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1-04-26 12:49      字数:4852
  罐去他家换许多衣裳在这里。我们三个少间同去送还他,博个笑声。我且着了去闲走一回耍子。”
  赵正便把王秀许多衣裳着了,再入城里,去桑家瓦里,闲走一回,买酒买点心吃了,走出瓦子外面来。
  却待过金梁桥,只听得有人叫:“赵二官人!”赵正回过头来看时,却是师父宋四公和侯兴。三个同去金梁桥下,见王秀在那里卖酸馅。宋四公道:“王公拜茶。”王秀见了师父和侯二哥,看了赵正,问宋四公道:“这个客长是兀谁?”宋四公恰待说,被赵正拖起去,教宋四公:“未要说我姓名,只道我是你亲戚,我自别有道理。”王秀又问师父:
  “这客长高姓?”宋四公道:“是我的亲戚,我将他来京师闲走。”王秀道:“如此。”
  即时寄了酸馅架儿在茶坊,四个同出顺天新郑门外僻静酒店,去买些酒吃。
  入那酒店去,酒保筛酒来,一杯两盏,酒至三巡。王秀道:“师父,我今朝呕气。方才挑那架子出来,一个人买酸馅,脱一钱在地下。我去拾那一钱,不知甚虫蚁屙在我头巾上。我入茶坊去揩头巾出来,不见了金丝罐,一日好闷!”宋四公道:“那人好大胆,在你跟前卖弄得,也算有本事了。你休要气闷,到明日闲暇时,大家和你查访这金丝罐。又没三件两件,好歹要讨个下落,不到得失脱。”赵正肚里,只是暗暗的笑,四 个都吃得醉,日晚了,各自归。
  且说王秀归家去,老婆问道:“大哥,你恰才教人把金丝罐归来?”王秀道:“不曾。”
  老婆取来道:“在这里,却把了几件衣裳去。”王秀没猜道是谁,猛然想起今日宋四公的亲戚,身上穿一套衣裳,好似我家的。心上委决不下,肚里又闷,提一角酒,索性和婆子吃个醉,解衣卸带了睡。王秀道:“婆婆,我两个多时不曾做一处。”婆子道:“你许多年纪了,兀自鬼乱!”王秀道:“婆婆,你岂不闻:”后生犹自可,老的急似火。‘“王秀早移过共头,在婆子头边,做一班半点儿事,兀自未了当。
  原来赵正见两个醉,掇开门躲在床底下,听得两个鬼乱,把尿盆去房门上打一抧。王秀和婆子吃了一惊,鬼慌起来。看时,见个人从床底下趱将出来,手提一包儿。王秀就灯光下仔细认时,却是和宋四公、侯兴同吃酒的客长。王秀道:“你做甚么?”赵正道:
  “宋四公教还你包儿。”王公接了看时,却是许多衣裳。再问:“你是甚人?”赵正道:
  “小弟便是姑苏平江府赵正。”王秀道:“如此,久闻清名。”因此拜识。便留赵正睡了一夜。
  次日,将着他闲走。王秀道:“你见白虎桥下大宅子,便是钱大王府,好拳财。”赵正道:“我们晚些下手。”王秀道:“也好。”到三鼓前后,赵正打个地洞,去钱大王土库偷了三 万贯钱正赃,一条暗花盘龙羊脂白玉带。王秀在外接应,共他归去家里去躲。明日,钱大王写封简子与滕大尹。大尹看了,大怒道:“帝辇之下:有这般贼人!”即时差缉捕使臣马翰,限三日内要捉钱府做不是的贼人。
  马观察马翰得了台旨,分付众做公的落宿,自归到大相国寺前。只见一个人背系带砖顶头巾,也着上一领紫衫,道:“观察拜茶。”同入茶坊里,上灶点茶来。那着紫衫的人怀里取出一裹松子胡桃仁,倾在两盏茶里。观察问道:“尊官高姓?”
