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3:58      字数:4781
  这种眼神,就像是西门庆见了潘金莲,柳乘风感到脑后阴风阵阵,很是不祥。
  这小公子心里却是对柳乘风佩服到了极点,平时他拳打护卫、脚踢各路武师,但凡是有名号的武师都请去切磋,结果这满天下的名宿在他的拳脚之下往往不能走出十个回合。自己赖以自傲的黑虎掏心和旋风腿这般大杀器,平素使出来都是望风披靡,可是撞到了这位柳百户,人家轻而易举就化解了。
  什么是高手?这就是高手!再看柳乘风,只见这穿着钦赐飞鱼服的少年,虽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可是浑身如标枪一样按刀伫立,双目幽邃,宠辱不惊,高手风范尽显无遗,小公子心里不禁在心里大喊:“今日见了他,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高人,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今日能撞到这样的高人,真是三生有幸。”
  小公子实在太寂寞了,所谓高手寂寞,平生别的兴致没有,就好一个武字,学武十年,自负已经到了大成的境界,于是成日找人切磋,只可惜那些武师都是三两下不敌,越是和他们切磋,越是觉得索然无味,如今遇到了柳乘风这样的高手,小公子心里才惊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你方才的是什么拳?”小公子看柳乘风的目光,闪露着崇敬。
  柳乘风见他要付账,神情也就轻松下来,一个小破孩子而已,何必与他计较?不过他心里也觉得好笑,自己这点儿王八拳,居然被这小家伙惊为天人,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最稳定,,)柳乘风呵呵一笑,道:“这是王八拳。”心里想:专治各种不服的小王八。
  他也懒得再和这小公子纠缠,吩咐几个人在这儿等着这小公子付了帐,便领着一队校尉走了。
  “王八拳……”小公子伫立在那里仍然一动不动,目视着柳乘风高大的背影渐渐在视线中消失不见,忍不住喃喃念道:“好一个柳百户,好一个王八拳,好,我一定要打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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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胡同的安静,与京城各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开始柳乘风还以为东厂是要息事宁人,后来才知道虽然烟花胡同一片宁静,可是在这京城各处,番子与校尉之间的殴斗却是愈演愈烈。
  “真是奇了,这是要玩哪一出?”柳乘风感觉到事情偏离了他的预想。
  过了一会儿,从外头打探的校尉回来,也是没有摸清头脑,只是知道东厂那边和北镇府司同时下了严令,不得再去烟花胡同斗殴,至于其他地方,却是无人管了,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随他们去吧,只要没人来烟花胡同闹事,你们爱打就打。”身为始作俑者,柳乘风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惭愧,他们要打自然去打他们的,完全将自己变成了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到了时间,便离开了百户所,带着几个随行保护的校尉回了温府。
  “姑爷,老爷请您过去商量事儿。”门房对柳乘风的态度已是越来越客气了,从前是爱理不理,到了后来勉强挤出笑容,现如今只能用一见了柳乘风就欢天喜地来形容。
  “人啊……”柳乘风心里感叹了一句,随即又想,自己为什么突然多愁善感了?果然是人做了官,连思维都升华了。他心里不由一乐,突然感觉从前那可怕的温正,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他朝那门房努努嘴道:“你带我去。”
  这一次不是在书房,而是在温府的客厅里,温正疲倦地回到家,见过老太君后,便在这里专侯着柳乘风来。
  “来,坐下说话。”温正的脸上不温不火,虽是为了柳乘风和陈让反目,可是他和柳乘风总是热络不起来,家长的气度让他放不下架子。
  “这件事很棘手,做得好了,自然有好处。可是一旦闹僵了,说不准就要危及到身家性命,东厂是大不如前了,却也不是好欺的,烟花胡同是他们的钱袋子,宫里公公们的孝敬至少有三成是从这里来的,更何况这一次被你这么一闹,颜面大失之下,什么事都是做得出的,你要小心一些。”
