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3-27 21:44      字数:4789
  医救命!!」
  在她身前放置著一袋铜钱,是一点一滴存下来的心血。
  「给我一个救她的理由。」皇甫脸上的表情冷绝无情,这份为妹求命的感人亲情似乎入不了他的心。
  宝春紧紧捧著药碗的手指泛白,眼神却离不开陌生的他身上。这陌生人是她印象中的皇甫吗?
  「救人一命,胜造——」
  「够了!不救。」他最痛恨别人用这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当理由。他吃饱没事去造七级浮屠干什麽?!
  两姊妹抱头痛哭,十九正要将两人赶出去,宝春已经抢先一步入内,站在白纱帘前,与皇甫正对面。
  [为什麽不救她?她都已经这样求你了!」她质问著皇甫,彷佛见到自己及若夏此时正跪在地上求他救命的模样。
  「不想救、没兴趣救、懒得救,你满意吗?」纱幕後的皇甫扬手甩开扇面,刷地一声,响亮无比。
  他的口气平平静静,听在宝春耳内却是如此令人寒心。
  「我瞧你是不能救、不会救、没本事救、没信心救!」因为看不清纱幕後皇甫脸上的表情,宝春不怕再次被他的笑容迷惑,当然更不知道他现下的模样是多麽不悦,迳自努力为苦情姊妹花争取活命的机会。
  「激将法对我没用的,小宝春。」皇甫看穿宝春的念头,当下泼她一头冷水。
  「你……你有能力救人,为什麽不救?!」她料错了吗?她所了解的善良皇甫只不过是她的错觉?宝春忍不住大声问:「给我一个不救她的理由!」
  她平日温婉待人并不代表没脾气,何况是这种攸关性命的大事,他既然这麽爱问问题,她也如法炮制地反问他。
  喝!敢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这小丫头是活久赚烦了吗?
  白纱後的皇甫撑著右颊,懒懒地回道:「天底下有哪条律法规定学医的人一定要救人?」
  「你是大夫……」
  「谁告诉过你,我是靠治病过活?谁告诉过你,我是个善心的大夫?我只不过是碰巧学了点医术,既不悬壶济世也不广结善缘,我有什麽理由要救她?」皇甫句句反击,咄咄逼人。
  宝春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向来辞拙,又怎麽有能力说服皇甫?
  「可是她们已经在门外跪上三天……」
  「我求她们跪了吗?」皇甫轻哼一声,满脸不屑。他幸福快乐的生活被这些多如过江之鲫的求医人打扰到不得安宁,他都没在抱怨了,她凭什麽指责他?
  「宝春姑娘,你别再惹爷生气。」十九看到实春似乎还想再争,马上扣住她的手腕,朝她摇摇头。
  「我只是希望他救人……」宝春皱著小脸,将别人的痛苦视若己身之痛。
  「救不救的选择权在爷身上,不在你我。」十九跟在皇甫身边已有数年之久,他明白当皇甫不愿意救人时,就算跪断了腿、磕破了头,也无法改变皇甫一丝一毫。
  「说得好。」
  皇甫从纱帘後步出,无视其他两名求医者眼中的惊艳,视线落在宝春身上。
  不同於以往的是,他没有笑。
  宝春犹如置身寒冬,感受到阵阵刺骨的阴冷。
  没有笑容的皇甫……好可怕!
  皇甫逼近一步,宝春便退一步。方才与他争辩的勇气霎时化为气泡,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看在你这般想救人的份上,我救。」皇甫缓缓扯出一道不带笑意的微笑。
  宝春乍听之下,开心地以为自己说动了皇甫,她抬起小脸,清灵眸子对上他深合瞳间,那双眼中隐含太多她所不明白的意谋。
  宝春心头一紧,看著皇甫优美的唇线缓缓开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小宝春,我决定在你妹子及这名姑娘之间择一而救。救她就不救你妹子,救你妹子就不救她。这次,我将选择权交予你,你可以好好考虑。」他迳自接过宝春捧在掌心的菜汁,一饮而尽。
  「这……」这教她如何选择?!
