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1-04-13 23:15      字数:4768
  如果不是后面有人点了他的穴道,他一定会跟着赵柏凌跳下去的。
  “蓝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旬雅是沿着马车车轮的痕迹寻过来的,当他走过吊桥时,看到的就是满脸悲痛的蓝冶,看他想跳下断崖,才点了他的穴道。
  “柏凌……对不起,对不起。”他真该死,他怎么可以利用柏凌?!
  你曾经笑的那么认真,却要用这样的方式选择解脱。该死的人明明是我!
  蓝冶拼命的冲破自身的穴道,眼睛里已是血一样的颜色,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眼泪无法阐释他的悲痛。为什么柏凌要如此绝然的离开?
  旬雅从他寥寥几句话中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可置信的瞪着蓝冶,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在愤怒,他解开蓝冶的穴道,抓过他的衣襟,猛的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怎么敢伤害他!!”旬雅握紧拳头,重重的打了他一拳,将蓝冶打翻在地。蓝冶抬手拭去唇角溢出的血迹,也没有要还手的意思。旬雅傲然的站在蓝冶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厉声道,“是你们把他逼到了绝境,他才会选择去死的!”
  “你没有吗?”蓝冶抬眼看着他,静静地道,“你没有逼他吗?”
  “哈……哈哈哈……”旬雅狠狠地笑了,笑得眼眶中满是泪水。他笑,因为蓝冶说的没有错,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逼柏凌,在柏凌的伤口上划了千刀万刀,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你说得对。逼他的人又何止是你。”
  旬雅眼中的怒火慢慢褪去,却又浮上了几缕说不出的凄然。他苦涩的笑了笑,在蓝冶身旁坐了下来。
  “蓝冶,你看夕阳多美啊。”旬雅的手指指向渐渐下落的夕阳,那迷茫而朦胧的红色光线瑰丽的映在他的眼睛里。“柏凌曾问我,他穿红衣好看还是这红色的夕阳好看。要我说,就算这夕阳再怎么好看,也及不上柏凌的一分。极致又妖娆的红色,才配得上那个骄傲的少年。”
  “柏凌……他怎么能忍受那些人毁了他的所有。蓝冶,我们该做的,是替柏凌报复那些毁灭他的人。这件事,比陪他死更重要。”
  “……我知道。”蓝冶轻轻地说。一丝阴霾浮现在他的眼底,笼罩着幽深的黑暗。
  十天内。
  羽楌国前皇帝篮骆冀的遗孤——失踪已久的蓝氏血脉,对蓝晏皇帝发动了围城之战,理由是:弑父杀兄,谋朝篡位,当诛。
  同时,宿月国的皇帝西门亿遭多方人马刺杀,重伤未愈。据说,倾一宫的宫主下了生死令,直到摘下西门亿的项上人头为止,所有杀手不得回宫。
  不死不休。
  天下、乱了。
  连日来都在下雨,天气出奇的寒冷。天空很晦暗,豆大的雨珠绵绵的从上面落下,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潭,雨点掉进小水潭,荡起一圈圈波澜。
  人说,下雨的时候,是老天在哭泣。
  雨越下越大,狂风猛烈的吹动着,草木都被吹得连根拔起。夜晚,洁白的海棠花奇迹般的绽放,在一个极美的地方。皎洁的月光渗透了黑暗,照在海棠花上,像是蒙上了淡淡的一层,柔和又梦幻。
  银发美人单膝跪在海棠树下,双眸紧闭,微卷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身边,放着一把合拢的折扇。
  那一副绝世的容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异样的美。银发长过腰际,随意的飘散在耳后,饱满光洁的额头,纤长而带有点点忧郁的眉,以及妖艳的唇。美到窒息的人,却是个男子。
  他的手腕和脚踝处隐隐现出几根银色的丝线,丝线一直连到海棠树上,与几朵海棠花紧紧连在一起。虽伤不了他,却将他禁锢在这里。
  这是一个深渊,头顶一望无际,离上面有万丈之高。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个阴冷的冰潭,潭水冒着丝丝的寒气,至阴至寒。
  一张苍白的脸笼罩在凛凛的寒气中,毫无生存的气息。他的薄唇上覆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睫毛上也是。整个身子没入水中,血液几乎停止,常人定以为他已经死了。
  “还有一年,如果你能活下来,我说不定会救你。”银发男子睁开了双眼,拾起身边的折扇,若有所思的展开扇子。
  “想活着,就要付出代价。想死,比付出代价更难。你和那个人还真是不像。那个人为了活着,不惜任何代价,可最后还是违背了初衷。”
  ……
  你最好就是把我杀了,倘若我还能活着出去,我要你们所有人下阿鼻地狱!