  那个人道:“姓赵,名正,昨夜钱府做贼的便是小子。”马观察听得,脊背汗流,却待等众做公的过捉他。吃了盏茶,只见天在下,地在上,吃摆番了。赵正道:“观察醉也。”
  扶住他,取出一件作怪动使剪子,剪下观察一半衫袖,安在袖里,还了茶钱。分付茶博士道:“我去叫人来扶观察。”赵正自去。
  两碗饭间,马观察肚里药过了,苏醒起来。看赵正不见了,马观察走归去。
  睡了一夜,明日天晓,随大尹朝殿。大尹骑着马,恰待入宣德门去,只见一个人裹顶弯角帽子,着上一领皂衫,拦着马前,唱个大喏,道:“钱大王有札目上呈。”滕大尹接了,那个人唱喏自去。大尹就马上看时,腰裹金鱼带不见挞尾。简上写道:“姑苏贼人赵正,拜禀大尹尚书:所有钱府失物,系是正偷了。若是大尹要来寻赵正家里,远则十万八千,近则只在目前。”大尹看了越焦燥,朝殿回衙,即时升厅,引放民户词状。词状人抛箱,大尹看到第十来纸状,有状子上面也不依式论诉甚么事,去那状上只写一只《西江月》曲儿,道是:是水归于大海,闲汉总入京都。三都捉事马司徒,衫褙难为作主。盗了亲王玉带,剪除大尹金鱼。要知闲汉姓名无?小月傍边疋士。4笠窗盏溃骸罢飧鲇质钦哉表サ厥指摺!奔椿铰砉鄄炻砗怖矗仕皆粝ⅰ?
  马翰道:“小人因不认得贼人赵正,昨日当面挫过。这贼委的手高,小人访得他是郑州宋四公的师弟。若拿得宋四,便有了赵正。”腾大尹猛然想起,那宋四因盗了张富家的土库,见告失状未获。即唤王七殿直王遵,分付他协同马翰访捉贼人宋四、赵正。王殿直王遵禀道:“这贼人踪迹难定,求相公宽限时日;又须官给赏钱,出榜悬挂,那贪着赏钱的便来出首,这公事便容易了办。”滕大尹听了,立限一个月缉获;依他写下榜文,如有缉知真赃来报者,官给赏钱一千贯。
  马翰和王遵领了榜文,径到钱大王府中,禀了钱大王,求他添上赏钱。钱大王也注了一千贯。两个又到禁魂张员外家来,也要他出赏。张员外见在失了五万贯财物,那里肯出赏钱!众人道:“员外休得为小失大。捕得着时,好一主大赃追还你。府尹相公也替你出赏,钱大王也注了一千贯。你却不肯时,大尹知道,却不好看相。”张员外说不过了,另写个赏单,勉强写足了五百贯。马观察将去府前张挂,一面与王殿直约会,分路挨查。
  那时府前看榜的人山人海,宋四公也看了榜,去寻赵正来商议。赵正道:“可奈王遵、马翰日前无怨,定要加添赏钱缉获我们;又可奈张员外悭吝,别的都出一千贯,偏你只出五百贯,把我们看得恁贱!我们如何去蒿恼他一番,之出得气。”宋四公也怪前番王七殿直领人来拿他,又怪马观察当官禀出赵正是他徒弟。当下两人你商我量,定下一条计策,齐声道:“妙哉!”赵正便将钱大王府中这条暗花盘龙羊脂白玉带递与宋四公,四公将禁魂张员外家金珠一包就中检出几件有名的宝物,递与赵正。两下分别各自去行事。
  且说宋四公才转身,正遇着向日张员外门首捉笊篱的哥哥,一把扯出顺天新郑门,直到侯兴家里歇脚。便道:“我今日有用你之处。”那捉笊篱的便道:“恩人有何差使?并不敢违。”宋四公道:“作成你趁一千贯钱养家则个。”那捉笊篱的到吃一惊,叫道:
  “罪过!小人没福消受。”宋四公道:“你只依我,自有好处。”取出暗花盘龙羊脂白玉带,教侯兴扮作内官模样:“把这条带去禁魂张员外解库里去解钱。这带是无价之宝,只要解他三百贯,却对他说:”三日便来取赎,若不赎时,再加绝二百贯。你且放在铺内,慢些子收藏则个。‘“侯兴依计去了。
  张员外是贪财之人,见了这带,有些利息,不问来由,当去三百贯足钱。侯兴取钱回覆宋四公。宋四公却教捉笊篱的到钱大王门上揭榜出首。钱大王听说获得真赃,便唤捉笊篱的面审。捉笊篱的说道:“小的去解库中当钱,正遇那主管,将白玉带卖与北边一个客人,索价一千五百两。有人说是大王府里来的,故此小的出首。”钱大王差下百十名军校,教捉笊篱的做眼,飞也似跑到禁魂张员外家,不由分说,到解库中一搜,搜出了这条暗花盘龙羊脂白玉带。张员外走出来分辩时,这些个众军校,那里来管你三十二十一,一条索子扣头,和解库中两个主管,都拿来见钱大王。钱大王见了这条带,明是真赃,首人不虚,便写个钧帖,付与捉笊篱的,库上支一千贯赏钱。
  钱大王打轿,亲往开封府拜滕大尹,将玉带及张富一干人送去拷问。大尹自己缉获不着,到是钱大王送来,好生惭愧,便骂道:“你前日到本府告失状,开载许多金珠宝贝。
  我想你庶民之家,那得许多东西?却原来放线做贼!你实说这玉带甚人偷来的?“张富道:
  “小的祖遗财物,并非做贼窝赃。
  这条带是昨日申牌时分,一个内官拿来,解了三百贯钱去的。“
  大尹道:“钱大王府里失了暗花盘龙羊脂白玉带,你岂不晓得?
