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两块      更新:2021-04-26 12:44      字数: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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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不想想过去的事,她要想将来的事。将来,她和亮子要住在城里或是镇上,要每个月都挣好几百块,他们要有个干净的砖房,里面没有老鼠,没有臭虫,他们要吃白净的米,穿没有补丁的衣服,床上铺着海绵垫子。她朝路上望着,阳光突然明亮起来,天空蓝汪汪的像一潭水。亮子终于出现了,他手里提两个布袋子,看见春光就大步跑起来。
  他们一起走着,阳光照得树叶、流水和大路都闪闪发亮。亮子经常偏过头来看春光,春光假装不知道。她朝前面看着,走得很快。他们已走进那块平展的坡地,一条小路穿过坡地,两边是被太阳炙烤着的玉米田。天太热了,玉米秆儿都朝一个方向低垂着头,青绿的大叶子可怜地蜷曲着。亮子走上来拉住春光的手,两个人牵着手穿过玉米田。路在坡地尽头转一个大弯,绕到一面石崖后继续向山下蜿蜒。
  走到一条沟边,亮子突然说:“春光,你还记着这地方吗?”
  春光笑了,说:“记得,你掉进去了。”
  亮子被哥哥推进去的时候,里面还积着浅浅的泥水。但现在沟已经干了,长满了茂密的野草。
  “还笑?都是你心狠。”
  “谁让你像狗一样跟人家。”春光不饶他。
  “你若听我的,我便不缠你。”
  “谁要听你的?”
  “我都是为你好。”亮子看着春光说。
  远远地已能看见公路,公路上卷起尘土,远望上去像冉冉升起一层薄雾。八月的天气如火,满山的植物发出浓郁得腻人的香气。
  “过两天一定去找我。”亮子又嘱咐了一遍。
  “我知道。”春光小声说。
  亮子捏了捏她的手。春光突然挣脱,轻快地跑到前面去。
  “我去找我哥啦。”她转过头笑着大声说。
  “你这骗子,又气我。”亮子不当真。
  “你怎么知道我不去呢?要是你走了,我就跑了呢?”
  “你不会骗我。”亮子说。他知道春光要做什么就说实话,她从来不骗他。
  “我要骗你呢?”春光仍然笑嘻嘻地。
  “骗我,我便把你找回来,再把你杀了。”亮子故意沉着嗓子威胁她。
  他们终于来到等车的地方。白花花的公路反射着尖锐的阳光,头顶的天空亮得发暗。春光和亮子站在路边,她不敢睁大眼睛,反光刺得她眼里满是泪水。亮子把手支在她额头上面替她遮光,她反把手推开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不去又不行。我学好手艺,也可以多给你挣钱。”亮子安慰她。
  “你能学会个什么,你是个傻子。”春光淡淡地说。
  “不是。我要是,你就看不上我啦。”
  “去了好好学。”
  “你放心。”
  车来了,亮子上车走了。他站在过道上向春光摆手,嘴还动着。春光看不出他说什么,她猜他说的是“到镇上找我”。下午,春光带着她的小包也站在同样的地方等车。她回想起早晨和亮子在这里等车,觉得那就像做了一个梦。
  5
  春光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色降临了,但大大小小的灯又把它燃亮了。春光找到哥哥住的地方,哥哥很高兴,要带她出去吃饭。他们逛了两条街,“在这儿吃吗?”哥哥总问她,春光总说:“贵吧?再看看。”后来,春光在一个卤菜店旁边站住了,看着展示在明净的玻璃柜台里的、颜色鲜艳的菜。哥哥给她切了半只烧鸡,带她回到住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是租来的毛坯平房,连墙也没有刷,已经熏成灰黑色。所有的东西都堆在地上,包括切菜板、碗、水壶、小铁皮煤火炉。哥哥和其他五个民工一起住,他们有时候干木匠、漆匠,有时候帮人家掏水道、清厕所。他们什么都干,但还是缺活儿干,夜里睡在铺着一张破席的木板上,却喜欢喝酒抽烟。哥哥带春光回来时,其他几个人正张罗着做饭。哥哥拿出半瓶散酒,要大家一起喝。春光却不让人家喝,她自己霸占着瓶子,吃着肉,痛痛快快地把酒喝光了。人家都笑她,哥哥一脸的不高兴,春光却走来走去地说话。她吵着屋子里又闷又臭,像个猪窝狗窝,不是人住的地方。随后,她来了兴致,问有没有人要买老婆,问有没有人愿意出五千。没有人出声,她便自己降价到三千。
