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1-04-17 18:54      字数:4763
  你可有吃饭?我去做。”
  弘珏阻止她欲去厨房的身影,道,“师妹莫忙,我不饿,今日只是来给你送药。马上要走的,我还有要事办。”而后像想到什么,他取回清格勒手中的瓷瓶,倒出一半的药丸放进自己的掌心,对一脸诧异的黑衣女子笑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小师妹如此好心肠,我怕你会将药丸当糖粒赏给那群小毛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常将师父为你制的补身药丸给那群孩子。”末了,他的语气沉重起来,“清格勒,这几粒药丸可是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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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望穿秋水
  一年了,距离那个女人摔落望夫崖整整一年了,这个男人从那一刻起,变了。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仍是那么俊冷英挺,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她知道他变了,他冷硬的心是空的。他一如继往的宠着她,为她的泪心疼着,可是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淡。她敏感的害怕起来。
  半年前,他终于将她安置进了傅府,见了他的爹娘。而他终于亲口说出要娶她进门做他的妻的承诺,但是最终遭到了他娘亲的反对。因为她的汉女身份,他的爹娘反对到了底,即使是纳她做妾也不行。她头一次为自己流着汉室的血统感到羞耻,为了心爱的男人,她忍气吞声了下来。这一拖,就是半年的时间。她慌了起来,那是一种某种重要的东西就要离她而去的失落感,她拼命的想要抓住。
  而傅府里,阻碍她与垏帧婚礼的绊脚石并不仅仅是她的血统问题。住进傅府一个月,她才从下人口中得知,那个红衣女子并不是他的妻,只是他青梅足马的表妹,她怀了垏帧的孩子。初闻,她淡然,因为她执着的认定着垏帧的爱只给了她白心怜。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摔落悬崖的女子才是皇上赐给他的妻。他们有过一段很甜蜜的时光,只是后来垏帧从淮北回来后才一切变了模样。垏帧和他的前妻,有故事。几次,他看那个素衣女子的眼神很灼热。女人的直觉让她慌张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垏帧一直不肯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因为他的心中住着另一个也许已经可能不存在的女人。
  望着眼前专注于公事的伟岸男人,她将热汤放在桌上,然后取了他的深色貂裘轻轻披在他的肩上。
  “垏帧,喝点热汤吧。天太凉了,暖暖身子。”
  男人抬起头,宠溺的笑了,用他厚实的掌将女子娇小白嫩的玉手包在掌心,而后道,“心怜,这么晚该去歇息了。你的身子骨弱。”自从上次她被胤禩的人捉去后,她便开始惧高,特别是对悬崖之类的高地有了后遗症。那一次后,她的身子虚弱了很多。
  “我没事,朝廷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办,所以必须熬夜。心怜,你先回房歇息,这盅汤我定会喝下。”
  白心怜不依,用柔荑盛了一羹汤送至傅垏帧薄厚适中的唇边,就要喂下。男人用手挡下,转而端起桌上的盅,一饮而尽。
  “好啦,我现在喝下心怜为我炖的爱心汤了,心怜现在可以安心回房歇息了吧。”他起身,轻扶白心怜的香肩,将她送到书房门外。
  白衣女子顿足,楚楚可怜的向门内的男人道,“今晚你会来我房间吗?”
