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17 10:30      字数:4959
  这时,我腾空而起,被他抱与胸前,然后我趁势开始审视起柳依依心中完美的男人。眸如寒星,高鼻薄唇,线条刚毅,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透着些许沧桑,但更见成熟。
  他凝望着我,声音冰冷,道:“扶柳,我的女儿?”我未作回答,只是轻轻点头。随后,他便望向柳义柏道:“上月初八,我在军营接到急信,得知依依病重,危在旦夕,便立即摞下公文,马不停蹄,彻夜赶来,现在依依病情如何?”
  一贯儒雅的柳义柏眼眶泛红,激动无比,大声吼道:“上官毅之,你心中还有依依?十年来不闻不问,如今依依早已不是你上官家的人了!”说罢,疾挥袖,转身负立,冷然道:“你我恩情已断,恕不远送。”
  上官毅之眼神黯淡,面无表情,继续道:“依依一直都是我上官毅之的结发妻子,我现在问的是,依依到底在哪儿?”
  柳义柏哼然一声,一甩衣袖,疾步离开议事大厅。
  之后,哥遥遥指向娘的灵堂。
  爹独自在娘的灵堂内守了三日后,西柳山庄就突然来了一群士兵,我还未来得及与雨蕉他们道别,就带着娘的灵位和骨灰,与哥及爹和那队士兵北上京城。在这群男人中,幸有流苏相伴,只是流苏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转眼,大年三十夜,一行人抵达徐州。
  我坐在马车里听得外面阵阵鞭炮声响,便掀起车帘,就看见了一群小孩,正玩得兴起,点鞭,捂耳,散开,炸响,然后是铃铃笑声。孩子们开心的笑容在满街红灯笼的映照下更添纯真。这时,前方开路的士兵忽勒马调头,奔到爹马前,拱手道:“禀告将军,徐州驿站到。”
  爹随即扫视他的将士,威严道:“下马休息。”
  其实,到现在我并不了解爹,这一路上只是从士兵们的称呼中得知,爹是西华国的一位将军,仅此而已。一路上,爹与哥骑马在前,我与流苏乘车在后,与爹并无太多交流。
  哥下马走到车窗前,拂起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温和笑道:“扶柳,下车吃年夜饭吧。”
  我一笑,便起身下车,可能是坐太久,腿上无力,出来是竟没有站稳,身子摇晃,就在这时,哥伸出手臂将我抱起:“外面下着雪,夜深路滑。”我是第一次那么接近哥,能清楚得看见他一根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我亦心安理得地环住哥的脖子,温柔笑起。
  驿站门口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恭敬行礼道:“将军,属下已备好一切。”料来那汉子应是徐州驿长,他近乎献媚地笑道:“下官还特意备了一桌薄酒,请将军与少爷,小姐共守除夕。”
  爹浓眉略皱,薄唇紧抿,哥却笑道:“那就麻烦这位大人带路,实在是饿得久了。”
  驿长讨好一笑,将我们领向一条小路,通向后园。
  哥抱着我跟在爹身后,这时,我才发现哥已经和爹差不多高了。我苦涩笑起,以前我一直拒绝接受哥已是大人的事实,我总是一厢情愿地把哥当成那个阳光笑容的初恋男孩。如今哥已经长大成人,可那拥有阳光笑容的男孩,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青涩年代。
  或许,我只是迷恋于初恋的美好,或许,初恋本身就是世上最为虚无飘渺的事。
  想到这儿,我不禁轻摇头,何必想那么多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至少现在我仍可依赖于上官去疾。
  一阵扑鼻而来的菜香引得我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我无奈对哥傻笑:“快饿扁了。”
  哥宠溺地轻拍我的头,把我放到了桌前的木凳上。瞧得一桌的山珍海味,我不禁嘴角上扬,中国的官场自古如此,通常都只是略备“薄酒”,倒便宜我大饱口福。
  见爹先动了筷子,我亦毫不客气地品尝起佳肴来,边吃边看那驿长向爹大献殷勤,倒茶斟酒,引经据典介绍菜名。
  一顿晚饭将要结束之时,驿长突然起身,拍了拍手,就见一名盛装女子捧着琵琶走上前来,盈盈一拜。驿长面露得意之色道:“下官特意请得徐州第一名角为将军唱曲助兴,欢度除夕。”那女子坐在厅中方凳上,拔转琵琶,清声唱起:“昔日与郎携手共游西湖,苏堤绿柳下,遥见得夕阳雷锋塔尖,忆起当年白娘子断桥上遇情郎…。。”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
  刚唱半阙,爹就皱起眉头,含着愠怒之气,而哥的额头上已隐隐显着青筋,我与流苏亦无言放下碗筷。驿长也是个圆滑之人,眼见得气氛不对,忙挥手示意那女子退下,陪笑道:“穷乡僻壤,粗俗之音不堪入耳。夜已深,下官不便打扰,先告退,将军也好生休息。”说完立即抽身离去,只留下一厅的寂静。
  那女子刚才所唱为余杭名曲《苏堤柳》,是娘生前最爱的江南小调,我以前常听得娘用吴音软语唱起。可如今在这除夕团圆之夜忽然听到此曲,不禁黯然神伤,人已去,空留婉转腔调。
  最终还是爹打破沉默,道:“去疾,以前爹每年除夕都要考你一年所学,记得上次是让你背诵《离骚》,今年爹就检验你十年武学吧。”
  话音刚落,哥突得站起,双拳紧握,脸色泛白,激动吼道:“十年前,娘为什么会黯然离开,而后郁郁而终?”
