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1-04-26 12:43      字数:4814
  暮欧坎恢溃?7号房就是这样的。07死了,你个杀人犯也快了。就凭你离死不远了你也该做这个岛主。想到这些郑大芬感到十分舒坦,便连声说:“不敢,不敢。怎么说都该你坐那儿。”
  吴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女人们便散开了。
  吴菲仍然坐在那里,这会儿她正百般无聊地想着外面发生和还没来得及发生的事,她的眼睛就撞上了米兰的眼睛,她突然就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朝已经躺下的乔萍萍嗯呀了两声。乔萍萍越过几个人爬到了米兰跟前,她用手在米兰头上蹭了一下说:“退烧了。”
  几个女人就将米兰从被子里扯出来搡到吴菲面前。郑大芬朝米兰的腿弯子踢了一下,米兰就软软地跪了下去。
  “犯什么进来的?”
  米兰抬头看了郑大芬一眼。米兰感到郑大芬双目里有一团火样熊熊燃烧过的东西。那种东西是什么,好像是寒冷的冬天被放牛娃留在田边地角的灰烬。
  灰烬。
  于是米兰满脑子充满了这种物质。
  “这会儿07已经上路了吧?”吴菲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然后她挥挥手让人将米兰拖了下去。几个人将米兰拖到紧靠便池的一个泔桶上。
  乔萍萍说:“你就在这待着,好好看看里面的金鱼。”
  乔萍萍边走边不满地嘟哝着,一个村妇咋就这么不禁弄呢?她回过头去,陈艺正死命地将米兰往桶上按,她像按一只光溜溜的球那样很是费劲。
  乔萍萍哧哧地笑起来。“看金鱼”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真是个天才啊。幸亏自己没有被按在那个令人倒胃的桶上的经历。她摸摸双乳就咯噔地惊了一下,这个反射性的动作使她想起当初自己进来的时候,被人用两个饮料瓶子装上水吊在两只奶上,还得摇晃着身子不停地左右摇摆,跟着叶青学跳叮当舞。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乳房,那种痛感仍停留在手心上,使得她的手掌一到这种时候就有钻痛的感觉。
  这时乔萍萍就想,到底是被按在上面看金鱼好呢,还是跳叮当舞好。乔萍萍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楚是伤痛还是仇恨的感觉。她又想,07你也该上路了。
  乔萍萍靠吴菲坐下后,双手仍护着两个乳房。叶青走过来双眉一挑笑着说:“怎么自慰呀?”
  刚才停留在乔萍萍心中的那股无名的感受,一下子变成了火苗样的东西,从胸膛蹿到了喉部,她感到喉部正冒着烟,还有一股焦煳味。
  乔萍萍说:“三句话不离本行的贱×。”
  叶青说:“你知不知道你犯的罪是世界上最下贱的罪。”
  乔萍萍说:“我看你是骚疯又犯了,去那边管子上蹭蹭。”
  叶青果真朝管子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嘴上就又掺着些笑容。
  叶青说:“看不出你还挺费心的,穷途末路你也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这时一直坐着的吴菲咳了一声,两个斗嘴的女人停了下来,她们一齐调头去看吴菲。
  吴菲一动不动地坐在铺上,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天窗的玻璃上。雪光返照在云层里,有一团浓重的乌云,那团乌云一直在吴菲的视线里,眼见要散开了,很快又聚拢来,形成一道死亡迷雾,让吴菲有了深不见底的绝望感和恐怖。
  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在那个望不到边际的地方,07倒下去的时候,目光里会不会也流露出视线里这样灰暗的颜色想到这里吴菲就感到浑身冰凉,连指尖上都环绕着一种寒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黏糊糊地飞散在吴菲的大脑里。这话说的是一个真理还是一种颜色,她好像已经分不清楚了。但反应在脑中更多的是一种阴暗灰蒙的颜色。这种颜色杂糅在脑壁上,有种大军逼近的窒息感。她的胸口一阵闷痛,像是遭到什么东西重击一般。
  她从那道迷雾样的云团中看见了自己与死亡的距离。
