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两块      更新:2021-04-26 12:44      字数:4752
  奶炜铡!?br />
  稻笫给旨邑扣上头盔,手碰到她的下巴,旨邑身体一紧,突然问道:“你没有男朋友?”稻笫低头看旨邑,“我不喜欢男人。”两人相距太近,稻笫的呼吸在旨邑的脸上爬。旨邑在感到这种对峙的危险时,脸立刻红了。稻笫摘下旨邑的头盔(旨邑心惊肉跳),再给她戴好(旨邑松口气),翘起一边嘴角(笑形很酷),道:“你顶多二十四岁。”旨邑说:“我有自知之明,无需你来告知。”稻笫故作惊诧,“你一点都不谦虚。”旨邑笑道:“你没听说,过谦者藏奸,过默者怀诈么?”稻笫说道:“不错,我喜欢。”
  她们很快上了北环高速。风驰电掣。旨邑环住稻笫的腰,贴在她的背上,由于情境的特殊,除却紧张,竞无闲乱想,穿梭中感觉在飞,像玩电子游戏,身临其境,果然刺激。夕阳挂在树梢,云团遮住了彩光,不一会便下起了小雨。天公作美,旨邑催稻笫极速飞驰,体验雨中快感,只见二人仿佛凌空于水面,人车一体,一切都在腾云驾雾。
  旨邑正沉浸于美妙,只觉车身几次抽搐后,猛然一歪,斜刺里冲向中间绿化带(与此同时,她右小腿一阵灼热),被树挡了一把,最后横在草地上,只剩两个轮子飞速旋转。
  稻笫左手骨折。旨邑右腿皮肉之伤。在医院,稻笫对旨邑道歉,旨邑愧疚,说:“是我的错,应该叫你慢开。”稻笫翘起一边嘴角,“那不是你的性格。你性格中有太多被压抑的东西。”旨邑说道:“小屁孩。”稻笫求她,“我妈会送饭来,陪我吃。”旨邑严肃,“不许说我和你飙车。”稻笫说:“骗我妈太难了。”旨邑问:“骗谁容易?”稻笫虚晃一枪,“谁都不容易被骗。”旨邑又骂:“油嘴,小心长出歪胳膊来。”稻笫说:“我有个表姐在长沙,看来得加强联系。”旨邑不信,“表姐是一种菌吧,下雨就往外生长。”稻笫十分认真,“你知道我最喜欢哪种青花瓷吗?颜色白而闪青,质莹而薄,釉面光滑,吹釉烧成后能看出制胎时的旋纹,青花色沉淀于白釉的深处,润泽典雅的那种。”旨邑补充道:“还要配以这样的形体:撇口,束颈,丰肩,肩以下渐收。”稻笫说:“就像你。”
  转眼到了秋天,旨邑又作了回长沙的决定,她怕在大海上渴死。水荆秋离开十天,她只是平静地想起他,就像一边看书,一边摸阿喀琉斯光滑的毛;或者是喝茶时,吐掉嘴里的茶叶渣,他几乎在她的意识之外了。
  旨邑正思忖“俱往矣”,接到水荆秋的电话,他颤颤微微地说在机场遇到了怪人,可能要出大事,正在登机,回来再细说。旨邑满头雾水,头一次见水荆秋这样慌张,便想那怪人是否三头六臂,面目狰狞。水荆秋下飞机直接到旨邑的住处,放下行李箱,不安地点上一根烟,眼望旨邑,脸色既诡异又无辜。旨邑吓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荆秋夹烟的手指抖动,眼神像被大雨淋过的鸡,“我正要打算过安检,一个陌生男人拦住我,说我印堂发黑,半年内必有大劫,照他说的做,能化凶为吉。”旨邑哑然失笑,讽刺道:“教授,你相信了?被骗了多少钱?”水荆秋:“三百多块。身上没更多的钱。”旨邑心想真是迂腐,又问是什么大劫。水荆秋说:“桃花劫。不能近女色,反之,则有大难。”旨邑笑道:“荒诞!荆秋,你不想近我这女色,何必拿这种玄秘的东西做借口。”水荆秋见旨邑不信,从包里摸出几张黄色符纸,“晚上十二点正,要把它们烧了。他很负责,还留了名片。”旨邑看到符纸只觉后背一凉,心里七上八下,便问那人长相穿着,水荆秋说穿的西装革履,长什么样完全不记得了。旨邑道:“毫无疑问,是个骗子。你根本就不该答理他。你既然已经信了,那就该听他的,别近女色。”旨邑说的真心话,水荆秋反倒掐了烟,手一挥,说:“不去想了,该干吗干吗,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说完一把将旨邑抱在怀里。此举令旨邑心生痛快,感动莫名,脱口说了下面这番话:“亲爱的,如果像你这种常年烧香拜佛的人都会有大难,那么像我这种从不烧香的人,怎么得了?有什么大难,让它全部落在我的身上。”谁也不会想到,旨邑这样说会一语成谶。
