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4-26 12:45      字数:4756
  奇怪的还在后面,五哥把一个荷包交给了凤凰嘱咐道:“这是师傅叫我交给你的,她老人家说你将来会用得上。记住师兄的话:如果这小子将来待你不好,就回来,师父和我都会疼你的……”说着,五哥已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师兄!”凤凰哭了,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五十二
  “别哭!别哭!”五哥用袖子擦擦眼泪,“都有婆家了,别总耍小孩子的脾气。以后自己有了家,针线女红什么的要勤学着点。出嫁不比在家,家务事多操劳操劳。家里要是弄得不成样子,当家的脸上也无光不是?”
  “嗯……”凤凰含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陈卅脑袋大了,“咋三言两语没到就谈婚论嫁了?把我当成什么啦?”
  五哥和凤凰的告别非常简单,五哥用袖子拭去凤凰腮边的泪水,口中唱着“大将鸣五更”,牵头白蹄黑缎毛驴,带着喽啰扬长而去……
  凤凰依山俏立,秋风微送,一领披风被轻轻掠起,随风拂动……陈卅看得有些痴了,一个弱不禁风,体态婀娜的端庄少女,很难想象她却是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女悍匪。
  “凤凰!”陈卅默默念道,“你真是一位仙女,仙女……”
  二人共乘,在平泉追上了不紧不慢一路观山望景的郑东贵。
  “呵呵!老陈,行啊!绑了一个还拐了一个……”一见凤凰神色不对,郑东贵赶紧打起哈哈,“这个……我是说老陈好福气,是不兄弟们?”
  “是!”众人异口同声。
  “弟兄们!大伙唱一段给陈军长助助兴好不好?”
  “好!”
  郑东贵清清嗓子唱道:“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我二哥南京啊去科考,一去六年没回头。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一碗粥。半碗饭一碗粥,瘦得二姐皮包骨头……”
  “行行行……”陈卅赶紧摆摆手,“打住!打住!我们俩没好到那种程度吧?”
  “不!我喜欢听。”凤凰羞红着脸嗔道,“人家就是喜欢听!”
  “好!好!好!”陈卅没办法了,咬牙切齿对郑东贵吼道,“唱吧!唱死你个舅舅的!”
  “你生气啦?”凤凰回头问道。
  “没有……呵呵!哪能呢?”陈卅只觉尴尬异常。接近队伍的时候,陈卅碍于面子曾暗示凤凰下来走走,可是凤凰却说在陈卅的怀里舒服得很。没办法,陈卅只好厚着脸皮磨磨蹭蹭故意拖延时间。
  “呵呵!”郑东贵瞧着一脸瘪像的陈卅心中好不得意,放开喉咙大声唱道:“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我二哥南京啊去科考,一去六年没回头。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一碗粥。半碗饭一碗粥,瘦得二姐皮包骨头。这胳膊上的镯子都戴不了,满把戒指打出溜哇!头不梳脸不洗呦,小脖颈不洗好像大车的轴哇哎哎咳呀!王二姐在北楼哇眼泪汪汪啊!叫一声二哥哥呀咋还不还乡啊哎哎咳呀!想二哥我一天在墙上划一道,两天道儿就成双。划了东墙划西墙,划满南墙划北墙。划满墙那个不算数呢,我蹬着梯子上了房梁。要不是爹娘管得紧吆,我顺着大道哇划到沈阳啊哎哎咳呀……”
  凤凰听得心花怒放,陈卅却在心里叫苦不迭,“这下脸可丢大了,以后老郑还不成天拿这说事?”
  “老陈哪!我唱得咋样?我这一手可是和奉天‘蹦蹦’名家‘翻手云’学的,字正腔圆!”
  “老郑啊!麻烦您打听个事儿行不?”
  “行!有啥不行的?咱哥俩谁跟谁是不?”
  “我说老郑啊!请问北在哪儿你知道不?”
  “这个……”
  “你还能找到北不?”
  “啊!这个……”郑东贵不敢言语。通过这一时期接触,他算是彻底看透陈大胆的为人——有仇不报非君子。陈大胆决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省油灯。
  “你干啥?”凤凰回头瞪着一脸干笑的陈卅,明眸闪烁不定。
  “那个……没啥!没啥……”
  “你是不是嫌我?要是嫌我就趁早说话,我马上回去。”凤凰皱起秀眉。
  “别,别!我哪舍得你走啊?能娶了你那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不是?那得要烧多少炷香磕多少个响头啊?”
