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2      字数:4756
  黄文和宋蓉都气红了脸。黄文恶声道:三天后你再能稳坐这里,我跪着叫你爷。
  售货员笑道:惭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爹就够了。
  黄文当即一个电话挂到卫生局,卫生局的小赵与黄文熟,上次黄文给小赵的姨父的制药厂写了一篇报道,没要他姨父的红包,小赵和他姨父都认为他够义气。
  小赵带来两个人当场验定那盒糕点,在检测单上盖了卫生局的章。拿着检测单,黄文冷笑道:现在看谁叫谁爹?说罢扬长而去。
  第二天沙水晚报有文章标题惊人:太阳神爆炸〃原子弹〃文章写道:一向享誉全省的太阳神食品城居然向顾客出售霉腐蛋糕无异于原子弹爆炸云云。沙水晚报发行量是25万份,沙水市平均每8人就有一份。当天下午,一年四季门庭若市的食品城就冷冷清清了。
  当晚,食品城的总经理找到黄文的住处,向黄文再三道歉后,从包里拿出一叠老人头,黄文忙正色道:黄经理你这是干什么?你也太小瞧我了。其实我俩远无冤近无仇,
  推究起来,八百年前还是一家。我这文章是对你不利,但我得向全市人民的健康负责。再说那售货员的样子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吗?简直差到了极点!黄文想,你当我是傻冒,这时塞我钱,到时反打一耙,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黄经理围着黄文穷磨,太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黄文就说:我也并不想为难你,不如这样吧,你叫那家伙来赔个礼,我再以新闻的形式在本报替你登则广告,你出点广告给报社就行了。
  黄文经理脸色一亮:行!我准备开销那小子!
  黄文忙说:凭这就砸了一个人的饭碗,我不忍。只劝他以后别肝火大旺,对人对他都好。
  黄经理说:还是黄记者宽宏大量,宰相肚里好撑船,我依你的办。
  其实黄文并不丰收宽容他,但怕他丢了工作,成了亡命之徒,找他麻烦。不如让他认个错,窝窝囊囊继续站他的柜台,黄经理自会给他白眼看。
  黄经理走后,黄文乐得在床上翻筋斗。夫以一个领着几百号人奔小康的总经理竟向他一个乳未干的毛小子求情,实在是大快人心。那个对权力渴求的梦想又在心中燃烧。一周后,沙水晚报一版又有一篇文章:废墟重建,再创将辉煌。说黄经理率全体员工向全市人民道歉,由于一时疏忽,让霉腐食品混进食品城。事后黄经理请卫生局的同志对全部食品作了严格检查。最后产黄经理恭请广大消费者惠顾,并悬赏十万元给发现变质食品的顾客云云。这事方才罢休。
  报社得了二万元广告费,都夸黄文厉害。
  易扬波笑道:黄文,现在你做指导老师,我做实习生。
  由于种种原因伍总初步决定明年将要黄文。楚玉早知无望,但免不了要伤心一番。整天无所事事呆在办公室,部里的人要他抄稿也潦草了,地也有好几天没扫了。
  楚玉在办公室发呆的时候,林力却干了一件大事,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做了一桩好卖买。原来林力为一个厂长写了一篇长通讯,并向他厂推销二千五百瓶化妆品作为条件。厂长满口答应了。说又不要他自己掏钱,厂里女工特多,每人发两瓶化妆品,一定都很高兴。
  林力的化妆品是从一家日用化妆品批发公司搞来的。林力在夏之梦舞厅认识该公司一名女推销员,彼此都为对方的舞姿着迷,就要了两瓶饮料坐下来谈。女推销员感叹自己每天东奔西跑推销之劳苦,林力就答应有机会帮忙。
  女推销员见林力一下子帮她推销了二千五百瓶化妆品,高兴得不知拿什么来谢他,就打电话给林力要他晚上去夏娃宾馆就她开了房。林力怕她有性病,自然不跟她当真。推销员便买了一套价值四五百元的西服给他。她不知道从这桩卖买中林力已净赚了五千元。
  林力洋洋得意向楚玉说这事时,不再只露出两 颗牙齿,而是咧开嘴巴笑。楚玉如听天方夜谭,心里又羡慕又妒嫉,感叹同是从学校出来的,自己就怎么这样不济。
  实习鉴定表填写好了。黄文、林力、宋蓉与他们指导老师的关系好,他们的鉴定表上尽是好话。只有楚玉因胡素花的事和其他原因得罪了石主任,鉴定表上颇有微词。楚玉气得只想哭
  ,想拿刀砍了石主任的手。自己拿着钱在这里实习二个月。无工资无奖金白干活,连一句好话都没换到。
  离开报社的前晚,由林力、黄文做东,请他们的指导老师吃一顿,以示谢意。也为实习结束表示祝贺。林力来叫楚玉时,楚玉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食,一只小小的蚂蚁搬一颗比它大得我的粮食,明知搬不动,偏要死咬横拖,几只细脚悬着乱蹬。
  楚玉听明林力的来意,暗暗吃惊他什么时候与黄文握手言和了。就说:我不去。我看见那小子就手痒。
  林力说:其实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一起在沙水晚报混了一场,是好是差,都不容易。
  楚玉听了这话,更不想去了。一只手将那只蚂蚁狠狠掐成粉末。说:你们都是僧佛,独独我是小鬼,我去凑什么热闹呢?
