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4-28 08:13      字数:4832
  张金发怕高大泉,正找薄弱的缺口;这会儿,他瞄准了朱铁汉这个对象,想从“软泡”转入“硬抗”,吵得囚点,引诱朱铁汉说过火的话,好让高大泉出来和泥,趁机再混过去。他想到这儿,也照样“噢”地跳了起来,毗牙瞪眼地冲着朱铁汉喊叫:“朱铁汉,你要干什么?你们要扯伙整人是怎么?… … ”
  朱铁汉说:“你说对啦,这回就是要整你!〃
  周丽平、吕春江一齐跳起来,同声喊:“对!对! 〃 朱占奎说:“再不整你,还等啥时候呀?〃
  张金发对这几个人的吵嚷不仅不害怕,倒认为自己的“激将法”的计策成功了。他把眼光落到高大泉脸上,这才真吃一惊:高大泉对这些人是一副赞许的表情。他又把眼光转到周忠脸上。他想,这个人是他们那伙人里边最稳当的,是他们的“主意包”,有时候高大泉也要听他的指点,他这会儿要出马制止众人的行动吧?
  周忠已经看出张金发的心思,立刻开口补充一句:“从张金发今天这副态度证明,咱们支部开这样一个会太应该啦! 这样的思想要不整一整,我们党支部成了啥啦?〃
  张金发见势不妙,又想在列席的群众里边找同情人。可惜呀,这些人,一个个都对他张金发怒目而视,连最老实巴脚的苏存义,都直朝他瞪眼、撇嘴。到了这一步,张金发的锐气立刻大减。他这会儿多想念区里的王友清,只有这位区委书记才会救他的驾,也能够救他的驾呀… …
  高大泉站起来,朝大家打手势,说:“同志们,都坐下,咱们要摆事实、讲道理。今天,张金发要是不认错,不悔改,咱们的斗争决不罢休! ' '
  人们都气扑扑地坐下了。
  张金发故意使劲儿一坐,把凳子压得直叫唤,同时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怕,我不怕,没啥了不起的,我没错,我没罪… … ”朱铁汉尽力心平气和地质问他:“一个共产党员,不搞社会主义,搞资本主义,算不算错?〃
  张金发说:“我怎么没搞社会主义呀?不知者,不怪罪,过去我不明白,中央的决议一公布,我就办互助组,还怎么着?〃 朱铁汉又质问他:“你那个互助组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金发说:“当然是真的户他马上又补了一句,“就是没经验,搞得一般点儿… … ”
  朱铁汉转身对秦文庆说.“文庆,你是他那个‘组’的,你说说吧!〃
  秦文庆早就憋着劲儿,听到朱铁汉一点名,立刻就冲着张金发喊道:“你别再骗人啦! 你办的那个互助组,一点真东西都没有,… … ”
  张金发朝秦文庆瞪眼珠子:“你别胡说八道!〃
  秦文庆说:“谁胡说八道?咱们几家人在一块儿干过一天活吗?〃
  张金发说.“我们是灵活着干,分工合作。”
  朱铁仅插一句:“噢,你们这样灵活― 文庆跟他爸爸合作,你跟陈秀花合作?〃
  好几个青年被这句话逗得要笑,赶紧捂住嘴。
  张金发说:“我们有组员,有组长,反正我们是互助组… … ”
  秦文庆说:“算了吧。你拼凑假互助组那会儿,你就当面给我爸爸许了愿:光挂牌牌,实际个人干个人的,叫做‘并水不犯河水’。这事儿有没有?〃
  张金发说:“你爸爸糊徐,把我的话听错了,… … 反正咱们是互助组,种地的时候… … ”他刚要说种地打井,又发觉说错了地方,赶忙收住嘴。
  秦文庆却揪住不放:“你说种地的时候互助了吗?上级号召打井抗早,你从区里开会回来,把我们找到一块儿,让我们各户雇人打井… … ,
  几个青年人喊起来了:
  “共产党员号召雇工做活,这叫什么互助组?〃
  “你是揪扯一群有钱财的人合伙搞剥削[〃
  秦文庆接着说;“刘万提出来雇不起人,你怎么说的?你说实在不行,一块地里挖个筒,远远一看,象个井样子,就应付过去了… … ,
  满屋子一阵轰笑,笑后,一片质间声又包围了张金发:“你说说,有这样专门骗人的互助组没有?〃
  “你说呀,你们于过互助组的事儿没有哇?〃
  张金发闭着嘴巴不吭声,心里啼澎地跳个不停。高大泉又一次让大家坐好,对张金发说:“你表表态吧,你那个互助组,到底是真是假?〃