  温正不容柳乘风有说话的机会,不过今日的话却是多,柳乘风在温正心里也有了改观,原先以为他是个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不懂人情世故。可是现在看来,却发现这个女婿太会来事了,简直就是个妖孽,先前和刘中夏闹还可以说他是不谙世事,得罪上官。可谁知他却是因祸得福,钦赐了个百户。温正本来还想着,做了百户也不差了,好生生地过日子,熬个十几二十年,自己打点一下让他做个千户,这辈子也不差了。
  谁知道柳乘风这百户的屁股还没坐热,就做了一件历任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敢做的事。
  温正深望着柳乘风,感觉柳乘风这家伙不只是个真呆子,还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烟花胡同这一步棋,温正一开始以为是柳乘风疯了。可是现在回想,却觉得不对劲了。柳乘风这么一闹,东厂那边自然是气势汹汹,要找柳乘风算账。可是不要忘了,东厂一有动作,也让整个卫所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可以说现在卫所上下,除了那个认了厂公做干爹的陈让,几乎达到了空前的一致,便是指挥使大人,也不得不站出来,要与东厂周旋到底。
  其实这里头的干系一想就明白,不管指挥使还是同知、佥事们想不想与东厂为敌,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要是退缩一步,不但整个卫所上下被人轻视,这也意味着整个锦衣卫都将蒙羞。大家的权利都来自于这个亲军卫所,牟斌如此、温正也是如此,正因为有了这个人见人畏的庞然大物,大家才能吃香喝辣,才能呼风唤雨。
  这就是一个死结,东厂被人抢了钱袋子,颜面大失,要想找回自己的颜面,自然是大张旗鼓,不把那些校尉打趴下,打得服服帖帖,如何重拾威信?可是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牟斌这些人的面子也就挂不住了,若是以往,你们事先打个招呼,或者是低调行事也就罢了。偏偏闹得这么大,闹得全城人都看得到,锦衣卫上下除了奉陪到底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高明!借力打力,自己却捞了好处,这样的人还是从前那个书呆子?”
  温正心里忍不住感叹。
  柳乘风坐在椅上,道:“泰山大人的话,小婿记住了。”
  “唔……”温正的态度又缓和了几分,继续道:“眼下要低调处事,避避风头吧,东厂那边,牟指挥使已经下了严令,他们要是敢闹,历经司、南镇府司、北镇府司十四千户所就把他们打回去。不过……”温正看着柳乘风,继续道:“明日你拿些银子出来,同知、佥事都送一份礼去,指挥使大人那份要厚重一些。”
  柳乘风微微一笑,心里说这种人情世故,我哪里会不懂?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忍不住道:“那个陈让……”
  温正冷哼一声,道:“姓陈的就不必了,反正是得罪死了的,送了也是白送,不必理会那个阉狗。”
  柳乘风不禁笑起来,心里说,这陈让和温正之间只怕闹得也不轻,如今也算是一致对外了,心里觉得自己与温正亲近了几分。接着又与温正随口寒暄了几句,才告辞出去。
  第五十三章:高手寂寞
  月色如钩,星辰灿烂。
  习习晚风刮面而过,月色的照耀之下,那宫墙上的琉璃瓦折射出淡淡的光晕,五光十色。
  此起彼伏的宫室连接着一处花园,花园已命人铲平了,让人填上了沙土,这里时不时传出一声声狗吠,狗是好狗,体格巨大、凶悍凌厉,尤其是在这月夜之下,前爪狠狠地刨着地面的沙石,一双双血红的眼眸,在夜色之中散发出狠戾的气息。
  沙土上,十几个穿着武服的彪形大汉各自站在一个角落一动不动,这些都是东宫之中最勇武的武士,那露出武服之外的肌肉宛若馒头一般隆起,每一口呼吸,肌肉就胀大了一分。
  那此前在烟花胡同里与柳乘风比试的少年这时候也换上了一身轻甲,脸上虽然稚气未脱,可是英武之气十足,他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喝了一口茶,随即撇撇嘴,两只手掌压得咯咯作响,随即道:“刘伴伴,你在边上为本宫压阵。”
  刘伴伴小心翼翼地接过少年的茶,笑嘻嘻地道:“太子殿下小心一些。”
  太子不耐烦地道:“知道了。”说罢走入沙石操练场中去,走入武师们的中央,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一起上来,谁要是敢不尽力,本宫要治罪的。”
  武士们一起朝太子行了个礼,道了一声遵命,随即发出一声爆喝,气势如虹,一拥而上,围住太子,或是出拳、或是抬腿,更有几个腾空跃起,横扫而去。
  太子气定神闲,虎目一张,双手左右开弓,先是拳头如暴雨一般往一个武士身上砸去,这武士啊呀一声,像是受不了太子的千斤之力,应声而倒。正在这时,太子脑后传出一阵拳风,太子身子一旋,抬腿一踹,又是一个武士啊呀一声摔倒在地。