  林力陪笑着:看你、看你……一只手攀着楚玉的肩,一只手拉楚玉的手臂。
  楚玉突然来了脾气,扭过头瞪着他:不去就不去!你别惹我发宝气!
  林力只好放开他讪讪走了,远远地说:这家伙今晚吃错了药。
  林力走后,楚玉横躺在床上,两只手托着脑袋发呆,屋子里静悄悄的,台灯开得很小,灯光昏暗着楚玉的心事,不知什么时候,有一颗泪持在楚玉的眼角。
  有敲门声,梵玉没动,只擦了下眼角的泪。楚玉没想到进来的是胡素花,忙从床上坐起来,用一双狐疑的眼睛看着她。胡素花今晚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发前那种单纯的气息没有了,好象挺沧桑的贿素花的唇纹很深,干枯地笑了一下:听说你们明天走,今晚来看看你。
  楚玉要倒茶,胡素花摇摇头,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两人肩并肩在街上走着,路灯光把他俩的影子重叠,分开,延长,压短,变浓,变淡,要怎么揉躏就怎么揉躏。两人都默不作声。
  走到清风明月楼门口,胡素花突然站住了,说:我们到里面坐坐。楚玉勾着头,说: 我身上没多少钱。胡素花说:我请你。
  清风明月楼,很典雅的一个环境。没有大红大紫的灯光,全室都是幽蓝的柔光,象是在海底,又象在蓝天,一边是舞池,一边可以喝茶喝酒。舞池里的人不多也不少。没有领唱的,只有轻音乐在徜徉。
  楚玉对胡素花的一脸忧郁怪纳闷的,难道她也有什么事不顺心?自那晚上分别后,胡素花找过他一次,楚玉心里怪她同石主任太亲密,而且也不想让石主任起疑心,有意对她冷冷的,胡素花知道他的心意,挺伤感地走了,楚玉没想到她还会来找他。
  楚玉坐着,一直用眼睛看着胡素花叫酒叫茶叫果点。等她坐好了,楚玉说:你有什么事?
  胡素花不自然地笑得有点夸张:你明天要回学校了嘛!难为我们相识一场,来!今晚痛快饮几杯!说罢举起了杯子。
  楚玉按着自己的杯子,盯着她说:我从不喝酒的。你有什么事瞒我?
  胡素花说:你不喝我喝!一仰脖子一杯湘泉酒就进了肚。楚玉一声不响地盯着她,胡素花说;你喝不喝?楚玉摇摇头。胡素花就说:那你看我喝吧!
  楚玉看着她她喝了五杯,还要喝,就用手将酒瓶抢过来了,胡素花苍白的脸慢慢变得酡红了,她站起来与楚玉抢酒瓶,楚玉把酒瓶抓得很紧,胡素花说:好!我争不过低档,服务员!再拿瓶酒!
  服务生匆匆走过来:请问小姐要什么酒?
  楚玉摆摆手,去!去!没你的事!你没看她醉了!
  胡素花猛地坐下来扑在桌上恸哭,越哭越伤心,好些人用眼睛看这边,楚玉心里乱慌慌的,弯下腰,用手搂着胡素花的肩膀:究竟怎么了?
  胡素花不答,哭得肩膀抖得厉害。
  楚玉突然象想起什么了,问:是不是石主任……
  胡素花歇息底里叫道:你别提他,他是个兽牲!哭得更响了。
  楚玉什么都明白了。楚玉又想起了石主任那双风沙眼,那看什么都色迷迷的风沙眼,楚玉好不容易才停止咳,这时他已满脸满脖子满胸脯红透了,一滴酒也不喝的楚玉一下子喝了半瓶烈性白酒,他不到五分钟就醉得瘫了下去。石小天、你……你不得好死!你在骂石主任,他软在地上流着涕泪骂石主任:石……小天,我操……操……操你娘!
