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4-24 09:36      字数:4821
  在策划会议上面,我们具体地讨论了设立指挥点的问题。我们决定设立两个秘密指挥点,一号指挥点由我带领负责抓总和准备舆论,最后行动的命令由我这里发布,地点定在华山路丁香花园。二号指挥点由王秀珍带领,负责民兵和部队的军事行动指挥,地点定在市民兵指挥部。后来在十月九日的早上,我听王秀珍说,她那个二号指挥点里面有些人,象王洪文的秘书廖祖康等,以后又转移到了东湖路招待所。
  我们在策划会议上确定了指挥点以及分工以后,我就当场执笔开列了一份进入两个指挥点的人员名单。一号指挥点名单有:我,市委常委王少庸,警备区副司令张宜爱,张敬标,朱永嘉,警备师师长李仁斋等人;二号指挥点的人员名单有:王秀珍,市委常委冯国柱,警备区副政委李彬山,副司令杨新亚,王洪文的秘书廖祖康,市委警卫处处长康宁一等人。我在会上当场宣读了这份名单,大家一致表示同意。
  在这两个指挥点的人员分手以前,我又按照王秀珍提供的民兵数字和情况,亲笔写下了第一个反革命手令:“请民兵指挥部加强战备,三千五百人集中,三万一千民兵待命(即晚上集中值班)。请民兵指挥部立即派人加强对电台、报社的保卫。”
  写好以后,在分手以前,我把这个手令当面交给了王秀珍。
  我当时估计,中央很可能就近调六十军来抓我们,我们就要抵抗到底。丁盛叫我们要有所准备,我们的确也作了准备。马天水最后一次批的给民兵增发武器的文件我是圈阅过的。光是这一次就发了半自动步枪三万五千支,另外还有各种炮、火箭筒、反坦克武器等,足够打上一仗的了。
  到了一号指挥点丁香花园以后,休息了一会儿,王洪文的秘书廖祖康从二号指挥点打了红色的保密电话到一号指挥点要我接听电话。廖祖康说,王秀珍跟冯国柱他们商量,有一个意见就是要把部队守卫电台的连交给刘象贤指挥。刘象贤原来是上海警备区的,当时调到(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担任党委书记。廖祖康又说,原来守卫康平路市委的那个连交给市委办公室指挥。你如果同意的话,请你告诉李师长一下。我答应了,而且挂了电话以后,我又亲笔写下了第二个反革命手今:“电台由李仁斋同志告电台的连,注意警卫,听从刘象贤同志的指挥。
  “三连由李仁斋同志告知一下,要听从市委的指挥。”
  写好以后,我让秘书叫醒了正在睡觉的李仁斋,由我当面把这个手令交给了他,然后我听到他去打电话,进行布置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所策划的反革命武装叛乱已经箭在弦上了,只要一声令下,上海就会陷入到一片血海之中。
  张春桥过去多次引用过《红楼梦》当中的一句话,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用来开导我们,启发我们。他又多次说过“准备杀头”这样的话,用来对我们进行反革命的气节教育。当我在策划反革命武装叛乱的时候,我确实是准备为江青、张春桥、姚文元几个人豁出一条命去干了。我替“四人帮”卖命,与人民为敌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十月八日午夜,上海的疯狂之夜。
  关于一号指挥点,徐景贤已经写得清清楚楚。
  王秀珍率领冯国柱、李彬山、杨新亚等来到上海市民兵指挥部二号指挥点。
  凌晨一时,那里灯火通明。应召赶来的王洪文的“小兄弟”陈阿大、戴立清、叶昌明、黄金海、马振龙。此外,还有先期到达那里的廖祖康、施尚英、钟定栋、冯国柱。
  王秀珍成了那里的首领。她满脸愠容,环视了与会者之后,用压低了的声音说出了一番富有煽动性的话:“中央出了反革命政变,修正主义上台了!这是右派政变!我们要与他们对着干,血战到底。我们的民兵即使打两、三夭也好。枪声一响,全国,都知道,全世界都知道!”
