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4-17 18:05      字数:4722
  西路军总指挥:唐生智
  第一纵队指挥官:唐生智(兼)
  第八军:李品仙
  第十八军:叶琪
  第三十五军:何键
  第三十六军:刘兴
  鄂军第一师:夏斗寅
  第二纵队指挥官:张发奎
  第四军:张发奎(兼)
  第三纵队指挥官:陈铭枢
  第十一军:陈铭枢(兼)
  第四纵队指挥官:彭汉章
  第九军:彭汉章(兼)
  总预备队指挥官:朱培德
  第三军:朱培德(兼)
  各路部署既定,东路军遂于民国十六年一月中旬,自闽、赣两省分途入浙。因何应钦已先期发表为东路军总指挥,白崇禧遂另用东路军前敌总指挥名义,率师由赣东进入浙境。中央军的江右军沿长江南岸地区东进,我的江左军则自鄂东沿长江北岸区域东进,以安庆为目标。
  我军奉到新的作战计划后,全军乃在鄂东一带布防,待命东征;军部则迁往汉口。我回到武汉,发现武汉三镇已面目全非。群众运动简直如火如荼。一月初旬,汉口群众和英水兵冲突,乘势冲入英租界,英人见革命群众的声势太大,不得已,答应将英租界交还中国;不久,九江英租界也收回,军心民心均大为振奋。
  不过,武汉的群众运动,已发生越轨现象。工会组织遍地皆是,罢工日有所闻,但是这种罢工多数为不合理的聚众要挟。工人要求增加工资已至资方完全不能负担的程度。然各工会的要求仍是有加无已,以致武汉工厂、商铺很多被迫歇业。连挑水、卖菜的都有工会组织,时时罢工以图增加收入。武汉三镇克复不到数月,竟至市况萧条,百业倒闭,市上甚至有时连蔬菜也不易买到。而工人店员等则在各级党部指导之下,终日开会游行,无所事事。呈现出一种狂热奔放,但是却十分不合理的怪现象。农村的群众运动尤为幼稚。大地主不消说了,就是小地主、自耕农的财产,也被籍没充公,本人甚或被枪杀。乡村农会的权力,大得吓人。谭延辏Ц嫠呶宜担枇昙依锏牡枧材烟哟私僭恕5笔绷胶墓づ┰硕挠字珊凸穑肥鞘登椋媸且谎阅丫 W苤笔蔽浜汉土胶厍纳缁嶂刃颍还⒐擦降衬谟字傻牡澄袢嗽保值梦谘陶纹U偷巢浚跷醇右运亢猎际彩鞘率怠N一氐治浜海闳衔馐羌蟮囊恰?br />
  此时党政军高级人员的反蒋空气也己逐渐明朗化。“联席会议”中人,为了迁都问题和蒋氏已短兵相接自不消说,军人之中也酝酿反蒋甚烈。庸生智、张发奎等都已公开表示态度,只第十一军军长兼武汉卫戍司令陈铭枢表示袒蒋,然陈氏仅有一个军,实力究属有限。民国十六年一月中旬,蒋总司令曾亲赴武汉视察,渠见武汉风色不对,恐发生意外,稍留即去。蒋去后,亲蒋的陈铭枢旋即被排挤去职,所遗武汉卫戍司令一职由唐生智自兼;第十一军军长一职,则由张发奎兼代。武汉方面至此,除我一人之外,已全是蒋的政敌了。
  (三)
  在武汉当时的环境下,我的态度却十分持重,我认为无论怎样,我们国民党断不能蹈洪杨太平军的覆辙,而同室操戈,致功败垂成。党内纠纷,应以合理的方式和平解决,各方都应顾全大局,尽量忍让。正因我这种顾全大局、不偏不倚的态度,我的处境遂十分困难与痛苦。武汉反蒋人士,认为我的态度有点中间偏蒋,足以维持蒋的地位于不堕,乃纷起包围我,企图以说服和利诱的方式来争取我参加他们的反蒋运动。此时,跨党分子和共产党员为避免嫌疑,反而十分缄默,并未来我处游说,只在一旁坐观虎斗。