  水荆秋百忙之中问:“安全不?”旨邑答:“安全,身上才干净。”一晌贪欢无需赘述。事后水荆秋心中戚戚,夜晚近十二点,揣了纸符到街上烧了回来,长吁一口气,道:“阿弥陀佛,听天由命吧。”旨邑说:“你后悔了?”水荆秋:“不后悔,死也认了。”旨邑:“那该死的骗子,坏我们的气氛。今晚回去吗?”水荆秋道:“我说是明天的飞机回来。”旨邑贪恋这一刻温馨,本打算告诉水荆秋将回长沙,却难得与他同床入梦,不想进一步坏了良宵,便只管尽温柔之术,不谈扫兴之事,甚至一度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再度缠绵时,水荆秋才发现旨邑的腿伤,惊呼了一声,抱腿在怀看了许久,很是心疼。旨邑说碰到一起车祸,两辆汽车相撞,摩托车为避免追尾往人行道冲,她正在走路,就这样被擦伤了腿。旨邑撒谎。她只想表现自己的孤独与不幸,让水荆秋产生内疚,让他因自私而忏悔。水荆秋听得捏了一把汗,紧搂住旨邑,果然说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否则我会难过一辈子。”
  旨邑感动流涕,抱着属于别人的丈夫,顿觉甘愿如此与他终老。
  只是天一亮,当光从帘缝里钻进来,时间和生活立刻变得十分具体,夜里的一切随夜淡去了,要面对的现实随光涌来了,到水荆秋提起箱子回家,旨邑的心里便空了。接下来,旨邑的情绪进入某种循环,当她训练自己的爱,让它向现实妥协时,爱既吻她,也咬她。
  第三部
  “任何卦象,都体现一种阴阳的变化,决不能执著于一方,上上乾卦,也可能有下下结局。”谢不周到黄花机场接旨邑时,天下着小雨。天凉是秋,旨邑拖着两个大箱子,沉重而臃肿,仿佛将过去打包统统塞在里面。谢不周说过,每次看到旨邑,总像见到前妻般温暖,如今见旨邑提着两大箱子的狼狈,心里疼她,想宽慰几句,便说了那段关于卦象的话。
  旨邑明白他的用意,偏不领情:“你结婚算什么卦?上上生活,还是下下结局?”见谢不周似乎比以前更显干净,软棉V领白T恤及灰麻色裤子无一处瑕疵,浅棕色软皮鞋一尘不染,仿佛他住在云端,而不是满是尘埃的人间,旨邑更是来气,“本想来个拥抱,你穿这么白,只怕会在你衣服上留下人印,真奇怪,长沙的灰尘怎么就落不到你身上?”谢不周抱了一下旨邑,说:“你瘦了。如今老夫也算有妇之夫,咱们更加没戏,也只能这样抱抱了。老夫现在被迫洁身自好,也就只能每天换几次衣服而已。”旨邑被谢不周一抱,突然有种异样的舒适,仿佛初恋的牵手,她被这感觉吓了一跳,突然说道:“知道我最讨厌什么男人吗?”谢不周答:“已婚男人。”旨邑赞他很有自知之明,两人相视一笑,谢不周说男人都JB不是东西。
  车进市区,旨邑望着熟悉的街景,仿佛看见水荆秋在街上行走,目光追过去,一无所获,突觉惆怅,没有水荆秋,长沙也是一座空城。也许,他不会来长沙了,正如她再也不会去哈尔滨,他们将互相淡忘。当爱情像泡了无数次的铁观音,全无初时的清香与甘醇,若干时间后,必将成一杯白开水,再也品不出任何味道,这是理想的结局:没有怨恨,没有相思。最重要的是,她自由了,自由爱,自由选择爱人。此时,秦半两像一朵睡莲,在她的心湖缓缓绽放,瞬间开满整个湖面。秦半两干掉了水荆秋,激动覆盖了惆怅,她迫不及待要告诉秦半两,她回来了。
  他们直接去橘子洲头吃饭。旨邑食欲惊人,一口气叫了臭豆腐、香干炒肉、口味虾、剁椒鱼头、小笋腊肉。谢不周笑她如狼似虎,她要是继续在哈尔滨那种JB地方呆下去,迟早废掉。事实上,旨邑的心情确实不错,除却那缕惆怅,更多的是轻松与欢喜。她并没有跟水荆秋谈分手,对于她选择回长沙,他给予了十分的理解,他认为,把她留在身边,只会加深他的罪孽感。他们像暂别一样,离开了彼此,旨邑不知道水荆秋是否明白,她已经选择了放弃。她惆怅,只为一个故事,一个结局,尽管故事如此平庸,结局如此平常,她的内心获得了一种平静。这种平静是巨大的幸福,就像面对一大桌可口的菜肴,她将从容不迫,逐一尽享。
  “不周兄弟,以后,在我的眼里,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未婚,一种是已婚。”旨邑品评菜肴似的说。