  在这关键的时刻,王洪文手下的“五虎将”,个个嘴里喷射着复仇的烈焰。
  陈阿大挥舞着拳头说:“要大干,马上干!吴淞口只要沉一条万吨轮,就能把航道堵住。去几辆大卡车到机场,把钢锭甩在跑道上,就能把机场封住。”
  叶昌明出了另外的主意:“我们可以在上海发动大罢工。上海一罢工,就会产生国际影响。”
  黄金海提醒道:“最重要的是粮食!必要时可以动用金库去买粮食,万不得已可以到江苏去抢!”
  戴立清显示“溜子”本色:“把民兵拉出来干。失败了,历史上会记上我们的功绩的!”
  马振龙发出了同样的吼声:“我们要对着干。大不了完蛋,大不了掉脑袋!”
  倒是王洪文的秘书廖祖康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他派人到城建局,连夜取来几套上海详图。他知道,一旦在上海打起仗来,没有上海详图难以指挥。
  上海民兵指挥部领导小组副组长施尚英,则对十月八日午夜的密谋内幕,作过如下回忆:“在十月八日的晚上十点钟,我和李彬山、钟定栋策划制定了武装叛乱的方案,研究制定了战备值班的民兵、车辆、巡逻艇、设立秘密指挥点,开设电台和联络暗号等。
  在十月八日晚十二点,王秀珍、冯国柱两个人又纠集了警备区和总工会的一大帮人到了民兵指挥部机关,进一步策划反革命武装叛乱。
  “我和钟定栋两个人向王秀珍、冯国柱两个汇报了我们拟定的方案。民兵第一批有三千二百四十人和摩托车一百辆,卡车一百辆,配正、副驾驶员;第二批有一万三干人,起用民兵101艇、十五瓦电台十五部。秘密指挥点设在江南造船厂(引者注:施尚英原在上海江南造船厂工作)和国棉十七厂或国棉三十一厂,选择了我们信得过的人进驻各区当联络员,并且要求各个区的民兵指挥部的头头全部在位值班,还要求在九日十八时以前,全部落实。
  “王秀珍提出国棉十七厂和国棉三十一厂这两个单位目际太大(引者注:即王洪文、黄金海原先所在的工厂),要我们在杨浦区另外再找一个工厂作秘密指挥点,其他都同意。
  “王秀珍并且告诉我们,她和冯国柱一帮人立即到东湖路七号,并要我们听他们那里指挥。
  “根据王秀珍和冯国柱的指使,我们就选择了中国纺织机械厂为另一个秘密指挥点,并且在十月九日的上午九点钟,由我和吴主义、钟定栋召开了十个区民兵指挥部和五个直属民兵师的负责人会议,把我们拟定的方案作了布置。
  “之后,我们都带了手枪和文件等撤离民兵指挥部,到两个秘密指挥点上待命。……”
  王秀珍所看中的东湖路七号,亦即东湖招待所,那是上海市委的一个招待所。王洪文回沪,总是住在那里。
  在一号、二号指挥点,徐景贤、王秀珍分别指挥着一班“武将”。
  朱永嘉呢?他则忙于指挥那班“秀才”,作舆论准备。
  朱永嘉,当时已成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常委。
  朱永嘉曾交代过他在那天晚上的行踪:“散会以后,我立即到《文汇报》、《解放日报》、广播电台分别打招呼,告诉他们,‘四人帮’可能出事了,如果市委决定,不发中央的消息,只发自己上海的消息,行吗?并要他们在少数骨干中个别打招呼,他们都同意了。回写作组也作了布置,要王知常准备语录和赫鲁晓夫如何上台的材料。至于告全市全国人民书还没有来得及讨论。”
  十月八日之夜——“四人帮”被捕四十八小时之后,如姚文元所“预言”的那样,上海“基地”“在复杂情况下独立作战”。
  一场武装内战的阴云,笼罩着上海。尽管上海一千万市民对此还毫无所知,但是上海已堆满了干柴,只差一把火了。
  马天水的电话解除了上海的警报十月九日,下起了细雨。
  急匆匆,王洪文的妻子崔根娣拖儿带女,离开了康平路。
  没有坐小轿车,悄然登上公共汽车,从上海西南角斜穿整个市区,前往东北角杨树浦。
  王洪文的小兄弟已经给她透露消息:“王洪文出事啦!”
