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4-06 04:45      字数:4726
  快速集结到了大堂里的一个黑影有些遗憾的对着领头的人问道。
  “人跑了他们歌舞厅不还在么?给我烧!”
  恶狠狠的,领头的黑影发出了命令。
  “贵哥,要不咱们干脆连对面那孙子们一起收拾了?”
  看到大多的黑影应声去了,随着发令的黑影开始往外撤的另一个黑影低声建议到。
  “虽然我也非常想,但是三哥眼下不在,光咱们今晚的行动,回头他知道了估计也够咱们喝几壶,要是知道咱们连对面都弄翻了,非剥了咱们的皮不可。反正昨天晚上咱们也无缘无故的砸了他们的场子,说起来还有点理亏,这次算了。”
  摆摆手,领头的黑影加快了外撤的脚步。
  转眼功夫,从四海歌舞厅各个角落窜出来的黑影又再次聚集到了街上。领头的黑影在各队的领头都冲自己点过头后,低声不知吩咐了几句什么,聚在一起的黑影又向来时一样,飞快的散开隐入街头的暗影里远去。
  五分钟后,冲天的大火忽然莫名其妙的就从空无一人的四海歌舞厅里面熊熊燃起,不一会功夫,就变成了焚天之势,映红了聊城西边的天空。
  刚刚在关着自己的房间里的那张办公桌上趴下不久,忽然回荡在寂静深夜中的凄厉警笛又让赵三猛地站了起来。随着倾听的耳中警笛鸣叫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他心里不由的就着了慌。
  他更加努力的竖起耳朵,还没等他分辨出这听起来和平日时已经熟悉了的警笛略有不同的声音,到底是消防车的鸣叫还是医院救护车的声音,原本寂静的警局里也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紧接着深夜的楼道里也响起了一连串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和喧闹声。
  “各队注意,各队注意,西街的四海歌舞厅忽然发生火警,收到消息的人员请马上过去。”
  就在赵三心里乱成一团的空里,警局的广播里传出有些刺耳的柔和女音,让他的猜疑变成了最后的事实。
  “完了!”
  心神剧震之下,就算以他的强悍和冷静,也不由大惊失色得徒然坐倒在椅子上,叫出声来!
  “在这要命的敏感关头,长贵你到底在干什么呀?难道脑子里真的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就没想过哪怕是一点点别的东西?这下该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
  心神在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过后,自感陷入绝境的赵三像疯兽一般的在房间里快速转起圈来。
  尽管心里还是充满了对手下鲁莽的不满和愤怒,但眼下的他,作为一个有担当的龙头,首先要考虑的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面前的困境,而不是沉溺于愤怒和不安。
  也不怪他急的在转圈的空里一个劲的挠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不管今夜的这四海歌舞厅是不是王长贵他们烧的,在眼下这的这个关头,不管是警方还是四海、或者是长风,肯定都会以为是他赵三的手下做的。
  四海那边的反应现在先不去管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双方重新修好的可能可以说已经摆明了微乎其微,再者眼下聊城有达叔这样的警方人士强力压着,相信四海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回头等自己出去了,完全可以慢慢解决。
  现在赵三最害怕的就是聊城警方的反应。
  和见不得光、只敢在暗处捣鬼的帮派势力不同,对于自己和自己手下这些人知根知底的聊城警方,要是被真正激怒之后,绝对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就把自己这些人在聊城的势力完全的连根拔起。对于这一点,赵三在当初打造自己势力范围的时候就已经清晰的铭刻在心。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苦心思虑的避免和警方发生正面的,如此这般激烈的冲突,一直相安无事的维持到了现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得到了像达叔这样警方人士在一种程度上的谅解。
  可是眼下这把刚刚燃起的大火,彻底的打破了这微妙的局势,给自己这些人在聊城的存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这把火,在这样敏感的关头,无疑是给正在全力努力控制着聊城局势的警方脸上抹黑、在掀他们的逆鳞,一旦警方被激怒,那后果……
  相比其他一些普通人,赵三对“民心似铁,官法如炉”这句老话有着更深刻的理解。所以只要一念到这些,他眼前顿时浮现出了被激怒的警方毫不留情的铲除自己手下那些人的情景,心里便不由的就散发出了一股寒意。
  “达叔,希望这次你还能帮的上忙,达叔,你快点回来啊。”
