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津夏      更新:2021-04-24 09:56      字数:4777
  经可以想象男人气极败坏的模样了。
  在三民路的叉角处汇合,陶衍扶著陶然正焦急地等著他,陶然的额头还渗著血,两人满身尘土,蓬头垢面,情形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
  见到他时,陶衍的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将一直揣在怀里的牛皮纸袋扔给他,催促道,〃你带著陶然快走,我甩不掉他们多久。〃
  他也没多说什麽,和陶衍一起扶著陶然上了车,转身又强行推著陶衍进去,他自己却站在车外,落了锁。〃你们走吧,我开你们的车去引开他们。〃
  陶衍吃了一惊,〃祁安,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已经连累过你一次了,这次不能再害了你。〃
  祁安听了只是摇头,〃我做不了英雄的,不过是想帮上点忙,难得主动一次,你就成全我吧。〃
  陶衍死命地咬牙,已经没时间再耽搁了,可是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做不到。
  陶然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意识不清了,陶衍听著弟弟撑著一丝精神,叫了声〃学长,别乱来〃,却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脚踩了油门。
  祁安目送著自己开来的车远去了,这才跳上陶然的那辆越野吉普,沿著来时的反方向开了出去。
  陶衍的确是没能将跟踪的人甩开多久,开上建安大道时他就能看到紧跟在车尾後的两辆奥迪。
  想要上演城市追击战麽,都快赶上拍电影了。祁安自嘲地笑笑,加大了油门,然而对方逼得很紧,在主干道上根本没可能拉开距离。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开过车了,感觉都变得生疏迟钝了。他还记得上一次开车是在一年前,他被上官隶逼著学开车,可是等他真的学会了後,上官隶却一次也没有让他开过车。就算他主动要求,也会以车技太差只能当马路杀手的名义被驳回。
  只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在知道他初次尝试独立开车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时,会不会後悔那时教会了他开车。
  总是有这麽凑巧的事,当他想起那个人时,那个人就会正好出现。
  男人在电话那端咆哮,〃你喝口水跑外星球去喝了吗?!深更半夜跑出去瞎游荡什麽,睡不著不知道叫醒我吗,我多的是法子能让你睡了就不想起来。快说,你现在人在哪?〃
  祁安将手机拎著离耳朵远些,心情却是说不出来的放松,要谢谢这通电话,能在这时接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上官隶,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麽要答应你提出的同居要求?〃
  〃呃?!现在还说这些干嘛,你再不回来小心我打你屁股。〃男人被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措手不及,但是语气明显就弱了下去。
  果然,还是想知道吧。祁安将车转了个弯,驶向沿江大道,然後插上耳麦,专心打电话。
  〃我会答应你,是因为你够花心。〃
  〃。。。。。。你还在计较这个吗?我跟你在一起後哪里花心了,你说啊,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了,除了有时候会用点强,大多数时我还不是迁就你,能忍就忍。〃
  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点长进都没有。祁安叹气,放缓车速,在下一个只容一车通过的路口猛地左拐。
  〃我以为,你看上一个人和厌倦一个人都属闪电型的,但是只要在一起时,你就是一个标准的好情人,温柔体贴,儒雅风趣,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只要提前有分开时的心理准备,既能享受到,又不会受伤,不是吗?〃
  〃是你个大头鬼!享受?!该死的,你以为我是做牛郎服务吗?〃男人咬牙切齿,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已经转上了沿江大道,那两辆奥迪现在是和祁安的越野吉普并排行驶,将他夹在中间,连逼带撞著往江边驶。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其实我当年也没想那麽多,就是突然想尝尝被人爱的感觉,不要太多,一点点就足够了,就哪天全都算失去了,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车身又被猛烈地撞了一次,刹车是踩不住了,紧接著一阵强烈的目眩,车子已经沿著江堤翻滚了下去,〃砰〃地一声巨响,四轮朝天地埋进泥沙里。
