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4-17 18:05      字数:4701
  公开将李济深幽禁子汤山。原来向李氏担保的四位元老,到此也箝口结舌,莫知所措。蔡元培一怒去沪,其他三人则常往汤山向李济深抚慰,然究有何用。
  中央大军数十万已向上游移动,大战迫在眉睫。这时冯、阎驻沪代表都来看我。冯的代表是其前参谋长刘鞠春,阎的代表是赵丕廉。
  我向刘、赵二人解释说,此次武汉事件本为夏、胡、陶三人的较举妄动,自应治以应得之罪,我本人也束身待罪,一切处罚我都愿接受,只是希望不打仗。但是目前蒋先生显然是借题发挥,目的在消灭异己,摧残对革命有功的部队。战事一旦发动,则第四集团军必全部瓦解无疑。第四集团军的毁灭不足惜,然此例一开,蒋先生必将以同样方法消灭其他部队,第二、第三集团军势必遭受同样命运。蒋先生为政不以德,一切以权诈武力为能事,则内战必无已时。内战不已,则外为日本帝国主义者造机会,内为中国共产党造机会,国家前途实不堪设想。所以我希望冯、阎二总司令不可助封为虐,应出来调停,讲句公道话,消弭内战的根源,为人为国也为己,请转报三思之。
  陈仪此时也来看我,这是我和陈氏第一次的私人谈话。我也把这套理论说给陈仪听。陈很感动,未发一言而退。
  我知道中央已决意消灭第四集团军,而武汉方面军中无主,断难和中央大军相周旋。我乃决定自粤转汉,亲自坐镇。如中央见制胜不易,事或另有转机。
  我于三月二十五日乘轮抵粤。粤方将领陈济棠、徐景唐等,对我还算客气,并准备飞机,让我直飞汉口。谁知春雨连霄,飞机无法起飞。乃暂时回桂,再作打算。
  就在此时,蒋对武汉的战事已急转直下。蒋命刘峙等率大军数十万,西上直捣武汉。蒋本人也于三月底赴九江坐镇。
  武汉此时军中无主。胡、陶二人自成军以后,自认为湖北人,每视第七军为”客军“,颇引起七军中将领的不快,因此中央的反间计乃得乘隙而入。蒋氏原先即派俞作柏秘密活动第一师师长李明瑞输诚中央,反对胡、陶。
  俞作柏为人,贪污性成,野心勃勃。渠于一九二六年在广州时,曾对鲍罗廷自称为”广西的蒋介石“,并指斥我李、黄、白三人为”不革命“。因此,渠殊不为广西上下所喜。嗣后,我乃和黄绍竑商量,褫其兵柄,让他担任中央军校南宁第一分校的校长。十六年夏,清党事起,俞氏自己心虚胆怯,潜逃香港,使人劝其归而仍不归,绍竑乃解除其校长职务。俞乃受蒋收买,为其活动李明瑞反对武汉。
  蒋同时又派郑介民秘密赴汉活动杨腾辉倒戈。杨腾辉原为林俊廷部下,嗣经我军收编,委为团长,以战功累升至师长。渠和胡、陶有隙,而和郑介民有旧,故接受郑氏建议,私下向蒋氏输诚。
  四月初,中央大军西进。夏、胡、陶也以夏威为总指挥,拟在武汉外围抵御。真是无巧不成书,夏威在出发赴黄陂的前夕,忽患白喉,乃临时将前线指挥交李明瑞负责。李于黄肢召集前线指挥官开军事会议。当各师、旅长齐集后,李便即席宣布他主张服从中央,反对胡、陶。同时将与会各指挥官拘留,并立刻回师武汉。
  李明瑞既倒戈,夏、胡、陶三人一阵惊惶,竟决意放弃武汉,向荆州、沙市、宜昌一带退却。刘峙等军遂兵不血刃进占武汉,蒋氏也亲到武汉坐镇,追击夏、胡、陶等。夏、胡、陶等见大势已去,几经和蒋电议,乃于四月二十一日联合通电下野。所余部队,(除李明瑞、杨腾辉两师外)竟被蒋军悉数包围缴械。这一支对革命有特殊功勋的部队,终以不能见容于蒋氏而横被摧残,言之可叹。
