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17 10:32      字数:4762
  “如果在强磁场的条件下,超导性不消失的话,是会有这种情况的。”克列诺夫提示说。
  “那就请您试试,研究一下,作次实验……我和您已经不止一次地测定了镭-德耳塔最最迥非寻常的特性。它是放射性的,它还可作为某些不常有的化学反应的催化剂。让我们来看一看它对超导性有什么影响吧。”
  “需要制造一个能事先防护超导体的‘保护层吗?”克列诺夫问道。
  巴科夫点了点头。
  只有具有发明才能和非凡实验家天才的克列诺夫才能够将巴科夫所思考的试验付诸实现。他“白手起家”,为实验创造了一切必须的条件。
  而实验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
  巴科夫不准许任何人进酒窖,甚至连忠实的凯德也不例外。凯德由于这一点不知何故觉得很受委屈,但最终还是俯首顺从了。
  当判明了镭-德耳塔在强磁场的条件下,确实能保存超导性现象以后,当他确信他和克列诺夫正处于临近最伟大的发现的时刻以后,巴科夫同意继续往前走,赴美国,到霍尔姆斯捷德那儿去,以便在那里完成在哈尔滨酒馆开始了的工作。
  “亲爱的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巴科夫呼吸困难地说,“我们将给全人类造福啊!每个人都能在背心口袋里带着尼亚加拉瀑布①……”
  【① 尼亚加拉瀑布:在北美洲尼亚加拉河上,落差约49米,宽1240米。对水利开发极为有利。——译者】
  “必须找到原始森林中的镭-德耳塔的矿床。”克列诺夫建议道。
  “亲爱的,恐怕这矿床离原始森林有亿万公里之遥哩。”巴科夫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还在上海等候美国轮船时,巴科夫就开始撰写关于镭-德耳塔的论文了,这篇论文是他那篇原来的关于论铀后元素著作的续篇。
  论文是巴科夫躺在旅馆房间的床上写的。英国医生给他作了检查以后,禁止他起床。
  医生将克列诺夫带到一边,建议到旧金山以后立即请最好的教授给巴科夫治疗。临别时,医生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巴科夫仍然坚持要立即出发。
  人力车夫、苦力、外国水手和一些爱看热闹的人,好奇地看着人们用担架,将一位生病的先生抬到帆船上去。
  当帆船驶近停泊的轮船时,轮船上特地放下一根大缆绳,缆绳上系着一张安乐椅。
  在海上的长途旅行中,克列诺夫和凯德感人地照料有病的巴科夫。再也听不到教授那浑厚低沉的说话声了。他经常陷入昏迷状态,而且据克列诺夫看来,巴科夫梦呓得很厉害。
  克列诺夫听到,巴科夫除了一些梦呓以外,还念念不忘通古斯森林的大爆炸,说那次大爆炸仿佛不是由于陨石接触地球而产生的,而是在离地球半俄里的高空,在空中发生的;他还经常叨念起那爆炸以后在森林里被通古斯人发现的幻想“回到红色的星星上去”的黑皮肤的塔伊姆巴。有一次,在巴科夫的呓语中甚至还说起关于有艘星际飞船没有飞到地球就爆炸的事……
  巴科夫不住地说着呓语,但是克列诺夫的行李中实实在在地有关于神秘莫解的塔伊姆巴的纪念品——那无人知晓的、巴科夫称之为镭-德耳塔的铀后元素……
  前彼得堡教授米哈伊尔·伊凡诺维奇·巴科夫于一九一三年十月二十八日在旧金山溘然长逝,逝世前他还一直试图在病床上写完那篇最后的科学论文,但文章终究未能问世。
  他很有可能在这篇文章中,以确定不移的逻辑,将原始森林的大爆炸、塔伊姆巴的出现和她那块向世界预示着非同寻常的远景的镭-德耳塔联系起来。
  可是巴科夫教授之死暂时中断了通向令人震惊的新发现的线索。
  四十年以后,科学家们才回到通古斯陨石问题的研究上来。
  第一部 默默的誓言 第一章 被熔化了的雪
  “哈啰!小心!……嗨!……”
  峡谷中响起了惊恐的叫声,接着传来了低沉的回响。
  三个滑雪的人向下疾驰。雪的闪光汇成一条条闪耀着金色星点的光带。谷壁象模糊的幕布从两侧飞掠而过,它们如同一台平口钳把道路紧紧夹住,上端雪白的边缘,宛如烧得白热的金属。
