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4-26 12:47      字数:4855
  李龙同梦泽闻声下楼来了。梦泽脸色立即白了,拨脚就往楼上跑。维娜忙示意李龙,上去看着梦泽。李龙莫名其妙,就像演哑剧,望着维娜歪嘴舞手的。见维娜没功夫答理,他就上楼去了。
  维娜招呼着,请人把家电按原位放好,付了劳务费,谢谢了。关了门,往楼上去。梦泽趴在床上痛哭。李龙铁青着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来梦泽把什么都同爸爸说了。
  李龙停下来,望着维娜说:〃很对不起,我不知怎么同你说。维娜,我们拖累你了。我还是把她带走吧。〃
  维娜没有马上说话,下去倒了杯凉茶上来,递给李龙,说:〃你别难过,喝口水吧。你不要意气用事,冷静些。你坐着,我俩一起同梦泽谈谈吧。〃
  维娜说:〃梦泽,你不要哭了。妈妈不怪你,你坐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梦泽坐起来,靠在床头,没脸望谁。
  维娜说:〃为了帮着你戒毒,我躲在一边看了些这方面的书籍,也咨询过陈所长和王医生,知道毒瘾发作起来,人的毅力是无法抗拒的。我理解你。但是,要戒毒,除了科学的方法,关键也是在于人的毅力。你本来差不多快没事了,又抵制不了诱惑,往后退了。梦泽,不怪你,就怪妈妈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使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没有人。〃
  〃不,不!〃梦泽突然跪在床上,〃是我不争气,我不是人,我该死。妈妈你为了我,公司都不管了,没吃一顿好饭,没睡一晚好觉,人也累得不像样子了。我不是人啊。〃
  维娜过去搂着梦泽,说:〃孩子,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这样没用。你瘾没发作的时候,是多么乖的孩子?你懂得爱爸爸妈妈,懂得爱我。瘾一发作了,就什么都不顾了。这不怪你,只怪该死的白粉。你需要的是坚强。你看爸爸,那么忙,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肩上,还要为你操心。现在是什么时间?正是工作时间,你爸爸应该在自己的岗位上。可是为了你,他在这里。你妈妈也是爱你的,你知道。梦泽,为了所有这些爱你的人,你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
  梦泽痛哭着说:〃我该死啊!我的毒瘾本已戒掉了,只是像王医生说的,心瘾未除。我一个人的时候,回想着吸毒后的快感,人就受不了啦。我想再试最后一次,就一次。我打了好多电话,才知道荆都这里哪里可以弄到白粉。我手头没有多少钱,我想都没多想,就跑出去,打了的士,随便找了家家电行。我没有门钥匙,我出去时只把门虚掩着。我也没想过家里会不会丢失东西。我疯了,一心只想着白粉。不到两个小时,我把这一切都办妥了。〃
  维娜问:〃那么说,我回来时,见你痛苦得那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都是装的。我那会儿其实畅快得要死,个个毛孔都舒服。妈妈,我不是好人。〃梦泽哭泣着。
  李龙一言不发,浊泪横流。梦泽爬了过去,跪在爸爸面前,痛哭道:〃爸爸,你不要哭了,你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吧。〃
  李龙抱着女儿,哭得像牛吼。维娜劝道:〃好了,你父女俩都好了。梦泽休息会儿,陈所长和王医生他们等会儿就来了。李龙,你去忙呢?还是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李龙说:〃我不放心,多陪一会儿吧。〃
  听得门铃响了,维娜示意,李龙到书房里去了,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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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深夜里,李龙来了。梦泽已经睡着了,李龙同维娜在楼下说话。
  〃维娜,我想还是把梦泽送到戒毒所去算了。〃李龙低头说。
  维娜问:〃为什么?〃
  〃太拖累你了。〃李龙说。
