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泰达魔王      更新:2021-02-16 19:40      字数:4808
  我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用小刀砍着苹果皮,苹果快削完了,也只剩个核儿了。
  “三儿,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拿你跟我亲弟弟似的,我一看你那样儿我就心疼,不是我想说你,你才21,就真这么过一辈子了?”他发一顿火儿就软了,坐下,夺走我手中的小刀,给我削苹果。
  我连吃了三个苹果,他嘴一直没停下,终于走了。我笑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短信里律师的号码,给他打过去。
  “云迟吗?”他声音很兴奋。
  “你今晚住哪儿?”我问。
  “我住朋友的空房子,在南区这边儿。”他顿了顿,很聪明的说,“你要是晚上有时间,我到常秀订房间。”没办法,常秀是我们镇上档次最高的酒店。
  “好,半个小时后你洗干净了在常秀楼下等我。”我挂了电话就进去洗澡,热水一冲,我头有点儿晕,腿也软,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就想找个男人狠狠地发泄一下。武阳今晚说了那么多,又把我的伤口扯开,我知道,我的心在哭,我得想法儿把泪水堵回去。
  门一开,林成瑞带着大眼镜站在门口,鼻子冻得通红,好像在外面站了很久的样子。
  “我要出去,别给我留门了,没事早点儿睡,省得白天在店里打瞌睡。”我往外走,他扯我胳膊。我没防备,拽的我一趔趄。
  “干嘛你,放开。”我有点儿生气,洗了澡磨蹭了会儿,这都快晚了,我虽然懒可从来不迟到。
  “还没退烧呢,去哪儿呀。”他斜着眼看我。
  “你管我。”
  “武阳哥说了,让我看着你。”他还挺有理。
  “别忘了谁给你发工资。”
  “你到现在还没发过呢。”
  “闪开。”我推他。
  “不闪。”他回身往屋里拽我。我冷笑看他,手腕一转,一回身,右腿一个侧踢,正中他胸膛,他飞进屋里,“呀”,一声闷响,他晕过去了。
  糟了,我慌了,不会撞到头了吧,我身上没劲儿,根本没怎么用力啊?我冲上去看,他瘫倒在那儿,脑袋磕在椅子背上了。
  医院里,武阳匆匆跑过来说:“小林怎么了?”我张张嘴想了想说:“和他闹着玩儿,踢了他一下。”武阳看看我说:“怎么踢的?”我嘟囔说:“就那么踢的。”武阳敲我的头说:“你就作吧。”
  护士走了过来说:“谁是林成瑞家属?”我忙答应着跟护士走过去。屋里的大夫看我进来白了我一眼说:“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一下,还有,好好儿的涂一脸粉底干什么?”大夫走了。
  粉底?什么一脸粉底?我看看床上的林成瑞,脸煞白,不过真的是白,很健康的那种,和他的手倒是一个色儿了,眼镜和脸上那颗三八痣整齐的放在雪白的枕头上,就在他头边儿。我眼睛好,那痣上的毛还颤着,弄半天痣是粘上的。还算是个英俊的小青年儿。
  搞什么鬼?以为武侠片呢,易容术都出来了,别真是个流窜犯什么的,得让武阳查查。武阳推门进来了,我忙把大眼镜给他戴上。
  “咦?小林这是怎么了?怎么挨了一下,脸白成这样了。”这个大近视眼,还干警察呢,什么眼神。
  律师估计等急了给我来电话了,我按着口袋溜出去给他回了,说我烧起来了,去不了了,这时候我实在没那心情,跟他说改天再说吧,反正他有俩月呢。他倒也没恼,只一个劲儿跟我说好好休息。
  “嗯哼,云迟,我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再没叫过我“哥”。林成瑞躺在音像店我的沙发上舒服的晒着太阳哼唧。
  “骆驼还没死,你忍着。”我在玻璃上挂圣诞礼物,贴了张海报“庆圣诞 DVD买七送一”,海报是那小子画的,没想到他还写了一手好字,英文的“圣诞快乐”用美术体写得很像那么回事儿。
  他用我的杯子喝着我倒的水,拿我的遥控器敲我的暖气管,我瞪他,敢抢我的专利。他又哼唧,我把眼神收敛了下。伍子闪进来问他:“成瑞哥,今天想吃点儿什么?”那表情和电视上妓院里的大茶壶一样,林成瑞吧唧着嘴说:“嗯,今天简单点儿吧,跟大刘说他拿手的鱼做一个,再来个香菇油菜,香菇多放点儿哈,还要炒大头菜。”伍子答应着去了,现在都不问我了,我这老板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饭菜送过来,还是大刘惦记我加上了盘鱼香肉丝,这臭小子居然把那盘鱼香肉丝拉过去,把那香菇油菜和红烧带鱼搁我眼前来。口气还横呢。
