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24 09:46      字数:4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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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彭红叶说的女孩。他还想彭红叶最后嘶叫的那句话:“家得!家得!”她在叫谁?或者她想告诉他什么?一路上他一直想着这个,在邮局门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听错了,彭红叶不是在呼唤谁,她可能是在说:“假的!假的!”没有那个孩子,没有所谓的惊喜。在最后的关头,她竭力想告诉他的就是这个。
  后来他才知道彭红叶果然没有孩子,她弟弟有一女孩,时近两岁。
  他驱车赶回本市。他没想到自己还要遭遇又一重惊险:出省城不久,有一辆高速行驶的越野车在他前方因超车失控,撞到路中护栏,弹到路旁,翻倒在路坡上。侯文茂赶到出事车辆旁,里边的人已经爬出来,两个人,满头满脸的血,坐在地上向他招手。侯文茂本能地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他抓起手机,赶紧开机报警。今日情况特殊,无法多帮忙,报警后他立即驶离。
  除了这个意外,没有碰上更激动人心的事项,后来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赶回本市,悄悄把奥迪车停回原处,戴着太阳镜走出小区。省城的两位记者在约定时刻到达。下午一起前往新店,“救命司机”被青年农民夫妇一眼认出,场面相当感人。
  只有一个插曲稍嫌意外:记者让侯文茂抱抱青年夫妇的男婴,想为救助人和得救者拍一张照片。侯文茂伸出胳膊,又缩了回去。他举起右手,示意手指头上的“一贴好”胶布。他说前天宰鱼,意外被鱼刺刺伤,现在有些痛。他担心伤处感染了某种病菌或者病毒,不能用它碰孩子,婴儿多可爱,人之初纯洁无瑕,别让他的手给污染了。
  他在那时忽又发愣,呆了片刻,怅然若失。记者问他怎么啦?他摇摇头,说得很含糊,表情很无奈,“哎呀,那手机。”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失误,无可挽回。数小时前他决心一搏,力争抹掉痕迹,逃避法律制裁,于万中求一,尽管知道成功可能渺茫,却不甘心如此了结。不到最后怎么能够放弃?还应坚持不懈。他在省城与本市间来回开着来历不明的奥迪车拼命跑了趟马拉松,没露出什么马脚。他细心而有效地采取各隐蔽手段,似乎这段时间里他哪都没去,只待在自己的城市等待记者从省城前来会合,然后一起前往新店。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他却在急切中疏忽大意,自己暴露了行踪:一出门他即关闭了手机,在省城外围突遇车祸伤员求助时他想都没想,凭一种本能开机报警,有如不久前他在新店为他人提供救助。他的行踪已经被准确存留于移动公司的记录里。
  他明白自己可能将需要解释这一记录。一旦如此,他差不多已经无可逃遁。也许他还需要解释另一些更为复杂的问题?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猴?诸如此类。
  侯文茂咬紧牙关,一直坚持到最后,如他跟彭红叶说过的一样。他去参加了面试,成绩没有预料的理想,排在本职位第三,分数与第二位离得较远,与第四位非常接近,差一点在此环节被淘汰出局,不过还是入了围。考虑到他做下的大案和他对自己结局的忧虑,如此成绩已属不易,他的意志果然坚强,心理素质确实不错。
  在非常接近目标的时候,他看到警察向他走来。
  【作者简介】杨少衡,男,祖籍河南省林州,1953年生于福建省漳州,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1969年上山下乡当知青,1977年起,分别在乡镇、县和设区市机关部门工作。1979年开始发表小说,已发表小说二百余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相约金色年华》、《金瓦砾》,儿童文学长篇小说《危险的旅途》,中短篇小说集《彗星岱尔曼》、《西风独步》、《红布狮子》、《秘书长》等。现在福建省文联工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2007…4…16 5:11:12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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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爱的树
  蒋 韵
  1890年,或者,1891年,一个人带着行装上路了。他离开海边的大道,沿灌木林里一条草木繁茂的小路,准备作一次环岛的旅行。后来他有了一匹马,是别人借给他的,他就骑着这马继续走向岛屿的纵深。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打着招呼,说,“哈埃雷——马依——塔马阿!”意思是说,来我家吃饭吧。他笑笑,却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后来,有一个人叫住了他,是一个像阳光般炽热明亮的妇女。
  “你去哪里?”她问他。
  “我去希提亚阿。”他回答。
  “去做什么?”
