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4-28 08:26      字数:4711
  看门的小厮,打量了来人,满脸堆着笑,立刻进到内院通报去了。这段时日,听到首富卢老爷家里有喜事,卢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送礼恭喜的,借机拉拢的数不胜数。这些宾客中,不乏有那些为了掩人耳目而穿着朴素的王孙贵胄,小厮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知道这些人是得罪不起的,因此,几日以来,逢人便堆满了笑。
  见那小厮并没有询问他们究竟是谁,便进去通报,中年男子与随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暗自摇了摇头。
  没过一会,就见看门的小厮,谄笑着将两人以及两人马车上的红绸裹箱贺礼请进了府中。两人跟随小厮来到了内堂之上,只见卢放端坐在主座位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二人,好像极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两人的影子。而再看旁边的李氏,从两人一出现在面前,便目不转睛得盯着那三个红绸扎花裹着的箱子。
  "恭喜卢老板,卢夫人。在下姓杨,是沈将军府上的管家,此番前来,奉沈府三小姐之命,为的是将这三份贺礼平安送到卢府。"中年男子读出卢放心中的疑惑,便自我介绍了起来。
  听闻来人是沈悦宁派来的,李氏立马皱起了眉头,极端审视着来人,差点破口大骂出来。见状,坐在一旁的卢放却抢先开了口,"既然如此,便有劳杨管家了!还请杨管家回府后,务必将我卢某的感谢捎带给三小姐。"
  杨管家听了他的话,笑容温和得体,却没有要告辞离开的意思,"卢老板,实不相瞒。我家三小姐临走之前特意嘱咐过在下。这三只箱子中只有一只是送给卢老板的,而剩下的两只便是分别赠与新郎官和新媳妇的。"
  听闻管家并没有提到自己,李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本就是继室,最在意的就是别人对自己身份的看法,如今这沈悦宁先是称自己为姨娘,现在又特意找来个管家对自己羞辱一番,这口气叫她怎么能忍得下去?要不是生儿还在她手上,自己便是拼上性命,也不能轻饶了她!
  这边李氏气得咬牙切齿,而另一边的杨管家却面色从容得命身边的随从打开了中间的那只箱子。就在箱子打开的瞬间,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见硕大的箱内一块毫无瑕疵,堪称完美的羊脂玉佩静静地躺在中间。
  "老爷!那...那不是生儿的贴身之物么?"这块玉佩是卢世生满月时候,李氏特意到寺庙里求来的,后来还找工匠在玉佩上纂刻了一个生字。
  "这..."闻言,卢放急忙走上前去,拾起箱中的玉佩,就见那个生字生生得刺痛了他的眼睛,"敢问沈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卢老板切莫着急,我家三小姐是最守信用之人。只要紫菱姑娘与卢少爷顺利完婚,小姐必定将大少爷完璧归赵。"杨管家略有深意得看了卢放与李氏一眼,接着说道,"只是...小姐如今送上大少爷的贴身之物,无非是想要给卢老板提个醒,还请卢老板千万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大少爷能不能以完璧之身回府,就要看他的命了!"杨管家说完,竟是惋惜一叹。
  李氏顿时没有了主意,还是卢放率先反应了过来,"还请管家转告沈小姐放心,我卢府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是商贾之家最注重的莫过于信用,我卢放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自然会按照约定将紫菱姑娘娶进门来。"卢放虽然口口声声的说着大义之词,心里的算盘却是噼里啪啦得响个不停。
  "有卢老板这句话,杨某就放心了,回府之后,必定将卢老板的原话转达给三小姐。"杨管家伸出手来做了个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姐特意吩咐其他两个箱子里放着送给卢少爷和紫菱姑娘的贵重礼物,只能在婚宴当晚,洞房中私下打开。卢老板,您看是不是......"
  见杨管家一脸芥蒂得看着身旁的李氏,卢放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他卢府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没有见过?可是这些年来跟在自己身边,李氏还是一副见钱眼开,登不上大台面的样子。想到这里,卢放暗暗摇了摇头,"杨管家放心,老夫这就命人将这两个箱子抬进洞房里去。"卢放说完,命手下的小厮将箱子抬了出去。
  见箱子被人抬进了洞房,杨管家粲然一笑,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随从,恭敬地告了退,便携着随从出了卢府。
  "师父,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日里看您不显山不露水的,演起戏来还真是这个!"身边的小随从,这才抬起头露出了俊秀的脸,手里连连竖着大拇指,不是济世药庐的小掌柜段蠡,又是谁?