  常来我处喋喋不休的,都是党政军三界的重要领袖人物,如:徐谦,顾孟余、唐生智、邓演达、张发奎、郭沫若、鲍罗廷,乃至向以温和圆滑见称的老政客谭延辏АK欠唇睦碛刹煌馐耍阂皇撬担谥圃炀露啦谩K诠愣鸭∽莺徂沣氐哪苁拢缃癖狈テ谥校旨痴笕ㄓ谝簧恚衷谝殉晌恍戮В镜橙绮患霸缂右砸种疲揽亟丶谥泄T僭蛩担细鲂云较涟狈ジ骶鲂狻=弦灰馀嘀财渌饺耸屏Γ诘掠诜ǎ蛔阋晕魉А;褂芯褪撬担舷胍跃π值澈驼谀喜苹档臣秃驼拧A硗庾钪匾囊坏悖词墙牙肴褐冢呦蚍锤锩揪叮途删А⒐倭畔喙唇岬鹊取W苤媳匦氪虻梗虺坊弧V辽僮芩玖畈孔橹ㄓΥ蠹有薷模约跎俳娜Γ乐苟啦玫那阆颉?br />
  在他们苦苦纠缠之下,我实在疲于应付,有时也觉无辞以对,因为他们对蒋的指责和批评都极中肯,可说是一针见血。不过,我所申述的理由,也是句句有力,使他们无法辩驳。我一再引太平天国为例,洪杨同室操戈,以致功败垂成,殷鉴不远。蒋的缺点是大家所明白的,公认的。但是他也有他的长处,党以前也加意扶植过他,今天我们也可以善意地去帮助他,纠正他。断不可闹到决裂的程度,非打倒他不可。临阵易帅,原是兵家的大忌,在今天的情况,尤其会动摇军心民心,乃至影响国际地位,为亲者所痛,仇者所快!
  我更郑重地说,蒋总司令固有缺点,我们党政军各界也有严重的错误。试看我们幼稚和过火的群众运动,如今闹得市面萧条,人民居处不安。军队里的政工人员则处处挑拨士兵和官长的感情,以图渔利。凡此种种都于革命有损无益,而我政府和党部却充耳不闻。我问邓演达说:“你说工人罢工就叫做革命,为什么同志们不到敌人的后方去策动罢工呢?为什么偏要在我们革命军后方越轨闹事,闹得我们菜也没得吃呢?”
  邓说:“这是革命时期的幼稚病,总归无法避免的,将来必能逐步改正。”
  我说:“你们何不在这方面多致点力,而偏要搞打倒主帅的大题目呢?”
  同时,我也告诉唐生智说,目前党政内部过火的运动是“纸包火”。因为此时唐的中、下级军官已经喷有烦言,对所谓“群众运动”感到十分不满,唐固知之甚详。我说,你如不及早设法排解,消弭于无形,将来军队会不听你指挥的。唐则一再地说:“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见到张发奎时,我也以同样理由,向他解说。我说你们第四军里,共产党最多,高级将领如叶挺等都是着名的共产党,你如对他们不加约束,将来军队会不听你指挥的。张说叶挺和他是广东北江的小同乡,从小便在一起,可以说是如兄如弟,以他和叶的“私人关系”,他认为叶挺绝不会和他为难的。我说:“共产党还谈什么私人关系,他们只知道第三国际的命令,你别做梦了。”张说。“不会的,绝不会的。”
  叶挺的确是个有趣的人物。他是位着名的共产党,思想激烈,一切都以共产党教条为依归。这时共产党主张打倒旧礼教,解放妇女,并破坏贞操观念,因此共产党男女之间的关系也随便之至。叶挺虽也随声附和,但是他对他自己的年轻貌美的妻子,却金屋藏娇,防范极严,绝不轻易介绍给“同志”们一见。这也是四军中尽人皆知的趣事。张发奎即举此事为例,向我说叶挺不是那样荒谬不念旧交的共产党。
  大致就在一月中旬蒋氏离汉之后,反蒋的说客到我第七军军部来访的络绎不绝。我们互相驳难的内容大休如上所述。其中最具体的,要算是鲍罗廷约我“酒叙”的一次了。
  在蒋氏离汉后约一星期,鲍罗廷忽然专柬来约我小叙。我应约而往。我们首先寒暄一番,鲍氏也着实夸奖我的战功。嗣后,他便慢慢地引入正题,鲍说:“李将军,北伐是你一手促成的啊!当日援湘也是你们广西首先出兵的。今日北伐一帆风顺,革命不久便可成功,你总不希望革命流产的吧!?”
  “当然不希望它流产,”我说:“相反的,我正希望革命战争早日胜利,军事时期早日结束,好让和平建设早日开始!”
