春妮猛地睁开了眼。
  “端进来吧。”梁大山冲着外间喊,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年春妮又喊:“去糖罐里挖一勺尖白糖来。”
  梁小娟垫着一块大粗布,慢慢地走着,眼角不住地往桌子上瞟,好不容易走到了桌子边上,她急忙将碗放到桌子上,两只手开始不住地甩答:“烫死了烫死了!”
  年春妮瞅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色,瞬间苦了一张脸。这药,好浓厚啊。
  “先凉一凉吧,娟儿快去拿糖。”梁大山瞥了一眼年春妮的表情。
  “哎!”梁小娟应着便出去找糖。
  “他娘,把药端过来吧。”
  梁贾氏应声,将桌子上的药端到了年春妮面前,那味道直冲鼻尖,年春妮皱眉。
  “春妮乖啊,喝了药就不难受了。”梁大山哄道。
  年春妮纠结了半天,终于皱着眉毛将嘴张开了下,梁贾氏立马将碗递到她嘴边,咕咚一下灌进去一大口。
  “呕——”年春妮被猛地一灌,本来就没能适应那股味道这下子更是受不住了,几乎全吐了出来。
  “你就不能慢点!要呛死孩子啊!”梁大山瞪了梁贾氏一眼,又冲着外面喊:“娟儿怎么还没拿来?”
  “来了来了。”梁小娟跑进来,手里拿了一把小瓷勺,勺尖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年春妮一看就耷拉了小脑袋,就那么点糖,那么一大碗药,怎么可能把药的苦味便甜嘛。事实证明,年春妮实在是想多了。
  “春妮。”梁小娟眨了眨眼,“你乖乖的把药喝完,小姨给你糖吃,可甜了呢。”
  “……”原来是要喝完药才能吃糖,年春妮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春妮你不喝这糖我可就全吃了,一会儿把药给你全灌进去!”梁小娟威胁她。
  年春妮看了看姥爷又看了看姥娘,最后看了看梁小娟,万分无奈的凑到碗边,轻轻抿了一口。苦!真苦!年春妮浑身打了个哆嗦,一张小脸挤眉弄眼,变得十分好玩。她看了一眼梁小娟,梁小娟作势要把糖往嘴里塞,年春妮想都没想,伸手就抓住了梁小娟的衣角。她现在是苦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梁小娟一笑:“妮儿你快把药喝完了,小姨就把糖给你吃,要不然我就吃了!”
  年春妮为难的看着眼前的药碗,又看了看梁小娟手里那少的可怜的白糖,一咬牙一狠心,端起碗来屏住气,咕咚咕咚都喝了下去。刚放下碗,梁小娟便把勺子递到了年春妮嘴边,把白糖塞进了她嘴里。
  年春妮喊着白糖,只觉得嘴里的苦味渐渐地散了一些,可是还是很浓重,她泪汪汪地扯住梁小娟的衣袖:“水!”
  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水,年春妮才觉得嘴里的味道好了一些。只是……好憋得慌……
  “春妮咋了?”梁贾氏首先看出年春妮的不对劲。
  “……尿尿……”蚊子哼哼般的声音从年春妮嘴里飘了出来。
  梁大山和梁贾氏都笑,梁小娟奇道:“春妮你这是不好意思吗?尿尿有啥不好意思的总不能给尿憋死吧,我把你?”
  “不用!”年春妮脸都红了。
  “行了!让你娘把把她吧。”梁大山笑着推梁小娟:“今儿不错,明天继续哄着春妮喝药。”
  “那我有啥好处?”
  “给你找个好婆家还不算好处啊?”梁贾氏也笑。
  “爹!娘!”梁小娟有些急了,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年春妮被梁贾氏把完了又躺在床上迷糊了大半日,晚上被喊起来吃了一碗白粥,便又睡了。这场病缠缠绵绵了好几天才好,等到她终于精神了不用在天天喝那些苦的受不了的中药的时候,也让她养成了看到梁小娟就想扭头走的习惯。
  她病好利索的那天,饭桌上多了一碗蒸鸡蛋。说是庆祝她病好,以后就能跟着梁大山学本事了。
  年春妮不好表现出太过激动的情绪,便细声细气地应着,不敢多说话,只怕一多说就又被当成了中邪。
  第二日一大早,梁大山便把年春妮从被窝里喊了起来:“春妮啊,你也知道你爷爷喜欢男娃,可是女娃也不比男娃差对不对?”
  年春妮点了点头。
  “那姥爷教你学问,教你本事你愿不愿意学?”
  “愿意。”年春妮有点了点头。
  梁大山点了点头,牵起她的手,“春妮,女孩子无非就是坐在家里弹琴绣花做饭,可是你觉得那样的女孩子会受到你爷爷的重视么?”
