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4-26 11:42      字数: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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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林卫一行人护着季涟回了白鸟宫,玦儿忙张罗着人将季涟扶回他们安寝的绮云殿的东厢房,随行的几个太医早已被叫到绮云殿候着了,玦儿吩咐他们立刻帮季涟诊治,然后到绮云殿的正殿去见等候在那里的辛泗水。
  辛泗水一进白鸟宫便已发现四处都是紧急戒备的样子,到绮云殿又不见陛下,正有些惊疑,见秦一出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到处都是羽林在哨卫?”
  秦一指着身后的玦儿道:“这位是贵妃孙娘娘”,又指着辛泗水对玦儿介绍:“这位就是羽林郎辛泗水辛郎官。”
  辛泗水早知孙贵妃乃是今上的独宠,此时见她尚着绛色箭袖骑装,仍不失了规矩,上前叩拜。玦儿让秦一扶起辛泗水,微挤出一丝笑容道:“辛大人无须多礼,大人见到这里这副样子,想必也知道是出了大事。方才陛下在北邙山下遇刺,主使人正是皖王殿下。谋逆已被陛下亲手制裁,本宫请大人来此,是请大人帮忙封锁消息并捉拿从犯的。”
  辛泗水听得陛下遇刺,大惊失色,抬头向秦一求证,秦一微点点头,辛泗水忙道:“娘娘有何吩咐,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玦儿定下神来想了想,道:“大人先带人封锁住鹿鸣苑回宫的路,任何人不得私自回宫报信;再请大人将翠微宫里和皖王殿下同来的人全数捉拿,凡有拒捕者格杀勿论,都给囚在翠微宫里,不得走漏了风声;齐王殿下那边——辛大人也替陛下给照料好了,齐王殿下若是要来找陛下,尽量给拖住,若是拖不住,先带他来见本宫。”
  辛泗水应了,又问可还有其他吩咐,玦儿思忖半晌道:“先这样吧,辛大人事情办完了也尽快到这里来回个话,其余的事情,等陛下醒了再说吧——哦,齐王殿下那边千万派些人手保护,要小心殿下的安全。”辛泗水得了令,立刻告了辞,点齐了人马出去办事。
  东厢房里季涟仍是昏迷不醒,脸上的表情显得甚为痛苦,玦儿上前握住他的手,见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又要掉泪,一旁的方太医已检视了伤口,向玦儿回禀:“娘娘勿担心,箭射穿的是陛下右胸,没未伤到心脏要害,当无性命之忧。只是这箭力道太猛,穿透了陛下的身子,陛下……似乎还用力过度,又拉开了伤口。微臣刚刚检视了伤口,所幸那利箭并未淬毒,臣等要先下麻药,将箭拔出来,止住血之后,恐怕要得些日子才能复原。”
  玦儿听他说没有性命之忧才松了口气,但见季涟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自己心中又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方太医准备了麻药,要给季涟拔箭出来,东厢房里顿时忙得鸡飞狗跳。玦儿在房里走来走去,看着几个太医围在榻前,又不敢去打搅他们,秦一只好在旁边细细的向她禀报其他的事情,玦儿虽心乱如麻,仍不得不收拾心情来安顿现在的局面。
  随行的太医们因每次秋围总有些人受伤,带的药倒是齐全,等季涟拔了箭、上了药,开了方子,已到了下午。季涟身上缠着绷带,盖着薄被躺在榻上,玦儿便守在一旁,任烟儿怎么劝也不肯去安歇,只是困了的时候才趴在榻边眯一会儿。
  谁知到了第二日季涟仍不见醒,还伴有高热,玦儿忙叫了方太医来问,方太医问:“陛下中箭之后,是否还动了气?”玦儿回想着昨日的情形,便道:“陛下中了箭后仍强撑着,还拉弓射了一箭。”
  方太医点点头道:“这便是了,陛下失血过多,且肺叶受损,此时会发烧也是正常的,可能还会持续几天。另外陛下醒了之后,也会食欲不振,微臣会开些柴胡、杭菊一类的药给陛下调理的。”