  跪在地上的两姊妹恳求的目光紧绕在宝春身上,因为她们知道,皇甫救不救命,全系在宝春的一句话。
  「姑娘……」那名姊姊轻喃,短短两个字涵盖多少的希冀及恳求。
  宝春恍然大悟,皇甫是故意要让她为难,甚至是要将救与不救的罪名扣在她身上。
  「不,不要叫我选……」她看著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貌,困难地摇著头。
  皇甫扯出笑,神情是残酷的。「你不选择就由我来选,我想乾脆救——」
  「不要!」宝春几乎是不经大脑地打断皇甫即将说出的话,她知道不论皇甫口中吐出任何答案都会令她不安。她紧咬著下唇,许久才道:「我……我选……」如祥扫描feilian 校对视线移到两姊妹身上,求药的姊姊幻化为她的模样,无言哀求著。犯病的妹妹变成若夏的容颜,挣扎在生死之间。
  只要她一句话,就决定她是生?是死?
  若夏等救命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她们只是陌生人……
  若夏是亲妹子!
  她们是……
  皇甫将空碗放回她掌心,「你的回答?」
  如祥如祥如祥皇甫静静坐在桌前,回想著方才宝春那副壮士断腕的模样。
  真特别的人。
  所以特别的傻。
  自私不是人的天性吗?她竟然舍妹救人,到底该说她无私或是愚笨?
  假若当时他是站在宝春的立场,他绝对毫不考虑地救自己的亲妹,毕竟那两个求诊的人不过是陌路人,救了她们换来的不过就是「谢谢」两个字。
  不值得。太不值得。
  「十九。」皇甫唤了声。
  「爷?」
  「如果你是小宝春,你会救亲妹妹还是那两个陌生人?」
  「属下会救亲妹。」十九毫不迟疑地回答。
  「她是不是怪人?」
  被主子这种怪人说是怪人,宝春姑娘真是可怜。十九暗想。
  「也许宝春姑娘认为那两名求诊者的情况比她妹子要来得糟,所以想请爷先救那两位姑娘,事後可以再请爷救自己的亲妹。」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惜她料错了,皇甫向来不是个心软的人。
  「我说过只救一方,绝对不会改变。她害死自己的亲妹也怨不得我。」皇甫右手食指轻敲桌沿,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爷,如果您此意坚决,那会杀了宝春姑娘。」
  「喔?」
  「如果柳若夏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得爷相救,宝春姑娘必定深深自责,若她妹子因此送命,您认为宝春姑娘活得下去吗?」心思缜密的十九向来容易看穿人心,而宝春率直的本性更是如清水般明白易见。
  皇甫无语沉思著。十九说得没错,善良如她,的确会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如果爷不在乎宝春姑娘的命,自然不需理会属下方才的胡言乱语。」
  「在乎?十九,你在暗示什麽呢?」皇甫失笑地反问。他这名护卫的话真是越来越多。
  「宝春姑娘是个让人容易喜欢上的人。」十九没有正面回答。
  「包括我吗?」
  「属下不知。」
  「好个不知。」皇甫不置可否,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对宝春的那份怪异感觉。
  或许对宝春,他多了份特别的放纵及关注,但那代表什麽吗?
  心动?还是一时玩兴?
  他自己并不知道,但是身为护卫的十九暗示已经够显著了,难道他表达在外的情绪远比他所认知的来得多吗?太过在乎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
  皇甫爬梳著银色散发,表露在外的是难得一见的烦躁,「十九,你去告诉那个……小宝春的妹子叫啥?」
  「柳若夏。」十九对於主子记不住柳若夏的名字丝毫不诧异。
  「对,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皇甫抬起头,眼中恢复原先的神采。
  「爷的意思是,要让柳若夏知道宝春姑娘舍她救别人的事?」十九有丝疑惑,虽然他不是十分了解柳若夏的性格,但依她与宝春相处时骄纵的表现,在得知宝春舍她而救别人後,势必有一场火爆的家庭战争。
  「没错。」皇甫垂下眼帘。
  宝春那张善良温和的面容,与记忆中的另一个人完全重叠,同样博爱、同样无私……也同样愚笨。
  「我这辈子最讨厌善良又舍己为人的笨蛋,那只会令我反感。」彷佛在解释著自己的举动,皇甫闭上那双清澈晶亮的眸子,压低嗓音喃喃自语。「让我看看你能自私到什麽地步吧,宝春。」
  位於皇甫府邸最偏侧的客房内,不断传来物品落地及女子尖锐的咆哮声。
  由十九口中「无意」听到了消息後,若夏大发雷霆。
  「你是脑子坏了还是染上失心疯?!」她的每一句咒骂伴随著一件投掷而去的物品,朝宝春正面袭击,也不理会是否会砸伤宝春。「咱们到这里是来治病的!可是你!你竟然救外人而不救我!柳宝春,你好样的!」
  「若夏,你别这麽生气……小心你的身体……」宝春一面躲避迎面而来的飞行物,一面还担心著若夏的病。
  「小心?!我看你巴不得我死!」若夏左手按著胸口,右手攻击著宝春。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没有?!」若夏丢完柜上的物品依旧怒火难消,眼神一瞄到桌上的茶具,当下抓起来就朝宝春头上丢去。
  宝春反应不及,瓷杯应声砸破她的额额,刘海之下的肌肤泛出血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宁可救陌生人也不愿救自己的亲妹子!你真恶毒!
