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4-17 17:37      字数:4758
  赵少昂擅画花鸟、走兽,以艺术负当代众望,群伦所宗。徐悲鸿盛赞他“天才豪迈,有出蓝之誉……其画可爱,尤其品可慕也。”
  岭南画派以“折衷中外,融会古今”为宗旨,以广东人的人文精神为依归,其艺术成就,有如大星巨耀,光照画坛。
  我不知道这一番滔滔讲述,能否打消这位北方朋友的偏见。其实,不说别的,光是这个西关古玩城,号称全国“四大古玩市场”之一,如果没有一定的份量,敢在艺术品市场中呼风唤雨吗?大量珍贵的明、清官窑瓷器,还是通过西关古玩城这类民间力量,用重金从海外抢救回来的呢。
  广东的艺术品市场一向十分活跃,与北京、上海可以比肩。1994年,中国嘉德广州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成立后,在第一场拍卖会上,就有数十件齐白石、黄宾虹、傅抱石、徐悲鸿的作品是来自海外的,这是首次实现了中国艺术品从海外回流。拍卖会还创造了中国书画单场成交1500万元的国内纪录,当年轰动了整个艺术界和收藏界。有人也许会说,买家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又不全是你们广东人。说得没错。但广东能把卖方和买方都吸引来,并举办了如此成功的拍卖,本身就反映了广东艺术品市场的成熟。
  由广东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收藏·拍卖》杂志为我提供了这样一些资料:
  1994年,广州嘉德赞助《人民文学》创刊45周年举办的小说新人奖评选活动。
  1995年,广东举办希望工程筹款艺术品拍卖会,为希望工程筹得236万元。同年,广州嘉德在华南地区首创以普罗大众为主要对象的艺术品“周日拍卖会”,使寻常百姓也能参与艺术品市场。至今“周日拍卖会”已举办了59期,成交总额达3820万元。
  1996年,广州嘉德在汕头举办当地首届艺术品拍卖会,开创了省内中等城市举办拍卖会的先河。
  2002年,广州举办“阳台书屋藏中国书画专场”拍卖会,以100%的成交率,再创国内书画专场拍卖的最高成交率。
  有人说广东人穷得除了钱什么也没有。可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广东人的“穷”。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达利作品互动展”、“毕加索版画展”、“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展览”和“中国人本:纪实在当代大型摄影展”一类高质量的艺术展览;可以欣赏到北京现代舞蹈团、台湾云门舞集、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青年舞团和广州实验现代舞团的精彩表演;可以看到广州芭蕾舞团的新剧《梅兰芳》;可以看到轰动一时的女性主义话剧《阴道独白》;可以观赏到俄罗斯国立芭蕾舞团的《天鹅湖》;还有维也纳童声合唱表演音乐会、德国汉堡蒙特威尔蒂合唱团的演出……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每天都生活在不同的艺术之中。如果用“贫”、“富”来形容,广东人可以称得上“腰缠万贯”、“坐拥金山”。只不过在一些人的眼里,只容得阳春白雪,容不得下里巴人。他们只承认意大利歌剧是艺术,不承认粤曲、潮剧、客家山歌是艺术,尽管他们自己也未必懂得欣赏意大利歌剧。
  我听到有一种批评广东人的意见说:“这些年,广东的通俗文化发展迅猛,也影响了内地。但在高雅文化或纯文化方面却发展缓慢。”一堆似是而非的概念,让人头晕。且不说什么叫通俗文化,什么叫高雅文化,争一百年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光是“纯文化”这个的概念,就令人笑倒在地了。据说世界上关于文化的定义,有160多种,不知有没有一种是对“纯文化”的解释呢?
  我从历史到现状,从建筑、音乐、戏曲到文学、艺术,对广东文化作了一番简略的扫描,只为说明一点:如果把全国32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以文化划分大、中、小的话,广东绝对可以排在“大”的前列。两千多年历史摆在这里,不是谁封的,也不是自我膨胀的虚骄之词。论虚骄,还轮不到广东。今天广东的奋斗目标,只不过为“正名”而已。
  已经发了一千年,还叫暴发户?