  舞池里的人都远远地站着看热闹。胡素花有些酒量,她没有全醉,她没想到楚玉会把半瓶酒一口气喝下,也没想到楚玉会醉得软在地上胡天胡地地骂,她抬起头,见别人都看着他俩,就跌跌撞撞将楚玉扶起:楚玉,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楚玉用手推开她,推不动,我没醉!我没醉!我操……操……。楚玉的舌头软得说不了话。
  单瘦的胡素花架着楚玉歪歪斜斜地走出去了。一盏盏或明或亮的路灯还在等着他们,又一次把他们的影子延伸,压缩,变浓,变淡要怎么就怎么,只是没将他俩的影子分开,他俩傍得紧紧的。
  下半夜,林力他们才从云梦舞厅跳舞回来,到了报社,却听说楚玉遇车祸了,已经送到市人民医院。大家大吃一惊,林力、宋蓉、黄文连夜风急火燎赶到医院,那时楚玉和胡素花都已救醒。医生告诉他们,那女的只受了点皮外伤,并没伤骨头,过几天就会好。男的伤得很重,断了一只脚,而且撞成了脑震荡,腿也许还能好。但脑神经是否能复原就不知道了。
  三个人一溜儿走进病房,见楚玉坐在病床,脚手缠满了绷带,而嘴里却在声嘶力竭地叫。胡素花坐在另一床上,泪流满面地看着楚玉。
  我没醉!楚玉对林力吼。
  林力噙着泪:你没醉,没……
  我没醉!楚玉盯着黄文吼。
  黄文连忙向后退了二步。
  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楚玉爬起来跳下床,手舞足蹈,由于断了一只腿,走起来一跛一拐的。他只知道说一句话: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
  宋蓉两颗泪掉下来,说:楚玉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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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距离相吸
  作者:谢宗玉
  远离高考已有十年了,但有关高考的记忆却一直像恶瘤一样深埋我心,并时不时在我失控的睡梦中跳出来张牙舞爪一番。
  在很多的梦境里,我一直趴在考场上做题目。往往不是题目太难做不出,就是题目太多做不完,这中间又杂夹一些恐怖的蛇神鬼怪,一旦等到那催命似的铃声怵心响起,我就会从梦中汗淋淋地惊醒。妻子认为我患了某种恐惧症,建议我看心理医生,我觉得自己还没这么娇气,泥土里长大的娃儿,就算有个什么病的痛的,也是挺一挺就过去了,哪会为几个恶梦去看心理医生?这十年来,我倒是常想,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一定要找个比较好的角度写出来。我之所以说找个比较好的角度,是因为我想把它写成小说,而不是回忆性散文,我怕一写成回忆性散文就会成一本声讨过去、忆苦思甜的流水帐,那不是我的本意。对那段岁月,我已没有了丝毫憎恨的意思。“凡过去的,都将成为美好的回忆。”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但这个美好二字似乎得加引号才行。因为那不仅仅是美好,那是一种欲说还休的情愫。美好是一个含义很广的词,而那种感觉比“美好”更广。那段岁月将无可置疑地会影响我一辈子。
  当然,随着岁月的逝去,很多记忆的枝末渐渐流失,而在那段特定的时候,与阳的那些情感纠葛却还在头脑中新鲜如昨,基于这种原因,我想把小说写成一个爱情故事。我开始给这篇小说的命名是《铁盒子里的爱情》,但我后来认为这份畸形的情感也许并不属于爱情,于是就命名为《近距离相吸》。
  一、
  1991年冬天特别寒冷。我就以这样一句话开始吧,我知道很多小说都是以类似的话开始的。但我说的是实话,1991年冬天对于南方的仁县来说,真的很寒冷。十一月中旬就下了一场大雪,以往一般要拖到元月才会下雪。大雪之后,也不像以往那样即落即融,而是被持续的冷风吹成冻冰,迟迟疑疑挨了十多天才算彻底融掉。这在19年来的记忆真是没有。
  其实全球变暖的趋势一样在影响仁县,我不知那一年冬天为什么会违背常理地特别冷?这当然不是声援我高考失败成了复读生。我命如草芥,在天地间不值一提,根本弄不出天地因我动容的悲壮。事实上我考不上大学看起来也非常合情合理:我就读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