  以前秋月老是说你什麽都爱让给别人,我今天终於看清你,你连妹子的命都可以让!」
  「我不会让你死的……」宝春无法反驳,只能细声地安抚若夏。
  「哼!神医不救我,你能救吗?柳宝春,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若夏撂下狠话,撇过头不看宝春的睑,恩断义绝的模样令宝春心寒极了。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那对姊妹好可怜……」额上的鲜血顺著肌肤滑入眼底,她举起衣袖缓缓擦去。
  「你向来都是只顾别人而不顾家人。好心?我呸!」
  「你别这麽生气,我再去求皇甫先生……」
  若夏压根儿不理会她,迳自躺上木床,背对著她。
  宝春轻叹一口气,再望了若夏的背影一眼,慢慢走出屋子。
  皎洁的月光照在孤单的身影上,她不由得承认,她做错了。她应该更自私,至少—为了家人……
  远远看著皇甫书房的灯火,想起今日所见到他的容颜,不带感情的冷酷、淡漠地要她做出痛苦的抉择,那张好陌生、好陌生的漂亮脸孔……OCR她提不起脚步向前,更没有勇气再次请求他。
  因为他曾经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懂得把握,没资格对他加诸任何不满的情绪……
  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宝春沿著石柱滑下身躯,埋首双膝间,无视被伤口染红的白裙。
  「为什麽?不是一直告诉自己,要为家人多想想吗?柳宝春,你这个笨蛋!」她口中喃喃自责。
  如果今天生病的人是她而非若夏的话,那该有多好?不论皇甫救与不救,她都不会有任何抱怨及恐惧。唉……
  蓦然,一件外褂披罩在她头顶。
  宝春抬起头,那张熟悉到梦中都会出现的笑容正离她不到五尺。
  皇甫朝她露出招牌笑容,彷佛下午所发生的事只不过是她的南柯一梦。
  「怎麽一个人坐在这里?会著凉的。」他轻声问道,口气中的温柔和下午无情的语调相去甚远。
  [咦?你的额头流血了。」皇甫撑起她的下颚,仔细检视她的伤口。「小脸蛋破相就不好呵。来,我帮你敷药。」
  皇甫想拉起她,宝春却硬邦邦地坐在原地。
  「怎麽了?」皇甫一脸无害的与她席地并坐,右手自然地环上她的肩头。
  嗯,感觉还不错,她的肩头虽然瘦小了点,但还算有肉。
  「为了下午的事和我生气吗?」皇甫毫无内疚地笑问道。
  宝春低垂著头。她没有权利气他,她只是自我厌恶罢了。
  「不说话就表示你还在生气?」皇甫轻轻询问。
  「没有。」
  「那你为什麽闷闷不乐?你应该开开心心呀!!你救了一条人命,不是吗?那个小姑娘现在八成已经活蹦乱跳、开开心心地哼著歌罗。」皇甫不知是故意挑起她的内疚,还是随口提起这件事。
  宝春没有回应,只是瞅著他瞧,向来活灵灵的瞳间虽然映照著他的脸,但却少了生龙活虎的光亮。
  他扶著宝春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胛上,宝春没有反抗地任他环抱,鼻间尽是他身上清淡的草药味。
  「跟妹妹吵架了?头上的伤是你妹妹做的?」虽然这一点是他刻意造成,只是他没料到柳若夏出手如此重,竟然在宝春额前开了个伤口。
  「我的伤,比不上她的心伤……她一定对我很失望,我是个坏姊姊……」宝春好无力,眼泪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