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4-26 11:48      字数:4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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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无痕道:“我真的没有钱。”
  那人哪里相信?一边直是摇头:“这就不地道了吧?有胆子让俺搜搜看。”一边就欺近身来,探出那抠过脚丫子的臭手,直往他怀中摸来。吓得路无痕直往后躲,被人群拥住了,一时竟腾挪不得,只得慌忙把钱袋拿将出来,高高吊在半空,道:“你要借多少?”
  “不地道,真不地道,”那人只是摇头:“但凡有,尽管拿来就是!总之输了是我的,赢了分你五成,你又吃不了半点亏去!只管这样蝎蝎螫螫地,娘儿们样,好不腻歪死人!快些拿出来!”
  路无痕看看那手不离左右,只在眼前摇晃,无可奈何,只得打开钱袋,欲待从中拣块银子给他,早被那人一把抢过,连袋子一起,“咚”地一声,想是毛皮生意不错,那钱袋却有些沉重,砸在赌台上。
  宝官道:“你押什么?”
  那人有了赌本,一时神气起来,拈了块银子就道:“小不行,就押大,大!这回押大!”
  话不絮烦,宝官开宝。那人想是顺利拐到路无痕的银子,一时走了狗屎运,这回却赢了,三、四、五点,果然是个大。宝官用戥子称过,赔了银子,被那人顺手撸到袖中,却仍拿路无痕的银子押注。这回一路押去,大大小小,竟是无不中意,一时春风得意,哪里理会路无痕唠唠叨叨的,尽是在耳边提点道:“这下你赢了,该还我的银子了吧?”
  眼见宝官又摇定一把,那人不耐烦路无痕噜苏,臭手一扬,将他嚇退半步,直道:“好好好!最后一把,赢了就还你!”一边说,一边就连撸在袖中的那些银子一起,统统拿出来,和着路无痕的钱袋,“梆”的一响,跺在桌子上,大叫道:“升官发财,在此一举!全部押上,押豹子!”
  宝官一愣,却朝那人看去。一桌子的赌徒霎时间也都静悄了,看看那人,只见他赌得眼也红了,连脖子带耳根,都涨成猪肝色,狂得直没些个成色,又一起看向路无痕。路无痕听了半晌,并不明白这个“豹子”是什么意思,看看这些人的眼光,分明凶多吉少。只是钱袋按在那人手底,此时此刻,是否该当机立断,冲上前去,将其夺回,却还有些犹豫。
  只听宝官又道:“押豹子?”
  那人红着眼道:“奶奶的!要豁就豁一把!一点的豹子!”
  众人又一起看向路无痕,眼神里已经透着些许哀婉。路无痕咽口唾液,便见宝官开了宝,三粒骰子都红艳艳地,加在一起,却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三点。按说押小的人也不少,此时正该欢呼庆幸,满桌却死了似的没有声息。路无痕觉得怪异,朝四周看看,但见众人整齐划一,都是一样的表情,眼珠瞪得有珍珠那么圆,只差朝着赌台上,滚滚而滴落。
  再朝台上一看,宝官面无表情,转身朝一位小厮吩咐了句什么,那小厮便一闪身,从人缝中钻出来,一溜烟去了。宝官这才回身,称这边押下的银子,共是五十二两九钱。桌边众人到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也说不上来是艳羡,还是嫉妒,一起衷心赞叹道:“发了!这下可是发了!”
  路无痕这才知道,敢情那一点的豹子,万幸,却让那人给押中了。原来这种赌法,大小之外,凡摇得骰子点数相同,譬如三个一点、三个两点直至三个六点,便算一个豹子。通常来说,摇出豹子的机率,已经非常之小,更何况是指定了某某点数的豹子?
  赔率便格外的大。按一赔六十算,路无痕的这些钱,除去本金,便净赢了三千一百九十八两雪花花银子。那宝官久经赌场,一下子输掉这么多钱,倒也气定神闲,道:“这位客人还赌不赌?不赌了,这便好去兑银子;若是再赌,最好换些筹码。”
  “兑什么银子!手气正好着,帮我全换了筹码!”那人一边说,一边把钱袋扔还给路无痕,大喇喇道:“你的这一半,我做主,干脆也一起换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守财奴,几十两银子呢,硬是揣在怀里,穿布衣,吃青菜!赚点钱花差花差,难道不爽快?”
