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4-06 03:52      字数:4778
  曾爸爸说:“小鲤,怎么不叫人。”
  于易笑了下,“就叫名字吧。”
  曾鲤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只在客厅一侧有一张小床,要是做作业就在爸妈的卧室里的小书桌上。于是,于易也在卧室里给曾鲤补习。
  他是他们家超生的,为此到了七岁才上到户口。但是连四表舅婆本人也没想到老来得的儿子,念书却极聪明,在整个县城都是有名的,去年考上大学后,他们学校还拉了一条大红色横幅在大门口,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于易暑期回家后,好多人找他做补习,最后在曾爸爸的要求下,好不容易挪出每个星期的二、四、六上午,来给曾鲤补英语、数学和化学。除了星期六以外,其他时间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即是亲戚又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所以曾妈妈没有多余的担心,而曾鲤本人则压根没有往别处想。
  她念完初二,还没有来月经初潮,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比同年级的姑娘对于男女有别要迟钝些。
  后来,第二个星期六,曾爸爸和曾妈妈又开始争吵。她坐在于易的身边。而他正在给她讲几何题,听到外面的动静,手上的笔顿了下。他们的声音几乎压过他,于是他停了下来。哪知这种等待却是遥遥无期。于是,于易起身将卧室的门关上。
  曾鲤窘迫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厌烦了。
  却不想于易回身对她笑了笑,“咱们不理他们。趁机休息下,我给你讲个笑话。”
  于易是个开朗的人,口才也很好,讲起故事来活灵活现的,让曾鲤听得目不转睛。正在要到笑点的时候,曾妈妈却突然推门而入。“咚——”地一声,吓了曾鲤一跳,也让于易的故事戛然而止。
  “曾鲤你说,我和你爸要是离婚,你跟着谁?”曾妈妈劈头就问。
  曾鲤愣在座位上。这种问题,她被问过无数次,可是有必要当着外人的面继续这么问么。
  还没等曾鲤回答,曾爸爸又追了过来,吼道:“离啊,谁怕谁。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就指望着傍个比老子有钱的……”
  两个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着,将曾鲤与于易扔在那里。
  最后,曾爸爸一怒之下,摔门走了。
  曾妈妈还不忘记追出去吼了一句,“一吵架就拿着老娘的钱出去喝酒吃饭,孩子又不跟着我姓,凭什么我管。”说完也将围裙一扔拿起包就走了。
  那些原本极刺耳的声音,倏地就从空气里消失了。
  于易问:“他们经常这么吵?”
  曾鲤慌乱地说:“不是啊,没有。真的没有。”随后,自己也心虚地咬了咬下嘴唇。
  “你别老用门牙咬嘴,会成兔牙的。”于易说。
  听了他的话,曾鲤更窘了,急忙松了嘴。
  而于易却将门牙故意咬起来,学成兔子的样子逗了逗曾鲤。曾鲤却愁眉苦脸的没有笑。
  于易又说:“兔牙有好处的,知不知道?”
  “什么?”