  “去找个女人。”
  “希提亚阿有不少美女,你想讨一个吗?”
  “是的。”
  “你要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是我女儿。”
  “她年轻吗?”
  “年轻。”
  “长得健壮吗?”
  “健壮。”
  “那好。请把她找来。”
  就这样,欧洲人高更,在希提亚阿,找到了他的珍宝,他年轻健壮俊美、皮肤像蜜一样金黄的塔希提新娘。他用马把他的新娘、他幸福和灵感的源泉驮回了岛上的家。
  两年后,这个男人离开了,他乘船离开塔希提回法国去。他的女人,坐在码头的石沿上,两只结实的大脚浸在温暖的海水里,插在耳边的鲜花枯萎了,落在双膝上面。一群女人,塔希提女人,望着远去的轮船,望着远去的男人,唱起一首古老的毛利歌曲:
  南方来的微风啊,东方来的轻风,你们在我头顶上会合,互相抚摸互相嬉闹。请你们不要再耽搁,快些动身,一起跑到另一个岛。请你们到那里去寻找啊,寻找把我丢下的那个男人。他坐在一棵树下乘凉,那是他心爱的树,请你们告诉他,你们看见过我,看见过泪水满面的我。
  ——取材自《诺阿·诺阿》
  一、梅巧和大先生
  梅巧16岁那年,嫁给了大先生。大先生比她大很多,差不多要大二十岁,所以,梅巧不可能是大先生的结发妻子。大先生的发妻,死于肺痨,给他留下了一双儿女。迎娶梅巧时,大先生的长子,已经考到了北京城里读书,而女儿,也快满13岁了,一直跟随祖母在乡下大宅里生活。
  嫁给大先生,梅巧是有条件的。梅巧本来正在读师范,女师,由于家境的缘故辍了学。梅巧的条件就是,让她继续上学读书。
  “让我念书,我就嫁,”她说,“70岁也嫁。”
  这后半句,她说得狠歹歹的,赌气似的。其实,和谁赌气呢?梅巧就是这样,是那种能豁出去的女人。当然,从她脸上你是看不到这一点的,她一脸的稚气,两只幼鹿一样的大黑眼睛,很温驯,嘴唇则像婴儿般红润娇艳,看上去格外无辜。她坐在窗下做针线,听到门响,一抬头。这一抬头受惊的神情,就像幅画一样,在大先生心里,整整收藏了50年。
  这是座小城,至少,在梅巧心里,它是小的。梅巧向往更大的天地,更大的城市。如果具体一点,这个“更大的”城市大概叫做巴黎。
  因为梅巧想做一个画家。
  七八十年前,梅巧的城市一定是灰暗的。北方城市通常都是这样一种暗淡的灰色。如果站在高处,比如说,城东那座近千岁的古塔上,你会觉得这小城安静得就像沉在水底的鱼,灰色的瓦像鱼鳞一样密不透风覆盖着小城的身体。这让梅巧郁闷,梅巧就在画上修改着这城市的面貌,她把屋瓦全部涂抹成热烈的红色。一片红色的屋顶,铺天盖地,蒸腾着,吼叫着,像着了大火。大先生评价说:
  “恐怖。”
  此时梅巧已是身怀六甲,身子很笨了,不能再去学校上课。大先生就利用每天晚上的时间为她补习功课。白天她守着一座空旷的两进的四合院,闲得发慌,日影几乎是一寸一寸移动着,她伸手一抓,摊开手掌,满掌的阳光。又一抓,握紧了,再摊开,又是满满一掌。这么多的时光要怎么过才过得完?梅巧叹息着,听见树上的蝉,知了知了叫得让人空虚。
  大先生是个严谨的人,严谨,严肃,古板,不苟言笑,很符合他的身份。大先生是这城中师范学校的校长,兼数学教员。大先生教数学,可谓远近闻名,是这行中的翘楚。论在家里的排行,他并不是老大,可人人都这么叫他,大先生,原来是一种尊称。