  爹也随之站起,面无表情,绕开哥,径直走到厅外,疾电般抽出门口卫兵的腰间铁剑,虚晃一个剑花,直指哥道:“你若想知,便打赢我,否则就不配知道。”
  哥像是受了重大刺激般,拔出腰间重剑,发疯似的冲到厅外,旋即摆出剑式。
  我与流苏也赶忙奔到厅外屋檐下,此时,哥与爹早战成一团,已分辨不清谁是谁了。天空飘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若一帘白幕,两支长剑泛着清冷的光。在落雪中只见得两道银光忽远忽近,上下漂移,然后银光越来越快,似流星,苍凉夜空就被无数道光线割破,碎碎地铺满整个天地。忽地一切都暗了,两道光束定住,哥的剑身架住了爹的铁剑。这时,哥与爹周身的雪花被一阵劲风卷起,慢慢地包裹住了爹与哥,待雪要漫过头时,一声巨响,雪粒四处飞扬。
  哥急速后退,雪地里划出两条深深痕迹,快速地翻转手腕,将剑插入雪地,终于定住,开始大口的喘气。
  爹冰冷的声音传来:“朱泓这十年就教你这点本事?”
  哥猛地抬头大喝一声,剑尖挑起一层雪,一招追星逐月竟挽得三十余朵剑花,形成一道剑网,逐渐地扩大,直至把爹包围。
  爹亦大喝道:“好!这才不愧为我上官家的子孙。”同时,爹紧握剑柄,高举过顶,待哥的剑网近身之时,就径直地大力劈下,哥的银色剑网也随之被裂开一道大口,趁着此时爹侧身穿过剑网,立即一抖腕,刺向哥后背,哥亦扭腰转身横剑直砍爹手腕,二人又陷于苦战。
  我听得铁器相碰的“叮铃”之声,问道:“流苏,谁会赢?”
  “将军内力太强,少爷的剑必折。”
  果然,哥的剑已被爹斩断,爹顺势将剑尖直指哥的喉咙,冷道:“你何时赢我,我何时告知你原因。”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四卷 第6章 大将军府
  章节字数:2625 更新时间:07…09…05 20:54
  自大年夜二人雪地激战之后,爹与哥再没有起过冲突,只是二人越发地冷漠,形同陌路。
  一路北上,二月初二龙抬头,一行人便到了京都长安。
  通过长安城崇武门后,我便索性把车帘拉上,将这个中国古代最具魅力的大都一览无余。与余杭城一样的繁华,只是没了江南小桥流水的柔情,多了几分北方的豪气。
  城内的行人们因生长于皇城脚下,而显得比普通人更多几分气势,眼神里总闪烁着骄傲的光芒,骄傲于长安的繁华,骄傲于西华的强大。
  在饱览长安的风景后,总算是到了我在长安的家,府邸气阔,汉阶白玉,石狮威严,看来我还不只是一般的官家小姐,我轻笑着抬头,“敕造大将军府”,惊得我后退一大步。
  原来爹并不是普通将军,而是西华军权在握的大将军啊!
