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4-28 08:12      字数:4720
  楼燕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书房,足有一千平方米的面积,房间的四周全部安装着明镜般的窗户,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色。房间的左侧竖立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画册;而在右侧摆放着一对天鹅绒的沙发和一张维多利亚时代的桃木书桌;房间的中央,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三支树枝形吊灯依然闪着光亮,吊灯的下面摆放着巨大的工作台,几台电脑、显微镜、复印机、投影仪、电子平面扫描仪和各种不同造型的玻璃器皿和管子摆满了台面,而工作台的周围还堆放着许多书籍和大小不一、鼓鼓囊囊的布袋、塑料袋,还有一幅巨大的白色黑边的金属屏幕悬挂在两扇窗户之间。
  一股混合着烟草、葡萄酒、茶叶、石灰粉还有其他不知名气体的混浊气味迎面袭来,熏得楼燕有些睁不开眼睛。为了让自己的眼睛和鼻子轻松一些,她迅速找了一张靠近一扇微微打开着的窗子的沙发坐了下来,而刘瑞金则走到窗前,仔细观察着楼前院内的动静。他看见刚才检查皮包的那个男人正在跟警车上的警察说着什么,而那个警察也在频频点头。
  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和与生俱来的直觉,他已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伸向他和楼燕。保安人员如临大敌的阵势;乔布里一路走来情绪的变化;而他最想见到的人——萨布利埃的朋友马尔卡西检察长却一直不见踪影。教授生病了?为什么萨布利埃、马尔卡西,甚至是乔布里都没有提起过呢?这实在令人费解。奇怪,乔布里去哪里了?一下车他就溜进了别墅。按说他是这次采访计划中的一个主要联系人,应该始终陪伴在楼燕的左右。忽然,他吃惊地发现那辆警车已经缓缓地驶出了前院,而别墅的大门已被那个中年男人与另外一个人紧紧地关上,而且还上了锁。
  事情不妙!刘瑞金一边想着,一边掏出了那只银质的打火机,发出了求救信号。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打火机,它实际上是一只远程超频呼叫器,同时它还具有变频干扰功能,否则门口保安人员的电子探测仪不会那么快地变成了聋子。
  这时,楼下传出声音,好像是在二楼有两个人在争论,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是乔布里的声音,刘瑞金悄悄地走到了楼梯口。
  “他们是我正式邀请来的,也是我的学生——奈尔博士的朋友,为什么那么对待他们呢?”
  “可是教授,你的身体……”乔布里辩解着。
  “我更注重我的名誉。你想没想过,楼小姐所在的杂志是一家世界闻名的刊物,她本人也是非常出色的记者。”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而你们却把她的一切,照相机、录音机,甚至还有她的笔都留在了楼下,你让人家怎么工作呢?”
  楼燕听到谈话,有些激动又不无得意地瞥了刘瑞金一眼。
  “你马上把拿走的皮包还给他们。快。”那个声音激愤地说。
  “可教授,这是医生的吩咐。不能……”乔布里还在顽抗着。
  “我要你现在就还给他们。现在!”