  “啃西瓜皮的时候,很方便,不会弄脏脸。”说着,他还模拟了一个动作。
  第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好处,曾鲤憋不住笑了。
  于易看着她的笑脸,说了句:“好孩子。”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八月底,于易结束了暑假,回到了学校。
  冬天的时候,曾鲤上着上着体育课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不一样了,跑去厕所一看,裤子被血弄脏了,自己马上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没有慌乱,没有失措,她是班里最后一个来初潮的女生,耳闻目染早就熟知一切,她平静地先垫了点卫生纸,然后夹着腿去小卖部买了卫生巾。
  她回家告诉妈妈。曾妈妈却一脸平淡地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仅仅一句话。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个性都太张扬的缘故,曾鲤从小就极其安静胆小。他们住在城边的拆迁安置房里。楼下是个四合院,院子里本来是车库,却被租给别人专门办丧事。
  当地的习俗人去世后,亲朋好友要守三天孝,然后才能送去火化。
  一般人不在家里摆,有些忌讳,而城里做这个生意的地方不多,于是一年到头楼下院子都很忙。有些迷信一点的家属,还会请人来吹拉弹唱做道场,无论白天黑夜。邻居们有意见,闹也闹过,吵也吵过,但是没辙。
  而曾鲤的烦恼却是停在那里的尸体。
  十多年前,还没有流行起殡仪馆里的那种冰棺。而是简陋地两根凳子,上面放一木板,尸体盖着一白布就放面上了。不知为何,尸体下面的地方会燃一盏油灯。
  后来她才听邻居说,油灯就是魂,那三天是不能灭的,灭了不太好。具体这个不太好指的是什么,曾鲤不敢继续打探下去。
  她每天回家要路过几次,都绕得远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白布和那油灯,待一绕过去撒腿就跑上楼。
  初三最后一年,没有上晚自习,但是老师偶尔会补习。因为家近,因为爸妈很忙,因为治安还不错,反正各种原因,曾鲤补习后是自己回家的。她一般到家九点多一点,正是办丧事最热闹的时候,那些来守灵的有的打牌、有的吹牛聊天、有的剥花生吃瓜子,反正人很多,反倒显得热闹喜庆。
  可是,最令她恐惧的不是晚上,而是早晨。
  曾鲤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就要出门。冬天的时候,七点天还没亮,而楼下守灵的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刻。昨夜熬夜的估计已经回去睡了,而第二天来接班的没来。偶尔会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白布下的尸体和颤颤巍巍的油灯。
  有时候周边的一点响动,都吓得她只想尖叫。
  后来曾鲤忍不住把这感受告诉给爸妈听,没想到爸妈直接拉着她去找那老板,“你们做生意把我女儿吓着了!怎么办?怎么赔?”然后邻居们一起参与过来,又是漫无止境的拉扯和吵闹。
  没过多久寒假来临,于易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艾医生的日子……
  还是大家眼尖啊,初恋就是于易呀。
  艾老师成小鱼心中的炮灰了
  ☆、6——2
  那天,四桌人在大伯家吃团圆饭。大概是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觉得撑不了多久,反而爱热闹,这一年大伯就把奶奶娘家能来的亲戚全部都请了来。曾鲤坐在奶奶身边听她唠叨,在一堆来客里看到了于易。
  她忍不住叫了他。
  他走过来先和曾鲤奶奶打了招呼。
  “诶,我还说曾鲤在喊谁呢,怎么这么没礼貌,教你的都忘了?”奶奶略带疼爱的责骂着孙女儿。
  曾鲤尴尬地张开嘴又合上,最后又张开嘴叫了一声:“小表叔。”
  于易一边答应着,一边笑嘻嘻地朝她眨眼睛。
  堂妹也凑了过来,她比曾鲤小不了几个月,却在奶奶的吩咐下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小表叔。”
  可是,她却没曾鲤这么好打发,伶牙俐齿地说:“小表叔!小辈给您拜年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于易顺势将茶几上摆的桔子扔在堂妹怀里,“给。”
  “这是我们家的桔子,算哪门子红包。”堂妹不依他,便扑了过去。
  然后,一群半大的孩子就嬉闹了起来。
  曾鲤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不知怎么的,有点失落,原来他不是她一个人的“小表叔”。
  直到开饭,曾妈妈都还没有出现,曾爸爸烦躁地说:“估计她有事不来了,大家吃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座的人面面相窥。
  饭后,奶奶又开始拉着人话家常,一时间又说起曾鲤的学习来。
  “你爸说人家于易给你补了一个暑假的课,有效果吗?”奶奶问。
  “有的。”曾鲤答。
  于易笑:“那么,我要下月底才回学校呢,过几天继续上你家补习去。不过初三要考些什么,我都忘了,回头得看看书。”
  “还不谢谢人家?”奶奶又说。
  曾鲤看了于易一眼,“谢谢小表叔。”
  “这孩子说话跟挤牙膏似的,教一句说一句。”奶奶叹气。
  过了两三天,于易又开始上门服务了。这一回他去借了好些复习题,有计划地替曾鲤布置起任务来。
  隔三岔五也会遇见曾鲤父母吵架。
  于易几乎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他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无厘头的笑话讲给曾鲤听。
  父母吵架最厉害的那次,曾爸爸把所有的碗都砸了,然后两个人留下一片狼藉,各自离开。
  于易问:“你中午吃什么?”
  “冰箱里有剩饭剩菜热一热就好了。”
  “晚上呢?”