  “少贫嘴!”凤凰笑着捏了捏陈卅的鼻子,她对这几句言不由衷的话感觉十分满意。
  “呵呵……”路上的这些兄弟快笑翻了天,郑东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胆啊!呵呵……老天开眼哪!呵呵……我现在才知道啥是一物降一物,呵呵呵……”
  陈卅故作充耳不闻,吹着口哨数着满天星斗。
  “郑连长!往前走可要小心了。”一位七连的士兵喊道,“前面是汤二虎汤司令的防区。”
  “汤司令?梁飞,汤司令咋地啦?”郑东贵不解地问道。
  “您就别提这个汤司令啦!”梁飞苦着脸回道,“从北大营撤出来后,连长本想带着弟兄们去投奔少帅。可是到了长城,西北军那帮鳖犊子硬说咱们是土匪,妈个巴子的,不让进关不说,还他奶奶地冲咱们扔绣花鞋……”
  “七连长没跟他们说咱们是东北军吗?”
  “那管个屁用?”梁飞一脸沮丧,“人家说了,既然咱们是东北军,不守东北往关里跑啥?还说咱们东北军都是他妈窝囊废,就知道下馆子、抽大烟、嫖婊子……”
  五十三
  “妈个巴子的!他们真是这么说的?”郑东贵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操他……奶奶的小鬼子!你可把东北军给坑苦了。”陈卅在一旁听着,觉得郑东贵这骂人的水平还有待提高。
  “后来,我们连长苦苦哀求,就差给这帮孙子跪下。可是人家干脆架起机枪,他们当官的说,‘你们也还叫个老爷们?当兵的跪天跪地跪父母,这膝盖值钱得很哪!你们这么没骨头喜欢下跪,怪不得会丢了东北啊?瞧瞧你们那副熊样,没被小鬼子吓尿裤子吧?’”
  “他真是这么说的?”郑东贵怎么品怎么觉得那当官的是在骂自己。
  “那还有假?这当官的也是个二虎,他指着咱们又说,‘只要我赵登禹守这关卡一天,你们就一天也别打算从这儿过!或者你们磨身回去跟小鬼子拼个鱼死网破;或者就饿死在这长城下面。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掂量吧!’”
  “后来呢?这小子一点都没通融吗?”
  “别提了,我们那时就剩下七八十个弟兄,包括连长在内都饿了好几顿。没办法,我们只好背着连长想去其他关卡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回却遇上老蒋的嫡系。人家很客气,告诉咱们把枪留下,至于咱们的人呢?就可以从哪来回哪去。弟兄们一听就受不了了,不让和小鬼子干也不是咱们决定的不是?凭啥他们就拿咱们不当人啊?‘凭啥?’人家嫡系说了,‘就凭你们有枪也不会放!才几个小鬼子啊?哪怕你们每人搂一枪都不会是这种结果吧?上面不让打那是上面没有卵蛋子,你们也没有啊?当兵的不保家卫国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趁早滚蛋!’”说到这里,梁飞的脸色都绿了。
  “后来呢?又关汤二虎汤司令啥事?”
  “没办法,我们只能折回来。本想热河的汤司令能看在同是东北军的分上关照一下。不料这老鳖犊子更狠。他表面客气,暗地却想把咱们收编。咱连长那是机灵人,深更半夜就发现营房周围不太对劲。于是,他连夜带着弟兄们往北走。刚走出三里地,你知道咋地了不?”
  “又出啥事啦?”
  “这汤司令发现咱们跑了,竟派出骑兵追杀我们。七八十个弟兄啊!活着跑到叶柏寿的还不到五十个,其他的全都……”
  “汤二虎!”郑东贵快气炸了肺,“你他奶奶还是不是人养的?”
