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更新:2021-04-26 11:43      字数:4731
  。
  我讪笑,理了理头发,弯起唇角,对他说:“我记得你说过,人要向前看。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何昔南。”
  他冷哼:“你记性倒是挺好。”
  听到这句话,我隐隐觉得讽刺,抬眼看他,只见徐朗面无表情,眼角带着寒意。我继续对他扬着笑脸,正准备开口反驳就被他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拿起手机,不再看我,下床径直出了房间。门被他带上,发出聩耳的声响,我吓了一跳,真是受够了他该死的臭脾气!我拉起被子,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从外面扯我的被子,我心中真是不悦,两手紧紧扣着,就不让他掀开。即便是隔着温暖的羽绒被,我还是感觉到了他冰冷的语气,他说:“我有急事先出去,今晚不确定回不回来。”他顿了顿,似乎在等我的开口,我不愿搭理,翻了个身背对他算是回应。又是一阵冷笑,多半是在挖苦:“何昔南,你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了,这一招,不适合你。”
  虽然早已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可我听着还是很不舒服。
  徐朗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将脑袋探出被窝。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本就不低,这样一闹腾,我额上倒是沁出一些细密的汗。我顾不上那种燥热,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是深蓝色,就像夜晚的天空,让人心安气宁。
  四年来,除却床上的运动,我与徐朗的交际并不算多,总的来说,两人关系还算和谐,类似最近几次的不愉快几乎是没有。难不成是因为近日接触频繁,审美疲劳,开始相互厌倦了?我按了按眼角,真是麻烦。
  思前想后,我决定回家,就在今天。
  我的身体已经调养得极好,高阿姨催我回家也催得紧。今天发生这样的状况,也是我始料未及的。要是再这样下去,别说徐朗受不了,恐怕连我也再没有力气将这层关系维持下去。我绝对不能与他断绝来往,至少,在我当上部门总监之前,不能。
  原先我来这里带的东西就不多,之后的衣物与生活用品也均是徐朗吩咐助理陈朝送过来的。我在针织衫外面套了件暖和的修身毛呢大衣,简单收拾了一番,就给王岳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我体质偏寒,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冷,凡是逮到机会,我便会赖在家里。在仙鹤湾调养的这段日子,我自然是很少出门。乍一出来,还真是冷得很,幸亏王岳的车就停在小区的铁门外,我才不至于被这透骨的寒意彻底侵蚀。
  仙鹤湾是宁海有名的富人区之一,我从里面出去,王岳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仍和往常一样,远远地就跑过来提走我手上的行李,体贴地帮我开车门。
  车里格外暖和,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温差太大,车窗上覆有不少小水滴,晶莹的水滴密密麻麻,偶尔会有一两颗滚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印迹,不过又很快消失了。我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回头对上镜子里王岳亲近的眼神。他朝镜中的我笑了笑,继续专注地开车。我想,要么就是他心思太过简单,要么就是我的那些事他早已心知肚明,当然,后者可能性更大些。正因如此,我越来越觉得王岳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无论是对谁,他都不会带着有色眼光去衡量,就和高晨一样。只是,倘若高晨知道了我的这些事,恐怕不会像王岳这般从容。
  高晨,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接受。
  我心中不由得压上了一块巨石,竟真的有些担心,准确地说,是害怕。也只有高晨,才会让我有这种心理。
  自他八岁跟随高阿姨来到我家时,他便将我当成了亲人。虽然我讨厌他,无视他,甚至联合孟初寒与孟承欢一起对付他,但他依然将我当做姐姐。我还记得,儿时的我坐在往秧田里打水的堤坝上看着孟初寒笑:“哈哈,老何,你不听我的话,我才不生气。我有孟初寒!”那时,高晨就在不远处看着,余光瞥见他那张好看的笑脸,我皱了皱眉,嘟哝,笨蛋,你有什么好笑的!