  在各种贬损广东人的言论中,除了“文化沙漠”之外,还有一个听得人耳朵起茧的,就是“暴发户”。什么叫暴发户?一个穷光蛋捡垃圾时捡了一块大金砖,这就是暴发户了;一个人用两块钱买彩票中了个500万头奖,这也是暴发户了。但广东怎么暴发?有人不服气地说,广东之所以富甲一方,不过是拜中央政策所赐,如果不是中央照顾你们,让你们喝到改革开放的头啖汤,广东能发起来吗?
  这是对历史的无知。
  早在两汉时代,靠着海上丝路,广东已经走上发家致富之路了。当然,金山银山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会自己从地底冒出来的,而要靠广东人风里浪里,千辛万苦,拿性命博回来的。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当年的广东商人,驾驶着远洋大船,满载丝织品、陶器、青铜器,扬帆出海。而当他们返航时,船上则满载珠饰、犀角、象牙、玳瑁、璧琉璃、琉璃、水晶、香料等物品。从内地来办货的商人,云集码头,攀肩搭背,踮起脚尖,期待着大船靠岸。那是多么令人欣喜若狂的场面啊。《汉书》上说:番禺“处近海,多犀、象、毒冒、珠玑、银、铜、果、布之凑,中国往商贾者多取富焉。”可见,早在两千多年前,广州就是一个内地与海外货物交易的集散地。
  隋朝是历史上的一颗超新星,与秦朝相仿佛,光芒耀眼而短命。隋朝对南海贸易十分重视,广东的贸易地位迅速上升。广州与其他城市间,“运漕商旅往来不绝”,据唐相李吉甫追述:“(隋)炀帝开通济渠,自扬、益、湘,南至交、广、闽中等州,公家运漕,私行商旅,舳舻相继。”一派兴旺繁盛的景象。唐代广东人的远洋商船,早已乘风破浪,到达印度洋、波斯湾和东非海岸了,天下财富滚滚而来。
  李唐末年,藩镇之乱造成了天下分崩离析的局面。南汉王朝乘机割据一方,虽然天不假年,但由于它是自立为王,自己赚钱自己花,无须向长安缴纳赋税,因此,反成了广东历史上一个最奢华靡丽,最纸醉金迷的时代。据史记载,南汉皇帝“广聚南海珠玑,西通黔、蜀,得其珍玩,穷奢极娱,僭一方,与岭北诸藩岁时交聘”,根本不把中原放在眼里,“有欺四方,傲中国之意。每见北人,盛夸岭海之强。”
  宋、元两代都实行海禁。在高压政策之下,海外贸易急速萎缩,元气大伤。明代也屡禁海民通番,禁止使用番货,甚至连出海捕鱼也属违法,就是一块木板也不准下海。我们在嘉靖皇帝的上谕中,可以看到如此命令:“查海船但双桅者,即捕之,所载即非番物,俱发戍边卫。” 天下岂有比之更荒唐事。但由官方机构市舶司垄断的所谓“四夷朝贡”贸易,不在禁例之内。嘉靖年间,朝廷取消了福建、浙江两个市舶司,只留下广东市舶司,继续运作,成为中国海上丝路的唯一港口。而内地的货品,也只能长途贩运至广州出口,人们把这叫做“走广”。
  虽然朝廷严禁出海,但利之所在,天下趋之,何况长袖善舞、多钱善贾的广东人?“山高皇帝远,海阔疍家强”,明万历年间,广东商人纷纷合资造船,结成贸易团伙,冒险出海。 “广东奸商,惯习通番,每一舶推豪富者为主,中载重货,余各以己资市物往贸易,年利恒百余倍。”这类私人船队的规模,亦颇可观,文献记载:“闽粤之人,驾双桅船,挟私货,百十为群,往来东西洋。”在茫茫南海,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商舶,终年搏击风涛,漂洋过海,恐怕是难以统计的了。
  当时的广州城,堆金叠玉,繁华似锦,“番珠犀象如山,花鸟如海,番夷辐辏,日费数千万金,饮食之盛,歌舞之多,过于秦淮数倍。”在十八甫一带,官府建起了精致华美的怀远驿,以招徕外商,驻泊买卖。绸缎、铁器、蔗糖、布匹、茶叶、地席、木棉和瓷器的货栏,一家连着一家,成行成市,货如轮转。
  到了大清开国之初,由于郑成功在台湾反清,朝廷继续厉行海禁,但后来台湾收复,海禁也随之松弛。1684年,康熙皇帝下令开海贸易,设立粤、闽、浙、江四海关。在广州,指定以十三行总揽对外贸易,负责转达承办官府与外商的一切交涉。广东人的黄金时代又来了。
  1757年,乾隆封闭闽、浙、江3个海关,仅保留粤海关对外通商。这并不是政策优惠广州,让广州先富起来,而是皇上觉得江浙口岸离北方太近,万一被洋人入侵,难免有鱼溃之局,因此不能开放。广州离帝都十万八千里,要烂到北京,一时半刻还不必担心,就把它开放给洋人去闹吧。考究起来,有点丢卒保车的意思。不过,粤商并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他们抓住一切商机,拼命增加自己的财富。全中国的对外贸易,几乎都流向了广州的十三行。这是十三行的全盛时期。