  对,要他们下地狱!
  ……
  浑浑噩噩的梦魇缠绕着他,思想无法停止,仇恨无法结束。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就算死,也要拉他们一起进地狱。
  他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银发男子站起身,注视着冰潭里的人,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你醒了。”不是疑问的口气。
  赵柏凌没有睁开眼,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瞎子。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你救了我?”
  “我救你,是想问你一件事。白雅是你什么人?”
  “我娘。”
  “原来是这样。”银发男子展开手中的扇子,用手指描绘着扇面上的花神图,画上的银发美人与他如出一辙。“你很坚强,一年都挺过来了。你想活着吗?”
  “是。他们让我在生与死之间痛苦的徘徊,那我就要他们一起下地狱,哪怕死后灰飞烟灭,都在所不惜。”
  “哦?想活着,要付出的代价比死还要难受。我们做一次公平的交易,你帮我解开封印,我帮你离开这里。”银发男子缓缓的吐出这句话。
  “要我怎么做?”
  银发男子轻勾起唇角,微风吹,发丝拂过耳廓,邪肆的魅。“走出冰潭,到我这里来,只要这些海棠花变成红色,封印就能解开。”
  赵柏凌不假思索的从冰潭中爬了出来,在银发男子的指引下,一步步蹒跚的走到了海棠树下。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九张符咒一一滑过赵柏凌的指尖,从海棠树上飘落,那一瞬,海棠花迸射出了耀眼的红色光芒。
  滴血的海棠,更加妖艳的盛放着。
  从这里开始,封印解除。
  赵柏凌静静的坐在海棠树下,瘦削的手指上拈着一朵仍在滴血的海棠花,衬的他脸色愈发的白。他的面容很安详,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寂静。
  银发男子不声不响的陪他坐着,人的命都是自己选择的,旁人无从过问,他所能做的,就是等赵柏凌的答案。
  似乎过了很久,赵柏凌将手中的海棠花一点点碾碎,清冷的话语坚定的从他嘴里吐出,“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他们岂不是很逍遥?只要能活着,别说四年的折磨,就是十四年我也照样可以忍受。”
  第二十一章 湛卢神剑
  最终的最终,赵柏凌还是选择活着面对他们。
  “你记住,我叫花疏狂。”银发男子这样告诉他。赵柏凌很想问他为什么被封印在这里,可终是没有开口。他好像看穿了赵柏凌的心思,用简单的几句话将事情一笔带过。他只说,赵柏凌扇子上画的人就是他,他不是什么花神,不过是花妖罢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花妖,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禁锢在海棠树下?
  赵柏凌心知肚明,可是他没有多问。正如花疏狂所说的,萍水相逢,无需相识。
  他的身子骨太弱,再加上受到的伤过重,便要在这冰潭里待上四年。这期间,花疏狂会用妖法为他疗伤,四年后,他就会和正常人一样,除了眼睛还是看不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相貌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这些,他都认了。只要能够活着出去,以怎样的方式都无所谓。他活着,只为一个信念,只为用血洗清他的仇恨。
  年复一年,他每日每夜都重复经历着万箭噬心的痛苦,冰凉的水渗透进他的身子,洗涤着他的血液,周身滴血的海棠花一片片枯萎,到最后只剩下一朵。
  泛着血色的妖娆,逼人而夺目。
  他们在这里不问世事,孰不知四国早已大乱。
  ……
  五年后。
  五年,改变了很多事。羽楌国和邑日国内乱,宿月国又被刺杀一事弄得人心惶惶,余下来的,就只有白枫国按兵不动。
  九月初五。这一天,将军令重现世间,白枫国易主,新皇正是持将军令者。也就是说,白枫国已经降了。消息很快散出,“得将军令者可夺天下”的谶言果然应验。
  听闻消息的蓝冶和旬雅很快赶到了白枫国,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赵柏凌。