  年春妮诚实地摇了摇头。
  “春妮,说太多你也不懂,你只要记住你是你娘的贴心小棉袄,做事的时候不能只顾着自己还要多想想你娘。今天,姥爷就教你背唐诗好不好?”
  “好。”年春妮乖巧的应着,脑子里却开始思考,唐诗,这个世界看来是在唐朝之后,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年代呢,哎,唐诗这东西,只怕姥爷说一遍自己就能给他背出来了,这样显得太聪明了好不好呢?还是装着笨一点,让姥爷多教几遍再会呢?
  正想着,梁大山便已经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坐了下来,“妮儿,这第一首啊,姥爷先教你点简单的。姥爷先给你说一遍,你先有个大概印象,然后咱们再一句一句的学,好不好啊?”
  “嗯,好。”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梁大山摇头晃脑地念完。
  年春妮呆了。
  这首诗,到底要怎么装才能装成自己不会的样子啊。
  她思索再三,在看到梁大山预备再一次“鹅鹅鹅”的时候开口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梁大山一怔,旋即拍手道:“春妮天分很高啊!后面两句呢?”
  “忘了。”年春妮违心道,只怕全背出来又被当成撞邪。
  “啊,没事没事,姥爷再教你一遍啊……”
  “只教后两句。”
  “好好,后两句,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拨清波。”年春妮故意顿了顿才将这句话完整地念完。
  “嗯,全部的呢?”梁大山满脸笑容。
  “鹅鹅鹅,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年春妮低着头,十分不在意。
  “妮儿,少了一句哦。”
  咦?少了一句吗?年春妮差异,这幅表情倒不是装的,只是……似乎真的少了一句啊,好丢人啊!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抬起头看着梁大山笑眯眯的样子惨兮兮地开口:“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真聪明!妮儿咱们在学一首好不好啊?”
  “好。”年春妮说,心里想千万不要是李白大师的绝世名作啊,然后紧接着,耳边就传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真是!
  年春妮默默地瞅着自己的脚尖,真不想学了,内心留下了一串的宽面条泪。
  “床前明月光……”年春妮咬着嘴唇,声音不甚清晰。
  “疑是地上霜。”梁大山在一旁提示。
  我真的不想要提示啊!年春妮内心在呼喊,深呼吸一口气,“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梁大山由衷地感叹。“姥爷再教你一首……”
  年春妮愁眉苦脸。在这么学下去,只怕家里边又得去请承大师了吧,于是年春妮脸上堆笑抱住梁大山的胳膊撒娇:“学别的吧。”
  家长里短卷   第十四章 妹妹与麦收
  大概梁大山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年春妮能够很快的记住两首诗已经让他很高兴了,不过之所以没有觉得年春妮学是学得快奇怪其实还是源自年春妮的生母,梁大山当年教她,她便是极具天赋的背诗,一遍就会,比年春妮还要聪明……
  梁大山只是看着年春妮,想到了那个早逝的女儿。
  不过好在如此,年春妮所谓的诗词上的超高造诣才没有被梁大山又当成是撞邪了或者怎样。
  当天气渐渐转暖的时候,粱淮夫妇带着新生的孩子回来了。
  年春妮穿着梁贾氏新做的衣服被梁小娟牵着手站在门口,梁大山猛地抽了两口烟,头一次把烟袋放了下,搓着手有些紧张的样子,梁贾氏手里只是拿了一个包袱皮,站在门口不住地张望。
  “哥!”梁小娟眼神好的首先喊道,又低下头晃了晃手,“春妮舅舅来了。”
  粱淮赶着驴车,媳妇王氏坐在后面,厚厚的被子裹着,头上海包着一块头巾,倒像是刚做完月子的样子。王氏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四周角里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粱淮听见梁小娟的喊声,便赶走了几步,冲着梁大山那边喊:“爹,娘。”
  “哎哎,回来了,”梁大山点头,习惯性地摸了一把腰间,陡然想起今儿把烟袋放下了。
  “回来了就好啊!孩子好不?”梁贾氏说。
  “哎,挺好的,就是孩子他娘……”
  “孩子好就好啊,来抱来我看看?”梁贾氏打断粱淮的话,上前几步。
  粱淮默了一下,去王氏怀里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送到梁贾氏怀里。梁贾氏笑眯眯地接过孩子,一只手将他搂好,另一手从包着孩子的小被子下面伸进手去一摸,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年春妮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梁贾氏的表情,听到梁贾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居然是个女娃。”
  女娃,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吧,即便是对自己很好的姥爷姥娘,也不过是因为她只是外孙女,而不是孙女。年春妮看了一眼梁贾氏怀里的小妹妹,掩住了一声叹息。
  “春妮,叫人啊。”梁小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