  楼下传出脚步声,那肯定是乔布里走下楼的声音。楼燕怡然自得地抿嘴一笑。她望着刘瑞金说道:“看来,梅尔斯教授对他们的做法很不满意。”
  刘瑞金扫视了她一眼,没有吭声,继续观察着楼下的动静。只见乔布里紧张地跑到院子里,低声地跟一个守卫在汽车边上的人说着什么,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钻进汽车里,很快将楼燕的皮包递给了乔布里。乔布里一路跑回别墅,楼梯传出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乔布里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对不起。都是我安排不周,给你们带来了不便。”他冲着已经站起身来的楼燕微微点着头。
  楼燕笑着迎上前去,接过皮包。“没关系,没关系。这不算什么。”
  “梅尔斯教授很快就会上来,你们先坐一会儿,我让女佣送两杯咖啡上来。”
  “请先等一下,”楼燕将皮包放在了沙发上,一边解着皮包上的扣子,一边说道,“能不能请你先把我的采访提纲交给……”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皮包突然爆炸,扬起一股黄烟。站在旁边的乔布里仰面摔倒在地上,而楼燕也一声不吭地倒卧在沙发上。
  “不好!”刘瑞金赶紧用左手捂住鼻子,同时抽出右手想掏出藏在后腰间的手枪,可身不由己,身子一晃,也倒了下去。
  ·12·
  第十三章 制胜行道
  李天养极为沮丧地坐在办公桌旁。桌上的录音机在反复播放着他与档案室值班员的几段谈话录音。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借助录音机来提醒他的记忆力,但为了对整个事件做一个全面、整体的描述与回顾,录音机是不可或缺的。他一边听一边翻看着面前的一摞笔记,要按照先后的时间、顺序,还有人和事,把它们整理得井井有条,尽可能完整地串联起来,从而形成一份具有相当分量的分析报告。
  不管怎么说,李天养明白——他正面临着三十多年职业生涯中的一次重大挑战,更明白远在国外的刘瑞金和楼燕也许正在走向早已为他们设下的陷阱。而这一切,他却暂时无法写入这份报告里。
  事情是从上星期五的晚上、刘瑞金动身去罗马之后开始的。李天养给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侯殿军打电话,要他星期六上午来一趟自己的办公室。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侯殿军来到李天养的办公室。半小时后,侯殿军离开了办公室。九点钟,那两盘录有楼燕声音的磁带在经过特殊的电子灵敏度处理后,被放在档案室一个文件柜里,偏巧它被放置在列有“恰克”档案的旁边。磁带的上面贴上了一张纸条:损伤,已处理。
  九点十分,第一任值班员站在了这间档案室的出口处。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部电话机、记录本和笔,以及隐蔽在办公桌下的一台高灵敏度电子信号探测仪——还有外面不停走动着的卫兵。
  侯殿军保证:任何被做过技术处理的磁带都不可能在不惊动警铃的情况下通过探测仪。但李天养心中却仍然存有几分疑虑。如果仅仅是那盘华沙的磁带,他甚至根本就不会考虑用它来做诱饵——因为,它是绝密的!而楼燕在巴黎的经历只属于低层次情报,如果它被盗走,或许会使一个年轻的女人陷于危险的境地,但不会危及国家的安全。这份证据的价值评判已经与他这样一个职位的人没有了必要的联系——李天养冷酷地想到了这一点。但如果有人偷拿了这盘磁带,那又说明了什么呢?也许拿走磁带的人会说自己只是错拿了一盘已经报废的磁带?或者坚称这分明是设下的一个圈套?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有人起此歹念,他将会被当场抓住。而那盘录音带决不能落入敌人的手里。
  十一点二十分,李天养召集反假情报处的全体工作人员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除了处长刘瑞金休假外,十二个人全部到齐。在听取完他们各自目前工作的简短汇报后,李天养直入正题。他说,从他们目前的工作进展情况来看,暂时封存机要档案室里的十二号柜不会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不便。因此,他宣布——他们中间的任何人都不准使用或者碰一下那只挂有十二号标牌的档案柜。
  “可我昨天才放进去一份英国《金融时报》对中国银行体制改革的评述材料,而且,我可能很快还要用它呢。”姜炳华首先说道。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在那个柜子里我放了一份高度敏感的资料,包括两盘录音带。在你们处长回来之前,我要确保它们都能完好无损地存放在那里。就这么简单。”
  在座的人都默不作声。
  李天养放缓了语气,“当然,这只是一种预防措施,相信大家都能够理解。在进入档案室之前,都要戴好你们的身份标志,而且不要擅自去碰那个柜子。”
  “老板,我们明白这是必要的防范措施。但也许这会造成不必要的议论。”蒋丹谨慎地说。
  “各种说法和议论都是正常的。推测、怀疑本来就是我们工作的一个主要部分。但是,仅此而已!”他看了一下手表,“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现在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目睹着他们一一走出了房门,李天养第三次又拿起了姜炳华和蒋丹的档案材料。也许是他选错了方向——两个人的履历及工作记录都没有任何对他们不利的评语:品行兼优,工作成绩突出,没有家庭纠纷,没有经济问题,有稳定、清楚而又明晰的性关系,无其他不良嗜好。蒋丹还有一次三等功和两次受嘉奖的记录。勤恳踏实,工作作风鲜明,与同事关系良好,往往在危急时刻能够挺身而出——这是处长刘瑞金在蒋丹年终总结报告中专门做出的评语。
  谁会相信他俩中的一个会是“恰克”防的“鼹鼠”呢?然而,的确有人将有关“恰克”的情报传递出去了。此人确切地知道刘瑞金负责这份卷宗。这显然是内部人干的把戏,甚至可以肯定就是在刘瑞金身边的人——其他处室的人并不清楚刘瑞金对“恰克”的兴趣。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个文件袋是由刘瑞金传递的,也只有他俩看到了刘瑞金和楼燕在一起。
  该吃午饭了。李天养在自助餐厅碰见了姜炳华。
  “蒋丹没来吗?”李天养问道。
  “他在打电话。这两天事情可真不少,今晚可能还得加班。”说着,他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下午二点,李天养向档案室的值班员要来了记录本。上面记着几个来访者的名字,姜炳华来过,但没有蒋丹。
  “这份记录完整吗?”他在交还记录本时问值班员。
  “蒋丹中午来过,但他没有进屋,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想没必要也把这件事记下来。”
  “把每一个来访者都记录下来。我们需要完整的记录。明白吗?”