  她一次次给王洪文挂长途电话,总是没人接。
  她给上海国棉十七厂厂医、她的一位好友挂电话。在电话里没说几句,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到我这里来吧,暂且躲一躲。”她的好友劝慰她。
  她就带着儿女,借住到厂医家。
  这位厂医与她的友情,倒并非“造反之交”。她的丈夫从部队复员到上海国棉十七厂,曾任厂党总支委员,“文革”前与王洪文有点来往。一九六六年,她的丈夫去世。
  一九六七年在与“联司”血战之时,她曾替崔根娣照料孩子。正因为这样,这一次崔根娣又想到了她,把孩子带到了她家。
  她家不是个显眼的所在。金祖敏也把女儿托崔根娣一起带去。顿时,厂医家里挤了一屋子人。
  不久,这小屋里又增加了一名“逃难者”。她叫张融融,张春桥的第三个女儿。
  张春桥的女儿怎么也躲到这儿来呢?原来,是崔根娣做的大媒,把上海国棉十七厂青年工人徐百丰介绍给张融融。听说崔根娣在厂医家避难,张融融也以为这里安全,便过来暂避风头。
  虽然这儿是工人宿舍区,远不如康平路高干宿舍豪华、宽敞,崔根娣心中反而踏实了。她与厂医挤在一张床上,说出了心里话:“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些年我的心总是悬着,担心洪文迟早会出事。现在,果真大祸临头……”
  不过,就在这一天,上海民兵指挥部那紧张的战斗气氛,忽然缓和了。
  徐景贤、王秀珍这几天绷紧了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笑容。
  上海“基地”怎么一下子松弛了神经?
  原来,十月九日上午十时,马天水从北京给王秀珍打来了电话。
  “是马老吧?”王秀珍一听见马天水的声音,高兴得跳起来了。
  “是我呀,我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来?!”真的,从电话耳机里传出来的,是马天水那熟悉的河北口音。
  “你身体好吗?”王秀珍问。
  “好,好,我在京西宾馆里一切都很好。”马天水答道。
  “四位首长好吗?”王秀珍问了最关键的话。她所说的“四位首长”,不言而喻是指“四人帮”。
  “他们都好,身体很好。”马天水居然这样答道。
  “你见到他们了吗?”王秀珍紧紧追问。
  “他们工作都很忙,我没敢打扰他们。他们在电话里托我向景贤和你问好!”马天水说得很流畅,很自然。
  挂上电话,王秀珍急忙把好消息转告徐景贤。
  徐景贤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顿时瘫在椅子上——连日的疲劳一下子袭了上来。
  “小兄弟”们也飞快地得知“喜讯”。
  叶昌明顿足道:“唉,虚惊一场!”
  上海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这天,零点,先是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紧接着上海各报与中央各报一样,都在头版头条刊登了重要新闻: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共同作出两项决定,即《关于建立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纪念堂的决定》和《中共中央关于出版<毛泽东选集>和筹备出版<毛泽东全集>的决定》。
  这两项决定是在十月八日作出的。
  另外,这天还同时下达中共中央文件,宣布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十月七日作出决定,由华国锋担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
  “一定是中央在开政治局会议!”看着报上刊登的两项决定,看着中共中央文件,上海的“四人帮”的同党们,作出了“合乎逻辑”的解释。
  警报解除了!
  十月十二日:上海又要“大干”
  其实,马天水是奉命向王秀珍打那个长途电话的。
  马天水此人在宦海浮沉多年,曾总结出一句“名言”:“第一把手不好得罪。”
  他所说的第一把手,亦即顶头上司。
  他总是举“顺风旗”。
  在陈毅市长手下,他照陈毅指示去办;在柯庆施手下,他听命于何庆施;在陈丕显、曹荻秋手下,他曾与造反派分庭抗礼;在张春桥得势之后,他“痛改前非”,成为“结合”干部;十月七日,当他刚到北京,要他“急转弯”,他一时转不过来。因为张春桥、王洪文已经给他许愿,让他做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计委主任,何况他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