  曾鲤想了想,“再热一热。”
  于易叹了口气,替她把那些碎片收拾起来。
  “别担心。其实我妈放不下我,每次都折回来做饭给我吃的。”曾鲤说。
  于易不太相信地瞅着她。
  曾鲤急了,“真的,真的,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他又说:“要是以后想要撒谎,你别着急也别慌,不然一下子就被识破了。你就笑嘻嘻对别人说;‘真的,比珍珠还真。’”
  曾鲤愣愣地看着他。
  “小鱼。”于易叫她。
  “嗯?”
  “你要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离开家可以独立了,会发现爸爸妈妈其实也挺好。”于易说。
  “嗯。”曾鲤埋下头,然后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出来。
  于易急忙说:“你别哭啊,哭起来多丑,笑起来好看,说不定长大了像王祖贤呢。”
  曾鲤中考的时候,顺利考上了市里的中学,比老师替她预想的县高中高了一个档次。而父母的婚姻却没有那么顺利。在吵闹了十多年后,两人终于不欢而散。
  分家的那天,正好是曾鲤拿到高中通知书的第二天,却是曾鲤至今一生中最难熬羞耻的日子。
  在奶奶家,所有的亲戚齐聚一堂,看似是在评理其实好像是在看她的父母表演。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分清楚归谁,存折,现金,股票甚至电器、家具,其次是曾鲤,最后是房子。每每说不下去的时候,两家人包括大伯二伯甚至奶奶也会参与其中,各说各有理。
  分割到曾鲤的时候,曾妈妈一口就说:“女儿归我。”曾爸爸这一回却没有说话,他很少待在家带过孩子,对抚养女儿不太懂,于是心里没底。
  曾奶奶是打心里舍不得孙女,便说:“曾鲤是曾家的孩子,你以后改嫁找个给她后爸,那她怎么办?”
  “你们养过吗?后爸怎么了?她亲爸还不管呢!做作业管过吗?开家长会去过一次吗?”
  “我怎么没管了?”曾爸爸来气了。
  于是,又开始吵了。
  曾鲤站在众人前面,有人在劝架,有人在打量她,那些眼神里似乎都是在叹息:这孩子真可怜。以至于,曾鲤无数个夜里总是梦见她走在大街上或者人群里,然后走着走着直到很多人看她,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穿衣服。
  然后,她看到坐最外围的于易。
  她的小表叔,有着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家庭。
  他是家里最幼的儿子,最小的那个姐姐都比他大十岁,如今早就出嫁。无论他的姐姐哥哥还是表舅公夫妇,全家人所有的重心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而且,他也很争气,一大家子人谁出去提到他都是一脸喜气。
  打断她思绪的是大伯的话,大伯突然对她说:“让曾鲤自己选,你愿意跟着谁。”
  曾鲤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我……我两个都要。”
  曾妈妈一咬牙说:“不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最后,曾鲤是跟着妈妈的。
  一来是曾妈妈执意要女儿的抚养权,甚至可以不要房子。二来,她对于易说的是真话,曾妈妈放心不下女儿,嘴上那么说,还是会回来做饭给她吃。所以她从心底认为,也许跟着妈妈好一些吧。曾鲤到了高中之后,选择了住校,曾妈妈也未曾反对。终于,曾鲤离开了那个四合院,离开小县城,搬到几十公里外的市区的学校里去。
  曾妈妈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百货公司倒闭后,她上夜大学了财会,后来在一个小厂里做会计。她个子高挑皮肤又白,显得年轻,虽然对着曾爸爸脾气不好,但是在外面总是笑脸相迎。所以,离异后不到一年,又再婚了。对方叫邓刚,在市区银行里上班,条件不知道比曾爸爸好多少倍。邓刚是个很好的人,妻子去世了,没有儿女,所以很疼曾鲤。可是曾鲤从心理上,没法这么快接受他,不太爱和他说话,一直叫他邓叔叔。
  她和妈妈之间除了生活,几乎没有过交流其他,学校的事情只是偶尔回家提及几句,唯一可以说话的途径便是学校的同学们。
  而十五岁的曾鲤,整个身体都在迅速地发育着,胸脯渐渐突起,个子速度地往上串,嘴唇也变得丰润了起来。时不时有高年级的男生来搭讪,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