  维娜很生气,说:〃李龙,你怎么老这么说呢?我说了,我爱这个孩子。你不让我管,我会难过的。就看在孩子叫我妈妈的份上,让她在这里吧。〃
  李龙望着维娜,忍不住拉住她的手:〃维娜,你……你这样的人,少有啊!〃
  维娜说:〃李龙,你就不要东想西想了,好好儿把梦泽交给我。〃
  李龙摇头道:〃维娜,你不知道,我处境越来越艰难了。我不能老往你这里跑了。把梦泽交给你一个人,我于心何忍?〃
  〃出了什么事?〃维娜担心起来。
  李龙说:〃有些事,你不知道好些。〃
  维娜说:〃我不该知道的,我就不问。但是,如果不是牵涉到机密的,你不必担心什么,可以同我说说。〃
  李龙低头片刻,说:〃我同市委书记王莽之弄僵了,他会整我的。〃
  〃你是怕同我往来,让他抓住把柄?〃
  李龙说:〃我们都问心无愧,本来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我不想让你卷入无聊的政治斗争。〃
  〃政治斗争?〃
  李龙说:〃说是政治斗争,其实是肮脏的利益之争。王莽之的儿子王小莽,想插手市邮电大楼建设工程,我顶住了。这个工程是我管的,我不想让这帮小崽子混水摸鱼。〃
  维娜说:〃你说王小莽,我倒是知道。这个人很坏,搞建筑的行内人士,都叫他王八。〃
  〃王八?〃
  维娜问:〃你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叫他王八?〃
  李龙摇摇头:〃不知道。〃
  维娜说:〃我从来不管你们官场上的事的。我们打交道这么久了,我说过官场半个字吗?今天话题说到这里了,我才说几句。我敢打包票,那个王莽之,肯定是个大贪官。荆都管区内,只要是上两千万元以上的工程,他儿子都要插手。王小莽自己并不搞工程,总是把工程拿到手后,给人家做,他收中介费。什么中介费,只是个说法。行内人都知道规矩了,只要有大工程,不去找别人,只找王小莽。王小莽有个习惯,对八字特别看重。你托他找工程的话,只要他答应了,先提八万块钱给他,叫前期费用。工程拿到手之后,再付他八十万。工程完工后,付清全部中介费,标准是工程总造价的百分之八。他总离不开八,大家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八。可见大家是恨死他了。〃
  〃真的?〃李龙很是吃惊。
  维娜说:〃我为什么要同你编故事?你来荆都不久,不了解情况。〃
  〃太黑了。〃李龙愤然道。
  维娜说:〃李龙,既然如此,你怕他什么?〃
  李龙无奈道:〃维娜,你不了解官场啊!如果正义都能战胜邪恶,人间为什么还有灾难?〃
  维娜双肩颤抖起来,神情惶惑。李龙说:〃我当然不怕,但我不想连累你。他现在大权在握,什么手段都可能使上。按照他们的逻辑,不相信世上有好人的。他们以为总能抓住你些把柄。〃
  维娜问:〃你的意思,是怕他叫人跟踪?〃
  李龙说:〃这种人,你尽可以往最卑鄙的地方设想。不怕他们做不出,只怕善良的人想不出。他们甚至可以动用国安部门。〃
  维娜说:〃李龙,我敬重你。〃
  〃维娜,你真是位圣女。戴倩住院时,我去看过。她说到你,说你是圣女。不管戴倩自己怎么样了,她这句话是真心的。〃李龙很感动。
  维娜说:〃李龙,什么圣女?我只是依着自己的本能办事。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不需要考虑,我认为人是应该这样做事的。好了,我俩不要讨论这些没意思的事了。说说梦泽吧。我反正也累了,公司不想开了。我就带着梦泽游山玩水去。她需要新鲜有趣的东西分散注意力,戒除她的心瘾。等她再次稳定下来,我就带她走。熬过一年,她就没事了。到时候再复学,完成学业。必须这样做,不然会很危险的。陈所长说,目前中国戒毒人员复吸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一朝吸毒,终生戒毒。我看就因为没有人给他们温暖。把梦泽交给我吧。〃
  李龙摇头说:〃不行,绝对不行。你付出太多了,我会终生不安的。〃
  维娜说:〃李龙,你就看你秋轮份上,答应我。我把你看作秋轮的兄弟啊。〃
  李龙说:〃我说很感谢你,这话太轻飘飘了。维娜,应该做出这种牺牲的是我和朱敏。〃
  维娜说:〃为了孩子,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但是,权衡一下,还是由我来做吧。不必讲什么大道理,你得在你的位置上干下去。再说,你也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李龙说:〃先别说梦泽,你刚才说,不想开公司了,我赞成。你这种生意,是必须在权力场上周旋的。陷得太深了,不好。我想过要帮帮你,可是帮不了你,很遗憾。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倒是建议,你开个茶屋吧。没个事做也闲得慌。〃