  在前面开路的是一个精力充沛的漂亮男子。他灵活机敏地在石头中间迂回前进。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跟在他的后面,沿着他的路线滑行。她的围巾迎风飘扬,身子微向前倾,非常紧张。后面一人,身材极其魁梧,几乎是蹲着身子在滑行,他那汗如雨下的脸呈赤红色。
  第一个人的滑雪板突然卡住了。他哎呀了一声,人从滑雪板上飞了过去,跌倒在满是石头的地上滚了下去,但是他立刻就站了起来。姑娘没法停住了。再往前去,只有一块一块疏松的积雪了。
  “扔掉滑雪板!”男子一面从地上拾起帽子,一面喊道。
  他见姑娘解不开皮带,就回到她身边,跪下一条腿。
  第三个人也滑到了跟前。
  “飓风似地……鬼云!……”他声音嘶哑地说。
  姑娘向上望了望。
  “快点。魏尔特先生!快点……”她低声说。
  一团奇怪的火云飘浮在空中,几乎触及到积雪的山坡。
  “我们发觉迟了!”魏尔特站起身,小声地说。
  三个人奔跑起来。他们顺着石块向前跳跃,时常跌倒在刺人的雪里,碰到结了冰的水洼就滑过去……
  火云笼罩着满是积雪的山坡。融化了的雪堆急剧下陷,含脂丰富的云杉骤然起火,刺鼻的浓烟和奇怪的发亮的云雾混成一片,这种景象,前所未见。
  雪仿佛在燃烧:它的上方散发着紫灰色的浓烟。
  混浊的水流好象要逃避火似的顺着滑雪板刚留下的痕迹奔腾而下,它们在石块上跳跃,激起阵阵浪花,冲涮着积雪,发出咝咝的响声,泛起泡沫,向四周泛滥……
  “汉斯,停一停!”魏尔特看到姑娘筋疲力尽了,喊了一声。
  “不……要跑……水来了!火云把雪给熔化啦!”
  魏尔特跑到姑娘跟前。她靠在石壁上,已经死活不顾了。年轻人急忙把她抱起来。
  “您让我来吧!”大汉喊了起来,但魏尔特没有转身。他连跑带跳,磕磕绊绊向下奔去。汉斯竭力跟在他身旁。
  道路从无法攀登的绝壁悬崖中延伸出去。黑压压的花岗岩上草木不生。
  只有一条路——前进!跑啊……跑到白别墅就能得救。
  然而离白别墅还很远。峡谷的尽头,一片绿树掩映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圆形的塔搂,它好象是被某个怪物迁移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来的。
  从峡谷底部,有一条不久前铺设的陡峭的山路通向一座花园的大门。这座花园是经过精心修葺的,设施完备,大门上还有花纹。这时有一辆列克辛格顿牌小汽车发出哒哒的声音,冒着烟缓慢地沿这条路往上爬。这种汽车,底盘高,可以在美国一些坎坷不平的道路上行驶。
  一个两眼斜视、个子矮小的人从方向盘后面站起来,将大门打开。
  一位脸色绯红的老人从房子那边急急忙忙向大门走来。他白发苍苍,瘦骨嶙峋,但身躯笔直。走路时步子跨得很大,膝盖几乎不弯曲。
  “哈啰,”他叫了起来,走近汽车,向蓄着小胡子的年轻人伸过手去。“近况如何?我委托您的事,办得怎么样啦,克列诺夫先生?”
  来人笨拙地站了起来,碰掉了几包东西,想从汽车里出来。老人给他帮忙,按住散落下来的那些包包。
  下车后,年轻人又向老人伸出了手,尽管他们已经互相招呼过了。
  “您好,教授!实在令人遗憾!到处碰壁。城里的人全都疯了。我敢这样说,那里充满了群众性的精神变态,不论是我,还是凯德都无法弄到任何东西……教授,那些我们多么急需的试剂,被接受了欧洲订货的军火商行抢购一空。有一家以十倍的高价向我索取,我很气愤地拒绝了……随后又找了整整一天。您想想看,不用说试剂了,甚至连黄油都搞不到,真的!而且,教授,糖也到处买不到……看样子明天之前是不会有……所有人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全是战争。”
  “别忙!约翰尼①!没有糖?怎么能这样?那我们用什么喝咖啡呢?”
  【① 约翰尼:约翰的爱称,即克列诺夫。——译者】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胡须。
  “您真不会办事,简直令人吃惊!”教授非常生气。“太没有道理了,由于欧洲某个地方爆发了战争,美国大陆上一九一四年的圣诞节就该弄不到黄油?”