  几乎是呻吟着,在百般思虑之后还是找不到一丝生机的赵三痛苦地抱着头呢喃着,苦候着达叔的来临。现在的他在走投无路的困境里,只能对刚刚熟悉了一些的达叔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可是出乎他的预料和猜想,这把火一起,第一个被深深激怒了的却正是在现场铁青着脸的达叔。
  作为这次聊城临时大整顿的全力发起者之一、身为整顿现场副总指挥的他此刻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和后悔,就像冰雕般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和其他相关部门的人员一道,清理着火灾现场。
  几乎不用费劲侦察,夹杂着浓浓焦臭味里的那股淡淡的汽油味道和现场遗留下的一些物件,早就证明了眼前几乎烧成了白地的这栋小楼的这次火灾又是有人故意纵火造成的。身为聊城警方的元老,几乎一眼就认定了这个结果的他几乎在同时,就猜到了纵火者的确实身份。
  因此,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和悔意顿时就填满了他素来平和的心扉。要不是这边还需要自己指挥,他真想当时就带人去把纵火的那些杂碎一网打尽。
  尽管在这两天和赵三交往的过程,他并没有丝毫掩饰他对赵三的同情和谅解,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和宽容,但这并不等于在赵三和他手下的这些人做出了危害社会、违背他向来坚持的警察原则的事情后,他还会做出手下留情或是徇私枉法事情。
  他的善意,只是建立在一个充满了人生经验的老警官洞晓世事后的宽容和理解,以及多少年来他们这伙人并不算太过于影响聊城社会运行大原则的行为之上的一种包容,这种包容是没有具体针对性的,任何人、任何势力要是能做到这些年来赵三他们的那样,他都会以同样的态度予以谅解和包容。
  因为作为一个时时刻刻和这世上的阴暗面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警方人员来说,他知道,这人世间,就像有阳光了就一定会有黑夜一样,阳光总有照射不到的地方,永远无法根除。
  但那阴暗的世界里,也并不总是和一般人理解的那样,总是充满了暗无天日的黑暗,就像阳光下面,并不全是光明一样。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中间,还是依然能看到隐约的光明和亮点。
  在他的眼中,以往的赵三和他手下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正在表现出那种尽管很微弱、但却真实存在的亮点,所以在他心中会自觉不自觉的表现出那么一种淡淡的善意。
  但当他得到这把火烧起的时候,他心中的这股子善意完全被愤怒和后悔给撕碎了。因为在他眼里,这把火无疑在向代表了这世间正义的制度和法律在挑战,而且,已经深深的影响到了这座城市的平静和安宁。
  对于这样的事,几乎不用考虑,在他看来,不管是、不管是哪种势力,一旦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连根拔出、绝不留情,就算做出这样事情的势力和人,是自己在早上还想稍作保护的赵三和他手下的势力。
  早上和赵三谈完话后,原本在聊城警局内官职并不高、为人也素来平和、低调的他首次完全积极的开动了他所能动用的能量和关系,凭借着他和各个方面向来良好的关系和聊城的现状,在经过和局长以及聊城高层的深谈之后,终于展开了这次的临时治安大整顿。可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自己私心里略略有些偏袒的本地势力居然会做出这样过分的举动,你叫他如何的不怒?
  “综上所述,局长,我建议咱们警方的这次整顿应该往纵深里延伸,争取一鼓作气、不留后患得连根清除聊城明里暗里存在的这些黑势力,给聊城的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生存环境。”
  ※※※
  在稍后的警局内部会议上,已经下了决心的达叔在对聊城眼下的局势做了详细分析之后,对与会的警方高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在坐下去的时候,他眼尾的余光看到会议中那些和自己职位差不多、经常和基层打交道的同事们都微微的在那边点头表示赞同。倒是坐在长长的会议桌那头的局长和市里主管政法的领导,却都面无表情的不动声色,看不出是支持还是反对。
  “人家到底是高层领导,面对这样的复杂局面,依然能做到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自己还得多多学习才是啊。”
  就在心头忽然无端的在闪过的这个念头里,达叔稳稳的坐了下去,他相信通过他自己刚才的详细分析,聊城的这些管理者一定会做出科学有效的判断和决议,好好清理一下聊城,还给聊城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
  ※※※
  “达叔,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我都快要急疯了。!”