  “疯够了吗?”她哥哥猛地站起来。春光怔了一下,指着他骂道:“撒什么野,想管我?”哥哥去拽她的胳膊,她就疯了一样挣脱,又踢又咬。“她喝醉了。”哥哥一面想抓住她,一面对别的人说。春光和他打起来,嘴里骂着粗话,哭叫起来。其他人也上来拉扯,她哥哥大叫着“拿绳子,找绳子”。果然有人找到了绳子,哥哥用绳子捆住了春光的手,把她抱进屋里,丢在破席上。春光不骂了,只是哭着。哥哥走出来坐在矮板凳上,吃饭的一群都闷声不语。有人说了一句“还哭着呢”,哥哥便说:“别管她,这丫头发酒疯。”
  晚些时候,其他人都躺在木板上睡下了。春光躺的房间里也早就没有了响动。春光睡着了,哥哥悄悄走进去给她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房间没有门,他把木板横在门洞外躺下,像一条狗守在那儿。他睡着了,然后又热醒了,蚊子从他身上飞走,营营作响。他睡不着,车从外面忽忽驶过,城市里还是人声嘈杂。春光从来没有哭过,自从爸爸死后,他就没有见她哭过。突然,她在里面发出含糊的说话声,很快又安静了。过一会儿,他听见她翻身儿,还重重叹了一声气。他悄悄走进去,发现她睁着眼睛看他。
  “春光,”他轻声喊她。
  “嗯?”她果真醒着,却没有动。
  “做梦了?”
  “我说梦话了吗?”她问。
  他没有回答她,反问她:“你口渴吧?”
  “渴,头也疼得很。”她软弱地说。
  哥哥给她端来水,她坐起来喝了几大口,又把杯子递给他。他把杯子放在了床头的地上。
  “哥,我做梦了,”她说,身子紧靠在漆黑的墙上,像一团厚重的阴影,只有两只眼睛里映着微微的亮光,“我梦见亮子来找我。我吓坏了,一直跑。”
  “春光也有害怕的人。”哥哥取笑她。
  春光不理会,继续讲:“后来亮子抓住我了,掐我的脖子。”
  “他不会……”
  “他说过,我跑了要杀了我。”
  “他是吓唬你。”
  “嗯,我也知道。”春光笑了。
  “还梦见谁了?”哥哥问她。
  “没有梦见谁。”
  沉默了半晌,哥哥问她:“梦见爸了?”
  春光不说话。
  “我听见你说梦话。”哥哥低着头说。
  “我不记得了。”春光说着,又躺下来了。
  “睡吧,春光。”哥哥拍拍她,她身上汗津津的。
  “明天要早起吗?”
  “别管了,先睡吧。”他看着她闭上了眼睛。
  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摸索着插上插头,拧开旁边一台巴掌大的小电扇。扇叶喷出一股尘土味儿,还吱吱啦啦地摩擦,金属的颤动声在燥热的空气里微微震荡。但毕竟有了一点儿风。风擦过他的身边吹到妹妹身上。他在风扇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睡了。他躺在木板上,什么也不想,听着风扇嗡嗡的转动声终于睡着了。
  护士罗婷的敏感锁链
  余岱宗
  (本文字数:2826)       《收获》 2007年第1期
  字号: 【大 中 小】
  护士罗婷对我的管理越来越严格,也越来越有效。
  我一打喷嚏,罗婷就命令我服用维C银翘片。她的理由非常简单,如果我感冒,就可能将病毒或细菌传染给女儿;假如女儿被传染了,那么,通常情况而言,女儿可能患轻度感冒;要是再不小心,就可能得上呼吸道感染;若染上呼吸道感染,将直接威胁到肺部;小孩得了肺炎,一般要住院的;住院也就罢了,可怕的是即使住了院,遇上医道不精的医生,不见得能马上分清上呼吸道感染与脑膜炎的症状的。