  怎肯不审来历,当钱与他?如今这内官何在?明明是一派胡说!“喝教狱卒,将张富和两个主管一齐用刑,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张富受苦不过,情愿责限三日,要出去挨获当带之人。三日获不着,甘心认罪。滕大尹心上也有些疑虑,只将两个主管监候。
  却差狱卒押着张富,准他立限三日回话。
  张富眼泪汪汪,出了府门,到一个酒店里坐下,且请狱卒吃三杯。方才举盏,只见外面踱个老儿入来,问道:“那一 个是张员外?”张富低着头,不敢答应。狱卒便问:“阁下是谁?要寻张员外则甚?”那老儿道:“老汉有个喜信要报他,特到他解库前,闻说有官事在府前,老汉跟寻至此。”张官方才起身道:“在下便是张富,不审有何喜信见报?
  请就此坐讲。“
  那老儿捱着张员外身边坐下,问道:“员外土库中失物,曾缉知下落否?”张员外道:
  “在下不知。”那老儿道:“老汉到晓得三分,特来相报员外。若不信时,老汉愿指引同去起赃。见了真正赃物,老汉方敢领赏。”张员外大喜道:“若起得这五 万贯赃物,便赔偿钱大王,也还有余。拚些上下使用,身上也得干净。”便问道:“老丈既然的确,且说是何名姓?”那老儿向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张员外大惊道:“怕没此事。”老儿道:“老汉情愿到府中出个首状,若起不出真赃,老汉自认罪。”
  张员外大喜道:“且屈老丈同在此吃三杯,等大尹晚堂,一同去禀。”
  当下四人饮酒半醉,恰好大尹升厅。张员外买张纸,教老儿写了首状,四人一齐进府出首。滕大尹看了王保状词,却是说马观察、王殿直做贼,偷了张富家财,心中想道:
  “他两个积年捕贼,那有此事?”便问王保道:“你莫非挟仇陷害么?
  有什么证据?“王保老儿道:”小的在郑州经纪,见两个人把许多金珠在彼兑换。他说家里还藏得有,要换时再取来。小的认得他是本府差来缉事的,他如何有许多宝物?心下疑惑。
  今见张富失单,所开宝物相像,小的情愿跟同张富到彼搜寻。
  如若没有,甘当认罪。“滕大尹似信不信,便差李观察李顺,领着眼明手快的公人,一同王保、张富前去。
  此时马观察马翰与王七殿直王遵,但在各县挨缉两宗盗案未归。众人先到王殿直家,发声喊,径奔入来。王七殿直的老婆,抱着三岁的孩子,正在窗前吃枣糕,引着耍子。见众人罗唣,吃了一惊,正不知什么缘故。恐怕吓坏了孩子,把袖榅子掩了耳朵,把着进房。
  众人随着脚跟儿走,围住婆娘问道:“张员外家赃物,藏在那里?”婆娘只光着眼,不知那里说起。众人见婆娘不言不语,一齐掀箱倾笼,搜寻了一回。
  虽有几件银钗饰和些衣服,并没赃证。李观察却待埋怨王保,只见王保低着头,向床底下钻去,在贴壁床脚下解下一个包儿,笑嘻嘻的捧将出来。众人打开看时,却是八宝嵌花金杯一对,金镶玳瑁杯十只,北珠念珠一串。张员外认得是土库中东西,还痛起来,放声大哭。连婆娘也不知这物事那里来的,慌做一堆,开了口合不得,垂了手抬不起。众人不由分说,将一条索子,扣了婆娘的颈。婆娘哭哭啼啼,将孩子寄在邻家,只得随着众人走路。众人再到马观察家,混乱了一 常又是王保点点搠搠,在屋檐瓦棂内搜出珍珠一包,嵌宝金钏等物,张员外也都认得。
  两家妻小都带到府前,滕大尹兀自坐在厅上,专等回话。
  见众人蜂拥进来,阶下列着许多赃物,说是床脚上、瓦棂内搜出,见有张富识认是真。
  滕大尹大惊道:“常闻得捉贼的就做贼,不想王遵、马翰真个做下这般勾当!”喝教将两家妻小监候,立限速拿正贼,所获赃物暂寄库。首人在外听候,待赃物明白,照额领赏。
  张富磕头禀道:“小人是有碗饭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