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4-28 08:12      字数:4737
  “我知道了。”刘瑞金转身走下楼来。太匆忙了!年轻人。他再一次想到了姜炳华。这实在是太糟了。也许他已经感到了自己对他的不信任,他要抓紧行动,在自己还没再次把他召进办公室之前,毁掉所有的证据。刘瑞金低头看了下手表。再过十分钟,也许那个最想见到自己、或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穆勒就出现了。
  回到办公室,刘瑞金打开了放在他面前的、李天养留给他的另一份材料——马克辛·波克斯档案。他准备在波克斯来电话之前集中精力快速浏览一遍有关他的材料。对付这个狡诈多谋的“恰克”一定要准备充足,冷静登场。
  北京时间19:31,清脆的电话铃声让刘瑞金为之一振,他拿起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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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投诚者”
  “您好,刘先生。”波克斯首先发声。
  “您好。”刘瑞金沉稳地答道。
  “很高兴能直接与您通话。”
  “我也是。”
  “您那里现在说话方便吗?”
  “很方便。您呢?”
  “我这里也很不错。”刘瑞金听得出电话的那一头很安静,几乎听不见任何杂音。他甚至怀疑超高的通话质量是来自于中空反应——那可是电话被窃听的最佳技术状态。
  但波克斯的声音并不显得那么冷静。“我们之间有些问题需要尽快谈谈。明天下午四点整,我再与你通一次电话,然后约定我们见面的时间。”他说起话来,鼻音很重,尽管语调上与M国人非常相近,但刘瑞金还是能听出点他那德国式的发音。这小子就像他提供的假情报一样——不是M国人。
  “那您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能解决吗?”波克斯的处境也很危险,尽管这是在中国境内,追踪和监视他的人也不会被轻易地摆脱掉的。刘瑞金想到这里,语调也提高了一些。“也许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我自己会有办法的,您还是想想我们的事吧。”波克斯浓浓的鼻音遮盖不住他那冷冷的腔调。
  电话随即中断了。刘瑞金握着发出空音的话筒还没放下,突然,放在办公桌左侧的黑色电话机猛然发出响声。他被吓了一跳,随手拿起了话筒。
  “喂,喂。我是小万呀。”话筒里的声音紧张而急促。
  “宝田,什么事?”
  “你刚才跟那个外国人通过话了吗?”
  “当然通过话了。”
  “没耽误你的电话,那就好。我这边有了新情况,是刚刚才发现的,因为怕耽误你的电话所以没敢先说。”万宝田的声音有些变形,听得出来他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别着急,出了什么事情?”
  “我这里,在我的电话录音机上的线口上发现了一个电子窃听器。”
  “什么?在你的电话机上?宝田,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在收拾桌子上的磁带时,一不小心把电话机给碰掉在地上,还好电话机没事。可是我突然发现电话机的接口上多了一个黄豆粒大的小玩意儿,不注意还真瞧不见。”
  “你还查了其他地方没有?”他想起了侯殿军提醒他多注意的话,而且还为自己检查了办公室。看来,自己的确成了继李天养之后的另一个被狙击的目标。
  “目前还没发现新情况。”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认识的人去过你那里?”
  “今天上午有过,一个修理工,说是要检查,楼边的一根电话线坏了。是到我的房间里来测试电话的通话质量的。”
  “他长得什么样?”
