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6 19:39      字数:4787
  亲印?br />
  何牧对眼睛不好的人有着打从心底里的怜惜,没多想,就冲上去,架住那人的左臂,轻声说:“没事儿,我送你过去。”
  先前只觉得这人穿着牛仔裤,蓝色T恤,个子挺高身材比例也好,没想到说完话那人顺着声音一偏头,何牧愣了一下,他不但年轻,长得还真是好看,只不过一双眼睛定在自己眼角的地方,可惜了那双漆黑的眼眸。这眼睛还真有精神,何牧想起了姐姐的眼睛,是没有聚焦的那种,总是一种雾蒙蒙的感觉,让人心疼。
  “谢谢你哦,哎呀,你还真是个好心人哦,呵呵,还从来没、有、人、扶、我,过马路呢,哈哈。”那人眼神不动,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笑起来的样子太妖孽还是因为他夸张的表扬,何牧脸红了,知道他看不见,所以自己不好意思地轻笑也没低头也没说话。
  握着他的小臂送他过了马路,何牧说:“过了马路了,地上有盲道,你自己小心啊。”那人又咧嘴大笑,粉色的唇咧到了耳朵根儿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笑了半天,又把何牧笑得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用手顺了顺额前的头发自己笑笑说:“我走了。”
  那人换了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你笑起来还真他妈的好看。”
  瞬间,哦?!“你?!……”那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满眼都是狡诙的神色。何牧不由得凑近了一点儿,那眼睛神清气爽,随着自己的眼神来回转,哪里有半点儿看不见的样子。
  “你?!……”何牧皱皱眉头,转身就走。
  “哎,别那么小气,开个玩笑嘛,哎……”那人在身后大喊,何牧撒腿就跑,远远的听见他爽朗的大笑说,“哎……我叫关洛。”
  何牧想想两人初见的时候,再想想他被他爸打得抱头鼠窜,不由得努努嘴笑,心想,该。
  拐过一条巷子,顺着一条大上坡走到头就到家了,何牧往前溜达又看见了关洛,架着胳膊,斜支着腿晃啊晃得,面前站着两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指着关洛背后的大槐树在说什么,关洛不耐烦地不停仰头看那棵树。何牧慢慢往前走,在一棵树后站住。
  关哥哥,给我们拿下来吧,好不好,好不好嘛。小孩子指着大树上对关洛央求说。何牧一看大树顶上的杈上挂着一个燕子的风筝。
  “哎,很高哎,别要了,回头弄个大的给你。”关洛晃动自己的左脚脖子仰头看着风筝说。何牧闷声笑了,知道那条左腿是挨上关爸爸的棍子了。
  不嘛不嘛,就要这个就要这个,关哥哥你最棒了,你最厉害了。小孩子扑到他身前,扯着他身上那件白T恤喊。
  “哎,别扯了,怕了你们了,等着。”关洛狠劲的扑啦了扑啦两个小孩儿的脑袋,退后看了看。大槐树很高是倚着墙长得,要是能从墙头上爬,到不难,不过那墙也很高。关洛退后站着,一个箭步窜过去,只见他脚尖踩在墙面上,仗着速度在墙面上飞跑了两步,一抬手搭在了院墙上,一个翻身在院墙上站稳了,纵身一跃,扑到大槐树粗大的分杈上。
  关哥哥好棒啊,加油!小孩子在下头鼓劲儿。何牧皱皱眉头,看他的样子是练过功夫的,这几下不是单纯的年轻矫健就能行的。正想着,关洛已经爬到了树顶,拽着风筝的绳子扯啊扯得。关哥哥,别弄坏了!小孩子唧唧歪歪的喊。
  “弄坏了就弄坏了,大不了赔你们个一样的。”关洛在树上气急败坏地喊。一使劲把风筝拽到手里,爬下树杈,轻巧的落下来,不过那腿好像拐地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破了……呜呜……一个男孩儿接了风筝放声大哭。
  “哪儿哪儿?”关洛抢过来前后看,果然燕子翅膀划开了一条口子。关洛挠挠头,看了半天说:“哎,可不是我弄坏的,一定是掉在树上的时候就破了的。”
  你坏你坏。两个小孩子一拥而上,把关洛推倒在地上,小拳头冲身上就打,关洛“哎吆”惨叫着求饶,不知道关洛小声的保证了些什么,两个小鬼又破涕为笑,扯着他衣服跳着欢呼,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白T恤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下摆黑乎乎皱巴巴的,何牧看关洛拍了拍衣服,撇撇嘴很恶心的样子把手在树干上抹了抹,又一瘸一拐的往上走。