  “那末,你看蒋介石近日作风是个什么样子呢?我看他已经完全脱离群众,眼看就要变成一个新军阀。李将军,你是革命元勋,北伐的发动者,我想你不应该跟着一个军阀走!”鲍罗廷说时面色十分严肃。
  我说:“鲍先生,蒋总司令缺点是有的,但是无论怎样,我不主张打倒他。我主张以和平的、善意的方式去帮助他,纠正他……”接着,我便列举临阵易帅的危险,和洪杨内哄覆灭的故事。对他们所发动的反蒋运动,期期以为不可。
  鲍说:“我看你们绝不能再让蒋介石继续当总司令了。再当下去,中国必然又要出现一个独裁者,革命就会前功尽弃……”他沉思片刻,继续说道:“你看蒋介石如果失败了,谁能继承他呢?……据我看,李将军,论党龄,论功勋,论将材,还是你最适当。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这问题!”鲍氏说着,露出很诚挚的面色来等待我的回答。我心想鲍罗廷今番竟欲置我于炉火之上,以总司令的位置来诱惑我。我因而正色地告诉他说:
  “鲍顾问,你还没有认识我!你不了解我的思想,我的愿望,乃至我的个性。我们革命军人唯一的愿望是革命早日胜利,国家可以偃武修文,息兵建设,我们也可以解甲归农。革命不成,马革裹尸就是我们惟一的归宿。既参加革命,我就未考虑到我自己的前途。鲍顾问,你是亲自在场的,你看我力辞前敌总指挥,并保荐唐生智担任,即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我希望以唐为例,对外号召赴义,以广招徕。你看我考虑到自己的名位没有?鲍顾问,你并没有认识我的为人!”
  鲍罗廷被我一番大道理说得闭口结舌,一声不响。其实,他可能确是一番诚意。他们一心一意要打倒蒋介石,但是蒋介石打倒了,就必然要另有一人来当总司令呀!以当时军功、资望来说,他们考虑到我,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我反对临阵易帅,并且认为鲍氏是以名位诱惑我加入反蒋阵营,所以我就未免唐突西施了。如今事隔数十年,在这几十年中抢桑几变,蒋氏及其左右每每认为我要取他而代之。其实,要推翻他,在民国十六年二月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那时我拒绝了鲍罗廷的诱惑,丝毫未为名利所动摇,而后来等到蒋氏羽毛丰满,权力如日中天之时,反而要来推倒他,也未免太笨拙了罢。
  当时鲍氏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我接着又说:“鲍顾问,我们国民革命至今日已是为山九仞,然而现在却发生了困难。你是我们的顾问,你要负重大责任啊……”我便一项一项地数给他听,例如:群众运动的越轨,闹得人人恐慌,社会啧有烦言,妨碍革命进展等等。
  “鲍顾问,”我说:“这种幼稚行动是否有人故意制造来和我们革命军为难呢?……再说打倒礼教,解放妇女吧,也应该缓缓地进行。怎么可以军阀还没有打倒,我们已进步到男女同浴的程度呢?”
  “这些都是群众的幼稚病,革命过程中所不可避免的现象。举个例子来说吧,你说妇女们想不想生儿女?”鲍说时颇有得意之色。
  “生产是妇女的天职!”我说:“既是女人,就要生儿育女。”
  “请问,妇女生产痛苦不痛苦呢?”鲍说。
  “岂但痛苦,”我说:“有时还有生命危险!”
  “这就是你们的革命了。”鲍笑着说:“妇女知道生产痛苦,还是想生产;正如你们知道革命困难,还是要革命一样。你们今日革命,由于幼稚病所引起的困难,也就是妇女生产时的痛苦——是避免不了的。”
  鲍罗廷本是一个有高度辩才的人,往往说得对方哑口无言。他这次回答我的问难,例子也举得颇为切当。这时,我忽然灵机一动,立刻回答他说:
  “顾问先生,你是相信科学的啦!今日的产科医生和各种医药设备,无不尽量减少产妇的痛苦,和保障生命的安全。决没有产科医生任由产妇受苦,甚至听凭她死亡之理。今日我们的国民革命,正如医生对产妇一样,不独不设法减轻革命过程中的痛苦和损害,反而有意无意地任由他挫败覆亡,这种道理说得通吗?”
  鲍氏闻言大笑、举起酒杯说:“李将军,你会说话,你会说话,……哈哈!……咱们喝酒!”他把酒杯向我的酒杯丁当一碰,一饮而尽,结束了我们的一场小辫论。
  鲍罗廷是有名的口若悬河的人,而我则一向不长于辞令。这一次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敏感,居然把鲍罗廷说得无辞以对。这或者是“理直气壮”的缘故吧!
  事后,我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一班左派先生们和鲍罗廷的智慧、眼光是比我高出一筹的。他们深知蒋总司令军事独裁一旦得逞,是无法制服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