  “身材高大,眼睛很大,很有神的样子。穿着一套蓝色工作服。并不很引人注目。说话声音不高,讲普通话。好歹我录下了他的声音。我在客厅装了一个语音传感器,接在我的工作室,也就是我的卧室里的声空录音机上,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行。”
  “我一会儿去你那里取。明天我再派个工程师给你彻底检查一遍。记住:下次就别再让陌生人随便进你的家门喽。”
  “是。那我给你准备好。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刘瑞金神色严峻地挂上了电话。身材高大,且不引人注目,这正是所有成功的特工人员所具有的共同特质。会是谁呢?蒋丹和姜炳华由于时间关系已基本排除在外了。是钟平?不可能,他那副神经质的表情不会不让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那还有谁对我的电话录音感兴趣呢?路野?是的,同他的体貌特征的确有些接近。可他怎么会想到窃听我的电话录音装置这个高招的呢?答案应该出自钟平的身上——他参加了关于伪造文件的重要会议,听过那盘华沙录音带,还听过楼燕提到穆勒——波克斯的原话:即他要直接跟自己打交道,而不是别人!如果那个假扮成修理工的人真是路野的话,他和钟平的罪恶关系就得到了最好的印证——那么,李天养对这两个人的怀疑推论也就能够成立了。
  钟平、路野、姜炳华,他们究竟在针对谁呢?楼燕——李天养——自己——波克斯?或者还有那个李天养出人意料地提起过的、自己从未见过、但又被黎南等人严密保护起来的麦戈金?在刚才完成的报告里自己并没有提到麦戈金的名字,一方面是没有得到有关的授权,另一方面自己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将其与路野之流牵扯在一起;此外,这里也许还藏有更大的阴谋或者是什么潜台词之类的!刘瑞金一边想着,一边锁上了办公室的房门。
  北京时间21:30,刘瑞金放缓了车速,眼睛仔细搜索着他家公寓楼附近的动静。
  一切正常。刘瑞金在离公寓楼最近的拐角处找了一个地方停下了车,然后快速地朝着公寓楼的方向走去,上衣口袋里还放着万宝田刚给他的录音带。他本来想跟楼燕共进晚餐的,估计现在她早已吃完了晚饭,而他自己一会儿也只能泡碗方便面随便凑合了。单身汉生活一晃已经过了三年,在这三年里他到处漂泊流浪,虽说有时的确是因为工作的需要,更多是他实在不愿意回到这个清冷寂寥的房间。但今天不同——这是他三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渴望着回家的感觉。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一想起楼燕,想起她那柔情似水的面容,他的心就开始怦怦地跳个不停。
  街道两侧的公寓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敞开的窗口里轻轻流淌出来,给幽静的街道平添了一点生气。他不慌不忙地锁上车门。抬头看看公寓楼上自己房间的窗口——黑黢黢的,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样子。
  刘瑞金放下心来,穿过马路,走到了公寓楼的门前。这时门左侧一辆停着的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位老妇人走了出来并随手关上了车门。他注意到那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身材臃肿,全然没了体型。她一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帆布袋,一手则抱着一摞纸盒。忽然,纸盒滑落到了地上,她马上弯下腰去捡那几个纸盒,身子全部隐藏在路灯的背影处。刘瑞金刚想伸手去搀扶那个老妇人,却突然警觉起来——她那臃肿的身材跟刚才显露出来的灵活动作显得极不协调!这时,他听到一串很轻的带着鼻音的英语:“刘!别停步也别张望,直接走进大门!然后站在门背后等着。”
  一步、两步、三步……刘瑞金慢慢地走到公寓楼的门前,用手里的IC卡打开了大门,他侧身钻进了虚掩着的大门,马上又躲闪到了门背后,迅速从腰间拔出了勃郎宁P99式手枪,同时打开了扳机保险和击针保险,食指虚扶扳机,而大拇指紧扣着待击解脱杆,使手枪随时进入击发的状态。
  年老臃肿的妇人吃力地跟进了大门,顺手又撞上了门锁。她面对着刘瑞金,直了直背,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紧盯着他。尽管楼灯的光线十分昏暗,但刘瑞金还是很快就看清了她的全貌:一张发黄、布满皱纹的脸;一头长短不一的灰白头发;一件松松垮垮的羊毛衫和一条棉布裙子;下面是破旧的长筒袜和一双平底黑色皮凉鞋。
  “你看,这个没有必要吧?”老妇人指着刘瑞金手里的枪说道。她的声音很低,有非常明显的男人喉音。