  路无痕能够拿回钱袋,已经喜出望外,哪里还顾得其它?况且也不敢相信,就在这宝盆一开一合之间,他早已是一千六百两银子的身家,算是千金之子,很高贵的身份了。看得起劲,便任那人换了三千多银子的筹码。那人拿好筹码,却又看不中大小这种简单赌法了,兴冲冲地跑到楼上。
  楼上比楼下又是一番局面。一样大的地方,却只空荡荡摆了六张赌台。每张赌台都铺着上好的莤红天鹅绒桌布。一眼看去,并没有人攘袖喧哗,六张赌台边,共总才稀稀疏疏坐了二十来个赌客,每个人都在静静地看牌出牌,一时除了摇骰子及洗骨牌的声响,别无声息。
  路无痕才一跨进来,被这种奢华一震,说不上来,骨子里就有点发颤。按说他这几个月来,已经颇有历练,东方、南宫这江湖上的两大巨家,都见识过了的。只是世家子弟处事内敛,种种繁华,皆蕴在精致之中,哪象这高级赌场中,却又是另一种挥金如土的手段?
  只那人却毫不在意,一上楼,便径奔摇骰子那一桌。原来这一桌上,骰子的玩法又有不同,却是押的十六门,猜骰子的点数。从三点到十八点,猜中了,便有一比十五的赔率。这玩法看去机率较小,如果多押几门,也能增加不少胜算。
  那人袖手看了几回,等宝官再次摇定,便拿出个一两银子的筹码,押在十四点上。那宝官朝筹码掠一眼,头也没抬,轻声道:“这里的规矩,每局最低不能少于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就一百两!” 那人赢得高兴,也不恼,嘿嘿笑着,便欲将怀中筹码都拍上去。却听身后一个声音笑道:“这位尊客,一向少会呵,敢问尊姓大名,不是本地人吧?”
  那人往后一看,却是个三旬上下的贵公子,两只手上数只戒指映着灯烛,宝光灿然,正在向他拱手施礼。那宝官见了这人,微微动容,躬身道:“少东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那少东家道:“听说来了位高手,所以过来看一看。就是这位尊客,在楼下叫出一点的豹子,赢了上好一注。”
  宝官看看那人押在十四点上的一两银子筹码,颇有些不以为然:“这种事情,本来是有些偶然的。”
  “到底是不是偶然,”少东家微笑道:“大家就心知肚明了。嘿嘿,怡和不知高人到此,原是多有得罪。大家都是道上人,我赵得胜就交你这个朋友。这三千两银子,算是送给朋友零花。下次朋友再路过此地,只要手头有个松紧,只管到怡和来拿。怎么样?如今夜已深了,在下在间壁酒楼开了一席,这请便朋友过来一聚?”
  那人却不领情,依旧缩肩耸项的,皮着脸笑道:“怡和也算是这扬州城里鼎鼎有名的赌坊了,这三千两银子,可是打发乞丐么?”
  赵得胜脸色变了变,依旧微笑道:“原来是个不识规矩的。既然如此,姓赵的也不怕事,小李子,你开了宝。”
  那宝官早不忿赵得胜对这个二混子莫名其妙假以辞色,巴不得这一声,早揭开了瓷盖碗。那骰盆里三粒骰子,果然如他所料,是两个四点朝上,一个两点朝上,不是十四,却是一个十点。往里看了看,未免面有得色,横了那人一眼,又再看向赵得胜。
  赵得胜冷笑道:“你还蒙在鼓里呢。这时候自然是十,一等他趁着乱子,把余下筹码一把拍上,那时候,这三只骰子,只怕就要翻个个儿啦!说到这个,难道楼下陈老三摇的,原就是个豹子?不过一个差池,被这位朋友扔了一回银子上桌,借着震动,就此做下手脚。”
  路无痕这才明白,原来此人所以赢钱,并不是运气特别好,却是个惯在赌场里混水摸鱼的老千。如今既被戳穿了,他也居然并不慌张,故作诧异道:“兀的不是作怪?贵宝官自己摇出豹子,怕担罪责,硬是赖在我头上。当着众位朋友的面,说说看,你开的这家赌场,莫非是家黑店,只准进,不准出,舍不得兑我这三千银子?”