  张金发说.“等到秋后,我们要好好整顿整顿… … ”高大泉说.“大家让你回答,是真是假! ' '
  张金发被逼不过,只好说:“不太真… … 瞧明年吧!〃 高大泉说:“你不清理今年的错误,就不可能有个好的明年。你能承认你们那个互助组不太真,态度有了转变。可是停在这 石王
  儿不行。你得认识到,就是因为你挂个互助组的牌子,才给冯少怀搞了个防空洞,让他到处用互助组的名义拉脚受优待;让他骗了好多人,包括高二林。就是因为你挂个互助组的牌子,才使刘万走了错路,没有及时地组织起来,闹了个家败人亡· · ,… ”张金发又叫喊起来:“哎,哎,怎么把这个事儿也扣到我头上?这是人命关天的火问题!〃
  高大泉站起身来,高声说:“张金发,告诉你,今个党支部跟你斗争,都是大是大非的大问题!你呢,一点也不老实,一会儿软,一会儿硬,想混过去。这是办不到的。我再告诉你个底:支部开会,清理你的问题,是区委连着开了两次全体会决定的。你不要当儿戏!〃
  张金发抽了一日冷气,用褂子袖擦擦流到下巴上的汗水,打个楞,小声对高大泉说:“我,我请会儿假,上趟茅房… … ”高大泉一摆手:“快去快回来!〃
  张金发一出屋,党员、群众就愤怒地议论起来了:“不用白费时间了,他不会认错!〃
  “干脆讨论对他的处分 〃
  高大泉说:“同志们,再耐心一点。咱们要按政策办事儿,能拉就不推,有一口气就得救。”
  张金发转回来了,脸色苍白,两手扫’抖,进屋往椅子上一坐,竟“呜呜”地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说:“我检讨,我认错,我犯了罪。我对互助合作不满意,我搞假互助组骗了党,害了人… … 我今后一定彻底改正,重新当一个好党员· 一”
  大家让他这个突然大变闹楞了,因为多数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斗争阵势,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高大泉一直没动声色,等张金发把话说得差不多了,就又提璐
  出问题:“经过斗争,你能改变态度,愿意承认错误,不管多浅,我们都欢迎。你得进一步挖挖思想根子:为什么去年反对互助合作,今年中央决议下来以后,为什么还搞假互助组?彻底地向大家抖落抖落吧。”
  张金发想了半天,回答说.“因为我想出出风头……”
  众人说这不是根子,还让他挖。
  张金发又想半天,回答说:“因为我对支书不服气,……”
  众人还说这不是根子,再让他挖。
  张金发说:“我上了冯少怀的当… … ”
  众人仍然不同意他的看法。
  张金发两手一摊:“我就检讨到这儿了。”
  朱铁汉说。“你害羞,我替你脱裤子― 你的病根就一条:不赞成搞社会主义户
  张金发象被烫了一下:“哎哟,铁汉,让你这一说,我不就是反革命啦!〃
  记录的姜波开口了:“金发同志,你要不敢承认这条根子,我再给你提醒一件事儿。去年春夭,发家竞赛闹得正欢,支书他们从北京回来,宣传搞社会主义。有一回,冯少怀把他儿子的一块写着‘社会主义,这几个字的小石板摔了,还说了反动话。当天晚上我找你汇报,你怎么对我说的?〃
  张金发摇摇头说:“我没有你们那么好的记性,忘了有这回事了。”
  姜波说:“你不会忘,这几年,你的行动,正是被你那句话支配着的。你当时对我说:在眼下嚷嚷社会主义,别说他冯少怀,就是我听着也别扭!〃
  张金发又摇脑袋:“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肯定没有… … ”
  周丽平插了一句:“你刚才不是说记性不好,忘了吗?怎么又肯定没说过这句话呢?〃
  吕春江也插一句:“姜老师提的这个事儿时间远点,你也许忘了。我提个近的试试。就是村长搞起那个假互助组之后,有一天,苏存义的叔叔苏贵俭,到你家专门问你,搞互助组是不是搞社会主义,你昨说的?你说。互助组是穷帮穷,大伙对付过日子;放宽心,社会主义还离着十万八千里,咱们这一辈子人赶不上… … 有这事儿吗?〃
