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4-06 03:52      字数:4795
  大概是最近太热,所以他将头发修剪得极短。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袖子没有扣而是卷到了手肘的地方,下面黑色的裤子与皮带将衬衣扎了起来的,还加上黑色的皮鞋,简单的黑白交替将腿显得更长。
  周纹反应倒是快,“艾老师早。”
  第二句就是:“您今天真帅。”
  曾鲤估计全院最不怵他的学生就是周纹了吧。
  他往后让了一步,周纹拉着她迅速穿了进去。
  “那个病人,就是李晓晓,她妈妈打电话来说他挂了皮筋之后,疼的要命,我就让他先取了,今天来医院给您看看。还有……”
  周纹仔仔细细抓紧时间跟艾景初汇报着他离开这段时间的情况,她这人平时顽皮,做正事的时候却格外认真。
  艾景初时不时地回答一句又问一句。
  见他们俩都在专心说工作,曾鲤的心沉静了下来。
  他站在曾鲤的侧后方,所以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不锈钢电梯门上艾景初映出来的身影。他眉毛浓浓的,眉骨略高,所以看起来眼睛会深邃些,却又显得有些锋利。当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抿着嘴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半颗豌豆大的小肉窝凹进去,如果笑起来唇角便会深深地陷进去,凹得更深,有些慵懒和阳光,也有些孩子气,很迷人。
  她第一次见他笑,是遇见车震的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她奉命代驾。她以为他喝醉了,便偷偷嘀咕他,没想到他压根就没睡着,听见她的话,便沉沉地笑了。当时他先是眯着眼,随后嘴角的笑意四散漾开。
  从那之后,她就不太敢看他的脸。
  “是不是?曾鲤?”周纹的话打乱了她的思绪。
  “啊?”她完全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你上回不是说,因为听见要再拔两颗牙,你害怕了,所以才偷偷告诉我要换医生的是吧。”周纹一脸期盼地问她。
  只见艾景初也直直地盯着她,而这问题来的太突然她还没从刚才的情感里抽离出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幸亏,这时,电梯到了。
  本来是第一个叫她进去,但是随后又有个带着儿子的妈妈说孩子只请了两节课的假,还等着赶回去上课,马上要高考不能耽误。
  “这……”周纹为难了。他们没有权利随意调换就诊顺序,不然其他病人有意见。
  “让他先吧,我再等会儿,不着急。”曾鲤笑了笑。
  没过多久轮到曾鲤。
  “我前几天牙龈肿,结果这个星期又好了。”曾鲤老实交代。
  “哪儿肿的?”
  曾鲤张嘴指给周纹看。
  “肿了多久?”
  “一个多星期,不知道是不是牙套的关系,还是因为我吃东西太上火了。”
  “你怎么没早说啊?”
  “我当时想着反正要来复诊了,何必那么麻烦,谁知道你又打电话来说要推迟一个星期。”
  “你找别的牙科看了没?”
  “万一他们把牙□坏了,好麻烦,忍一忍就好了。”曾鲤答。
  周纹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是忍者神龟啊。”
  过了会儿艾景初也来了,和往常一样的复诊程序。
  艾景初和上次一样没有提那个电话,也没有提换医生,还是一句话没有对她说。
  曾鲤对着治疗床上方的那个橘色小灯,一直在纠结要不要问他前几天在电话里,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宁峰得到的消息,也应该告诉他吧。
  可是,直到他走开,她也没纠结个结果出来。
  临走之前,她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干脆发了个短信。
  “上次说的那个大孩子,我们打听到了。但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你要的那个小朋友。”
  发出去后,曾鲤松了口气,还是短信比较好使。
  快到中午时,他回了她一条:“谢谢。”
  2、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了几天。
  到了周六,曾鲤本来在咖啡馆帮忙,吴晚霞来电话说她要借她自行车。于是,她趁着大中午没什么生意就回家一趟,将自行车给吴晚霞骑过去。
  一两点钟的烈日实在太晒,她抹了防晒霜还不放心便把帽子防晒袖全套上。
  从小区出来过了红绿灯,便是一个长长的下坡。她捏着刹车,缓缓的滑下去。哪知突然半路杀出个小孩,从路边停的小轿车的间隙里突然串了出来想要跑过马路,一下子便出现在曾鲤前方,事出突然,她心中一惊猛捏刹车。哪知刹得太急,惯性让车斜偏了一下,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下巴没守住,在地上猛地磕了一下。
  那孩子见她趴在地上,似乎有些害怕,望了她两眼,撒腿就跑了。
  曾鲤觉得刚才一撞,脑子里有些冒金星,想将身体撑起来却觉得有些使不上力。她以前念书的时候不知道从车上摔过多少次,所以自己觉得应该出了擦破点皮,其他没什么,就觉得自己跌得这么难看,又这么趴着实在有点丢脸。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阿姨的话,“姑娘没事吧?我没看清楚是不是有车撞你了?”然后那位阿姨一边说一边走到曾鲤面前,准备扶她起来,没想到看到她正面的时候,脸色一白:“哎呀,这可不好,我给你打120吧?”