  祁安的运气不错,车子翻下去後还保持著清醒,能拼著最後一点儿劲从车窗爬出去。
  已经能清楚地听见从江堤上传来的警车声,幸好有提前报警,总算来得不太迟。他试图不让眼睛闭上,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有些奇怪这个手机的性能未免也太好了点,遭遇了车祸都没受影响,至少是比他这个人耐撞。
  男人的声音里透著烦躁和紧张,〃祁安,你在搞什麽鬼?出什麽事了?你在哪?〃
  他张了张口,吐出两个字,就疲惫的再也说不出话了。
  运气,真的不错呢,应该,还能活著再见面吧。。。。。。
  34
  全身多处软组织擦伤,少量内出血,左臂骨折,至少需要住院一个月,观察期三个月。
  祁安这次再找不出任何理由要求提前出院了,探病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络绎不绝。有曾经的老师与同学,也有现在的报社领导与同事,还有些根本就没见过的普通市民。
  其实媒体对这件事透露的并不多,基本只在省内做了小范围报道,还特意做了许多含蓄地处理,可是想要彻底隐瞒,是一定瞒不住的。尽管功劳都推给了陶衍,由他去应付那些热情的记者同行,不过但凡是对这事留了心的人,都差不多能琢磨出个幕后的故事来。
  起初祁安还只当是沾了同病房的陶然的光,才会有这么多相识不相识的人前来探望,后来才渐渐发现不是。有的人来了又发现彼此间陌生到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可是祝福还是传达到了。
  床头总是不缺鲜花和新鲜的时令水果,有时一天之内会多到只能顺着墙角摆放在地上,长长地排成一溜,散发着独有的清香,掩盖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等到连墙角都摆不下时,陶然就悄悄提议,说要转送给住院部里美丽的护士小姐,不想保密性做得不够到位,还没付诸实际行动,就先被一直守在病房里比护士还敬业的女友周娜给揪了耳朵。
  最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还是恩师齐教授的到来。老爷子近几年腿脚不利索,但拄着拐杖一口气爬上五楼还能中气十足,一进病房就劈头盖脸的将两人狠狠地责骂了一通,半丝赞赏不肯提,严厉到毫不留情。
  祁安与陶然面面相觑,瞧着眼前唾沫星子直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老爷子在学生中素有弥勒佛之称,喜欢循循善诱育人不倦,像这样大动肝火气吞山河还是头一遭。
  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地等着老爷子骂累了喘口气时再适时的端茶捶背,结果又被吼回了病床上,说他们成了伤患还不肯老实,简直是存心气他老人家。
  那就老老实实地躺着吧,老爷子却迟迟没了下文,过了许久才背对着他们,铿锵有力的说了句,〃你们是我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学生〃。
  说了这话后的老爷子似乎挺难为情,直到走出病房时都没再转过身。但祁安却看得仔细,老爷子的眼眶分明是红了,还不时的拿手指在眼角处抹去什么。
  陶然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只顾着为老爷子最后的这一句肯定性的赞扬而兴奋。祁安却觉得心里头乱哄哄的,好似爆米花炸了锅,那些不曾放在心上的和刻意遗忘的东西纷杳而至,最后凝成〃骄傲〃二字,就哽在心喉间,咽得人难受的想哭。
  原来只得这二字,就足够了。所有的付出与努力,只得这二字便觉得值得了,有回报了,被认可了,不再输于任何人了。。。。。。
  陶然忽然轻捅他的胳膊,满脸惊诧不知所措,〃学长,你怎么哭了?〃
  祁安茫然发怔,摸了把脸,一手的水渍。原来不是想哭,是真的哭了出来,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潸然泪下。
  一个月后祁安终于能出院了,但是被三申五令的强调要他回家后必须好生休养,每隔一周就要回医院检查一次,否则住院部的病床随时都为他留了一张。
  上官隶跟着祁安从医院搬回家中,却一天比一天变得沉默,看上去像是在赌气,可问起来本人又咬定了说不是。
  这个奇怪的现象还在医院时就初现雏形,只不过现在更加严重了。
  祁安假设了好几个原因,但是本人全不愿意承认,他也就不能确定这个男人到底是在闹别扭,还是真的转了性。
  只是不习惯。在医院时有陶然这个病友,就抵了一百只鸭子,然而一旦回到家,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家中有人时也时常形同没人,就算是两人肩并肩紧挨着对方坐着,一天下来也讲不上两三句话。
