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4-26 12:45      字数:4769
  大家都在想着应对措施,可是想来想去都认为不能硬拼,要智取。智取该怎么取呢?国军也不是傻子,想智取他就一定能配合吗?
  “老郑,这个一百二十八师的情况你了解吗?”陈卅眨眨眼睛。
  “不太了解……不过,汤二虎的兵能好到哪去呢?祸害老百姓是一个顶俩儿,打起仗来那就是两个顶不上一个。”
  “就是说……在同等情况下,他们的兵未必能打过咱们是不?”陈卅问道。
  “差不厘儿,不过人家要是派出一个营,该逃跑的还是咱们。”
  “既然是这样……”陈卅在地图上点了点,“就先等瘭子回来再说。”
  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有人主张撤退,而且最好是撤到关内。陈卅没吭声,他竖起耳朵听着,心里却另有打算。
  众人正在争论不休,门外却传来令人熟悉的小调:“提起那宋老三啊!两口子卖大烟……”
  “瘭子!是瘭子回来啦!”陈卅挺挺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还被捆在扁担上。
  “报告!”
  “进来!”陈卅喊道。
  门帘一跳,周银锁和姜铁柱押着一脸憨笑;满嘴鼻涕的汤二瘭子走进来。汤二瘭子唱的“宋老三”是陈卅教的,可是瘭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唱得比陈卅还有韵味。这一点就连陈卅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妈个巴子的,你他奶奶死到哪里去啦?咋到现在才回来?情况怎么样?”要不是被捆着,陈卅肯定会上去踹他一脚。
  “呵呵呵……”汤二瘭子瞧着陈卅那副受刑的样子,忍不住傻笑连连。可能是笑得太开心,一连串闪亮的鼻涕泡飞得满屋子都是。
  “笑个啥?再笑老子就让你哭!”陈卅吓唬他。
  “呵呵!”郑东贵也笑了,他拍着陈卅的肩膀说道,“老陈哪!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汤怀书跟我说:瘭子自打生下来就不会哭。不信你就试试看,到最后指不定是谁哭呢!呵呵……”
  “那咋办?”陈卅着急了。这瘭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你想让他干什么,可他偏偏就不干什么。汤二瘭子还在哪儿傻笑。周银锁只好代表他向众人汇报:“我们发现从凌源出来国军一个连,而且行军的方向正是朝着汤杖子,所以……”
  “他们啥装备?有没有重武器?”陈卅问道。
  “除了七九式步枪,据说有两门小钢炮和三挺捷克轻机枪。”周银锁也只知道这些,毕竟,他以前没干过侦察兵。
  “说完啦?”
  “说完了。”
  “有没有要补充的?”
  “就这些啊!”周银锁心想,“这些还不够咋地?”
  “瘭子!你他妈别笑了!”陈卅解绳子想要过去踢人,“你出去一个整月,回来居然连个屁都不放。我他妈白养着你干啥?踹死你个舅子的!”
  “你要干啥?”凤凰寒着脸将他拦住,“他不是有缺陷吗?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你没毛病干吗自己不去侦察?”说着,凤凰将陈卅按倒在炕上。迈过他的身子,穿鞋下地走到瘭子面前,凤凰安慰他道:“瞧瞧你,这一嘴大鼻涕弄的,也不拾掇拾掇?”凤凰掏出手帕给瘭子擦了擦。
  “呵呵……”瘭子还是傻笑不断。
  “你们两个把他送回去。”凤凰命令周、姜二人。
  陈卅的脸色很难看,他觉得重用瘭子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一件错误。此时此刻,他非常希望能找个地缝解决自己脸面丢失的问题。
  可是瘭子并没有走,他还是傻笑着左顾右盼。郑东贵实在不忍心看到陈卅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不知为什么,陈卅的难过拐带得他也觉得别别扭扭的。郑东贵有个特点,一犯愁就喜欢哼哼蹦蹦戏。他刚在嘴里过了个调门,不料旁边的瘭子却“呵呵”一笑,随后咧开嘴高声唱道:“哎嗨哎哎哎哎哎…….太阳升起了三尺三啊!一连国军进西村哪!大风卷起了三尺土,人喊马嘶撩起烟儿。打头的名叫孙保庆啊!看见那小媳妇就往人家门儿里钻哪!呀咦呀吗呀呼嘿……”
  “咦?”陈卅一个激灵就从炕上跳了起来,左三道右三道的粗绳子都没拦住他。“瘭子!继续继续,千万别停!”