  她已经辣得鼻尖冒汗,脸上光彩照人。在飞机上,她想得十分清楚,必须全速收拢过去撒开的网(那是空网,没有一尾鱼),她不是绝望的渔夫,相反,蕴藏了更多的希望。
  “能做这样的区分,进化了啊!但据老夫对你的了解,你这种野马一样的女人,要在樊篱面前收蹄,太JB难了。说实话,老夫不想再看到你跟已婚男人瞎蹉跎,更不想看到你受伤。”谢不周说道。
  “先生,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买束花吧先生。”满脸脏黑的小女孩走过来,举着一把打蔫的玫瑰花。谢不周笑道:“多谢美言啊,小姑娘。”谢不周正要掏钱包,旨邑予以制止,对卖花姑娘说道:“不买,我们已经离婚了。”卖花姑娘不理旨邑,缠住谢不周不放,“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买束花吧先生。”旨邑见状,哭笑不得。
  谢不周花五十元买下小姑娘手中所有的玫瑰花,说道:“来,老夫与你就这样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吧。”
  旨邑接过来摆放一边,说道:“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谢不周说:“老夫愿意和你探讨这个问题。”旨邑道:“我喜欢白色野菊花,像硬币那么小朵的。”谢不周说:“老夫改天去摘一车尾箱给你。”旨邑佯怒,“我喜欢它们开在野地里。你真没情趣,我才不想和你白头到老,迟早被你气死。”谢不周说道:“老夫想到一处地方,你肯定喜欢,不知道野菊花是否凋谢了。”
  “野菊花呀野菊花,哪儿才是你的家,随波逐流轻摇曳,我的家在天之涯。”旨邑唱了一段,说道:“在没见到白色野菊花前,没有我最喜欢的花。有一年,我坐火车去凤凰古镇,火车经过一片山头,列车广播正在播放这首《野菊花》,漫山遍野的白色野菊花突然充满整个视野,我很震惊。那真的是惊鸿一瞥!没有人间烟火,没有世俗嘈杂,被遗忘,被忽略,寂寞、快乐、自由地开放,密如繁星。如果它们有灵魂,那一定是‘自由’。太美了。你说的那一处地方,是岳麓山上吧。其实,无所谓哪里,也无所谓看不看,因为它们已经在我的心里,四季盛开。”
  “老夫相信花有灵魂。你这么一说,老夫也有点喜欢野菊花了。下次开车去湘西,把你种在山里,跟野菊花种在一起。”
  “我又成孤魂野鬼了,像妾一样。我怕荒凉,这恐怕是做妾的后遗症。除非死了。死了也不行,鬼魂也怕受冷落。如果我死了,你会惦记我不?”
  “你是祖国的花朵,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老夫都半截人黄土了,别跟老夫谈JB生死。”谢不周又犯头痛,手揉太阳穴。
  “好好,不刺激你。带药没有?”
  “吃过了。不要紧。准备撤吧。”
  “对了,我的阿喀琉斯呢?”旨邑突然问道。
  谢不周递给旨邑一张纸巾,“老夫对不起你,怕你难过,一直没敢说。你走后没几天,老夫带阿喀琉斯出门,弄丢了,找了几天都没找到。”
  旨邑很伤心,说道:“阿喀琉斯很听话。是不是史今故意放跑的?她肯定不喜欢它。”
  谢不周说:“你总是多疑。”
  “我想回‘德玉阁’。”旨邑情绪大变。
  谢不周把“德玉阁”的钥匙还给旨邑(后者看见上面吊着玉猪,它曾经挂在原碧的脖子上),忽又收回手,将玉猪取下来,说道:“原碧要结婚了。”旨邑吃了一惊:“和谁?”谢不周说:“不太清楚,原碧辞职了,有人说是因为在博客上贴裸照,被学校开除了,后来给报纸写专栏,当自由撰稿人。你去北方没多久,她也离开了长沙,听她说最近要回来结婚。”
  旨邑想起两个月前,原碧曾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与她聊了过往的快乐事情,关系似乎又变得亲近起来,原碧说如果她结婚,一定要她当伴娘,她答应了,没料想原碧动作如此迅速。
  “所以你把玉猪要回来了?”旨邑问。
  “她是个聪明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