  当汉口战事急转直下之时,我自粤赴梧晤黄绍竑,筹商善后之策。白祟禧此时刚自华北化装潜返广西。因白氏在华北所指挥的全系唐生智的旧部,未予丝毫更改。十八年初,蒋即密派唐生智携巨款前往活动其旧部叛白。白崇禧被迫离津,秘乘一日轮南下。然中央对白崇禧志在必得,乃密令上海卫戍司令熊式辉,待该日轮抵沪时,将白氏逮捕。如该日轮拒绝搜查,则令海军炮舰将其击沉。国际交涉,以后再办。熊式辉原为赖世璜旧部,经白氏一手提拔至于高位,然式辉此时只好执行命令。这一消息幸为上海市长张定ぁU啪魅耍诎资隙肪暗凶苤富硬咳问拢徒∩芯桑私讼⑿孤┯栌嗥薰陆唷5陆嗨焐讨畹谒募啪せΠ焓麓ν耍毡韭执窘簧妗S赏跫疚拇畛肆硪荒舷氯章郑谖怃量谕庖孕藕攀拱资系拇:剑∩说没簧洗艘蝗章郑墒幌愀邸M蹙虺税资系穆只鼗Α:罄葱挛沤缡⒋资喜赜谝鲁髂谕严眨⒎鞘率怠?br />
  白氏抵粤后,适粤方将领陈济棠、陈铭枢已背叛李任潮而分别就任南京所派广东绥靖主任及广东省主席之职,有图桂的打算。白崇禧乃又化装潜回广西梧州。我们李、黄、白三人遂在梧州重行聚首,都百感交集。不久,我们又相偕同往黄绍竑故乡的容县小憩,一面由黄绍竑出面,通电向中央交涉。
  中央此时如器度宽宏,自觉不为已甚,乘此休兵,则和平原可立致。无奈蒋先生决心彻底消灭桂系,各路大兵已纷向广西合围,同时发表陈济棠为广西编遣区主任,迫令黄绍竑将我和白崇禧”解送“中央。前方部队人员转返广西原籍的,一概不许黄绍竑收容。广西现有的第十五军只准缩编为一师一旅,多余武器一概缴归中央点收。在上列三项命令彻底执行后,黄绍竑可就任广西编遣区副主任。
  此项条件,可说欺人太甚。第十五军当时尚有十三、四团兵力,人数虽少,然全军激于中央蓄意消灭异己的公愤,士气很旺,足堪一拚。我们乃决定先下广东,翦除牵制。再和蒋氏周旋。部队旋即由黄、自二人亲自指挥兼程东下,秘本人则自梧州遄返香港暂住。
  第六编:十年国难与内战
  第四十四章:护党救国军之缘起
  (一)
  我在香港的住宅是罗便臣道九十二号,位千半山之中,是一座陈旧而宽敞的三层楼洋房。这所房子原是陈炯明在广东失败后,在港避难时的住宅。我在武汉失败后,用月租银九十元赁居于此。到了”九一八“沈阳事变,李济深被释来港,也住在此处。他后来用两万元港币把这座房子买下,直至韩战发生,中共”抗美接朝“达最高潮时,才卖去捐充中共军费。
  我在香港住下后,便有各种访客专程来访。最有趣的是张宗昌、孙传芳等也托人来表示说,他们二人的军队可说是我一手击败的,英雄识英雄,不打不相识,他二人很希望南下和我一晤。我恐南京方面借题发挥,说我勾结军阀,所以对他们的善意都婉辞谢绝了。嗣后陈炯明、沈鸿英也用同样方法求见,我也以同样理由婉拒了。
  当时最为我抱不平的一位政治访客,却是青年党的领袖曾琦。但是民国十三年国民党改组后,在”以党治国“的政策之一,政府严禁其他党派的活动,所以我对青年党的实际情况很是陌生,而和曾先生也属初次见面,不知其究为何而来。曾氏和我寒喧后,首先就把青年党的党纲和政策方针从公事包里取出,递给我看,同时批评孙中山先生”联俄容共“的非计。并谓,北伐的完成,多半靠我冒险犯难,杀敌致胜所收的果实,今蒋介石过河拆桥,实有违患难安乐与共之旨。这时我心境不佳,得曾氏温语慰勉,殊感欣快,所以第一次的谈话甚为融洽。孰知他第二次来见我时,情形就大大的不同了。原来他来的目的是想拉拢我加入青年党。他开门见山地说,我现在和国民党中央已闹翻,而青年党却正缺少军事人才,我何妨另起炉灶,加入青年党呢?
  我说,我只是同蒋先生个人为政策上的歧异而闹翻,我并没有退出国民党。今日国民党中央和我为难,不过是受蒋氏个人把持罢了,与党的本身无关。再者,我在国民党中位至中委,政治上也位跻国府委员,集团军总司令,已是最高层了。我如舍此历史不要而加入青年党,那是又要从小兵做起了,人们岂不要笑我一失意就”朝秦暮楚“吗?青年党也何需乎此类党员?曾连说绝无此事,绝无此事,你如加入青年党,必然是占党中最高位置的。况飞鸟尚知择木而栖,何得谓之”朝秦暮楚“呢?