  屈大均有竹枝词写道:“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二洋;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当年的十三行,富可敌国。潘、伍、卢、叶四大富商,凭着十三行的垄断经营,跻身世界级富豪,据说其家产总和,比当时朝廷的国库收入还要多。美国《华尔街日报》把伍秉鉴(十三行首席行商)列为世界千年50富之一,其家产达2600万银两;潘仕成的家产也有2000万银两,潘家花园的房子可容纳上千人,有法国报纸形容,其房产比一个欧洲国王的领地还要大。
  关于他们的逸闻轶事,坊间流传甚广。有一位美国商人欠了伍秉鉴7。2万元银票,滞留广州无法回国。伍秉鉴听说后,满不在乎地把欠条撕碎,说账已结清了,你高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伍秉鉴的儿子伍崇曜继承父业,也是一代富商。伍崇曜做生意的手法很简单,当远洋商船靠岸时,他便到码头逛一圈,甚至连详细货单也不看,随便指着那些商船说:这条船我出价若干,那条船我出价若干。金口一开,就算成交了,从来言无二价,也没人敢和他讨价还价。
  种种市井传言,经过不断地添油加醋,在广州人心目中,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道光年间,十三行失火,烧了七天七夜,最后那些熔入水沟的洋银竟然凝结成一条长达一二里的银锭,坚不可破!有一本叫《触藩始末》的书,描写十三行失火的情景:“夜间遥望火光,五颜六色,光芒闪耀,据说是珠宝烧烈所至。”我们这些从未见过焚烧珠宝的凡夫俗子,读了这样的记述,不禁啧啧称奇。
  说广东人是“暴发户”,真是天大的笑话。广东人已经发了上千年,何来“暴发”一说?那些以为广东是在改革开放以后才发起来的人,真该补补历史课了。尽管在粤北山区,还有不少贫困地区,人们的生活还很艰难。但沿海地区民熙物阜,却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我们再来回顾一下广东办经济特区的过程,看看广东人是如何迈出成功的第一步的。现在,有些人似乎忘了广东当年是如何走过最初那段艰难曲折的道路,忘了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了,有意无意间,把广东搞经济特区,说成是捡了什么便宜,好像是中央故意把一块大肥肉搁到广东的碗里似的。
  这些人如果不是健忘,就是故意歪曲事实。
  当年中央在广东搞特区,并不是对广东的“特殊照顾”,而是要广东做“摸着石头过河”的开路先锋。1978年底,当邓小平提出让“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工人农民”的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来时,并没有确定是哪些地区;中央提出有些地区可以先走一步时,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对象。广东可以争取,其他省也可以争取;深圳、珠海、汕头可以争取,上海、大连、秦皇岛、天津、温州、宁波、烟台、青岛、北海等城市也一样可以争取。中央并没有特别垂青广东。
  然而,全国上下,北京是雷打不动的,上海是左右观望的,只有广东看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全力争取。事实上,不是中央逼广东“先行一步”,而是广东主动要求先行一步的。1979年1月,作为建立经济特区第一声起程炮的《关于我驻香港招商局在广东宝安建立工业区的报告》,就是由广东省和交通部联合向国务院报送的。就这样,蛇口凭着努力争取回来的审批500万美元项目自主权,和交通部招商局利润留成中5000万元投资自主权,在两平方公里多一点的海滩上,开始了历史性的冒险改革。
  紧接着,广东自行在深圳划出一块地区作为试点,出租给外商,投资兴建工厂、旅馆、旅游区,按国家规定进行管理和收税;采用投标方式,价高者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