  因此,罗婷常常强调,单单是上呼吸道感染(俗称感冒),就有可能发生以下并发症:第一、中耳炎,如果高烧不退超过三天以上的,耳朵痛,幼儿烦躁,搔抓耳朵的,很可能是中耳炎;第二、鼻窦炎,流鼻涕超过十天没有改善迹象,且黄绿色的浓稠鼻涕伴随咳嗽,严重鼻塞,头痛,极可能是鼻窦炎;第三、肺炎,高烧不退且咳嗽加剧,呼吸急促,食欲减退的,一般来说已经得了肺炎,这说明病得已经非常严重了;第四、脑膜炎,如果小孩颈部僵硬,剧烈头痛,呕吐,怕光,持续高烧,意识不清,多半是得了脑膜炎。
  请注意,有时小孩脑膜炎症状并不明显,很容易与上呼吸道感染混淆。如果耽误了治疗时间,可能发生致命危险。
  再者,医生怀疑小孩得了脑膜炎,马上就要做腰抽——那是用一根长长的针,在无麻醉状态下,从小孩的腰插入,抽取脑脊液。不要说孩子,就是成年人,那也极度痛苦的。罗婷告诉我,有的小孩因为不配合医生,或是医生不熟练,腰抽不是插一针就解决问题的。前天就有一个三岁的女孩子,模样长得就像我们的宝贝,哭着闹着,医生插了六针才算把她的脑脊液抽出来。那个小孩开始的时候不肯让医生动手,哭着从手术台上站了起来。后来,动手术的医生招呼来另外六个医生和护士,死死将那小孩按住,那女孩子哭得歇斯底里,总算是把脑脊液抽了出来。以至于那女孩的父亲,一个高个子男人在手术室外,听到女儿的哭声,都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罗婷说到这里,不想吃药的我已经受不了了,我身体也仿佛感觉到某种钻心的痛,于是马上道:“我吃药,我吃药,马上吃维C银翘片。”
  “就是嘛,吃点药,感冒很快就好了,不是吗?你健康了,才能确保我们大家都健康。对吗?你一个副教授,这点道理该懂吧?”
  现在,我只要稍微有了点感冒症状,马上产生强烈的负罪感。当这种负罪感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衣服以及我的整个身体布满了各种致病菌,如志贺菌、沙门菌、肺炎链球菌、厌氧链球菌、溶血性链球菌、葡萄球菌、大肠杆菌、幽门螺旋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革兰氏阴性杆菌、克雷白杆菌、绿脓杆菌、真菌、嗜肺性军团菌——这些菌是干什么的我一概不知道,但是经过罗婷的反复教导,这些菌的名字我也耳熟能详了。
  还有病毒,巨细胞病毒、淋巴细胞病毒、乳头状瘤病毒、EB病毒、8型疱疹病毒、痘病毒、流感病毒等等病毒粒子正试图袭击我的躯体。
  三岁的女儿在罗婷的教育熏陶下,只要我一打喷嚏,就道:“妈妈,爸爸打喷嚏了,他会传染我。”
  母亲马上回应道:“宝贝,快离爸爸远点。”
  所以,一发生感冒,或有点感冒症状,我就像被人无缘无故地当街刮一耳刮子,沮丧中夹杂着对自我没有防护能力的痛恨。
  有次从市郊的大学城上完课回城,开校车的师傅有心让所有坐他车的教师通通患上感冒,冷气开得痛快淋漓。在车里,我一口气打了十来个喷嚏,鼻子马上塞了。
  我打电话给罗婷,说我感冒了,准备返回大学城,到学校招待所住两三天,等感冒好了再回家。罗婷非常坚决地说:“不行!”原因是招待所通常不干净,有可能出现比感冒更大的问题。
  罗婷和我度蜜月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对宾馆的房间十分戒备。盥洗室里的浴巾她不愿意用,担心宾馆的所谓高温消毒不到位。夜里,睡到床上,她同样一丝不苟地穿好整套睡衣,扣紧领口。她还怀疑床单或被褥不干净。我说:“这是四星级宾馆,你用不着那么紧张。”她反驳,“住四星级宾馆的人都没病吗?”弄得我蜜月期间无论如何都施展不开。后来,见我郁闷,新娘罗婷就羞答答地跟我讲起了医学道理——原来,不但是宾馆,就是坐一趟长途巴士,如果女性穿的是短裙,都有可能感染上霉菌性阴道炎——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医院里确实有这样的病例。总之,公共场合的一些设施,如公共汽车上的坐垫,宾馆里的抽水马桶和浴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