  "你啊!就知道拿你师父我开心!"杨管家此时已经褪去了戴在头上的帽子,和脸上粘着的假胡须假眉毛,顿时露出了一头的华发,右手轻捻着胡须,"去给你那师妹放个信号,也好叫她放心。"
  "是。"段蠡收起嬉皮笑脸,毕恭毕敬道。
  自己才刚刚从漳州回来,没想到都城之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鹤须仙人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袋,仰头豪饮了数口,方才心满意足的朝着济世药庐的方向走去,嘴里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题外话------
  话说今天值班~~宝贝们周末愉快!!
  ☆、第五十四章 辛酸过往
  看到沈府外,放出的一发信号弹,沈悦宁知道今日之事算是首战告捷了,方才稍稍静下心来。手执一颗白子定定落入棋盘之中,"锦绣,咱们将棋盘送到祖父那里吧!"沈悦宁淡淡一笑,携着锦绣朝着茗香阁的方向走去。
  自从那日,沈悦宁解开了太老爷沈勇设下的棋局,沈勇便一直将这个孙女儿挂怀于心,因此,每逢初一,沈勇都会命身边的小厮将自己设下的一局棋交到沈悦宁手上,叫她破解。一来一回,这件事倒是成了祖孙俩约定俗成的规矩。
  "劳烦了!"沈悦宁见到守门的小厮,刚要将棋盘交于他的手中,小厮却没有像往日一样接过。
  "三小姐,太老爷有请。"小厮说完,便轻轻推开了门。
  沈悦宁有些纳闷,平日里,沈勇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从来都不会直面自己,就算是设棋局,也是命身边的小厮代劳的,可是如今......沈悦宁稍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迈步进了内堂。
  "太老爷吩咐过,请三小姐一人入内。"见小厮挡下了身后跟随自己的锦绣,沈悦宁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走进内堂,沈悦宁才发现这里竟然挂满了一墙的字画,大部分是出自太老爷沈勇之手。正在沈悦宁专心打量着这些字画,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唤着自己的名字。沈悦宁这才注意到一直倚靠在躺椅上的沈勇。只见他面色憔悴,形容枯槁,比起上一次见面,状况更加令人担忧了。
  "祖父。"沈悦宁站在他面前规规矩矩得行了个礼,方才走到他的身边,却是十分自然得帮他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拽了拽,继而坐在了沈勇的对首。
  "宁儿...你一定很奇怪,祖父为何今日破例,将你叫了进来。"沈勇倒是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宁儿不知,请祖父明示。"沈悦宁话语十分轻柔,好像一不小心将语调抬高也会伤到了面前的老人。
  沈勇这是第一回仔仔细细得打量着沈悦宁,像,真的很像!这个孙女的眉目之间透出的那股自然地神态简直与年轻时的自己如出一辙。想到这里,沈勇情不自禁得将手颤颤巍巍的伸到了沈悦宁的面前。沈悦宁见状,心里先是一惊,却也没有避开,而是乖巧温顺得微笑,任由老人轻轻抚着自己的头发。几次的对弈,让沈悦宁对这个祖父并不反感。尽管他如今的从容,无谓,可能是因为自己知道命不久矣,但是那骨子里透出的刚毅与不屈,却是任何事物都无法轻易改变的。
  "宁儿,祖父知道,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下个月初三,是太后的生辰...祖父有一事相求。"说到这里沈悦宁倒是有些糊涂,不明所以得看着沈勇。
  见她没有说话,沈勇指了指书架上一个三尺见方的紫檀木盒子。沈悦宁点了点头,将那只盒子抱到了两人身旁的案几之上。
  "打开。"沈悦宁按照沈勇的吩咐,将盒子小心翼翼得打开。就见盒内装着一摞宣纸,有的写着字,像是书信,而另一些则画着一个女人的肖像,"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了...每年她的生辰,我都要给她画上一幅画,写上一封信,告诉她,我有多么的对不起她,多么的想念她。只是...这些信我却从来没有送给她过。"