  都企盼到下午了,被推开的门里终于出现了达叔的身影,急切之下,快步抢过来的赵三并没注意到达叔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只管径自说到。
  “啪!”
  把手里的那些纸狠狠的摔在办公桌上,理都没理赵三,径自坐到办公桌后面喘着粗气的达叔抬起头,满脸寒霜的盯着面前的赵三,久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了。
  “达叔?”
  这时,已经发现他面色不对了的赵三心理猛的一沉,原本涌现着焦灼和期待的目光转瞬也冰冷了下来,敛去其余的表情,脸上隐隐带着一股煞气,已经在瞬间做好了最坏准备的赵三也盯着他冷冷的目光不肯回避。
  “回去看好你手下的那群杂碎,如果再给我闹出事来,我一定会让他们把牢底坐穿。你,也一样!过来签字。”
  无声地对视了良久之后,在双方眼中燃绕的意志接近爆发的前夕,达叔先一步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冷冷得、一字一顿地在翻出一页纸之后,说道。
  默默的接过笔,打量着此时不肯再看自己一眼的达叔,赵三心里无端的掠过一抹悲哀,随即便被心中瞬间疯狂窜起的怒火和决然所包围。他一低头,飞快的签好自己的名字,笔往桌子上一放,掉头就往门外走去,一直到走出门,都不曾再回头看一眼正愣愣注视着自己背影的达叔。
  他尽管不知道为了什么,达叔会忽然用这么冷漠和极端的表情和自己说话,但是,达叔口中的那句“杂碎”已经深深的刺伤了他一直以来深深埋藏着的自尊心。
  就像他当初给方榕介绍自己时说过的一样,他曾经是好人家的良善子弟,尽管当年遭了那场变故,成了杀人犯,但众人的联名上访和求情,再次激起了他想重新回归那种平淡生活的决心,所以他在狱中努力的挣扎和学习,无非是在本心里,想再次找回挺起胸膛做人的信心和尊严。
  后来的求职无门几乎彻底打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和自尊,还好苍狼适时的给他指出了一条不是路的路。从那以后,他收敛起残存的自尊一头扎进了黑道的生涯。
  一直以来,尽管他也知道自己和自己手下人的形象在聊城普通人中间并不能算好,但他无数次的扪心自问,自问还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的起自己心中那残存的自尊对自己生活的考问,因此他能够在大多数日子里,对着大多数人展露自己的笑容和信心。
  但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越来越寂寞的心田里,是多么需要有人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肯定和谅解。这种人,在他的概念里,不是像苍狼或者方榕那样的同道或者有类似背景的人,而是一个正正常常的普通人。
  可是大多的普通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之后,毫不例外的表现出了或明或暗的轻视和畏惧,不管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在一次次的被这种失望打击到近乎麻木的现在,好不容易忽然冒出了达叔那样一个体谅他、明白他的人,而且身份又是那么的敏感。说实在的,他心中掀起的波澜和感动要不是眼下诸事纷杂,他都可能悄悄躲起来大哭一场。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从心底里对达叔寄托了无数心思的时刻,一转眼,忽然从达叔嘴里听到“杂碎”这个字眼,他心中忽然闪现过的悲哀和涌上来的愤怒,实在让他有种立刻开始疯狂暴走的冲动。
  他实在没想到忽然会转变成这样,那种受到严重伤害和被欺骗后涌起的愤怒,瞬间便让他的心在一种悲壮的骄傲和决然中选择了默默的离去。
  在门关上的一瞬,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我这一生,绝对再不去寻求别人的理解和认同,不管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