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4-17 18:59      字数:4922
  刘顺明、孙国仁、周吴、郑王四位姑娘和妇女界的头领们站在走廊尽头等着推床的到来。
  推床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元豹。
  “手术进行的怎么样?”孙国仁问护土。
  “十分成功。”护士对孙国仁说,“你们放心吧。”
  “他多少天能下床活动?”
  “很快。”护士推着床往病房走去,回过头说,“他割掉的是累赘不对吗?”“对对。”孙国仁说,这样我就松口气了。”
  “你本来没必要紧张。”刘顺明说,“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手术,他又不是第一个做这种手术的。”
  孙国仁转身和妇女们一一握手:“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的工作是不会这么顺利的。”
  “不要客气。”为首的老娘们儿说,“培育社会主义新人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义不容辞,毋庸言谢。”
  “唐元豹出院后,还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吗?”郑姑娘问。
  “恐怕不能了。”孙国仁堆着笑说,“小姐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努力学习吧,等你们毕业后走上社会,会有很多可造之才落到你们手里。”王姑娘说:“我们会想唐元豹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代包妇女参加比赛。那可是大事,比和我们住在一起要重要得多的大事对吧?”王姑娘纯洁信赖地望着孙国仁。
  “是的。”孙国仁说,“他称事休整,就要奔赴疆场。”
  “我们衷心祝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王姑娘代表同伴们表态。“怎么会不呢?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精心裁培的了。”“也就是在咱们中国,有这样优越的条件。”刘顺明补充说。“请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病房里,元豹坐在床上,四周堆满鲜花,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手术后,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没有,感觉非常好,非常轻松。”元豹眼睛朝上望着,形容着自己的感受,“好比背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几百里路,突然扔掉了,尽管箱子是金银珠宝,但还是感到由衷地轻松。虽然蒙受了一些损失,但总不至于因此累死了,同时也可以更快地赶赶路了。”“请问,你扔掉了这个箱子……”一个戴眼镜的记者话刚说一半,就引起了屋内所有人的哄笑。
  这位记者有点不好意思,推推眼镜,改变了一下措辞说:
  “请问,你同意接受这种手术时心里想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嗯,譬如说,……犹豫吗?要知道这是个……嗯,怎么说呢……很重大的决定。”
  “犹豫当然有,但克服了。一想到祖国重托,人民的期盼,我脑子里就没个人的地方了。再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酒用在国宴上。我唐元豹的下水本是捂臭了也端不上桌的玩艺儿如派了这么大的用场让全国人民松了口既是我的光荣它也不冤战马阵前死壮士刀下亡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至今思项羽做千秋鬼雄死不还家……”
  “打住吧打住吧,我们很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么,看来我把你们估计低了。”
  “你最好别把我们当白痴,在上光打蜡这个专业方面我们的段位都不比不你低。”元豹嘿嘿地笑:“那就说点实在的吧,你们真觉得我做出这个决定很重大吗?你们真觉得那玩艺儿特别有用?”
  “从常理上看应该是这样吧?居家旅行,人人必备,解头疼解心烦解谗解懒解腰酸……”
  “看们你们真是物尽其用。但对我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很容易,就象决定割个盲肠割个扁桃体……”
  元豹压低声音微笑着神秘地说:“——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个人生活。”记者们恍然大悟,接着纷纷低头在小本上记下元豹的这句话。“少说,你始终一贯是枕戈待旦?”一个记者看着自己的小本问,“始终在海峡两岸实行‘三不’?”
  “我们没想到你会这么惨。”一个记者诚恳地说。
  “你们也别装作历尽坎坷的样子。”元豹笑着说。
  “你对妇女们有什么期望?”一个女记者问,“在你加入我们的行列后。”“我很钦佩她们,望她们保持光荣。她们是一支很年轻的队伍,尽管起步晚,但晚有晚的好处,可以更多地借鉴,少走些弯路,万不可在没取男人精华时把他们的糟粕也一样吸收。”“听说你参加了一次检阅妇女力量的大会,那场面是不是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是的,她们气吞山河,所向披靡,异乎寻常的凶猛。
  ”
  “那是不是促使你最后下定决心的一个重要因素呢?”