  说得最多的,也就是些〃吃了吗〃、〃要出门吗〃之类的简单问候,最长的一句都不会超过五个字。每一句话都被凝练到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平时除了吃饭同桌,睡觉同床,其余时间更是各忙各的,互不相干。
  就好像是回到了字面上所能解释的最本意的〃同居〃生活,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蜗居在各自的窝。明明是离彼此最近的人,却觉得中间隔着难以逾越的千沟万壑。
  可是不管祁安和上官隶之间的相处模式演变怎样,饭还是要照吃,觉也还是要照睡,这日子也总还得往下过。何况切藕连着丝,断骨连着筋,两人就是两根麻花拧成了一根,若是哪天真要想不开了想一刀断得干净,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简鸿一如既往的会来蹭饭,只不过眼上常挂俩黑眼圈。这一半是因为在公司里被上官隶无节制地压榨到险些精神崩溃,而另一半,是因为一头栽进了名为爱情的深潭里,苦哈哈地巴望着那个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的冷漠女子能施舍他一个救生圈。
  据说那女子是所名牌大学的犯罪心理学讲师,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毕生的精力都投身到无限的教学生涯中,并发下重誓此生绝不结婚。
  可怜简鸿难得春心萌动一回,原本是想正正经经地谈一场直步入婚姻圣殿的恋爱,哪想到才迈了小半步就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只是不肯死心,也发了誓要拿出红军当年翻雪山过草地的大无畏精神,就是面前摆着得是块烧红了的烙铁也要坚持啃下肚。
  这种坚忍不拔的对爱情的追求精神自然是好的,谁也不会横加阻拦。但是如果有人天天坐在你家客厅里借酒耍疯,常常牛皮糖似的抱着你的大腿连唱带嚎,口里颠三倒四也就是说些〃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有人偏生了个铁石心肠,送花嫌我践踏花草,邀约骂我不安好心,难道我上辈子是欠了债,这辈子注定要在此栽跟头〃之类的,是个正常人都该恼了。
  所以简鸿连来三天,有两个半的晚上都是被上官隶铁青着一张俊脸踹出门去的。另半个晚上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门外声声不息的敲门声,才把两个小时前刚刚踹出去的人又给拎了进来,扔进装满冷水的浴缸里,耳根子这才彻底清静了。
  在十一月的天气里泡冷水,确实是醒酒最好的方法,当然也是最损人的。简鸿打着哆嗦微颤颤地爬出来,怀着无比的怨念指责上官隶良心变狗肺,完全不讲兄弟友爱。
  上官隶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响鼻,倚着门冷笑,〃这点小挫就让你要死不活的,爱情还真能叫聪明人变傻瓜。〃
  简鸿又气又冷,还得不到起码的关爱,蹲在地上牙齿打颤,抬头瞧见上官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憋不住一口恶气就顶了句,〃你又能比我好哪去,咱俩半斤对八两,你也用不着这时来笑话我。〃
  这话还呛得真准,直中红心。上官隶脸色立变,再不讲什么客气,随手抽了件干净的外套扔给简鸿,然后手起脚落,再度将这浑身上下湿漉漉又冷冰冰的可怜人踹出门外,这次是坚决的再不开门。
  锁好门,正在烧得开水也恰好响了,上官隶匆匆奔进厨房一阵忙乎,出来时塞了个热水袋给正在闹胃痛的祁安。〃你多捂一会儿,要是疼狠了就说,我送你上医院。〃
  祁安躺在沙发上,把暖暖的热水袋贴着胃,听见上官隶扭头时小声咕哝了句〃我也就是个傻瓜〃,心里顿时有如酸甜咸苦辣五味沉杂,恍恍惚惚的也不是个滋味。只觉得这个男人对他的好,似乎是真的用了真心,至于这真心是下了几分,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35
  莲华的案子彻底落下帷幕时,已是接近年尾了。这件案子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头,却有著轰轰烈烈的结尾,成为当时轰动全国的一件经济大案,并在以後的岁月里作为一则十分出名的案例被人反复提起。
  报社已经给祁安下达了正式的复职通知,让他在年後恢复上班,但他却选择了辞职,改在一家旅游杂志做编辑,以後平均每年都要出差好几次,虽然会很辛苦,但是有了不少公费旅游的机会。
  陶然被报社停了职,据说是他家人的意思,决定至少关他三个月的禁闭才能放他重见天日。不过周娜已经成为陶家的准儿媳,有女友相伴左右,陶然极力抗议的禁闭生活也就顺理成章的变得甘之如饴了。
  真正风光的只有陶衍。这人在莲华的案子上捡了现成的便宜,又主动在媒体同行面前承认去年揭露教育乱收费黑幕的无名记者正是他,一时风头正劲,上镜上报率非常之高,不仅得了一堆〃全国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