  在武士人丛中,太子宛若闲庭散步,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骇人的威势,武士们虽然瞧上去勇悍无比,可是往往只在一合之下被太子击倒。半盏茶的功夫,太子脚下只留下一地痛苦呻吟的人了。
  那刘伴伴见状,立即欢天喜地地拿了湿巾过来给太子擦汗,一面道:“殿下的功力又长进了,可喜可贺。”
  太子擦了一把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月光之下,这一张稚嫩的脸上露出寂寞之色,吁了口气,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口吻慢悠悠地道:“本宫只求一败而已,为什么总是这么难?本宫很寂寞……”
  清澈的眼眸抬起来,对着皎白的弯月,眼眸中倒着月影,折射出一丝狂热:“现在好了,今日总算让本宫遇到了对手,好,好得很,明日本宫还要去和柳乘风赐教一下,刘伴伴,你去把几位武师都召集起来,本宫待会儿要给他演练柳乘风的招数,让大家想一想有没有破解之法。”
  刘伴伴一听到太子爷明日又要去寻柳乘风,脸上的肌肉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万般不情愿地道:“殿下……一个小小的百户,怎么……”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今日的惊险,刘伴伴是亲自经历过,那柳乘风打起太子爷来不留后手,若是当真把太子打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怪罪起来,自己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刘伴伴原本只是想让太子爷去凑凑热闹,陪太子开心,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后遗症?
  太子一见刘伴伴忤逆他,立即愤怒起来,口吻中带着一种叛逆道:“你若是不喜欢去,那我便叫马伴伴和谷伴伴他们跟着去。”
  刘伴伴一听,脸上露出苦瓜之色,连忙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这便把武师们叫来为殿下参详。”说罢忙不迭地去了。
  这刘伴伴正是东宫太监刘瑾,乃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当今皇上勤政,并无嫔妃,只有皇后一人陪侍左右,而这皇后娘娘只生了一子一女,太子朱厚照既是皇上的嫡子,也是独子,地位超然,可见一斑。所以这朱厚照当之无愧的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子,天下的宠爱都集在他的身上,便是他的父皇也处处惯着他,更别提皇后娘娘了。因此朱厚照一旦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刘伴伴开始还想劝两句,可是一看太子爷那脸色,立即就把所有的话都缩到了肚子里,老老实实地听他吩咐了。
  “那个姓柳的下手也太狠了,若是当真打坏了太子可不是好玩的,要不要先给他捎个信?”刘瑾在月色下一边走一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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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在这弯月之下,柳乘风所住的前院的天井边,仙儿笑嘻嘻地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与月色相互映衬,将这天井附近照的通亮,靠着天井是两方桌案,柳乘风和问晨曦二人各自在桌案前捉着笔,案上是一方光可鉴人的白纸,柳乘风一边磨着墨,一边道:“事先要说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们夫妻只是相互切磋,可不是争强好胜,晨曦要是输了,让我亲一口,可不许甩赖。”
  柳乘风一边说,一边悲愤地瞪了围在问晨曦案上的温晨若一眼,这小妮子在自己面前已不知耍赖了多少次,温晨若一见姐夫瞪他,反倒比柳乘风更加理直气壮,手插着蛮腰小胸脯一挺,道:“看什么!我说话一向算话的,是你先耍赖。”
  柳乘风摇头,道:“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仙儿的眼睛就红了,道:“姑爷,我可是向着你这一边的,你为什么连我也骂?”
  柳乘风无语,只好道:“仙儿,我说的是女子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