  这阅人无数的大先生,惊讶地发现,他的小新娘,拙荆,贱内,竟然冰雪聪明!他为她补习数学,真是一点就透。他掩藏着兴奋,试验着,带领她朝前走,甚至是,跳跃,甚至,设置陷阱,却没有一样难得倒她。她就像一匹马,一匹青春的、骄傲的小母马,而数学,则是一片任她撒欢飞奔的草原。大先生渐渐不服气了,想绊住那马蹄,四处寻来了偏题、怪题,可是,哪里绊得住?她总是能像刘备胯下的“的卢”一样在最后关头越过檀溪。煤油灯的玻璃罩,擦得雪亮,灯焰在她脸上一跳一跳,这使她垂头的侧影有一种神秘和遥远的气息,不真实。大先生不禁想起《红楼梦》中关于黛玉的那句判词,“心较比干多一窍”,突然就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现在,梅巧不再是梅巧,而是“大师母”了。所有人的“大师母”。习惯这称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起初,人家一叫她“大师母”,她的脸就红到了耳根,觉得那称呼很讽刺。只有在学堂里,她的同窗们才叫她一声名字。大先生是守信用的人,婚后,他果然送梅巧重返了女师学堂。也只有在那里,梅巧还是“范梅巧”,甚至是“范君”。她们几个要好的朋友总是彼此以“君”相称:张君、李君、范君的。女师学堂设在一座西式建筑里,是那种殖民风格的楼房,石头基座,高大的罗马柱、哥特式的尖顶,走廊里永远是幽暗的,有着很大的回声。从前,梅巧不知道自己是爱这里的,现在,她知道了。
  生下第一个孩子,还没有满月,梅巧就跑去参加期末考试了。在七月的暑热季节,她的两只大乳房,胀得生疼,乳汁在里面翻江倒海,不一会儿她的前襟就湿透了。巡堂监考的先生关切地停在了她面前,犹豫着要不要递给她一块手帕。那一刻,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她吞咽下羞耻的眼泪,在心里发誓说,再也不要生小孩了!
  可是这事哪由得了她?那些不知情的小生命,那些孩子,还是接踵而来。有了老二、老三,说话间肚子里又有了老四。她的身板真是太好了,年轻,肥沃,漫不经心撒下种子,就有好收成。她折腾自己,在学堂操场上一圈一圈跑步,在沙坑里练跳远,两条腿磕得青一块紫一块,可是那一团温暖诡异血肉,就像吸附在她体内一般,坚不可摧。她吃巴豆吞蓖麻油,甚至,还在身上藏了咒人流产的符咒,一切,都没能阻挡那血肉们一天天壮大、成熟。大先生的娘,她婆婆,在她生下老二时从乡下来看她就发了话,说,“凌香她妈,快别去学堂现眼了,拖儿带女的,就做了女状元,又能咋?”她自己的亲娘也劝她,说:“闺女呀,别犟了,认命吧,人谁能犟过命去?”大先生呢?大先生嘴里不劝,可是那些劝阻的言语都写在了眼睛里。梅巧就回避着大先生的眼睛,坚持着,那坚持可真是需要耐力啊。本来三年的学业,她休了念,念了又休,到第六个年头,这场艰苦卓绝的坚持才见分晓:梅巧终于拿到了盖着鲜红大印的女师的毕业证书。
  她捧着那证书,跑回娘家,一进门,哈哈大笑,热泪狂流。
  大先生吁出一口长气,心想,该消停了,安静了。
  老四在她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她果然安静下来,或许,太安静了些。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言多语的人,现在,差不多变成了一个哑巴。她使尽了气力似的,眼神变得涣散和呆滞。北方的夏季,已经临近尾声,却又突然来了秋老虎。她搬一把躺椅在树下乘凉,肚子像山丘一样耸立。那是一棵槐树,说不出它的年纪,枝繁叶茂,浓荫洒下来,遮住半座院子。槐树是这城市最常见的树,差不多是这城市的象征。梅巧不喜欢这树老气横秋的样子,她就在画上修改这树,她恶作剧地解气地把树叶涂染成了蓝色。一大片蓝色的槐林,有着汹涌的、澎湃的、逼人的气势,乍一看,就像云飞浪卷的大海,翻滚着激情和——邪恶。
  临产前不久,一天深夜,大先生被梅巧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