  之后季涟又昏睡了一日,熬好的药也喂不进口,玦儿看着只是垂泪不止,太医虽一再保证说陛下春秋年少,身体健壮,并无性命之虞,仍是不能放心。端来的汤药换了几回,每次都是喂到口里便吐出来,有时昏迷中还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玦儿凑耳过去,只听得似乎是叫父皇。最后玦儿只有自己含了药喂他,方才灌进去大半碗,如此反复了几次,到半夜终于撑不住,靠在榻边小睡一阵。
  几个太监和宫女轮流守夜,到清晨时季涟终于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玦儿趴在榻边,便摸索着想要坐起来,谁知两日未曾进食,竟使不上力气。波儿见季涟醒了,忙上前扶他起身,这一动又把玦儿惊醒了,见他醒来,又惊又喜,哽咽不成声:“你可醒过来了。”
  季涟微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玦儿答道:“两日两夜了。”季涟见她仍穿着那日早上的骑装,显是这两日来不眠不休的照料自己,轻握着她的手道:“你也睡一会儿吧。”
  玦儿只是不肯,忙要波儿端了煮好的肉粥进来喂给季涟吃,季涟勉强吃了一些。玦儿一边喂他吃粥一边把这两日的情形跟他略讲了一下:“……我已让他们锁住了消息了,五叔那边的人也都拿下了。涵儿那边昨日过来想找你,我说你在歇息,他倒没发觉什么,自己玩去了。”
  季涟略一点头,想着这两日也累着她了,逼着她用了早膳,让她到里间的榻上歇息。波儿连忙端了热水服侍季涟洗漱、换衣。玦儿看着季涟梳洗之后能稍微开口说几句话,才去了里间歇息。
  辛泗水和一干侍卫这两日都堆在绮云殿候着,听说季涟醒了,一起进来问安。
  辛泗水向季涟报告了羽林这两日的动向后,请示皖王的处理,季涟听见皖王二字便有些动气,觉着右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咬牙道:“尸身——先给朕烧了,朕要给他来个戳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安生!待朕安歇两日,再将这个畜生从太庙家谱、宗族玉碟里除名!”
  秦一在旁忙不停的唠叨:“陛下,太医吩咐过陛下现在千万不能动气,不然伤口再裂了以后可就难复原了。”
  季涟白了他一眼,秦一马上住了口,过了一会儿又道:“陛下,二九也在外面候着呢,陛下昏迷这几日他也是担心的不得了,陛下可要他进来看看?”
  符葵心因并无官职,这几日往来进入的皆是心腹亲随,他未得诏命,只能在外守候。季涟听了点点头,符葵心这才惴惴的进来,见到季涟果然醒了,才松了一口气。
  等一干杂事都安排好了,季涟又觉着有些饿,叫了膳食用了大半碗粥,身上的箭伤一直隐隐作痛,每痛一次,季涟就忍不住在心里把栎给咒骂几次。
  野味佳肴他是用不进了,仍是只能喝一些补血益气的粥汤,用过之后让波儿扶他到里间榻上,坐在榻旁看玦儿熟睡的样子,欲伸手去抚她面容又恐惊醒了她,好在他此时根本用不上力,所以连手指头也没伸出去就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本想就在里间陪着她歇息片刻,可想着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随时都要人上来照料,只怕惊动了她倒让她睡不好,季涟遂让波儿又扶了他出来,躺在外间的榻上,让波儿服侍他进汤药。
  玦儿睡到日头西下才醒来,这两日衣不解带的照料季涟,此刻看起来憔悴不堪。梳洗好换了衣裳出来,见季涟歪在榻上,向她伸手道:“扶我出去走走吧。”
  玦儿上前将他按在榻上,皱眉道:“太医说了你这些日子都要歇着,你就别闹腾了。”
  季涟听她抱怨,也不作声,随她摆布在榻上,只握了她的手抚弄。玦儿被他看得不自在,嗔道:“作甚么呢?”
  季涟轻柔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柔声道:“这两日,吓坏你了吧?”