  曾鲤顺着她的目光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和脖子,发现湿漉漉的,放到眼前一看,一手的血,连自己都有些慌了。
  那位阿姨是社会安排在路边收停车费的,急忙叫了个同伴一起将曾鲤搀起来移到路边人行道上,又摸出自己手机打了个急救电话。
  曾鲤看着地上的血迹,自行车旁边一滩,然后一直延续到自己脚下。她从没见过自己流过那么多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隐约觉得好像是下巴或者牙齿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不疼,就是觉得头昏脑涨的,而整个嘴和舌头都是麻木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阿姨见状也有些担忧,直埋怨救护车来的太慢,“干脆我骑个电瓶车送你去好了?”
  曾鲤朝她摆了摆手。
  正午的时间,气温也高,□循环也快,正是血液最活跃的时候。
  她用手捂住下巴,只希望自己的血不要流那么快。
  阿姨也急了说:“姑娘,你有手机吗,给我下,我先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不然你一个人去了医院可怎么办啊!”
  曾鲤用另一只手掏出来递给阿姨,白色的手机上马上就粘上了血迹。
  阿姨翻着那手机,又不太会使,好不容易看到通讯录三个字。
  “怎么往下翻啊?”阿姨问着旁边的同事。
  “我怎么知道,随便打一个过去不就行了。”那人回答。
  于是,阿姨无奈地对着上面的第一个联系人的号码,按了几下终于拨了过去。
  “喂——你认识拿这手机的小姑娘吗?你能不能给她家里人打个电话,她出车祸了。我们正等救护车呢。”随后,阿姨和对方匆忙交流了几句,最后留了地址。
  而通讯录上那列在第一位不是别人,正是A字母开头的艾景初。
  几乎是没过多久,救护车还没到,艾景初就赶来了。
  他循着血迹看到路边的曾鲤时,脸色倏然一白,二话不说就将她抱上车。
  他开得极快,前面绿灯快要结束,闪了闪换成黄灯,但是他依旧踩着油门冲了过去。
  她不知道那个阿姨怎么恰好打的他的号码,她的脑子也比刚才清醒了些,看到他闯红灯,想要提醒他。
  “你……”她动了动嘴,好不容易挤了一个字出来。
  “我知道怎么做,你别担心。”他说,“你闭上眼睛,休息下,别说话,别乱动,不要看旁边的镜子。”
  曾鲤听话地阖上眼睛。
  这时,一辆救护车过来,艾景初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没有管它。
  车内一直在响着滴滴滴滴的报警声,他和她都没来得及系安全带,所以响了很久。
  艾景初给葛伊打电话:“你在医院没?”
  “在啊。”
  “你叫人准备下你们科的手术室。”
  “怎么了?”
  “这里有个病人,下颚磕破了,要缝合一下。”
  “伤到骨头和关节了吗?”