  “明白了。”
  记录本上出现了更多的名字。姜炳华借走了挪威档案。蒋丹并没有露面。
  刘瑞金忍受着剧烈的头痛,强迫自己睁开了双眼。天哪!眼前一片狼藉。对了,楼燕在哪里?她怎么样了?他挣扎着,想翻身爬起来。此时屋子中央的工作台轰然翻倒在地上,台上的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房间里顿时弥漫着呛人的烟气。两个人影从他的眼前闪过,一个身穿蓝色夹克衫,另一个只穿了一件红色T恤,下面是一条碎花短裙——一个年轻的女人。是楼燕?不对!是另外一个女人,黑黑的头发,身材丰满性感。那对男女躲在窗子的后面,举着手里的枪不断向外瞄准射击着。刘瑞金微微抬起头寻视着四周。他首先看到了一个男人惨不忍睹地横卧在窗前——从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先前检查他们证件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的一边脸颊被炸得血肉模糊,在他的脚底下,乔布里倒卧在一张已经四分五裂的沙发边上——四肢摊开,胸前的一个窟窿还汩汩地向外淌着鲜血;沙发后面探出一只穿着白色皮凉鞋的脚——那是楼燕!她正蜷曲着身体横躺在那里。
  刘瑞金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跄地走了过去。那个女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急忙回手举枪向刘瑞金扣动扳机——居然没响,手枪已经空仓挂机了。她尖叫一声,将手中的武器猛砸过来。刘瑞金闪身躲到了沙发的后面,身子偏巧摔在楼燕的身上,他隐约听到楼燕哼了一声——她还活着。他的心中一阵暗喜。一刹那,贝雷塔手枪已经操在了他的手里,在保险打开的那一刻,枪机也开始从容而强有力地划动着。子弹出膛击中了女人的肩部,在弹丸的强烈冲击下,她的身体倒向了墙壁,进而又撞在蓝夹克的身上。贝雷塔瞬间连发,在蓝夹克还没来得及转身的时候,三发子弹同时击中了他的背部。
  威胁暂时解除——刘瑞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眼前一片金星,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呼叫声,是用意大利语厉声要求别墅里的人马上交出武器,赶快投降。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操着英语的声音,铿锵有力:“楼小姐,您怎么样了?刘,刘,你在吗?”这是阿库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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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当怀疑变为事实
  楼燕从深深的梦呓中慢慢苏醒过来。这是在哪儿?高高的天花板,精致的梳妆台显露出柔和的轮廓,街上霓虹灯的光亮从百叶窗的缝隙中一闪一闪地照射在屋内的地板上。她用手支撑起身子,身边没有任何人。但她听见了一阵轻微的音乐声,来自一扇虚掩着的房门外面。她终于想起来了——都灵,星期一,乔布里,乌尔巴尼饭店,瑞金,别墅……她忽然感到极度的恐慌。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刘瑞金呢?她一跃就跳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推开了房门。
  “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