  第4章 灰黄的岔道
  吴菲一直睁着眼看着窗外那团云,她很想睡上一会儿,结果她发现自己满脑子全是那条遥远灰黄的道路。
  那条道路到底有多长多远,在吴菲的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那简直就是一条铺满黄金的道路。
  不知是谁突发奇想,在那荒郊野外的一条岔路上,筑起了一座座客栈似的小旅馆,接纳了无数南来北往的烟毒贩子。
  那时吴菲也只是一个靠挣烟毒贩子的住宿费的生意人。毒贩子们将自己腰包里的钱哗啦啦地掏出来,毫不吝惜地从一叠崭新的钞票中抽出几张或更多,摇晃在眼前,那种弥漫着油香的纯净味扑面而来,让人感到一阵颤栗的悸动。她知道这些人是在提着脑袋玩耍,钞票虽然充满了吴菲无法抵挡的诱惑,但她认为那种拿脑袋开路的钱还是赚不得。
  想到这里吴菲的嘴上就浮现出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金钱的轻蔑。她好像笑了起来。后来怎样了,自己简直就是金钱和那个虚幻爱情操纵下的一条丧家之狗,没有节制也没有权力选择节制。不过现在的结果也许已经不能谈节制了。第一次贩毒得手之后想过收手吗?想过。但隔了一段日子便又奋不顾身地卷了进去,那是自己找上门去的,明知是死路,却硬要往里钻。当时的心理是豁出去了,反正不过就是一死,头掉下来碗大个疤,细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逮不住就是赚了。
  虽然同样是亦步亦趋地靠近死亡,那种对死亡的各种惧怕惊慌,却被大把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油香味冲淡了。坐在一堆崭新的钞票前,心里那种踏实满足在短时间里完全抵消了死亡的恐怖心理。
  现在坐在看守所里,远离了令万众生生死死奋斗不止的钞票的油香味,整个世界只给自己一个昏暗的窗口,死亡这个词便有了具体真实的意义。
  死亡首先是一种光芒,在吴菲睁开眼的瞬间闪耀,然后停留在脑子里,即使在疯狂折磨新犯人的过程中也挥之不去。而在那种类似于07被带走的每一个清晨,从通道里回荡过来的铁镣清脆的声音,更加重了那道光芒的沉重色彩,变成一种纯粹的颜色和声音。
  清脆和沉闷的声音就是死亡。清脆的声音是金属之声,而沉闷的声音就是枪声。
  过去很多时候吴菲站在灰黄的道路上,她纵目远望,看到的是荒芜的山峦和夏天里风过之后撩起的尘沙。她第一次得手后,站在那条道路上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这是一条通往黄泉的道路。这样想的时候她手里正提着一只木桶,她要到对面洼地的泉眼里取水。
  那天吴菲在泉水边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看见太阳在远处的一个坡顶沉下去,那地方显出一片血红来。这种颜色一直缠绕在她的视线里,使她在相当一段时间,不愿问及任何与毒有关的事。
  她常想,人被枪毙时会不会也映出这样的颜色
  吴菲觉得那种留在心里的感觉,变成现实的原因,几乎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暗咒。
  毒贩子从边界或者邻国款款走向那条灰黄的道路时,在吴菲的记忆中同样浸着太阳血红的颜色。每当何子木踏着尘土离开破烂不堪的吉普车,出现在吴菲面前时,夕阳的光芒从他身后映照过来,他的后脑以及脖子就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无数次当她扑向他的时候,她心里就充满了那种血红带来的绝望。她常常被“最后一次”这个想法弄得筋疲力尽。她想叫他洗手不干了,然后飞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过一种有钱而安静的生活。至少,她不会再干了。
  吴菲内心的恐惧很快就被何子木宽大的手掌掩盖了。她需要这个男人的爱抚,她知道一旦自己真正不干了,她就会永远地失去何子木,她惧怕这一点跟想像中的死亡差不多。
  吴菲觉得何子木与自己身体的绞缠方式,是这个世界上最独到的、最能将一个女人或一个男人全部的热情表达得淋漓尽致。30岁的吴菲有过几次丈夫以外的性经历,只有何子木让她感到最本质最彻底。
  无数个流淌着人民币清香的黄昏,何子木来到吴菲身边,他将大叠的钞票送到吴菲手中之后,他们就会越过洼地里那口泉眼,顺着一条窄窄的可以说是河,也可以说是水沟的堤岸朝上游走。太阳落下去的光芒返照在河面上,两个暗红色的影子映在水里,晃动的时候有一种凝滞的碎裂感。