  傅垏帧一愣,没想到这个女孩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可以肯定自己很喜爱着这个单纯妩媚有着画中之容的女孩,可是每次当她问起这个,他突然想逃避了。他愈加愧疚起来,他吻过她,抱过她,但是就是没有办法碰她。在他的心中,心怜就像一幅画,他只愿远远的欣赏着。而有另一个女人,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一直迷惑着他,让他为她的柔情似水着迷失控,可是她…………
  他轻搂心怜,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上轻轻一吻,低沉的嗓音温柔起来,“我今晚可能要忙到很晚,过几日我得奉旨去青海。”
  白心怜失望的轻渭一声,这个男人即使打算娶她也不肯碰她啊。她满足的心突然空虚起来,以前她会不在乎他娶不娶她,可是现在她为那个身份忧心期待起来,就好象只有做了他的妻,才能得到全部的他。面对眼前仍旧只对她温柔的俊脸,她头一次有了害怕失去的感觉。
  她轻回搂他,而后在他的溺爱中回了自己的房间。
  守城的官兵突然多了起来,人人都嗅到了战争的味道。这次,不是抵抗外族的入侵,而是京城的皇上对乱党的追捕。青海的统治者胤禟贝子,当今的九王爷,自从九个月前拒接圣旨软禁传圣旨的御使就注定了这一场朝廷与乱党,皇上与兄弟之间的战争。
  只见城门上的卫兵多了几倍,了望塔上的哨兵机警自危了起来,深怕一个不小心脑袋搬了家。城内盐车仍是一车车的往外族运送,青海大批健壮的男人仍是被捉来捣盐凿矿炼金,有些甚至是被充了军。大街上仍是一片繁华,但人人脸上多了份惴惴不安。八王爷的到来,似乎即将给这块清净之地带来一场血雨腥风。
  “诺尔先生,请随我来。”
  易容成外族商人的弘珏以需要购买硫磺为由找上了这位“卖磺”老头,富态老头拍着胸脯跟弘珏保证绝对会给他一个惊喜。弘珏随他拐了几条狭小黑暗的胡同,而后被带到一座偏僻的后山。入了山,果见一庞大的造硫磺之地。阵阵硫磺的刺鼻味充斥过来,只见那炼制硫磺的工人个个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处完好肌肤。那伤,不是鞭伤,似是被硫磺长期侵蚀所致,有些伤口甚至还流着脓水。
  弘珏俊挺的眉多了几分不忍,这个应该是个不正规的地下制硫厂吧。只见那富态猥亵老头领了他穿过长长的场地,然后进入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里,已整整齐齐摆满了数袋固态硫磺。打开其中一袋,弘珏用手指挑起少量硫磺,果然是上好的硫磺,制起火药来该是威力惊人吧。
  “怎么样,诺尔先生,我带给你的惊喜够不够大?”
  弘珏忍下心头的反感,邪气笑了,“果然是个大惊喜啊,不知你们能卖给我多少呢?我这可是用来做火药的呀!”
  老头一愣,随即了然笑了,“诺尔先生要多少,我们就有多少。”
  “哦?”弘珏挑眉。
  “我们这啊,每年都能制造……”老头正要显摆他们的制造的硫磺是多么壮观,忽被一官样打扮的人制住了话头。来人看了几眼弘珏,而后朝老头冷冷的开口了,“莫在这浪费时间,九王爷正等着你。”
  老头一听九王爷三个字刹时飞奔了出去,也不管还有个客人等着他。传话的人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弘珏,而后离去。
  弘珏悻悻离开制硫场,他这次目的不在硫磺,只在刺探。这么大量的生产硫磺,除了军事之用,还有何用?难不成都用来灭鼠不成!他冷笑,青海这片蔚蓝的天果真要被那两个小人搅得个天翻地覆!而伴随他阿玛一生的十万镶白旗骑兵,无故的要被这内乱损兵折将吗?
  一场战事,损的是那些把性命交给战场的士兵,伤的是黎民百姓的劳动成果和他们的家园。而那些只为权势争个你死我活的皇尊贵族,他们可有想过这些?看看这两个当今圣上的胞弟就知道了。
  他再次对权势不屑了起来,出身在爱新觉罗氏是他的命,但是他一定会卸去压在他身上的枷锁,做个闲云野鹤之人。不过,这一切是在完成阿玛的心愿之后。
  想到这些,他的脚步轻快起来,却被一个从草丛窜出的持到蒙面黑衣人挡住了脚步。黑衣人狠狠朝他劈过来,毫不留情!他飞身躲过,快速反身出袖,只见一排闪亮银针飞出,扎了黑衣人满满一臂膀。大刀垂落地面,黑衣刺客无力跪地。弘珏立刻要点他的穴道,却只来得及看到他流血的嘴角。
  又来这一招!从京城到青海的这一路,他不断被人刺杀,刺杀失败后这些黑衣人都会咬舌自尽,让他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来青海的秘密肯定是让人知晓了,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第四章 怀念幽思
  一夜之间,镇国大将军的二十万大军往青海滚滚而来。大军驻扎在距离湟中县三十公里的日月山脚下,只见日月山山脚是一片广袤的草原,白色的帐包扎了一地。几支巡逻士兵拿着戕,在帐外巡视着。帐群中一稍大的营帐灯火一片,简单的案牍后一戎装竣冷男子正托额沉思。