  “我们这些人穷途末路,没办法,连长一拍大腿说道;‘弟兄们,咱不跑了!男子汉大丈夫,咱们从哪丢的脸就从哪里找回来,左右都是个死,要死咱们也得拉上个小日本垫背!’说完这句话,我们这些弟兄抱着连长一块哭……”
  第8章
  梁飞的话没说完,七连弟兄全都虎目含泪。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命运的多舛,东北军的未来已经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陈卅没有那么多感慨,他搂着怀里打起瞌睡的凤凰,在马背上默默和自己沉重的眼皮子较着劲……
  此时的热河省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东北的关东军正在积极筹划进攻热河的作战方案,可是汤二虎的部队却在民脂民膏的搜刮上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偶尔也会想到打仗的事情,只不过那是因为利益上的不平均造成了各方面的火拼而已。既然汤主席并不关心日趋严峻的战局,所以日本人,特别是日本特务便趁机穿越有兵无卡的防区,在热河境内大事侦查、破坏。
  陈卅等人在二更时分回到了汤杖子村。一路之上,虽说遇到过盘查,可是大洋一出手,当兵的马上放行。从这些视财如命的熊兵蛋子身上,就连陈卅这个从未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门外汉,都看得出热河已是朝不保夕。
  “老郑啊!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陈卅道。
  “你明白个啥?”郑东贵还在心疼刚才送出去的几块大洋。
  “你们东北军要是不垮,那老天爷可真就是瞎了眼。”
  “你啥意思?”
  “咱们还是靠自己吧,求人不如求己。”陈卅不管郑东贵愿不愿意听,又道,“还是把东北军忘了吧!我看他们成不了气候。”
  “咱们的实力太弱,要想不被人吃掉,就得找个靠山才行。可你看看,现今这世道靠谁能靠得住啊?”
  “老郑,我看咱不用灰心。先把队伍拉起来,只要能打胜仗就不怕没人来靠窑是不是?人少咱不怕,怕的就是有了队伍却不能打仗。”
  “你又想到啥啦?”
  “我想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练练手底下的兵。要求不高,身手只要能达到凤儿那一半的能耐就行。”
  “这还算要求不高吗?”
  陈卅和郑东贵热火朝天地唠着家常。在不远处的汤杖子村,宋玉昆从一位年轻的药材商人手里接过一份材料。
  “陈卅,男,二十岁。生于民国元年腊月三十。祖籍山东省沂水县,后随父母移居东北……”宋玉昆读着陈卅的简历,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打开统战工作的缺口。
  “这个陈卅还真是不简单。他头脑聪明,反应灵活,从小在胡子堆里就出类拔萃。”年轻人觉得好笑,“他十一岁就敢和山寨的大炮手决斗,靠耍诡计打飞了人家一只耳朵。”
  “是啊!”宋先生深有感触地问道,“小郭啊!这些材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满洲省委的同志从哈尔滨送出来的。陈卅的材料都是由他们提供的。”
  “噢?你看看这里……”宋玉昆指着其中一行字迹说道,“我一直奇怪这陈大胆为什么总把抗日挂在嘴边,原来他父亲是被日本人用铡刀给铡死的。”
  “是的,据三江同志所说,陈卅的父亲是因为烧了日本人开的大烟馆,被日本兵给残忍地杀害了。”
  “原来是家仇促成了他抗日的决心。”
  “道理是这样,不过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噢?”
  “陈卅父亲死后,一些好事的人说他是‘陈世美’的崽子,因为这个,陈卅可没少伤人。不过从那以后,陈卅一提到日本人就咬牙切齿,他总和三江说是小鬼子害得他家破人亡。”
  “看来,从抗日这一环节下手是争取陈卅最好的突破口。”
  五十四
  “上面一些同志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有些同志仍然担心他身上的匪性,担心他会不会接受我党的主张和领导。”
  “管不了那么多了,上级派你和杨雨同志前来配合工作,说明了上级对这支队伍的重视程度,我看咱们要抓紧时间尽早争取陈卅。根据内线同志提供的情报,日军很可能在近期内对热河发动进攻,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行动之前掌握这支部队。”
  “是啊!上级也是这个意思,思想工作由您和杨雨同志配合工作。我嘛,还干我的老本行——主抓部队的训练和打仗。”
  宋先生和小郭正在对今后要开展的工作进行着讨论,可是陈卅这边却出了情况。
  汤杖子只是一座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口虽说像模像样也设了岗哨,可是放哨的汤怀庆却趴在石头上睡得不省人事。
  陈卅一言不发,从汤怀庆的怀中将长矛慢慢抽出。汤怀庆很配合,干脆一扬手,把整根长矛完全丢了给对方。
  “妈个巴子的!”陈卅怒火中烧,飞起一脚将保持蜷缩昏睡状态的汤怀庆踹进了草丛。
  “妈呀!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汤怀庆像个刺猬似的顶着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