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4-17 18:04      字数: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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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统一之后,我们任命甘浩泽(沛霖)为教育厅长。甘君为留日学生,人尚老成,惟不久因事去职。我们遂于民国十四年二月另委黄华表为教育厅长。黄氏藤县人,广东师范出身,后留学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照理,以黄君的学历任教育厅长,应无问题,孰知他胸襟狭隘,派系之见极深。就职后,竟将北京师大及广西师范出身的枝长,不分皂白,逐一撤换,而代以广东师范出身的。其任免人员毫无标准,悉以派系为依归。于是全省教育界舆论大哗,经我们调查属实,乃把他撤职。当时不仅教育界,甚至西医也分派别,德日派和英美派也互不相让。自黄君为此撤职后,此风稍敛。
  关于建设方面的工作,我们首先致力的为公路。陆荣廷时代,广西仅有自南宁至武鸣的公路一百二十华里,此路事实上为陆氏私用,和国计民生无涉。到马君武为省长时,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兴修南宁通柳州的公路、然动工经年,只修了五里多路,即行搁置。广西统一后,建设厅乃正式兴修公路网,计有南宁经柳州至桂林、黄沙河线,南宁至龙州线;宾阳经玉林至苍梧戎圩线。玉林经陆川至石角通广州湾线,荔浦经平乐至贺县、八步线。此外水利建设、植树,开垦、开矿等也着手兴办。至于兵工方面,我们也着手改良,并扩建原有的修械厂。原先我在玉林、黄绍竑在梧州都有小型的兵工厂可以翻造子弹,修理各种枪械。至是,乃将原厂扩充,或迁往他处成立兵工厂,试造无烟药、轻重机枪、步枪和手相弹。另设专厂自制硝酸、硫酸,实行兵工自给,都颇有成绩。
  (三)
  广西经我们艰苦卓绝的整顿之后,颇有一番新气象。这时广东方面也已逐渐统一,在国民政府领导之下,党、政、军各方面都显出一种蓬勃的朝气、和广西的新局面颇能相得益彰。瞻望全国大势,我们革命势力定鼎中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在这日夜辛劳,百废待举的情祝下,我们少数领憾人物责任之大,自不待言。而正当此时,我忽然发现黄绍竑的私生活竟相当浪漫和颓废,甚至瞒着我们偷吸鸦片。黄氏身为民政长,并兼军长,在军、政两方面的地位,仅次于我、此种生活,不将影晌官箴,抑且对革命风气和他本人的健康都有极大的损害。
  我觉得黄氏此种颓废浪漫的生涯,终非了局。加以他自戕过度,身体日见消瘦。当时我们于开会或晚饭后,每好作非正式的谈话,借以检讨军、民两政进展的得失,用资改正。而黄氏则常借故溜走,因此我更以为忧。因我们的革命事业正在迈进之时,他竟如此委靡不振,焉能任此新时代的艰巨,而为全省军民的模范。我觉得于公于私都有规劝他的必要。首先,我就劝他戒烟,但是戒烟并非易事。他给我的回答总是:“德公,我怎么能戒烟呢?生活太苦闷啦!”
  我每次劝诫他,他都是如此回答我,使我深深感到,他的生活所以浪漫,主要是因为他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乡间的妻子既不能适应今日的场面、别恋的妓女又不能露面。所以欲求其生活正常,必先助其恢复正常的家庭生活,这样才使我想到为他物色一个适当的配偶,以改正他的生活。
  一次,我在办公室,无心听到隔壁有人在闲谈以前南宁的趣事。这两位对话人原来是黄绍竑的族兄黄剑鸣和讨贼军副官长、现尚在台湾任国大代表的吕竞存。吕氏久居南宁,对地方情形甚为熟悉。他说,前数年凡有庆祝游行或欢迎广东军事首脑等场合,南宁男女学校都整队前往参加。是时马草街省立第二两等女子学校的队伍中担任掌校旗的便是该校的校花蔡凤珍。她年方十五、六乡,美艳无比。那时我和儿位同学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去追求一下呢!