  第四十五章 温柔乡中埋骨冢
  玦儿凝了眉,垂了头枕在他腿上,半晌才道:“只顾着着急了,等你醒了,现在才开始怕。”
  季涟轻笑道:“我都醒了,你还怕什么?这两日,你也安排的很好呢,刚刚都听秦一和辛泗水说了。”
  玦儿红了脸,呐呐道:“好什么呢,我当时可是吓坏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定是不好意思把我那副样子说给你听的。”说着想起季涟中箭后还要亲手射杀皖王的样子,心中尚惊惧不已。
  季涟按着胸口,仍有些忿然:“什么兄友弟恭,父子亲情,到头来不过如此。”说着又咳嗽起来,玦儿忙起身帮他顺气,一面嗔道:“都已这样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太医也说了,你要是不好好歇着,只怕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有什么事情,也待调养好了再说。”
  季涟苦笑道:“这些事情可由得我么?我已多番饶过他了,他竟然毫无悔过之心,可见人心难测——涵儿那边,也得加紧看着了。”说到齐王涵时,口气竟有些阴狠。
  玦儿听他这话的口气,又想起那日他搭箭射死皖王的模样,这样的季涟,是她所从未见过的。季涟往日也曾在她面前不顾体面的骂臣子们,不过是随意发泄一下,等骂过了气消了也就好了;在金陵时打仗,也不是没死过人,到底不在眼前。况且此次皖王突然发难,事后细想起来也有一大半季涟故意羞辱于他的缘故,一个尚未有官阶的符葵心,公然在围猎时与皖王作对,即便皖王已是落魄了的亲王,也轮不到符葵心这样的庶民来让他出丑;若无季涟的背后默许,符葵心安敢如此?
  一时间千头万绪一起涌起来,脸上便有些恻然,季涟没听到她应声,侧首见她眼睑低垂,只以为她这两日累过了头又伤了神,怜惜道:“你也累着了,不该一下子跟你说你这么多的。”
  玦儿勉强一笑:“不妨事的,刚才也睡了好久。涵儿是好打发的,只是他身边也有些人,我也不知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母后的,不知该怎么跟他们说。”季涟歪在她身上,捡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这些事我白日已吩咐好了,刚才不过随口一提。只是这回本来想带着你出来透口气寻点乐子的,没成想变成这样。”
  玦儿搂着他的头,轻声道:“要是为了让我多点乐子让你受这样的劫难,你让我怎么安心呢。”
  季涟赖在她怀里,脸色还是苍白的很,正欲开口,忽听到外面吵嚷声,小王公公高声道:“殿下,陛下在厢房歇息呢,殿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齐王涵似是很不满:“昨日来就是这样说了,孤王的皇兄就有这么忙么?说了带孤王来鹿鸣苑打猎的,倒有两三日没带孤王出去了,今日孤王一定要见到皇兄!”说着便往东厢房的方向闯过来,小王公公拦不住,只得跟在后面。
  听到外面的响动,季涟气得直翻白眼,忍着痛小翻了一个身,把头埋在玦儿怀里,低声道:“把发簪拔下来!”玦儿知他打算,立刻拔了簪子,弄散了发髻,乌云秀发尽皆垂下,遮住了季涟的头。齐王涵闯入时,正见到玦儿和季涟以十分暧昧的姿势拥在榻上,玦儿抬头惊惶的瞧了一眼齐王涵,又迅速含羞低下,作出一副被人撞破好事的样子。
  季涟正面背着门口,低声怒喝:“什么人不要命了,都跟朕滚出去!”小王公公追在齐王涵后面闯入,见此景忙叫道:“殿下快回去吧,打搅了陛下,咱家可就长了一个脑袋啊。”
  齐王涵望见屋里的情形有些发愣,跟在后面的齐王亲随立时反应过来,忙拉着齐王涵往外走,一面向小王公公赔罪一面低声的跟齐王嘱咐些什么。等齐王涵走了,小王公公忙招呼两个人去正殿外守着,自己过来看季涟的情形。
  季涟方才翻了个身,又咬牙怒喝了一声,头上的汗立时又起来了,才聚起的一点力气消失殆尽,在玦儿怀里喘着气,脸上又有些扭曲,好在这一回打发了齐王涵,他心中必有几日惭愧,又能拖得几日。
  玦儿看在眼里又是心疼:“才说了一句话就这个样子,往后几日可要怎么瞒过去?没几日就得回宫了,你这样子怎么能动身,太医说了要静养的——要不要想个法子在这里多养些日子?”
  季涟闭着眼吐了几口气才缓缓道:“若是寻常时候,说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倒是无妨;只是马上就中秋了,两位皇叔都回来了,不回去怎么说得过去?别的事情都好推过去,只有家宴是躲不过的,总得想个法子瞒过去。”
  玦儿嘟囔着抱怨他:“身子都这样了还要想这许多事,你倒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这样折腾呢?”季涟就着刚才的姿势,将手伸进她的衣衫轻轻抚弄,轻声戏笑:“现下你可后悔了?跟着我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整日里就是这些费心的事。”
  玦儿垂头嗔道:“我只恨自己帮不上你半点忙。”
  季涟笑道:“好啊,那你现下帮我想想,我要治那个逆畜的罪,就得公开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