  大将军原为西汉始设的官衔,掌握全国兵马。汉武时的卫青以及此后的霍光。东汉梁冀都曾为大将军,他们当时哪个不是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人。
  我开始惊讶于扶柳的家世背景,大将首富,如此显赫,不禁心中怅然,既然爹是重权在握的大将军,只怕我以后的生活越发得不平静了。
  刚跨过红木高门槛,家仆们便前呼后拥地将我迎到一间别苑。
  家仆们穿梭而过,忙着布置房间,而后一切妥当,留下了一个小丫鬟,对我福了福身道:“小姐,老爷说了,没料到小姐突然回府,来不及特意准备院落,小姐就将就着在真小姐的莲苑里先住下吧。”
  我环视这间房,装饰清新雅致,倒有些像娘在西柳山庄秋水居的厢房,开始对莲苑以前的主人产生了兴趣,我开口问道:“谁是真小姐?”
  话音刚落,那丫鬟脸色铁青,啪得一声跪下,咚咚地叩起头来:“小姐饶命,奴婢无心之过。”
  看着她红肿的额头,不由感叹,封建等级如此森严。我是好运投生成为扶柳,如是这个丫头,那岂不是每天都要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活着。
  “你犯了什么错?先起来再说,若真的有错,也是无心之过。我不会怪你的,亦不会向外透露半句。”我拉起了她,让她不要再磕头,即使再坚硬的额头也经不起这样的力度的。
  那丫鬟也不过十三四岁,一抹泪水,呜咽地道:“真妃娘娘未出阁前住这儿的。她是已过世的大老爷的独生女,就是小姐的大堂姐。”原来是犯了忌讳,直呼皇妃其名。我倒一笑,没有想到家里还沾上了皇亲国戚。
  瞧着那丫鬟还是惶恐的眼神,我温柔笑起,道:“还是先回去,在额头上敷点药吧。”
  小丫鬟走远了,我不禁伸了个大大地懒腰,这两个月来的马车颠簸,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小姐,”那丫鬟不知怎么地去而复返,在门口露出半个头来,羞涩一笑,道:“我叫碧衫,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吩咐我。”
  一晃过了两日,我才把这大将军府堪堪逛完。不愧为先皇下旨特造的府邸,处处彰显贵气,只是现在府内的仆人们都忙得团团转,弄得有些杂乱,削减了些许威严。
  逛得久了,我也累了,便回莲苑,问道:“碧衫,知道为什么要叫莲苑吗?”
  碧衫就是那个出错的丫鬟,府内的管事认为她做事毛躁,粗心大意,故不让她做事,免得越帮越忙,闹得不可收拾。我则是难得找到一个熟悉府内的闲人,碧衫也乐意陪我在大将军府里四处乱跑,游览大将军府。
  “莲苑是以前真妃娘娘住在这儿取的,娘娘可喜欢白莲了,听绿儿姐姐说,真妃娘娘未出阁前,每天都会有一两个时辰望着白莲发呆。小姐,白莲花有那么好看吗?可以看这久不厌,比起白莲花,碧衫更喜欢莲子羹……呃,其实莲苑这名字还是挺好听的,是我们这些没有学问的下人想不出来的。”
  碧衫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终究是个小女孩,还保持着原始的纯真,这几日见我好相处,胆子也大了,话也就更多了。只不过对流苏而言,碧衫是过于吵闹了。在碧衫说得正起劲时,流苏的眉头已轻轻皱起,我打断碧衫道:“那边院子的池塘种的定是白莲了。”
  现已是早春,但北方的温度仍低,那池塘水面上还有一层薄冰。“对啊,夏天的时候开得满池塘,可真妃娘娘从不许任何人碰一下白莲的…。。”碧衫似乎想要把她所知道的细节都一口气说完。
  我见流苏的眉头已打结,这碧衫还真是厉害,能让脸色千年不变的流苏都为之变色。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人打断她,不定还能让她说上一个时辰。
  我估计流苏已经忍到极限了,便笑道:“碧衫啊,我饿了,去厨房帮我拿些糕点来吧。”
  “哦,”碧衫似乎还意犹未尽,边往外走边说:“我去年还曾偷吃过这塘子里的莲子,可好吃了……”
  二月十二,娘去世八八六十四天后,爹在府内大设灵堂做法事。按照西华风俗,人亡六十四日后,应当设灵堂做法事,为亡者打通开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让亡者安心的离去。
  在京城长安,大将军府内任何的红白大事,怎么不引得大小官员前来拜会。清晨,雾刚散,府内就充斥了各类人,官员,富商,员外,乡绅……
  我亦一早就披上麻衣,头戴孝花,恭敬地站在娘的骨灰坛旁,冷眼看着每个人面无表情的祭拜。
  待到中午时分,我双腿已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