  在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傍晚的风软软地穿过他们的身体。
  “我喜欢野合。”何子木说。
  吴菲就将洁净的身体压在地上的野花上,那种毛茸茸的柔软感加重了她对何子木身体的渴望。何子木的手滑到她的颈部之后,迟疑不决地停在某个地方不动了。吴菲就睁开眼,满目的灰暗窒息般的灰暗使她觉得无法喘息。她发现自己已经在何子木的手温下像一条死鱼样僵硬。
  “何子木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我早晚得死在你的手上。”吴菲说。
  何子木虽然知道这是女人渴望自己、接受自己的一种表达,心里还是有了不愉快。他觉得这话里有自己引诱她走上一条死亡之路的含义。他的手不再移动,他有些郁郁地看着吴菲。
  吴菲在湍流激荡的等待中又一次睁开眼,她转过脸去看着何子木。何子木的眼底有一丛阴云样的东西在移动,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个时候只有立即改变话题,才能结束这种死灰样的不愉快。干这一行的绝对不能说这类话。
  她翻动身体,使自己能与何子木面对面,她抚摸着何子木的身体,她的手柔曼地停留在被称为男人命脉的部位。随着她手指的移动,她重新感到了何子木一如既往的坚实,笼罩在他们中间的阴云渐渐散去了。
  他的双手流云般停留在吴菲的腰和小腹上。吴菲发出的声音飞溅在草地上,粘着被他们身体碾碎的花香和泥土的味道,弥漫在傍晚空旷的大地上。
  何子木用身体示意吴菲朝前移动。吴菲缓慢地挪动双脚,这个动作给他们带来了如履薄冰的飘浮感。他们体内的所有防线坍塌下来。他们试图用声音掩蔽那种毁灭似的巨大冲击。他们用欲念包裹了黑暗。
  第5章 没有回头路
  小河的上游在山脚下,河面不宽。春天由于雨水充沛却能显出它的深不见底。然而到了夏天枯水季节,河水清澈明净,人站在水里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鱼,盲目莽撞地蹿到腿上。
  鱼不仅会撞在腿上,还会浅游到吴菲与何子木绞缠在一起的器官上。两个人站在水中一动不动地享受着水的波动、鱼的撞击带来的巨大快感。
  这时候吴菲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样,漾动着的那个柔软得跟水一样的情感正在远离身躯,消溶在太阳最后的血红里。他们缓缓移动身体,向着水的深处或浅处迈进,水的波动总会将他们推向破灭般的高潮。
  对于性的把握,何子木简直就是专家级的。很多时候吴菲都在想,自己对他的爱,也许完全是对他性技能的依附和崇拜。他们的结合几乎是性和金钱的全部反映。
  但有时候,吴菲又觉得这样判定他们的关系有点不公平。何子木认识她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的毒贩子,半年以后才发迹为可以称作毒枭的人物。他用性、金钱还有女人信以为真的贪求的感情,牵引着吴菲一步一步坚忍不拔地走在灰黄的死亡道路上。
  一个雨天,何子木阴沉着脸来到了吴菲的饭店。吴菲收拾了一下就示意何子木出去。何子木用一种近于麻木的表情看着吴菲。
  吴菲问:“你不是一直等待下雨天野合的机会吗?为什么不动了?”
  何子木说:“你难道是个只懂得性交的女人吗?”
  吴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击懵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站在那里没有动,越来越粗的气息通过她半张着的嘴呼出来,扑打在何子木的脸上。后来他们就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他们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话都扔给了对方。
  “枪打死你个流氓贩毒犯。”
  “你也跑不了,不信看谁先死!”
  “我跟你前世有仇啊,你来引我往死路上走。”
  吴菲嘤嘤地哭了起来。
  何子木点了烟平静地抽着,他脸上的肌肉随着烟雾的袅袅飘散而松弛下来。他觉得吵架是没有意义的。这次大批的货失手,抓的抓、逃的逃,找这个女人吵架是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