  何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看他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笑。关洛拐进上坡中间的一个门洞里消失了,何牧溜达着回家了。
  租住了一个四楼的平台,房东自己在平台上盖了两间房子,不大,还好卫生间也有,一个月二百块,在这个小镇上说便宜也不便宜,何牧的身份证明文件里有一张高中毕业文凭,用它在这小镇上的肉联厂找了份临时工,何牧挑的上晚班,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一个月工资加夜班费八百多块,勤俭生活很是足够了的。别人都不爱上晚班,尤其是有家有口的人,就算是年轻小伙子也不爱上,耽误朋友喝酒聚会。何牧倒上的舒心,白天的时间都是自己,他最爱坐在天台的栏杆那儿,把脚伸出去看外面,一看能看一上午,太阳也好,空气也好,什么都好。
  晚上自己做点儿东西吃,小锅里白菜、粉丝炖着几块排骨,咕嘟出香气的时候,何牧从辣酱瓶子里狠狠地掏了三大勺辣酱进去,一锅菜就冒着红红的油花儿。何牧喜欢吃辣,可是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就只能戒辣了,一开始也馋,偷吃了几次后晚上被孟川叫去了这才发现第二天受苦的是自己。
  辣的撅着嘴吸溜,嘴唇不敢碰上,大热的天吃这个,汗流浃背,连脚趾头都痒痒了,可就一个字,爽。
  何牧换上工作服,白色的上衣、裤子、围裙、帽子、手套、口罩,黑色的胶皮靴,何牧刚来的时候看见同事“大刀刘”和“小眼张”穿这个,觉得进了生化武器工厂一样, 没地方照镜子,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小眼张”顾名思义因为他的眼睛小,睁大的时候和别人眯着眼差不多,这要是眯起来?何牧一直觉得他都是睁大眼睛的。“大刀刘”今年快四十岁了,自诩是中国武术的狂热崇拜者,据说还真的在拜师学艺,正宗的少林嫡传。
  肉联厂也算半个自动化了,生猪淘净了内脏,肚子中间豁开左右展开挂在铁钩上,有机器从上头刷的一下,就给分开成左右两扇,然后左边一溜儿右边一溜儿被机器滑动着分道扬镳了。有时候上夜班大刀刘兴奋起来就不用那机器,拿着厚背大砍刀自己来,说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得练习。好在领导倒也不关心这出厂的猪,茬口是不是平滑整齐。
  何牧一进冷库的门,大刀刘正在跟小眼张吹嘘,右手提着那把刀,近三尺的刀刃,开了刃的,不过刀头是平的,最好的功能就是“劈”。
  “知道嘛,‘刀’,那可是‘十八散兵器’之首,讲究的是撩、劈、砍、削、斩,师傅说就适合我这样威猛豪放的人练,嘿嘿。”大刀刘说着,刷的做了个预备式,双腿左前曲右后直,身体左转,左手刀交右手在身侧划出一个圆弧,得意地说,“看到没,这招就叫‘转身凤凰单展翅’,是潭柘寺刀法第二式。”
  小眼张也不知道是真崇拜还是瞎起哄,转眼看见了何牧。“小何来了,快,今晚大刀刘在兴头上,不用开那机器了,二十五头猪还不够他练功的。”何牧笑笑站在一边儿。
  大刀刘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在盒子上,手握砍刀运气。小眼张把那生猪晃晃悠悠的扯到他跟前,踩着木头盒子,高度正合适。只听大喝一声,“砰”一刀,正中生猪中间。“嗨~~嗨~~”大刀刘使出吃奶的力气握住刀把。
  “怎么了?”何牧走近了一看,刀嵌在猪的大梁骨上了。小眼张噗嗤一声笑了。
  大刘的膀子闪了,小眼张陪他到外头抽支烟缓缓,何牧看他两个出去了笑笑。走到盒子上抬手一拧一挑,刀出来了。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倒挺足,对着面前的猪一抬手,“刷”的一下,一头猪分成了左右两片,晃悠悠的荡着。机器开动了,一头头猪被分割开……