  孟初寒对我说:“昔南,你没有必要总是针对高晨。他是你继母的儿子,自然就是你爸的儿子,他也是你弟弟。”我埋头做着数学题,有些不耐烦,说:“孟初寒,你忘了小时候你怎么出主意帮我欺负他的了?是谁拉他做游戏让他大夏天在太阳底下晒一下午扮木桩?是谁把他关在老宅后面的柴屋里?是谁骗他偷我爸的钱害他被打了?”这些都是孟初寒做的,孟初寒为了我做的。我瞪着眼睛看他,丝毫也不闪躲,到最后他只是闭了闭眼,伸手轻拍我的头,妥协道:“是我,是我不好。我们不谈那些,认真写作业,好吗?”忽然间,他英俊如斯的脸上涌现出一丝诧异,我回头,见高晨捧着果盘站在房门外朝我笑。我低咒了一声,笨蛋。
  在我所有有关高晨的记忆里,他一直是个笨蛋。我从不曾将他当做弟弟看待过,可他却把我当成姐姐。为了我,他什么都敢做。
  我十九岁的时候,考上了宁海市有名的重点大学。孟初寒却因志愿的失误,留在江城的一所高校读书。孟初寒绝顶聪明,虽然他打架闹事,吸烟喝酒,还时常与社会上的流氓混在一起,可是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去宁海,即便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被一群陌生的人和物包围,可我们依然能够像高中时期一样,成为全校最令人歆羡的情侣。
  可是,没有。
  高晨安慰我:“姐,您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看着孟哥,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他,更不会让别的女生和他在一起。”我觉得他傻得可爱,孟初寒从不会沦落到被人伤害的地步,他更不会背着我去和别的女生交往。维系着我们之间情谊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无坚不摧的信任。我就像他的影子,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的生命中便有了我的存在。他才舍不得让我难过,他才舍不得抛弃我呢。我并没有料到,我的这种心态会就此成为我们之间的硬伤。那时的我到底还是太年轻,我看着高晨,心底嘲讽着,孟初寒那么一个张扬跋扈的人,才不要你的保护,孟初寒那么在乎我,他才不会允许别的女人走进他的世界。他的世界里只有我,也只能有我。
  我错了。我没有料到几年后会与孟初寒断绝关系,就如同我不相信高晨真的会有一天挡在孟初寒前面,保护他。我唯一没有错的,就是认定高晨是个笨蛋。
  那日我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就看见高晨跪在客厅里,老何与高阿姨脸色很是难看。我早已从孟承欢那里了解到情况,孟初寒惹了事,被一群混混围攻,是高晨,高晨救了他。十五岁的高晨拿大砍刀砍了其中的一名混混,吓走了那群人。虽然法院已经判定为自卫,可老何与高阿姨仍旧不肯轻易放过他,毕竟他才十五岁,那种事不是他应该做的。平时他怎么闯祸都可以,唯独砍人犯罪不行。
  空气中有些闷热,像是即将有一场暴雨来袭,屋外老槐树上的知了不厌其烦地叫着,格外刺耳。
  高阿姨当着我的面给了高晨一记耳光,我知道,那是刻意打给我看的。如果不是因为我,高晨不会那样做。那一巴掌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仿佛将这么多年来对我的不满通通释放出来。高晨的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清晰的五指印触目惊心,我看到有一股鲜红的液体从他右耳淌下。
  因为那一巴掌,高晨右耳失聪。
  我鼻尖微酸,眼睛胀得难受,感觉那道原先矗立在我们之间坚不可摧的城墙瞬间土崩瓦解。
  几年以后,每当想起那晚的场景,我就觉得可惜。如若我不哭着给他求情,如若老何不劝高阿姨,如若高阿姨的惩罚再严厉一些,那该多好。如果是那样的,高晨或许就不敢再胡乱闯祸,或许他那冲动的脾气会改掉,或许他就不会用刀捅孟初寒,那么,他便不会在监狱里度过属于正常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八年。
  我叹了口气,人的一生中,从来就没有如果。
  所以,高晨还是那个在监狱中劳改的英俊的青年。我还是我,一个我不再熟识的何昔南。
  我让王岳先送我去了万达,匆忙挑选了一些礼物准备送给老何与高阿姨。买完礼物,我回到车上,王岳正在打电话,貌似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他的心情很好,笑得格外明朗,就像冬日的阳光,让我这个旁观者心底涌起汩汩暖流。