  “将军,探子回报。湟中县在丑时已城门大关,城墙上多增了数倍士兵,似是已察觉我军的到来。”亦是一身戎装的福尔急匆匆从帐外而来,那灰面土脸的模样明显是刚从远地而来。
  “富尔,我知道了。你且先下去休息。”傅垏帧沉稳开口了,他对这场仗已有七分把握,正打算给那两个跟他周旋了一年的王爷来个瓮中捉鳖。
  “喳。”富尔退下了,帐内又恢复了一室的静谧。
  傅垏帧取出怀中的一只绛紫色香囊,放在鼻间深深嗅了起来。那熟悉的淡淡幽香,抚慰着他烦躁的心。那个离去已有一年的绝色容颜在他的面前慢慢清晰起来,她搂着他的肩,将她淡淡的幽香送进他的鼻,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她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定要相守到老,就这样纠缠着,永远不分开。”可是猛然,他看到自己捂着胸口吐血摔下马背,那是在淮北的路上。
  他又看到她娇柔的泪颜,她跪在他的面前狠狠的磕头,哀求着,“求你,求你救救林姨,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而后,是她绝望在人工石上吹萧的侧影,那么苍白,那么忧愁。那跪坐在床塌抱着自己不动不哭的模样是那么的哀莫大于心死。后院她那坚定一眸,似是她坚决离去的毅然啊。
  掏出怀中那一方素色碎布,他闭了眼,轮廓分明的俊脸涌上一层伤痛。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摔落万丈深渊,眼睁睁看着她就那么香销玉陨。她离去时那痛彻心扉的一眸也将他狠狠摔进了谷底!他去崖底寻了,却只寻得一只带血绣花鞋。而她,尸骨全无!从此,他觉得心底缺了一角,他的心因为她的离去开始空着。那一角,即使是心怜也无法弥补!
  这一丝秀发有着她的味道,他贪恋着着迷着,却也痛苦着。她离去了,他来不及救她就这么将她摔入了绝路。是他,是他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啊!他的心,第一次有了撕裂的痛,从看着她摔落崖底的那一刻起。这一年,她的容颜无时无刻不涌进他的脑海,那么清晰,那么让他怀恋。她走了,他对娶心怜的事却犹豫起来。娘亲的反对,让他在心底有了一丝的放松。所以他沉默着,愈加给予心怜关爱,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减轻对心怜的愧疚。
  他走出营帐,草原的青草香扑鼻而来,他循着那条银带而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一条溪水闪着银光。他蹲下身,捧了一把清凉的溪水净面,只觉烦劳尽消。青海是个好地方,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内乱,没有暴动,他多希望能在这里呼吸着这清净的空气,和她一起在这里隐居。她,佟依若,他连呼吸都有着她的气息。
  冷漠如他,他的心却被这个女人弄乱了一地!他静静听着秃鹰的哓鸣,忽被一阵朦胧的琴音吸去了注意力。
  那琴音虽是模糊朦胧,却十分哀愁辗转,一如那日,她在他的秘地为他吹奏的那一曲萧音。那琴音,有着她的气息。他激动起来,朝着那忧愁寻去。草原西南方十公里处,入眼是山脚一个灯光零星的小村庄,而那琴音是从半山腰缭缭传出。
  不顾一身戎装战甲,不顾千里前往青海的疲劳,他兴奋的欲往那片山腰寻去,他此刻只想看清那抚琴的女子是不是那刻进他心头的绝色,是不是那双对他脉脉含情的水眸?他心悸一如二十岁那年看到一身白衣的她,他急切的想寻回那六年前就被刻进他心底的女子。
  琴音嘎然而止,而他急切的脚步也顿了下来。她,一年前就被他选择摔落崖底尸骨全无。她,从没在他面前抚琴,只用那薄薄的叶为他吹出忧伤。而他,从来不知道她会不会抚琴,不知她到底是生是死。他,害怕起来,全身一阵冰凉。那是惧怕失去的冰冷。
  最后,他放弃那份探寻,将自己的身体交给茫茫草原,在青草气息中静静躺了一夜。
  女子望着眼前伤痕累累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用虚弱的气息向她哀求着,“求你救我,我还得保着我条命养活我的老婆和孩子。清格勒,请你……”接着捂着胸口痛苦痉挛起来,旁边,他的结发妻和孩儿哭了一地。
  黑衣女子连忙给他喂了一粒药丸,让他停止痉挛,而后端来清水取来药膏为他清洗身上被硫磺腐蚀的伤口。她明白这个男人已经没有救了,但是她必须尽她所有的力量去救他。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原本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