  下班洗了澡换上自己的衣服,何牧低头匆匆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从单位到家里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他走得匆忙。何牧不喜欢在深夜里独自行走,总觉得阴暗角落里不知道会冒出些什么来,背后总有种毛茸茸的感觉,知道自己多心,可是小时候的阴影是挥之不去的。冲回家里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将屋子照的清楚,简陋的房间,简单的家具,终于安心了。何牧躺在那张咯吱作响的小床上抱紧了枕头期待太阳的升起。
  夜路走多了还真能遇到鬼,何牧上班快半年了,终于这天夜里在漆黑的胡同里被几个人给堵上了,口袋里揣着刚发的工资。
  “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乌漆麻黑得也能看见说话的人长相狰狞,眼看着三个人围逼上来,何牧把口袋里的一百多块钱掏出来递过去。那人一把抢过去数了数。“妈的,就这么点儿,逗谁呢,你小子不老实,小心废了你。”
  何牧真的不想把工资都拿出来,虽然不多,好歹是自己辛苦一个月挣的,那可是血汗钱啊。想了想嘟囔了一句:“没有,真没了就这些。”
  “哄谁呢,肉联厂今天发工资,哥几个盯了你十几天了,快点儿。”
  何牧不做声,忽的被人抬起一脚踹倒在地上,何牧趁势滚在墙边儿抱紧了头缩成一团。几个人拳打脚踢的上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有手伸到牛仔裤放钱的口袋里了。
  “哎,干什么呢?!”路口有人大喊,两个人跑过来,这三个劫匪见状,呼啸散去。一个人追跑出去,一个把何牧扶起来。“你,没,没~~事吧。”说话有点儿结巴。何牧一看是个挺清秀的年轻人,笑笑摇摇头。那人看看比自己还高点儿的何牧说;“你,你长~~这么高,就白~~让他~~们欺负,打~~不过,你还~~不~~会跑吗?”
  何牧笑笑说:“我胆儿小,反应不过来了。”
  “切~~切。”说着,另外一个跑回来,伸手冲何牧说:“那,他们刚才抢你的钱,这帮混蛋,妈的,别让老子见到,见一次揍一次。”一定神看何牧一米八的个子也说,你怎么这么窝囊啊,这么大个子,让他们三个围住打。
  何牧看着眼前两个人连声道谢,挺喜欢他们的,想了想说:“要是不急,咱们一起去吃点儿东西吧。”这两个人也都大大咧咧的,说正好肚子饿要去吃饭的,就一起吧。
  个子不高说话结巴,长得清秀的男孩子叫林杰,个子挺高,单眼皮,长得挺精神的是曹众。两个人都是一水儿的青瓢儿脑袋和何牧一样。
  路边的烧烤摊凌晨三点多还有很多人,每家都挑着一百瓦的大灯泡,整条路锃亮。曹众要了好些烧烤,喝散啤酒,老板问要辣得不,曹众说,狠狠放。林杰忙问何牧,你~~能吃~~辣吗?何牧点头,也高声说一句,狠狠放。
  何牧不喝酒,被曹众取笑了一顿,逼着倒了一杯,淡黄色的液体倒进嘴里倒没有什么感觉,林杰咪咪眼笑,他因为结巴不太说话,总是听曹众说自己闷头吃。曹众是个大嘴巴。何牧知道他们高中毕业后和几个同学弄了个摩托车修理行,今天晚上约了去看公路赛,回来晚了,正要吃东西去,正好儿碰上何牧被抢劫。
  “他们几个那是没让我师叔祖看见,让他看见了,不打得他们三个月起不了床才怪,切,有手有脚的,到哪儿挣不了碗饭吃,抢劫?!哼。”
  师叔祖?!何牧心想,这老头儿脾气还真是火爆啊。“什么师叔祖啊?”何牧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哦,我师傅的师叔,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傅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告诉你,正宗少林嫡传。”曹众两眼冒红心。
  “哦。”何牧被大刀刘弄得,对这个少林嫡传很不以为然。可看他们这么崇拜也不好说什么。
  “我前年拜师的,自己又吃不了苦,不过我师叔祖可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事儿老爱跟我们玩儿,还给指点指点,跟我们打成一片,为这事儿,我师傅没少骂我们。”曹众唾沫横飞地说,林杰点头附和。
  正说着曹众手机响,一看:“呵呵,说曹操曹操到,我师叔祖的电话。”何牧瞅瞅漆黑的夜幕,繁星闪烁,心想,这老头儿精神头儿倒挺好。
  “我们在吃烤肉……嗯,我和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