  王岳告诉我,他还有个姐姐,可惜小时候走丢了,他来宁海就是为了找她,如今他总算打听到了有关她的消息。我诧异,原来每个人都有一段掩藏在心底的过往,不过还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有时候,血缘的力量并没有多么伟大,真正刻骨铭心的,是他们之间真挚的情谊与执念。就如我与高晨之间,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姐弟。
  到了家,高阿姨与老何都在,两人见我回来了都格外欣喜,又是帮我收拾行李,又是忙活着去菜市场买菜做大餐的。每次我出远门回家,他们都会这样,怎么也拦不住,我无奈,任由他们闹腾着,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畅快。当然,还有温馨。
  饭后,我将临时在商场挑选的礼物拿给二老,都是些他们喜欢的稀罕玩意儿。这一方面,我从不吝啬。
  在楼下聊了半天,高阿姨才肯放我上楼。期间,老何只是坐在一旁把玩着彩釉酒盏,时不时看着我们笑。
  回到房间,我整理了一下,洗了个澡,就给陈晓飞打电话询问公司那边的情况,聊到最后,我顺便将下午徐朗拒绝我求欢的事一并告诉了她。电话那头的陈晓飞又继续扯开嗓门一顿啰嗦。我料到了她会这样,叹了口气,低头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梳妆台前的瓶瓶罐罐。不过,陈晓飞貌似比我还要郁闷,感叹道:“如花美眷,终是抵不过似水流年啊!”我被她逗笑,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哎,人老珠黄总是难免的。”孰料那头又开始炮轰起来:“何美人,赶紧透露一下,徐大总裁最近又垂青哪家姑娘了?”
  说实话,这种事我还从未打听过,只得摇头:“我要睡觉了,明天到公司咱们再细说吧。”想起上次要买房的事,还不忘提醒她,“喂,你倒是赶紧帮我联系一下房主啊。”陈晓飞揶揄:“明天,明天咱再细说。”
  挂了电话,我往脸上抹了些护肤品,在窗前坐了会儿。
  下一步该怎么走,我心中也不是很清楚。但还是不由得好奇,如果徐朗回去仙鹤湾,发现我不在,会有什么反应。是不屑一顾,还是恼羞成怒?
  冬季的月亮格外白净,就像是一面玉盘遥遥地挂在夜空中。盈盈的月光仿佛带着寒意,隔窗洒在我身上,窗外凛冽的寒风肆虐,似在凄凄惨惨地哀嚎,又似是在嘲笑,我打了个寒颤,对着玻璃窗中的倒影弯了弯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11
  “何美人,赶紧透露一下,徐大总裁最近又垂青哪家姑娘了?”
  无风不起浪,陈晓飞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不过这种事何昔南当真从未留心过,尽管知道电话那头的陈晓飞看不见,何昔南依旧做了个摇头的动作,说:“我要睡觉了,明天到公司咱们再细说吧。”想起上次要买房的事,还不忘提醒她,“喂,你倒是赶紧帮我联系一下房主啊。”陈晓飞揶揄:“明天,明天咱再细说。”
  挂了电话,何昔南往脸上抹了些护肤品,在窗前坐了会儿。
  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心中也不是很清楚。但还是不由得好奇,如果徐朗回去仙鹤湾,发现她不在,会有什么反应。是不屑一顾,还是恼羞成怒?他那么骄傲,心中应该会很不畅快吧。四年,足矣让他对一个人感到腻烦。
  冬季的月亮格外白净,就像是一面玉盘遥遥地挂在夜空中。盈盈的月光仿佛带着寒意,隔窗洒在她身上,窗外凛冽的寒风肆虐,似在凄凄惨惨地哀嚎,又似是在嘲笑,她打了个寒颤,对着玻璃窗中的倒影弯了弯唇角。
  这一夜,何昔南睡得极不安稳。大概是因为环境的突然改变,有些不适,她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反复出现的一些场景,竟是四年前的那个晚上。
  没有比那个记忆更深刻的了。
  刘士荣给她下药,将她送上了徐朗的床。
  第二天,何昔南早早地去了公司。销完假后,回到行政部与之前代她的苏曼交接了工作。早前,徐朗就告诉过她,在行政部工作不容易,琐碎繁杂,而且很难晋升。让她趁早调部门,或者是干脆换家公司,她没听,硬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还有徐朗的关系做到了副经理的位子。如今总监被调走,经理又即将面临退休,这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总监的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与副经理相比,显然算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