  曾氏到罗便臣道来访我足有四、五次之多,纠缠不稍放松。最后见我态度仍极坚决,才放弃其要求。其目的虽未达到,我们却成为知心的朋友。
  在港闲居期间,最使我感到苦楚的是两袖清风,除瞻养家眷和随行官佐一共二十余人之外,尚不时有在武汉或南京被遣散的军官,来向我请求帮助的。我心有佘而力不足,极为尴尬。事为黄绍竑主席所悉,汇我小洋十万元(折合港币七万元),才得稍解金钱上的困难。
  在港小住未儿,国内政潮又起了重大的变化。先是五月中旬,南京蒋政权乘我第四集团军新败之余,决定派大军分水陆夹击广西。黄、白二人为先发制人计,即率师入粤,企图一举攻下广州。作战初期虽然顺利,无奈劳师远征,众寡不敌,终于败退回桂。同时南京方面更发表俞作柏为广西省主席,李明瑞为广西区编遣主任,杨腾辉为副主任,率原来第七军的一部,自海道南下,并已溯江西上,抵达桂平,而何键所部也深入桂境,直薄柳州。黄、白二人为免使旧日袍泽自相火并计,乃由白崇禧指挥一部劲旅,驱逐何键部回湘,然后将省内部队悉交师长吕焕炎指挥,嘱其与俞、李、杨等合作。黄、白二人即自南宁出走越南,不久也来香港暂住。广西全省,表面上遂为南京政府所统一。
  当此之时,南京方面认为我辈已被解决,气焰甚高,乃掉转枪头,指向第二集团军。并以离间、收买第四集团军的同样方式,离间冯的部属。五月下旬,冯部石友三、韩复榘,果为蒋氏所诱惑,通电服从中央。蒋氏把持下的国民党政府随即下令讨伐冯玉祥。冯军也破坏陇海、平汉两铁路以自卫。蒋、冯大战迫在眉睫,南京方面深恐我在香港和冯氏暗通款曲,策动粤、桂起义,为冯声援,乃向香港总督交涉,逼迫我出境。
  最初代表港督来访的,是香港绅士罗旭和与周寿臣两君。他们娓婉陈辞,请我离开香港三、四个月,以后再回港居住。在港督一再麻烦之下,我只得答应暂时离港,赴海外游历。乃暗中改名易姓,与叶琪、韦云淞、甘介侯等四人领得赴法游历签证,搭一法国轮船赴欧。但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地却是法属安南的西贡,因西贡去国未远,仍可以随时注意国内的变化。
  行前并由前护国军时代的旧长官林虎拍专电去西贡,介绍一碾米巨商辛沂臣来码头相候,以免受法国移民局官吏的留难。
  我们一行在十月初自香港上船,驶过海南岛时,风浪极大,阖船旅客都晕呕吐,餐厅中人数日减,船上最后只剩下叶琪和我及三数其他旅客仍在餐厅进膳。舟行数日,抵达西贡泊岸。法籍移民官员登舟,如狼似虎地清查下船乘客。我等四人站在甲板上,极目远望,找寻辛君。移民局官员即用法语向我们盘问,幸有一中国旅客代为翻译,说我们四人拟登岸浏览市区,惟须稍候接船的朋友而已。孰知该法人竟不由分说,立即强迫我们登岸。岸上警察十余人用长绳一根,将所有登陆的中国乘客围绕起来。哨笛声声,竹鞭劈拍,便把一群人领向清查移民的”黑房“中。
  此次上岸旅客,十之八九为当地华侨的家属,拖儿带女,老幼咸集,狼狈不堪。按法国属地极不人道的苛例,这些入境的侨胞,首先须关进”黑房“住宿,然后由法籍移民官员按名点验取保放行。所谓”黑房“是一座大厂房,只有前后二门,别无窗户。地下铺着霉烂的稻草,各人随地而卧,其中既无厕所,也没茶水、灯火等设备,臭气熏天。两门关闭后,伸手不见五指,故曰”黑房“。
  当我们四人被领着走向”黑房“时,仍然四处张望,寻觅前来接我们的辛君。张望了许久,才发现有一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向我们招手,大概他见我们四人穿着较整齐的西装,和其他旅客有点不同的缘故。我们也向他招手。那人即走近来问我们是否是林虎先生所介绍的某某四位先生。他说的果然是我们的化名。辛君乃向替察竭力疏通,可能还用了些钱。最后法国替官才答应让我们自黑房的大门走进,立刻便从后门走出,免除了我们住帝国主义殖民地牢狱的灾难。
  出来之后,辛君即以他的自备汽车送我们往一小旅馆中休息。辛君是西贡有名的富商,法国官员对他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