  瘭子唱的内容令大家吃惊不小,特别是郑东贵,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郑副军长的调门一停,瘭子也马上闭嘴不唱,还是刚才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好像唱戏的人与他无关。
  “郑二杆子!你也不许停!继续!”陈卅跳脚喊道。
  “唉!”郑东贵心说,“这都是他妈啥毛病?汇报情况还得找一个伴奏的?”稳定一下情绪,郑东贵正儿八经继续哼着调门……
  瘭子马上又唱道:“……西村本是灾不断啊!天不下雨整三年哪!家家户户存粮断,卖儿卖女度荒年哪!孙连长看了他不管,要钱要米要大烟!说啥国军来剿匪呀!没米没粮咋行军?若是哪家里徒四壁,就把女人来充军。西村它从此不安分,老百姓磕头求天神哪!老天爷若是能开眼呀,打一个霹雳救穷人。全村的百姓几十口呀!没伤没难只有一人。若不是他生来有点傻,定逃不过刺刀和皮鞭!瘭子我心思少了一门,逢人就唱‘小寡妇上坟’。逗得老总哈哈笑,直夸我瘭子是好人。找个人群把身坐,心里留意把群分:六口锅来五口碗,当官的喝酒把钱吞。当兵的每人一块整,做官的每人多了八元。一共是一百六十五,多少兵来多少官儿?机枪三挺墙上架,小炮两门屋里扔。子弹成箱堆满地,长枪一杆一个人。领头的都有盒子炮,专打鸡鸭吓唬人。若不是瘭子跑得快,肯定埋进黄土坟。要是问我该咋办呢?酒也足来饭也饱,咱们半夜去杀人……”
  瘭子唱得是声情并茂,尽管他没有唱完,可是屋里的人全听傻了。郑东贵更是夸张,张大的嘴巴里不停滴着哈喇子,哼哼的曲调都听不出是喜是悲。
  宋玉昆使劲擦着眼镜,明知道自己近视,可他偏偏觉得眼镜妨碍他看人。
  郭仲良托着下巴,笔记本拿倒了居然也没发现。
  杨雨最夸张,白嫩的小手抠在嘴里把指甲咬来咬去,呆呆的表情像是三魂出窍。
  陈卅解开绳子往炕上一摔,抱起凤凰一阵狂笑:“哈哈哈……谁说他傻呀?我看他比猴还精!咋样?咋样?我说他行吧!谁说他不行来着?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试试,我看谁还能比他打探得更明白?呵呵呵……要依我看,他就是天生干这一行的料!妈个巴子的,给个驸马我都不换!”狂喜之下的陈卅胡言乱语又蹦又跳。可是凤凰却低头瞧着他的下半身……
  “当家的……”
  “啥事儿?又咋地啦?”
  “你腿上的绳子好像还没解吧?”
  “是吗?我瞧瞧……哎哟我的妈呀!真的啊!”从陈卅的屋子里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锅碗瓢盆粉碎声……
  七十
  第11章
  “大胆真会心疼人,”郑东贵暗笑,“把自己摔得七荤八素也没忘记保护老婆。”
  这两口子叠在一起,凤凰将陈卅死死压在了身下。
  “大胆,你没事吧?”凤凰羞红着脸赶紧爬起来。
  “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被拉起来的陈卅不敢抬头,先给自己找台阶下。可是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他后屁股嵌着的两块陶瓷碎片。
  “就怪你!成天到晚闹什么闹?”凤凰嘴里埋怨着,后脖颈子已经通红一片。
  “陈军长,您没事吧?”郭仲良问。
  “没事,没事!”陈卅咬着牙从屁股上拔下陶瓷片。
  “没事……嗯!那咱们就继续开会。”郭仲良面无表情地说道。
  “还研究个啥?”陈卅将伤口善后处理的问题甩手交给了凤凰。
  “不研究?那我们怎么解决问题?”
  “还解决啥?瘭子不是将情况说得很明白吗?”
  “说明白什么啦?我倒是觉得他唱得挺好听。”郑东贵也跟着瞎起哄。
  “有一个连的国军进了西村,这都听明白了吧?”陈卅心想,“和糊涂人说话就是费劲。”
  “是啊!”
  “糟蹋老百姓,要钱要女人要大烟;也都听明白了吧?”
  “是啊!”