  白枫国皇宫内,几个宫女们搬了一张藤椅到凉亭内,恭敬的退到一边,眼睛不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凉亭内的清瘦男子。
  这个男子竟然就是将军令的主人,白雅公主生的儿子。他的容颜堪得上绝色二字,只可惜是个瞎子。
  “你们下去吧。”赵柏凌正想开口,另一个从亭外走进来的锦衣男子温和的对宫女们说道。
  待宫女们退下后,男子走到了赵柏凌的身边,双目仔细端详着他,不知为何,看到他竟会想起皇姑母的样子。“柏凌,明日你就要去宿月国了,万事小心。”
  “表哥为何想将皇位让予我?”赵柏凌转过身子,正对着他,妖魅的脸颊透着淡淡的光华,让人有一刻的屏息。
  表哥。赵柏凌淡笑,没错,他娘是白枫国皇帝白翩的姑母,也就是先帝的亲妹妹——昭和白雅公主。而他这个表兄,却一心想将皇位让给他。
  “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我不适合做皇帝。”白翩,真应了那个翩字,总是这般风度翩翩,举止大方,更像一个文客而非政客。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做皇帝。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再把皇位让给你的。表哥。”
  赵柏凌起身躺到了藤椅上,动作连贯的几乎和常人没有分别,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是整整四年的折磨。
  白翩叹息着望向凉亭外那一颗海棠树,最近柏凌在那里停驻的时间越来越久,他渐渐明白,如果没有可倾述的人,就是对着树说话又如何呢?
  赵柏凌拨弄着指甲,唇角轻扬,对着天空笑了出来。既然我赵柏凌好生生的活了下来,那我就要颠覆整个天下。七杀坐命吗?那我就做一回搅乱世界之贼又何妨?何妨?
  第一个,我要赵侑华死。
  第二个,我要西门亿死。
  李泓、李文访或者是蓝晏皇帝,这些人,我要他们生不如死,在地狱的边缘徘徊,比死都不如。
  他终究是变了,心中只有仇恨支撑着他。
  蓝冶和旬雅急匆匆的向皇宫赶去,恰好与赵柏凌的马车擦肩而过,待到回头想找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踪影。
  “宿月国,他一定会去宿月国!”蓝冶握紧手中的缰绳,眼中有些期待、有些彷徨、更多的是害怕。他一直相信柏凌没有死。他……怎么会死呢?一定不会的。
  “你总是这样。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就不管不顾的跑出来找。希望这次,他是真的回来了。”旬雅叹了口气,心中的忐忑不下于他。
  蓝冶没有说话,掉转马头,朝着宿月国的方向疾奔而去。
  赵柏凌笑得很灿烂。他从挽羽楼走到后院,再从后院一步步走到爹生前的屋子,手指划过门框,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
  要是想考上状元,你先得熟读史书、兵书、医书,集各家之所长。再者,还要通音律、会诗赋,明了?
  这里总归是你家,你还想着来我这蹭饭不成?
  老夫乃堂堂一品镇国将军,作为我的儿子,你居然穿得如此不伦不类!
  ……
  赵柏凌轻笑出声,爹,柏凌回来了。走进屋子,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息,许是太久没人打理的关系,每走动一下就有灰尘迎面扑来。
  他坐在爹坐过的雕花椅上,抚过书桌上每一件沾着灰尘的东西,他微微扯起唇角,仿佛这样就很满足。
  如果可以,好想时间回到过去,柏凌依旧是柏凌,世人眼中的风流公子三少爷。可人只有努力的往前走,才可以活下去。
  赵柏凌站起身,正欲离去,指尖触到了凉凉的东西,很不一样的感觉。他把玩着手中的东西,这是一把剑,宿月国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它的来历。
  湛卢神剑,上可杀君王,下可斩王孙大臣。
  赵柏凌又笑了。君贤明,剑在侧,国繁荣。君昏庸,剑飞弃,国衰败。
  君无道,如是我闻,杀之。
  第二日,破落的将军府来了很多人。赵柏凌看不见,只从他们的声音中辨别出是曾经和他关在一个地方的那些人。还有析慈,那个皮肤微黑的少年,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
  “赵柏凌,这些人就是直接听命于将军令持有者的各军统率。圣神武皇帝指定的十三位老将军的后人。”这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