  “没有吗?可你又是谁?”刘瑞金的枪依然不动地指向她,嘴里吐出一连串缓慢而又清晰的英语单词。
  “我们能不能到你的房间里谈谈?”老妇人近乎讨好地微笑着。“难道一个真诚的投诚者非得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吗?”她的声音仍然很低,但已经完全可以分辨出来了。她注意到了刘瑞金的眼神,“我们刚刚通过电话。明天下午四点钟,我们还要再联系。”
  刘瑞金摆了摆枪口。“你在前面走,别出声。”马克辛·波克斯迈上了楼梯。走上了一层,停下来回头望望。刘瑞金示意继续再上。他们一直爬上了六层,刘瑞金示意在他的房间门口停下来。
  波克斯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一扇小门。“那是通往水塔的门,平时都锁着。”刘瑞金轻声地说。
  波克斯点了点头。就要伸手去推房门,突然听到刘瑞金叫了一声:“不要!”他迅速收回手来,刘瑞金指了指墙上闪着红光的一个纽扣大小的警报器,以及仅距波克斯那双皮凉鞋半尺之遥的小垫子。波克斯马上后退了一步,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刘瑞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波克斯迟疑地向房间里看了一看,眼前是一个光线昏暗的过道,他向前迈出了一步,又一步。突然发现正面有两个人正举着手里的枪注视着他。他骂了一声,将手里的纸盒抛向对面的那两个人,同时撤身想向门外跑,但身子却狠狠地撞在了刘瑞金的身上。接着,周玉川的手枪柄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刘瑞金跟周玉川一起将他抬进了厨房。“把他放在椅子上,搜搜他的身。”他吩咐着。
  “要铐上他吗?”刘云辉紧张地问。
  “用不着,十分钟之内他不会醒。”周玉川说着。
  “他是我们的客人。对待客人不能太没礼貌。明天我就把他弄到另一个地方。云辉,帮他把他的假发整理好,还有眼镜。我想他更愿意自己亲手把这些玩意儿摘掉。既然已经进了自家的门,就不要败他的兴了!”刘瑞金高兴地看见楼燕的身影已经从书房里闪了出来。他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现在好了!”楼燕深深地舒了口气,心里仍然为刚才发生的一幕感到目眩。
  她看到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的人,脑袋朝下,双肩佝偻,身子只能由刘云辉用手支撑着,凌乱的灰白头发散落在前额上。那副带着厚厚镜片的眼镜已滑到他那鹰钩状的鼻子尖上。“他,一个外国男人?”楼燕吃惊地叫道。
  “不仅是个外国男人,而且还曾经是你的朋友。”刘瑞金打趣地逗着楼燕。
  “这里有他的衣服和一个钱包,”周玉川认真检查过那个帆布袋后,说道,“还有一本英国护照,一支口红,一块手表,还有香烟、打火机和笔记本,一支签字笔。”
  “再搜搜他的上衣口袋。”刘瑞金曾清楚地看见波克斯在转身的一刹那,将手伸到了那里。
  周玉川从波克斯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小口径的左轮手枪,一个消音器。再掀起他那肥大的棉布裙子,从吊带袜上发现了一个棕褐色的皮套,里面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周玉川的手继续熟练地在波克斯身上摸索着,他拽了拽那只充垫得非常饱满的乳罩,做工细致,惟妙惟肖。在乳罩下方的一个针脚缝里斜坠着一个中药丸大小的胶囊。“直肠套件。”周玉川笑呵呵地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特工所能得到的逃生装备——这里面装着几样小巧玲珑的切割工具,可以藏在人身上任何有孔的地方。被抓住后,要想逃命可全指望它了。”周玉川又把乳罩翻转过来——一台微型“爆发式”信号发射机。周玉川扬起了眉毛,将隐藏在罩杯里的发射机递给了刘瑞金。
  刘瑞金用手托着这只有半个打火机大小的玩意儿,思量了片刻,然后轻声地说道:“你给他制造一次小小的事故吧。”
  周玉川用随身携带的万能钥匙打开了机器的后盖。在手电筒的微光下检查了一下集成电路板,然后将它的内置天线轻轻地掰断,又原封不动地放在了以前的位置上。刘瑞金拿起桌上的那支口红,用手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轻轻一转,露出一截颜色鲜艳的唇膏,再继续拧下去,唇膏脱落了——一只镀镍的枪管。
  “这又是什么?”楼燕瞠目结舌地问道。
  “一支单发手枪,口红手枪。”刘云辉饶有兴趣地抢先说道。
  “这块手表也有问题,好像是个低电平波器。看来他很忌讳被窃听。”周玉川低声唠叨着。
  手枪、直肠套件、防窃听手表,这些都很正常。但波克斯随身携带着信号发射机又是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