  张金发眨巴着眼睛看着吕春江。
  吕春江说:“你要是也忘了的话,我立刻把苏贵俭找来,当面对对,一个证人不行的话,把你的闺女巧桂也找来,她当时也在跟前… … ”
  张金发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我过去错了,从今以后,新打锣鼓另开张吧。”
  这会开到掌灯时分才结束。大家回家吃饭,晚上还要接着开。
  朱铁汉见张金发聋拉着脑袋,跟在几个列席的群众后边走了,就哼一声,对高大泉说:“我看哪,张金发可怜巴巴地检讨那么几句,也是假的。雨过地皮诞,解决不了啥问题。”
  高大泉沉思地说:“是真是假,咱们心里应当有数.最要紧的,还得看他今后的实际行动!看样子,咱们跟他们这种人的斗争,永远也断不了线、收不了尾啦!〃
  坐在一旁的周忠小声对吕春江说:“走吧,咱爷俩执行一个任务,到村长家去一趟,再个别做点工作,让他晚上能从心眼里检讨检讨,咱们这场斗争的胜利就算更大了一点儿。’吕春江笑笑说,“好吧,来个乘胜追击!〃
  这一老一少,一边小声议论,一边走;刚要进张家的门楼,就听里面传出吵嚷声。
  先是巧桂嚷:“您别发牢骚啦,早该挨批判!您搞假互助组,害得刘万倒了相… … ”
  又是张金发呵斥声:“我听你再胡说?你也学着胳膊肘往外扭啦?〃
  “这两天同学们都嘀咕哪,叫我把脸往哪儿搁产“你们对我里外夹攻吧,要逼死我呀! 〃
  “您自做自受户
  “我揍你个混蛋! ' '
  周忠和吕春江相互看一眼,也没商量,就一齐转身往回走。吕春江说:“张家内部有人闹革命了户
  周忠说:“他张金发再不回头,非得成了狗屎堆不可户吕春江说:“团支部应当抓紧做巧桂的工作。”
  周忠说。“对呀,只要咱们工作做到家,年轻人是会跟党走的。”
  他们回到高合阶,见高大泉、朱铁汉、周丽平、周永振和秦文庆都还没有走。
  周忠见秦文庆趴在桌子上,急忙地往纸上写,就走过去看看。
  秦文庆说。“这是支书让丽平我俩整理的群众揭发冯少怀的材料,往区上报,再改凡个地方。”
  吕春江说:“也应当把张金发的材料整理一份报上去。”高大泉朝周忠招手说:“大伯,您过来。我正跟他们儿个商口
  量一件事。这一次,我们对冯少怀初步地清理了,对张金发也做了一些清理,好多事儿,也跟着得到清理了。可是,有两个问题,还没有择出头绪。”
  周忠坐在高大泉的对面,见高大泉打开小本子,就朝旁边挪挪,让秦文庆那边的灯光射过来,给高大泉照亮。
  高大泉从本子上找到他的思想记录,继续说:“一件事是断车轴的问题,公安局的同志和治安小组都一直没有找到凶手;依我看,咱们不能光依靠上边和治安小组,得广泛地发动群众来揭盖子。”
  周忠说:“滚刀肉这个人不能放过,车在他家放着,不是他干的,他也能知道点影子。”
  朱铁汉说.“放心,跑不了他!〃
  高大泉又翻翻本予说:“还有一个人,我们也得清理清理他,就是那个阴旧怪气的范克明! ' '
  周丽平说.“我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人!〃
  周永振说:“不能靠印象,得有凭据才行!' '
  周丽平说:“我就是谈印象,又不是给他戴啥帽子。”周永振说:“论起好人坏人,还不是戴帽子呀!〃
  朱铁汉说:“你们兄妹俩别在这儿争论了,快让支书说完,好快喂肚子,接着开会。”
  高大泉沉思地说:“我平时有些察觉,他不象一个地道的庄稼人。”
  周忠接着说.“我跟你看法一样。可以说他没一点儿穷人的情意。太阴! ' '
  朱铁汉说:“这个家伙兴许是狗腿子! 过去给那个地主帮过凶,没有受过什么苦。”
  吕春江说:“那不跟张金发一样啦?〃
  高大泉说:“要比张金发严重。估计那年他跟地主搭伴往北京逃跑,见势不妙,搞投机,在我们这儿藏住了。”
  周忠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真这样,事情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