  “吃鱼和菜,再吃这个。”
  我咬着牙,要不是看他被我踢得脑震荡的份儿上,我把鱼扣在他头上。
  “不吃,刺儿多。”我说的是实话,我从小就不会吃鱼,吃一次卡一次,以前我大姐给我摘刺,我大姐嫁了,就我二姐摘,我二姐嫁了,我再也不吃鱼了,生鱼片除外,有时候和武阳吃饭,他也给我摘,不过他摘不干净。
  林成瑞笑,夹了块大的带鱼,跟啃西瓜似的,从这头“咄咄咄…”啃到那头,把刺吐出来,再翻过那一面,又“咄咄咄…”的啃了一溜儿,把我看傻了,头一次看到这么啃带鱼刺的,傻傻的看着他啃完了,又傻傻得看着他把那块鱼夹到我碗里。
  “干嘛你,多恶心,全是你的口水。”我撇了撇嘴,看着米饭上的带鱼。
  “没有口水,”他龇着雪白的牙让我看,“我这样~~~啃的。”他还做动作,“绝对没口水。”
  “不吃。”我夹回到他碗里,不知道米饭上有没有沾到。
  “哎呀,头疼,哎呀。”他碗一扔开始哼唧,做脑震荡病人的表情。
  “好,好,辛苦你了,我吃,我吃还不行么。”我是真没办法了,这小子从医院回家后,要是我不满足他的合理要求,他真的躺在地上撒泼。我软硬不吃,不过就是治不了这赖皮的。
  嗯,大刘做鱼的手艺还行,有点儿小时候我妈做的味道。
  “好吃吧?”他眼贼亮说。
  “嗯,还行。”
  “那再给你来块儿哈。”
  “哎,别…”
  我没来得及,他又“咄咄咄…”的啃起来了。
  (八、)
  太阳真好,可玻璃上的热气说明了外头有多冷。我抽了张纸把我面前的玻璃擦了擦,绑着电热护膝斜坐着趴在沙发背上看外面。我这儿算镇上的商业中心了,就是条十字路,我的店在左边,这一趟街的对面是原来的护城河,现在里头干干的,有的只是垃圾。种了一排排的柳树,夏天的时候还有点儿景色可看。前两天又下了场小雪,马路伢子里都是坚硬的黑冰,来来往往的都是自行车。我们这个镇上交通基本靠走,自行车是最普及的交通工具,遍地都是“摩的”、“三轮的”,偶尔来辆宝马、奔驰之类的,还会有人围观。
  一个男孩儿骑着自行车过来,车后座上的女孩儿一手搂着他,一手捂着飞扬的短裙,虽然里头穿着厚厚的裤子。车子歪歪扭扭的,狠狠地在我眼前摔倒了。两人到没事儿,男孩儿把女孩儿扶起来,笑着给她拍身上的土,女孩儿光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破没破了。让我想起以前,他骑车带我的时候,我笑了…
  一个人堵在玻璃前头,我皱皱眉抬眼看,律师笑嘻嘻得抱着个大纸袋站那儿。我忙回头看林成瑞,屋里空空的才想起来,我说想吃糖炒栗子他给我买去了。我招手示意他进来。门“叮咚”一声,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问我:“可以坐下吗?”
  “不可以。”我笑
  他一愣,笑了,一屁股坐下,我只穿着袜子的脚挨着他的大腿。问我:“怎么给你打电话总是关机?”那个三星手机第二天我就给了陈姐了,她千恩万谢的不要,说不会用,说用不起。我跟她说,让伍子帮她卖了,钱归她。那手机看样儿新买得,那个型号能卖二千多块,这事儿伍子爱干,他有个相好的小姑娘在手机店上班。小屁孩儿还不到十八,就知道搞对象了。
  我看着律师笑说:“没用惯,可能出去玩儿的时候不知道扔哪儿了。”
  “没事儿。”他到明白,“那是我朋友新买得,当时怕你走了就联系不上了,问他要了给你,回头我也想,怎么能拿旧的给你呢。”他还挺会替我找理由。
  我下巴颏指指纸袋子,他拎过来搁在自个儿腿上,一样一样往外掏,掏出来就放在我怀里。
  一盒盒的巧克力和糖全都没有中国字。我喜欢吃巧克力和糖。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我翻着看,问他。
  “你忘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吧台坐着,喝酒了,正好来促销的,你一下子买了好多,还喊呢,‘巧克力我~~~~最爱吃’。”他学我说话,笑得很促狭。
  我知道我去市里泡夜吧的德行,拿起一盒递给他,他看我,我说:“给我打开。”
  是我最爱吃的松露,我笑得眼眯眯得。有点儿苦味的感觉在嘴里蔓延,厚重的香味也跟上来。他看我笑,自己笑得更开心。从纸袋子最底下掏出来一样东西,我一看。靠,又是手机,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爱往我这儿塞手机呢!