  维娜说:〃李龙呀,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我的事?我就是什么也不做了,这辈子也饿不死了。看看梦泽怎么办吧。〃
  李龙说:〃还是送到戒毒所去吧。〃
  维娜没想到李龙固执起来,一点儿弯子都不肯转。她实在说服不了李龙了,就问:〃你不是担心外界知道吗?〃
  李龙说:〃正想同你商量。能不能把她送到外地戒毒所去?〃
  维娜想了想,说:〃也不能随便送,得有熟人照应。这样,我同深圳联系一下,请那边朋友帮忙。〃
  两天以后,维娜送梦泽去了深圳。
  第二十八章维娜与陆陀
  维娜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同李龙见面。我们俩连电话也没通。说实话,我很不好受。我不敢承认我爱上李龙了。李龙真是个好人,我敬重他。每隔一个星期,我去一次深圳,看望梦泽。梦泽进戒毒所五个多月才出来。她的心瘾很重,也许因为她是那种容易沉溺内心感觉的女孩。她出来以后,我依旧带着她,时刻守着她。她跟着我四个多月,好好的。我想熬过一年,应该没事了。可是朱敏上门吵过好几次,梦泽只好回家去了。没想到,回去不到半个月,她又吸毒了。我只好又把她送到深圳去。李龙真是不幸。〃
  〃你有时神秘地就不见了,电话也联系不上,就是去深圳了?〃陆陀问。
  维娜说:〃是的。我不能向任何人说出我的行踪。〃
  〃但愿梦泽会好起来。〃陆陀说,〃维娜,我会出去一段时间。〃
  维娜问:〃什么贵干?〃
  〃了结一件事情。我要么就回不来了,如果回来了,就马上来找你……〃陆陀望着维娜,欲言还止。
  维娜圆睁了眼睛,说:〃陆陀,你怎么越来越玄乎了?别吓人了。告诉我,什么事?〃
  陆陀笑笑,说:〃没事,说着玩的。〃
  〃真的没事?〃维娜问。
  陆陀说:〃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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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陀马上就要过四十岁生日了。他没同弟弟妹妹打招呼,独自旅行去了。他去了烟台,选家滨海宾馆住了下来。烟台不大,又临近冬季,游人也不多。他只在烟台市区转了半天,就没了兴趣。再不上街,天天躺在房间里。他把枕头垫得高高的,可以望见蓝天碧海。不过烟台的冷清,也很合他的心境。
  不知那年维娜独自来烟台,住在哪里?陆陀整天想着的是维娜和她的故事。
  陆陀总是躺着,懒得起床。饭也没按时吃。总是睡到十点多,出去吃碗面,又回来躺着。捱到黄昏了,出去找家店子,要几样海鲜,吃两碗饭。烟台的海鲜真便宜,二三十块钱,吃得肚子撑不下。口味也格外的好。其实谈不上什么做功,多是水煮一下,就鲜美无比。
  吃完晚饭,慢悠悠往宾馆去。偶尔碰着书店,进去转转。见有自己的书,通通是盗版本。老板都像发了大财的,不怎么睬人。陆陀心里也没气,只是觉着好笑。
  海风有些寒意了,却同荆都的风感觉不一样。荆都的寒风,就像冷水喷在脸上;而海边的寒风,却像冷冷的绸缎在脸上荡着。
  陆陀喜欢听哗哗的涛声,内心说不出的兴奋。他紧沿着海堤走,见路灯倒映在海里,被海浪搅成一摊碎金子。有些夜钓的人,裹着大衣,很悠然的样子。陆陀上去攀谈,别人多没闲心理睬。陆陀就想,烟台住的未必都是阔人?不然怎么这么没心情?陆陀这次出来很少说话,有时成天一言不发。突然说话,自己都能听到两耳重重的回声。自己对自己都陌生起来。
  每天都想看日出,却都错过了。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快天亮了,就朦胧睡去。明知这正是日出时分,头痛难耐,也不管那么多了,死也不肯睁开眼睛。
  终于到了四十岁生日了。也是上午十点多,陆陀出去吃早饭。〃一碗面。〃他只说这三个字,再不多说。面馆的人更不会多说话,只是下面,收钱,找钱。都板着脸,谁也不看谁。吃完了,陆陀没有道谢谢,面馆里也没人说好走。
  今天陆陀没有回去睡觉,却是沿着海岸来回踱步。太阳很好,风依然很大,但没那么冷。陆陀不停地走着,感觉着自己思维的细微变化。有时感觉两耳嗡嗡的响,这不是好兆头。捂住耳朵试试,似乎又是海风吹的。
  陆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