  沈悦宁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撼,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与当今太后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宁儿听到这里糊涂了吧?祖父来给你...咳咳...讲个故事。"这个时候的沈勇已然坠入回忆之中,"记得那年我只有十六岁,父亲便带我上了前线。那一场仗是我印象中最为深刻的,整整打了五年。五年之后,我同父亲回了都城,太祖皇帝却已经去世,先皇登基已经有一年之久...先皇好棋,说是从棋局上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甚至用心。他刚刚登基,迫切需要自己的左膀右臂,听闻我沈家战功赫赫,先帝与我又年龄相仿,于是将我作为了最佳人选,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介帝王也万万不会如此便轻信他人。于是,哼哼,你猜怎么着?他便找了一日,说是与我对弈,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在探我的人品。那场对弈,虽然我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也是从那以后,我便爱上了下棋,不仅成为了先帝的至交好友,也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后来,见先皇势不可挡,便有人开始妒忌起我们沈家,屡屡陷害。最严重的一次,居然是诬陷我与那义勇侯府的庶出小姐有染。尽管是诬陷,可是那毕竟是有辱名节的事,我一个男子便也没有什么,只是害苦了那位庶出小姐。后来多方打听,我才知道,那位庶出小姐在侯府的地位极低,深受嫡母与姐姐们的迫害,更是于心不忍,便请求先帝下旨赐婚。可是先帝却犹豫了。说实话,那个时候的我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介武夫竟然比那文官还要受先帝的青眼。试问这样的身份,区区一个败落的侯府庶女又怎么能配得上呢?可是先帝知道,我这个人最是重情义,并不在乎身份地位,况且当时已经二十一岁的我还未有婚配,便含糊答应了此事,却迟迟没有下旨。因为得到了先帝的首肯,我便在次日将那女子接出了侯府,整日带在身边,却并无不守礼数之举。渐渐的,相处久了,我便发现自己与那女子已然是深深地相恋。可是因为我经常出入皇宫,伴随先帝左右,也连带着那女子也经常出现在先皇面前,一来二去,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先皇也对她动了心思。直到有一日,先帝向我摊牌,我自然是不应。可是后来想想,跟着我是什么样?打起仗来,长年不在家中,嫁给自己便如同守活寡。而跟着皇帝呢?锦衣玉食不说,生活也算是有了着落,更何况我也知道先帝的为人,若是动了情,只怕是一生一世便也要护着那女子。思来想去,我便做出了决定。我提出与先帝下一局棋,一局定输赢,赢的人便抱得美人归。那个时候的我,棋艺早已在先帝之上,可是最终...我却输了......"说到这里,沈勇的眼中变得浑浊不清了,他调整了心绪,又继续说道,"我这一生,说不上长,却也不短了。没想到先帝那个短命鬼居然走在了我的前头。如今,我自知命不久矣,不知道还能与你再下几盘棋?"
  沈悦宁看着面带笑意的老人,自己却是忍不住,酸了鼻子,眼泪也止不住得滚落下来。前世的她,被挑断手筋脚筋,整整被关了三年,天牢里潮湿腐败的气味,至今也令她无法忘怀。特别是每逢阴雨天气,自己的手脚都钻心的疼,那感觉犹如再一次被挑断筋骨一般。知道自己害怕潮湿,那些狱卒便故意时不时将水桶打翻在地,甚至直接往自己的身上浇水...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触,没有人比自己的体会更深。而眼前的沈勇,显然并不比当初的自己好多少。
  "宁儿别哭,你要记住,你是将门之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轻易流泪。"听了沈勇的一番话,沈悦宁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讲。
  "这才对!看我这记性,说到哪儿来着?对了,我输了,我故意输给了先帝,成全了她一世荣宠。先帝知道我有心成全,便更加器重于我,将当时生于名门望族的你祖母下旨婚配于我。只是...我始终是无法忘怀。我这一世最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那女子,另一个就是你祖母。我虽然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却始终是少了夫妻情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