  “‘当兵的每人一块整,做官的每人多了八元。一共是一百六十五……’算起来国军应该是一百二十五人,这也没问题吧?”
  “这他妈还要考算术?直接说多少人不就完了?”一提起数学,郑东贵脑子都疼。
  “下面说得就更清楚了:一百二十杆大枪,两门小钢炮,三挺捷克式机枪外加五把盒子炮。呵呵!就连怎么打他都唱得明明白白——趁他们酒足饭饱立足未稳,咱们半夜动手。”
  “可他们毕竟是一个连哪!”郑东贵还有些犹豫。
  “抽大烟、嫖女人的军队能有啥战斗力?”陈卅冷冷问道。
  “大胆说得有道理,”宋玉昆点点头:“我再补充一句:西村到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村子,也就是说,西村是这部分匪军最后一个补给站。那个叫孙保庆的连长似乎并不急于和我们交手,我想,他恐怕是仗着人多枪多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这简直就是一群畜生!”陈卅咬牙切齿地骂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能算是军人,就连土匪都不如。咱们的部队如果不能替老百姓出这口恶气,以后也别在世上混了,都他妈收拾收拾回家抱孩子去吧!”
  郭仲良撩起眼皮瞧瞧他没说话,可是心中暗想:“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好像你们这些胡子就没做过缺德事儿似的。”
  “我赞成陈军长的意见。”宋玉昆旗帜鲜明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们救国军虽然在名义上是救国,可实质还是为了救老百姓。败类不除国将不国,这场仗我们必须要打。”他看看众人,“如果能打赢这场仗会给我们带来许多好处。一,我们可以借此扩大声势,换来老百姓的理解和支持;第二,我们可以得到补充,为下一步作战创造条件;三,我们可以借此检验这一时期的训练成果。”还有一点宋玉昆并没有说出,郭仲良倒是心领神会。这次作战最主要的目的,不过是让救国军变着法去打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这样,对党对人民乃至对他郭仲良都有一个很好的交代。
  “我同意,”郭仲良随后发了话,“军人不保家卫国,却反过来祸害自己的老百姓,有点血性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吗?不把这伙王八蛋都给收拾了,咱们还算是什么共……那个光头老爷们?”他一激动差点没漏了实底儿。
  “呵呵!”陈卅用着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着郭仲良。
  还别说,说两句粗话的感觉就是爽,不过说完粗话的郭仲良耳根子都红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杨雨也觉得很好笑,“这个老郭,说起话来也开始带点胡子味了,呵呵……”
  陈卅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看着这些头头脑脑:“如果没人反对,我可就要下命令了。”毕竟他是一军之长,最后决定权归他掌握。尽管有些人在心里对他这个军长不以为然,可是命令一下,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立正、挺直。
  “我命令!”陈卅喊道,“我——陈卅!率第一小队先摸掉岗哨;敲掉他们的指挥部。这敲闷棍的事是我老本行,你们谁也别和我争。”还真就没人和他争,这种事情有谁比他更拿手呢?
  “命令郭副参谋长率领第二、第三小队把弹药库和机枪给我夺了!没牙的病猫,我看它还能咋唬啥?”
  “是!”
  “郑东贵、杨雨!”
  “到!”
  “你们给我抢救伤员!”
  “是!”
  七十一
  “啊?大胆!你啥意思?让我干这个?”郑东贵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郑东贵,你个狗日的!一打仗你就尿裤子,在老子没把你这毛病改过来之前,你先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陈卅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其中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郑东贵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怕死的恐惧毕竟还是战胜了要逞英雄的决心。最后,他真就是乖乖的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宋参谋长!”
  “到!”
  “俘虏咋安排就交给你处置。”
  “是!”
  “还有啥要说的?没有的话……咱们晚饭后立刻动身!”
  “老陈,咱们的战士基本上都是从东北军出来的,要是不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我怕打起仗来……”宋玉昆提醒道。
  “交给你去办!”
  “是!”
  “当家的,我干什么呀?”命令了半天,倒把凤凰给忘了。
  “你就乖乖跟着我,不许使性子听见没有?”
  “我不干!凭什么不让我去打仗?”
  “妈个巴子的!打仗的事儿,老爷们不往前冲叫个娘们抡大刀片子,这算是咋回事?只要我不死,你就给我乖乖后面呆着!”
  “我不干!”
  “不干你就别去!”
  “你再说一句!”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