  他二火言之无心,我却听之有意。事后我便向他们问及此事,并向黄说:“为何不替你季宽老弟设法介绍呢?事成了还可挽救你老弟的腐化生活!”他二人在我鼓励之下,都深表同意。吕君说,此姝住在东门大街,其父开一照相馆。自我军进驻南宁以来,未尝见其芳踪,不知是否已名花有主。此事可托红十字会田会长次廉撮合,如声明做平妻,则成功的希望可有七成。后来果然如愿以偿。
  消息传来,督办署高级同人皆大为欢喜,准备着吃绍竑的喜酒了。这时绍竑不待我再间。便把几套极精致名贵的鸦片烟具,当我的面捣毁,从此戒绝鸦片,重新作人。
  一般人戒烟都要吃三、四个月西药才可戒除,而绍竑居然硬着头皮,不用药品,一举戒绝。最初两星期,虽然全身瘫软,涕泪横流,痛苦不堪,渠也甘之如饴,不到一月,便恢复健康了。
  在戒烟期中,黄、蔡两家,报聘纳彩,一按旧俗办理。黄君原娶的妻子韦氏则按“平妻制”办理,也即是两房夫人并不同居,彼此在名位上毫无轩轾。这习俗在当时的广西是认为合理的。
  广西统一之后,全省欢腾,而我个人却感受到一项终身之戚,盖先父培英公适于此时弃养。
  先是,广西内战最剧之时,培英公曾偕吾母往上海避乱。到了广西统一,地方恢复安定,培英公即决定返桂。在离沪前夕,培英公因久闻苏州之名,以未往一游为憾,乃与三数友好,结伴赴苏观光。不料此时苏州霍乱正在流行,培英公竟受传染,回沪后,吐泻不止。时适值星期天,延医困难,经一昼夜的吐泻,遂至不起。恶耗传来,我缅念“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古语,哀痛欲绝。先父灵枢旋由海道经港、穗运返南宁开吊,再运至桂林原籍祖茔安葬。沿途党政机关均设路祭,备极哀荣,足令为人子者没齿难忘耳。
  第五编:从镇南关到山海关—北伐回忆
  第十九章:两广统一与潮南之内哄
  (一)
  我们以少击众,消灭陆、沈的部队,打退唐继尧东侵之师,在短时期内统一广西之后,全国莫不另眼相看。因三数年前,我李某,黄某、白某,位均不过中下级军官,名不见经传,且都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而我们的对手,如陆荣廷、沈鸿英、谭浩明、唐继尧等,都是轰轰烈烈中外闻名的老前辈,得势享名凡十余年,然不出三年,竟被我们一一翦除。统一后的广西,军事、政治都显出一股空前未有的朝气,为全国各地所无。而我们三人始终合作如一,彼此为建国,建省而奋斗,毫无芥蒂存乎其问。以之和其他各省当轴的互相水火,如皖、直系的分裂,国民党内胡、汪、蒋三人之间的斗争,云南唐继尧和顾品珍的火并,贵州刘显世和外甥王电轮的骨肉相残,以及湖南和北方各省的内哄等相比,我们似确有人所不及之处。而广西也因此薄负时誉。那时联省自治,保境安良之风正炽,于是,川、湘、黔等邻省,都纷纷派员来桂观摩。
  这些代表中,最受我们注目的,便是湖南省长赵恒惕的代表叶琪。叶君那时在湘军刘侧第二师任旅长。他是广西容县人,陆小第二期毕业,后入保定军校,与黄绍竑、白崇禧及广西许多高级将领都有先后同学之谊。当时更有所谓“四校同学会”的组织,由陆军小学、预备中学、保定军校、陆军大学四校毕业生所组成。因四校同学都和叶氏有相当学谊,赵恒惕即利用这种关系,派他来和我们就政治立场有所商洽。
  叶琪于民国十四年冬季,衔赵省长之命,取道桂林来南宁和我们会晤。叶君既是我陆小何学,为人又豪放不羁,_所以和我们无话不谈。他此次回桂,所负使命约有三端。湖南当局鉴于广西新近统一,生气蓬勃,故盼湘、桂两省能采取同一政治立场,实行联省自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能守望相助,攻守同盟,自然更为理想,此其一。如我们广西当局有野心,想恢复以前陆荣廷囊括两广的旧局面,湖南当局愿意出兵协助,同下广东,但湖南当局之意仅在消灭广东境内谭延辏Ш统糖彼康南婢皇窍牒凸鹁指罟愣嘏蹋氏婢幻穑潜惆嗍厥。似涠H缫陨狭较钗颐嵌甲霾坏剑蚝系本窒M颐遣灰愣矫嫠茫辽僭谙妗⒃练⑸秸保扇≈辛⑻龋似淙?br />
  总之,叶琪实负着说客的任务,他的注意力尤集中于广东方面。因那时广州中央实行联俄容共政策,聘请俄国顾问等事,招致全国的注目,而湖南当局疑虑更甚。他们认为广东方面联俄容共的结果,必将帮助被逐的湘军回湘。如是,则赵恒惕、唐生智便首当其冲。为防患于未然,所以派一位广西人叶琪和我们联络。叶君来时所携除赵省长亲笔函件之外,还有湘军其他师长“四校同学”赓生智、贺耀祖等的联络函件。
  叶君已多年未回省,对省内情形颇为隔膜。他在湖南时听说我们忠诚拥护广州国民政府,便很不以为然。因此时外界谣传广东已经赤化,实行共产公妻制度。叶琪到南宁后,便责问我,为何和广州方面的共产党合作?我说:“我们国民党自有我们的三民主义,我们为什么要实行共产主义呢?”