  “哈依,”元豹庄重地说,“我总是爱和强者站在一起。”
  “谢谢你接受采访。最后,你还想对我们的读者和观众说点什么?”元豹坐正,清清嗓子,对着几只伸过来的话筒仿佛真对着全国人民似的地说:“别为我难过。我现在生活得很好,领导和同志们都很关心我,一点也不歧视我每天参加劳动,劳动边改造,每周二、四有肉吃,十天半个月还能看上场电影。我正在写书,在书中反省我前半生。将来我还打算演电影灌磁带,‘悔恨的泪’我这一辈子,害了多少人可人家谁都不记我的仇照样拿我当自己人既然都这么善良我也就别客气了苦了我一个幸福你们大家伙……得得,我就说到这儿吧,说多了又乱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多余的话倒没有,就是对你说我叛国不服。”
  唐老头儿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唠唠叨叨说。
  “我跟你们汉人不是一个国,我是大清国的人,我们那国早亡了,想叛也叛不成了,我是侨民,最多是敌国间谍,论不到叛国罪。”“你这就是多余的话,你是中国公民。”
  “可我那事是在大清国时办的,民国之后我一直老实巴交的。”“看来你仍然对你的问题一点认识都没有。”
  “我怎么没认识,我当然有认识。我当时就不该起事,这也是王爷害的我。
  大清国是肯定要完,完在谁手里不一样?宁赠友帮不与家奴。您瞧人香港,再瞧人澳门,人那亡国奴当的?看来不学会历史地看问题真是要吃苦头。历史的机会真是转瞬瞬即逝呵。老太太到死都是处女,抗日!抗日!要不现在咱们手里使的也都是日元啦,硬通货,全国外汇,对虾呀猪鬃呀也可以留着自己吃自己刷了。
  现在可好,你满世界磕头下跪请人来侵略也没人来侵略了。都明白了,侵略你干吗呀?那不是挨坑儿么?”
  “你这些话都是要记录在案的。中国人民宇折不弯,宁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得啦,就跟你们没留过辫子似的,当时哭着喊着不干,后来怎么着了?剪辫子的时候还难了。你们汉人那点德性我不知道?假装特有骨气,假装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倔脾气,其头呢?罪是息不受也不成,脸是压根没几个要的。”
  “那就反动吧,今儿我让你反动个痛快。”
  “我们满族也是不幸的,怎么不挨着美国偏挨着你们?倒是把你们灭了没费什么劲,便宜没好货,真让天下所有帝国主义寒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出来。”
  “你们没什么自首书让我签吗?”
  “没有,”审判员大怒,拍案而起,“你休想逃过人民的惩罚!”“我乐意登报声明,自新悔过。”“我决不给你这机会,偏要把你一棍子打死。”
  “我承认错误还不行么?戴罪立功,反戈一击,咬出几个黑后台,你们瞅谁别扭,我就跑去肩并肩和他挽起手,告是他指使的,领头发难,揭义、控拆,上挂下认内引外连贴标语造谣言我全拿手如果这还不让我还能歌功颂德指鹿为马瞪着眼睛说瞎话闭着眼睛摸自个‘四人帮’也别想难住我你们说怎么干吧这回我全听你们的当靶子我是好靶子当打手我是好打手右派凑不齐我也算一个反正我是交给你们了你们看哪儿缺哪儿少你们就把我塞哪儿插哪儿我一概没意见!”
  我们现在缺一个对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失败负责的人。”下一章 回目录
  第二十三章
  “演出快开始了,记住台词了?”
  舞台后面,唐元豹正在活动腰腿,轮流把腿在暖器片上压着,抖抖两个手腕子,双手腰摇晃着脖子,掰压着每个手指的关节,关节“啪啪”响着。
  刘顺明正在叮嘱他:“今天可是正式演出,观众都等着看你发扬光大后的新拳,你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您就请好吧,没错。”
  “我想也不该有错,大梦攀经过这番整理挖掘,不成天下第一拳我都不知道该叫它什么了。”
  元豹跑了几步,跳起来,在空中做了个优美的劈叉动作接前滚翻落地立起丁字步收势拧脸问刘顺明:
  “动作还连贯吧?”“好好,十分舒服。不过……”刘顺明走上去瞅瞅元豹的体操服,“这行头不如打赤灯笼裤有民族特色看着精神。”
  “人家现在光膀子出去,”元豹娇笑着,“不是不合适了么?”“噢,对对。”刘顺明仰天笑笑,“我全忘了,行,你就这样吧,透着也有点国际标准的感觉。”
  主持人,那个大难不死的漂亮小伙子走进后台,对刘顺明说:“时间到了,是不是这就开始?”