  我歪头撇撇嘴,透过玻璃一眼看见林成瑞从路口哪儿一溜小跑的过来。
  我忙跟律师说:“你先走吧,回头找我。”果然是干律师的,也没赖着,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机笑着冲我晃晃,拉开门出去了。
  他一边小跑,一边往怀里看,快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儿撞上自行车,用手扶扶大眼镜,回头冲扬长而去的自行车骂骂咧咧地。我笑,又往嘴里塞了颗巧克力,低头看见那手机盒子,忙掀起沙发垫子塞进去,把屁股坐实了。
  “叮咚”他带着寒气进来,从怀里掏出袋子对我说:“给,捂在怀里,没烫死我。”一眼看见沙发上和我怀里的东西,问:“什么工夫弄回来这么多吃的?” 拿起一盒巧克力看,嘴里还念叨:“比利时Duc D’o(迪克多)…黑松露巧克力…吮指回味…”不是英语也能看懂?又唬人,不过松露倒是蒙对了。
  看他眼神凌厉起来了,这小屁孩儿毛病就是多,你管我哪儿弄来的。我忙转移话题说:“栗子是路口拐弯儿那家儿的吗?”
  他点头说:“啊,你点名的,我哪敢买别的,吃嘛?”
  我点头,他把袋子递给我,我又把袋子递给他,他看我:“怎么了?”
  “粘。”
  “靠,你这‘三少’的名字还真没叫错。”
  他坐下给我剥栗子,我伸着手撑在膝盖上等着。他剥一颗放我手心里,我就一抬手填嘴里,再一颗,我再填。迁西板栗虽然小,可皮脆又薄,好剥得很,他速度还挺快。
  剥着剥着,他就开始往自个儿嘴里填,开头给我几个,自己填一个,再来我三个,他一个,再来就我两个,他一个。我不乐意了,拿脚蹬他说:“哎,该我了。”
  “周扒皮也没你这么狠的。我吃个怎么了?!”
  “我掏的钱。”
  “我还出人工呢!”
  “我三个,你一个。”
  “一人一个。”
  “滚。”
  “好,那我自个儿都吃了哈。”
  一斤栗子很快吃完了,我又拿巧克力,他白了我一眼,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拿一颗说:“你吃嘛?”用表情暗示他一点儿也不好吃,你别吃。
  他哼了一声说:“男人,谁吃那个。”
  “哎,那书上的灰都那么厚了,你干什么吃的?拿出你吃栗子的劲头来,还有,那武侠的都跑那科幻的里头了,分类,分类懂不懂?”我咬着嘴里的巧克力说他。
  他气鼓鼓的去了。门“叮咚”一声,“老艾”进来了,冲我打招呼:“三少,小日子过得挺好啊,这吃什么呢?”托我两个姐姐的福,我自小就名声在外,除了武阳跟我姐叫我“三儿”,追我姐的人都叫我“三少”。这个“老艾”也是其中之一,没少看我脸色。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谁让我姐姐长的漂亮呢,到现在我还没见过有别的女人比我姐好看,电视上个别女明星除外。
  我瞅瞅林成瑞,递给“老艾”颗巧克力说:“巧克力,你爱吃嘛?” 他点头,接过去吃了,在屋里扒拉了一圈走过来问我:“有新的吗?让你给我留着的。”我刚要起身掀沙发垫子给他拿,一看林成瑞看着我,想了想那手机盒子,对“老艾”说:“没到呢,过两天一准儿有,再来吧。”他点点头,挑了两张恐怖片走了。林成瑞把钱扔抽屉里,拿了张碟过来说:“放这个看看吧。”我接过来一看,《咒怨》,把头摇得跟拨浪鼓儿似的说:“不行,不能看。”
  “为什么?”
  “等我不在,你没事儿自己看吧。”
  他贼笑说:“不会吧,云迟,你害怕啊。”
  “滚。”我瞪他。我不敢看恐怖片,其实看的时候没多大事儿,可晚上一睡觉就惨了,屋里一黑,各个角落都往外窜黑影,闭上眼就重演。那时候,他总爱捉弄我,拉着我看恐怖片,到晚上,我就把他抱的紧紧地,大气儿不敢喘。
  “哎,想什么呢?眼又直了。”他摸我的头。
  (九、)
  “哎,想什么呢?眼又直了。”他摸我的头。
  我打掉他的手说:“爪子别乱伸。”
  他笑,脸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