  还有,叶君在湖南久闻我军纪律森严,战斗力坚强,而十分景仰。不意回桂后见我们的军队都是衣着不整的“叫化军”。因为广西当时财政困难,我军的制服都是最粗的土制灰布制成,既易褪色,又易破烂,士兵着久之后,难免褴褛不堪。因之,叶琪觉得十分诧异,为什么这一窝烂军队能打胜仗呢?但是他对我军战斗力的坚强,体验最深。先是,当陆、沈交兵之时,赵恒惕曾派叶琪、李品仙、马济等部入桂援陆。马济入广西稍一交绥,便被沈鸿英打得弃甲曳兵而退。叶琪、李品仙则率师在黄沙河观望一番,未敢前进。而沈鸿英后来和我军交战时,不数星期,大军二万余人便一败涂地。两相比较,便知我军和湘军的胡斗力是怎样的了。这位叶将军赞叹之余,实百思不得其解。
  叶琪对我们的新作风中,最感新颖的便是群众运动。因为在国民党改组之后,我们仿效苏联,发动群众运动。各县都组织有农民协会、工会、学生会等。群众大会经常举行,情绪极为热烈,军民打成一片,如水乳的交融。这些,都不是华北和长江流域各省可比。有时我们也请叶将军在群众大会给我们讲演,并请他指导,群众辄报以欢呼和热烈的掌声,叶琪系初次见到这种热烈的革命运动的场面,颇为感动。我告诉他说,“这就是革命运动啊!北方的军阀迟早要被我们革命势力所打倒,我希望你们湖南也能加入到我们革命阵营里来!”叶琪听了颇为向往,但和他所负使命又极相矛盾。看准叶琪这种矛盾心情,我便乘机责以大义。针对他的三项使命,我也以“三不可”说服他。
  我说,联省自治在中国不可行,因联省自治,事实上是否认中央政府,助长地方割据,为军阀制造占据地盘的藉口。现在中国所急需的,乃一强有力的中央政府,而非地方割据,这是一不可。我辈如为私心所嗾使而妄图并吞广东,势必蹈陆荣廷的覆辙;粤桂相争,也将永无已时,让唐继尧等军阀坐收渔利,破坏革命,这是二不可。至于湘、粤战争,我守中立一点,也不易办到。因我们已在广东成立国民政府,以前的湘军,现在同为革命军的一部。以后没有战争便罢,如有战争,断非湘粤地方主义之争,而为革命和反革命之争,浙南将首当其冲而已。我们既已许身革命,断难置身事外,这是三不可。我于是乘机劝叶琪加入革命。
  叶琪初来之时,似颇自信三项使命必可完成其一。谁知他住久了,不觉为我们所感化,不但不图离间我们和广州国民政府的关系,反而对我们两粤合作表示同情,颇有接受我们的劝告,加入革命的可能。我因而问他:“你看赵炎午会不会加入革命?”
  叶琪摇摇头说:“赵省长老了,只求保境安民,谈不到革命了!”
  我说:“那么唐孟潇呢?”
  叶琪若有所悟地说:“唐胡子倒很有野心!”
  我说:“有野心就得啦!我们一定要把他拉入我们的革命阵营!”
  自此以后,我们遂发动所有的报馆,通讯社,一致宣传叶琪是唐生智的代表,特来和两粤革命当局会商湘、粤、桂合作的步骤。消息一出,不胫而走。港、穗、沪、汉各报竞相转载,弄得叶琪有白难辩,曾数度要求我更正。我说:“更正什么啊?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