  “我不知道。”他说。
  待艾景初挂了电话,葛伊看着手机有些发愣,她认识艾景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艾景初说这几个字“我不知道”。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他什么时候会不知道。一般情况下颌的全皮肤破裂本来不是多严重的事情,记得以前念书时,她见到过一个病患,是从楼梯摔下来,直接全下颌骨粉碎性骨折,基本要整个下半截脸型重塑,当时艾景初只说一句:“没有问题”。
  艾景初和葛伊通完话,又看了看曾鲤。
  她的下巴因为撞击最尖的地方横向崩开了一道两厘米的伤口。这和额角一样是脸上最容易裂开的部位,而且伤口很深,里面的骨头都剥露了出来,所以他才叫她不要看镜子。
  虽说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但是一双手还有脖子上、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迹。她很听话地闭着眼,忍着不适没有动,显得安静得过分。
  艾景初突然觉得有些慌,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情况,却仍旧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不禁喊了一声:“曾鲤。”
  “嗯?”她从嗓子里哼了一下应着。
  听见她的声音,他的心绪稍微稳了些。
  过了一条街他又叫了一声:“曾鲤。”
  她这回没有应声,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叫了她两次要说什么。
  “你闭上眼睛休息,但是不要睡觉,我叫你,你应我一下就行了。”他说。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11——2
  到了医院,葛伊检查了曾鲤的伤口,还让她做了几个张嘴咬合的动作。
  “伤口深,但是其他没问题,应该没伤到颌关节。”葛伊对旁边的艾景初说。
  “一会儿最好去做个CT。”艾景初说。
  “你缝还是我缝?”葛伊问。
  艾景初抬头看了曾鲤一眼,没答话。
  “你一向缝得比我好,不可能在姑娘脸上舍良取莠啊。”葛伊又说。
  艾景初点头。
  曾鲤被葛伊拨弄了几下,虽然疼,但是那种麻木感好了许多,试着开口问:“要做手术吗?”她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怎么动下巴,所以说话显得有些口齿不清。
  葛伊安慰她:“不用去手术室的,只做一个小小的缝合,就在我们这里的治疗室就直接做就可以了。”
  曾鲤这辈子未曾有类似的经历,连住院也没有过,看到旁边护士端来针药器械,竟然有些胆怯了。此刻,她心中非常感谢替她打电话的阿姨,谢谢她的热心肠,谢谢她担心自己一个人到医院害怕,而想要替她找个家人来。
  艾景初看到她眼中的怯意,不禁安慰,“就是打麻药的时候有些疼。”
  “嗯。”
  “你放心,有师兄在,他针法可好了,脸上肯定不会留疤的。”葛伊笑了笑,医生一般担心有没有功能损伤,女孩子一般担心自己美不美。说完,她出门去叫人取麻药和针线。
  曾鲤望向艾景初。
  当时在东山,葛伊就说过类似的话,说他缝伤口缝得很好。那个时候,他发着烧,而那个孩子哭闹挣扎不停,他都冷静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后来胖墩到图书馆来,他跟展示男子汉的勋章一样,将嘴巴张开给大伙儿看。不知道是因为小孩子愈合能力强还是因为缝得好,真的不太看得出来。
  她忍不住想要去摸自己的伤口。
  “别摸。”艾景初急忙起身捉住她的手。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曾鲤的手背、手肘有很多擦伤。他愣了一下,去护士站找护士拿消毒用品和纱布棉球给曾鲤洗伤口。
  用棉花擦拭伤口里的尘土的时候,曾鲤忍不住痛,手缩了缩,眉头紧紧蹙着,喉咙里哼了两声。
  他的手也抖了一下。
  这时,葛伊走来,“准备差不多了,让她去隔壁吧,师兄你先去消毒。”
  另一个护士也进来,从艾景初手里接过东西,继续替曾鲤洗伤口。
  艾景初站起来后,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他目光垂下去,盯着护士手里的动作,过了片刻,叫住正要出门离开的葛伊。
  葛伊应声转身。
  他说:“你来替我缝吧。”
  葛伊微微张开嘴,和艾景初对视了许久,一动不动,直到在护士手里的曾鲤吃痛地又嘶了一声,她才挪开视线瞥了曾鲤一眼,然后答:“行。”
  缝合就在隔壁的治疗台上,躺上去之后,曾鲤的脸上就盖了一块布,被挡住了视线。
  葛伊的声音传来说:“伤口比较深,我们要缝两层,线很细,你也许会觉得有点拉扯着伤口,放松就好了。”
  打麻药的时候,那针又细又长,和打普通的针药不一样,东推一点西推一点。
  曾鲤不敢躲也不敢出声,只是瞪大眼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