  那二楼上的其他赌客,听这边说得高声,未免都看过来。赵得胜朝四周一抱拳,扬声道:“论到怡和这块牌子,是不是黑店,天下自有公论。至于这三千两银子,老实说,赵某人也还没放在眼里。只是光棍眼里不掺沙子,要是有人出老千,姓赵的自然要把场面挣回来。要不然,日后传出去,还让人以为我们怡和没有手段,都要欺上门来,踩鼻子上脸了。”
  赌客们听这口气,竟是怡和赌坊的少东家要亲自与这位老千斗法,都是精神一振,丢开手上的赌局,走过来看。只听赵得胜道:“赵某人说话算话,今日朋友就算输得精光,这三千银子,分文不少,仍旧算是赵某的见面礼。只是朋友在收下这份礼之前,却得当着大家的面,跟怡和赌坊认个错儿。”
  那人却还是一副市井二流子的惫懒模样,一壁里抱着双臂,一壁只顾颠着那只臭烘烘的脏脚,笑道:“少东家,话还是不要说得这么笃定。难道这三千两银子,你就一定赢得回去?若是赢不回去,你话已经说过了,是不是还要另给我加送三千?”
  “赢不回去,便是赵某走了眼,朋友不是老千,”赵得胜淡淡道:“那时候,要赔礼认错的是怡和,按规矩,该怎么办怎么办,但凭朋友处置,又岂止三千银子而已?请问朋友赌什么,还是掷骰子,押十六门,或者摸牌?”
  “少东家既说我震翻骰子,我自然还是要从骰子上说话,”那人说着,忽地朝路无痕一伸手:“小哥,再借二两银子过来。”
  路无痕不解其意,不过适才连钱袋都归了他,这时二两也就不显得多了,拈出来递过去。那人便将九十八两零头也凑成整数,换了一张一百两的筹码。如今手中共是三十二张筹码,笑道:“少东家请!”
  赵得胜便上去替下宝官,把骰盆重新扣上,轻轻晃动。便听骰子清脆地敲着盆壁,先是丁铃几下,而后慢慢加速,直如急管繁弦,扣人心魄。这么密如连珠响了一霎,忽又冰弦冷涩,凝绝无声,却是快到极处,贴着盆壁骤地旋转起来。万籁俱寂中,就连路无痕这样不在行的人,都觉得心惊肉跳,也不知道那三粒小小的骰子中间,到底埋伏了多少变幻杀机。
  赵得胜摇了一晌,一伸手,将骰盆往桌上笃地一扣,那骰子在盆里转着跳动几下,才终于停了:“请下注!”
  那人便欲上前。赵得胜微微一笑:“不是在下信不过朋友,朋友还是离得远些,让小李子替你押上好了。”
  那人知道是怕他又做手脚,晃着个乱草蓬蓬的头儿,也不争辩,果然将三十二张筹码都交到宝官手中。
  “押哪一门?” 宝官道。
  “自然是统统押上,每门上都是两张筹码。”
  宝官一愣,筹码拿在手里,看看那人,又看看赵得胜,却迟迟不动手。原来这十六门的赌法,横竖总是十五门负,一门胜。而那一门胜的,赔率又是一比十五。则这样一来,如果每门全押相等筹码,则必然是一下子负了十五门,又靠着一门赢了十五注。那么不管庄家怎么掷,掷出什么样的点数来,这押注人的钱数,总是一个不增不减——既如此时,又何必赌?
  不独宝官为难,此时此刻,便是那些观赌的,也都觉得这人无赖,一时冷言冷语,各自议论纷纷。只那人依旧面不改色,对宝官道:“听见没有,每门上,都给我押两张筹码。”
  说真格儿的,赌坊里却到底没有不准这样押的规矩。宝官无奈,只得将三十二张筹码分成十六份,每门排下。赵得胜要的本来只是赌坊的名誉,如今这人耍赖,更见得他所言不虚,其实几千两银子倒还不在他意中。当下微微一笑,开了宝,却是一个四点。宝官便将其余十五门上筹码都收了,堆在四点门上。又将四点门上的筹码一总收起,放在一边,算是那人这一局过后的赌资。
  赵得胜又再摇宝。这一次骰子的响法却跟上次不同,一开始就炸了锅似在盆里乱响,往桌上一扣,仍听得磞了半天,方才一个个止息下来。宝官又再询问那人。那人懒懒道:“依旧。”这就是说,依旧将三十二张筹码,在十六门上分押两张。宝官默不作声,挂着一丝冷笑,依言排下。
  如此一连“依旧”了二十七次,除了赵得胜另有一番算计,因而并不动容,不独其他看客呵欠连天,含讥带讽地或说要夜霄,或说要就地铺床,以便整顿精神,继续观战,就是路无痕,也觉得这人无聊之致。本来这人无不无聊,实在也不干他事,只是这三十二张筹码里面,却有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