  “开始开始。”刘顺明拨腿往外走。
  “孙子,我跟你没完。”主持人临走时低声给元豹撂下一句。“别那么狭隘。”元豹笑着说,“你那是一阵子我这可是一辈子。”前台,幕布徐徐拉开,凝重的音乐象催眼似的从舞台上向整个剧场漫延、扩散开来。
  台下,股东们和坛子胡同的居民们包括元豹妈元凤都睁圆眼睛盯着台上。电风扇在他们头上一圈一圈地转,长长页片象细薄的刀片一刀一刀地削着。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歌声中,孙国仁度着步子沉思着边唱边从幕侧走出来,面向观众,痛苦而又绝望,伸着双手拽着:“揪尾巴,揪尾巴,在那个悲惨的时候……”
  孙国仁哭得唱不下去了,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念道:
  “同胞们,谁没有自己的父母?记没有妻子儿女?谁甘愿忍受敌人的欺凌……请听一个妇女悲惨的歌声。”
  “风呵,你不要叫喊,云呵,你不要躲闪。”刘顺明披头散发胸前衣裳撕着走上台,“黄河的水呀……宝贝呵,你死的这样惨……”刘顺明做晕厥状,孙国仁将他一把搀住,灯光转暗,二人相持成一悲怆主题的塑像。音乐感天动地,催人心碎。
  主持人说出:在但是,中国人是吓不倒的,就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的时候,一个新的曙光出现在地中海蔚蓝海面上。他是躁动在母腹中的一个婴儿,他是干涸已久的土地上响起的第一起春雷……你听,你听……”
  主持人做侧耳谛听状。
  “说的比唱的好听。”元豹妇女对元风评论道。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东河北高粱熟了,河南河西庄稼收了,漫山遍野抗日英雄真不少……”舞台灯光大亮,在孙、刘的男声齐唱伴奏下,元豹作骑马状奔上舞台,驰聘着。掌声雷动,孙国仁和刘顺明哭脸变笑脸。在主持人的相让,手拉着手象魔术师一样走到台前,对鼓掌的观众连连鞠躬。各自手里拿起一个话筒站到一边。
  “今天,你给大家表演个什么节目呀?”孙国仁问刘顺明。
  “今天我给大家表演一段‘大梦拳’。”“这大梦拳我听说过呀,说的是义和团好汉烧洋楼。”孙国仁冲观众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刘顺明,“你?你会吗?”
  “会呀,实话告诉你,那大梦拳就是我做梦梦出来的,我不会谁会?”“就你还玩拳?”孙国仁拧着刘顺明下巴转给观众看,“这小窄脸还没脚丫子宽呢,拳玩你吧。”
  观众瞅着他们,面无表情。
  两人掳胳膊挽袖子:“来来?”
  “来来就来来。”刘顺明一通蹬胳膊踢腿,东游西逛。
  “您这叫大梦拳?”孙国仁说,“大梦游差不多吧?”
  刘顺收势腆着脸嘿嘿笑:“我这不叫大梦拳,真正的大梦拳您还得看他。”他闪身让开,介绍元豹,元豹仍在马不停蹄地遛达。
  二人等了会儿掌声,纹丝没有,只听观众里有人嚷嚷:“这俩儿真他妈多余。”便含笑鞠躬退下了。
  “下面请看真正大梦拳表演。”主持人说,“表演者唐元豹。”唐元豹冲到台前,跪声念:“奴家今年二十七呼二十七!”
  如实为跑到台中央丁字步站好,胸脯起伏着抿嘴眯眼调整呼吸。“这是我哥么?”元凤大惊失色地问她妈,“刚才转了半天腰子我还以为是个唱戏的娘们儿。”
  “这帮孙子给我儿子做了手脚。”元豹妈沉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