  “我自己一路上也在想这件事,霍尔姆斯捷德先生,我认为,战争——是一场灾难。必须制止它。”
  “制止!”教授滑稽地摹仿他说,“我有那么一个发疯的助手已经足够了!他幻想借助自己的发明在爱尔兰点燃革命之火呢!您能制止得了战争?”
  教授和他的助手朝厢房的方向走去。克列诺夫想了一下,严肃地说:“能,我一定做到这点,教授。”
  老头站住了,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年轻人。
  “别说空话,约翰尼!战争与您有什么相干?我当然明白,糖!这倒确实是个问题。而最崇高的理想!别去管它!科学就是科学,它的使命只是为商业服务。”教授高高地耸起肩膀。“科学发明应当是为发明本身而发明。当发明成功之后,就可以将它卖掉。”
  “随便卖给谁?也不考虑这个发明可能会被人利用来达到什么目的吗?”
  “您暂且设想自已是个卖针的人吧,约翰尼!买主是打算把针吞入肚中,还是放进邻居的汤里,或者是用来缝补背心上的破洞,与您有什么关系呢?您卖您的针,做您的生意。克列诺夫先生,就这样请您利用我提供的机器制造您的针吧,而将来由我去出售。我不考虑这些针会去扎伤谁。让爱尔兰人为那些理想去自宽自慰吧!这倒会迫使他更好地工作。我的原则是吸收任何观点的人来工作。但您是个思维健全的人,已经出色地完成了您已故的导师的工作!请相信我,我一定能把它变成现钱,因此即使欧洲打仗,我们还是会有美国式的舒适的生活的。”
  克列诺夫怀疑地摇摇头:“这一切我过去没有想过。但现在我下决心迫使欧洲接受我的意志,决不动摇。用我新的发明的威力来担保。”
  “约翰尼!即使对总统,我都不会劝他去干涉欧洲的事务,更不用说对您了。只要能不再同您谈这个问题,我准备一个月都没糖吃。就这样吧,先生!”
  老人转身向厢房走去,房子上面耸立着一座不大的圆形塔楼。
  平常克列诺夫从不到这上面去,因为他知道,教授在工作时,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教授从那儿观察远处的山坡,听说那里是他的第二个秘密实验室。
  克列诺夫站在小路中间,聚精会神地细看自己的皮鞋。突然他听到了喊声。惊恐的教授从塔楼的窗子里伸出身子喊道:“哎。约翰尼!快!去问问凯德,莫德和魏尔特回来了没有?”
  克列诺夫顺从地四下去寻找凯德。过了一会儿,他顺着陡直的楼梯登上塔楼去,把门一开,看到教授弯着瘦弱的身子正在用一架小望远镜观察。
  “没有,莫德小姐没有回来,魏尔特和汉斯也没有回来。”
  教授转过身来,看都没看克列诺夫一眼,就下楼去了。
  “该死的爱尔兰人!”他喊了一声。
  不知所措的克列诺夫迟疑地走进塔楼,朝望远镜里看了一眼,望远镜正对着最近的一个山坡。
  “这是什么?哪来的山洪?”他低声含糊地说。
  克列诺夫直起身子,看到窗子外霍尔姆斯捷德老人正在奔跑,凯德快追上他了。
  “凯德,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吧!……水……我的小女儿……”老人的话传到了克列诺夫耳边。
  凯德没有回答,不知为什么回身向别墅奔去。
  “凯德,您这是上哪去?要救他们!”老人朝着他的背影喊着。
  惊慌的克列诺夫跑得气喘吁吁,直至大门口才赶上教授。他已经看到了奔跑的人,听到了水的咆哮声。肮脏的泛着泡沫的滚滚激浪不断从石头后面涌出,水花飞溅,山洪淹没了峡谷。魏尔特在没膝的水中奔跑。这时抱着莫德的汉斯滑倒了。魏尔特转过身去,刚刚站住,一个浪头冲到了他的脸上。刹那间,莫德的身子闪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山洪把人冲走了,顺着路旁的石头卷去。
  凯德出现在教授和克列诺夫的旁边。他动作迅速地把一根绳子拴在树上,随即猛地顺陡坡往下奔去。跌落下来的小石头都追赶不上他。
  远处水面上露出了汉斯和魏尔特。他们的头时隐时现,就象两个小点点。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