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3-27 21:26      字数:4726
  盛意显然不明白唐远的软弱到底是什么意思,像这样正经的唐远竟然令他有了一丝丝畏惧,他不懂什么是不善良,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学会软弱,他刚要开口继续问询一下。外面却传来无数的呼喊声。
  “着火了……!”
  “救命啊!!!!!!!!!!!!”
  “救火啊!!!!!”
  唐远跟盛意对视了一下,两人连忙穿了鞋子跑出家门。
  小区前院的一栋房子里,滚滚黑烟向天上翻滚着,就像一条黑色的烟龙慢慢升腾,它将前院的天空都染成了黑色,盛意他们在家里也许是聊的太过专心,这么大的火,他们一点征兆都没感觉到,
  盛意跟唐远一路小跑的来到那里,现场早已是乱成一锅粥。
  着火的小楼正在丁茗家那栋。当盛意到达那,他看到许多小区的邻居都在忙着救火,但由于火势太大,很多人无法接近。盛意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在郊区,许多退休的人在此养老,此刻正是上班时间,壮年都不在。
  “我的熊熊,我的孙……我的孙在里面,谁来救救他!!!!!!”
  这位在竭尽全力嚎哭的老大婶,盛意认识,唐远也认识。正是那位多嘴多舌的彪悍大婶。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啊!!!!!!!!”此刻,这位大婶已经瘫软无力,几次要冲进去,都被邻居按下去了。
  唐远跟盛意呆了片刻,他们转身向家跑去,每个车上都有小型的灭火器,就凭着现场这些老头老太太,还有几位保安拿着那几盆谁根本不顶事。
  这雨水这几天压根没断过,但是当真的需要一些雨水的时候,老天爷却放了晴。
  现场的火势越来越大,那种酷热燎烧感令人不敢接近,也无法接近。那位哭喊的大婶已经软到地上了。开始拿脑袋磕地面。盛意他们抱着灭火器跑回来,对着窗户还有门那边的方向开始喷,小区的保安从那边拖来长长的水管一起开始救火。盛意的眼睛被熏的强睁,一次一次的接近被一次一次的逼回去,他皮肤被撩烤的发疼,身边一直有人在大叫,纷乱中,有人裹着被子从那间屋子里跑了出来……
  盛意和唐远拿着灭火器对着那个披着被子冲出来的人一直喷,那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蹒跚了几步后摔倒在楼口,唐远甩开灭火器,过去踩那个即使已经浇湿依旧被火熏着了的被子,盛意也跑过去跟他一起连拉带扯的向外拽那个人。火焰席卷的火苗烧的他跟唐远的胳膊生疼,生疼……
  一连着盛意吸进去好几口烟,他觉着自己的眉毛都燎烧没了,昏昏沉沉的他们拽出那个人,有人往他们身上泼凉水,盛意打个激灵坐在了地上喘气,但是随之的一阵轰天巨响,一股子巨大的又将他们猛地扑倒在地……
  后来,消防车来了。
  后来,有人打开那床被子,盛意竟然看到了他难以置信的一幕。那被子里裹着的是丁茗,这个人即使化了灰他都认识,丁茗浑身黑黢黢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再然后,盛意很彻底的晕了过去。
  仿若一个世纪那么久,盛意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他是被疼醒的,那种大火燎伤表皮的伤口疼的他浑身发抖。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先是看下自己裹好的右手和胳膊,那里突突的在一跳一跳的发疼。他观察下四周,这里,恩,是病房。但是为什么他是独自自己躺在这里吊水?
  缓缓的伸出手,盛意拔去针头,慢慢坐了起来。为什么是一个人?魏醒呢?他希望看到魏醒。他却不在这里。
  他一个人从病床上坐起来,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胳膊疼的难以忍受。魏醒不知道吗?一股子隐约的不安感从盛意心底泛起来。他穿好拖鞋,走到门那边拉开门。走廊是昏黑的,但是在那边的尽头,隐约有哭声传来。他缓缓的走过去,越来越近,最后当他走进那一抹亮光的时候他看到了魏醒,魏爸,还有魏妈。丁磊也在那里。小区的许多人都在那里。还有好几位警察也在那里,这里拥挤了几十人。
  魏醒看到盛意连忙走过去扶住他:“你怎么出来了?”
  盛意看下他:“……”
  魏醒的表情很沉痛,声音沙哑:“有人死了。”
  盛意失声问:“谁?”
  魏醒看下身后那些人,有人已经哭晕。他抱起盛意:“我们回房间说。”
  盛意拉住他衣服的前襟问:“谁死了?”
  魏醒走了一段之后看看后面才压低声音说:“丁茗那栋楼,死了三个人。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还有一对老夫妇。煤气管道爆炸了,他们没来得及跑出来。”
  盛意安下心来,他突然想起唐远那句话,我们都不善良。那些人死在别人家的话,就只剩了同情与无感同身受的悲伤以及同情,他又问:“远哥呢?”
  “唐远没事,就是吸了几口烟,和你一样胳膊烧伤了。只是……丁茗就严重了,现在还在抢救。”魏醒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真的很难过,很替丁茗难过,他打了无数电话,丁茗没有朋友,家里人说就是死了也不认他。
  盛意没说话,任由他抱着自己来到病房躺好,后来小护士进来抱怨了几乎,魏醒发火还把人家还骂哭了。
  盛意没说话的,他在想丁茗,想着那样一个人,冲进大火救人的样子。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丁茗,在他的眼里那个人就是伪君子。就是一个破坏自己感情的未来坏人。可是他又清晰的看到那床黑色的被子里,丁茗将那个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后来他睡着了。
  再次清醒,则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盛意睁开眼。胳膊依旧突突的跳得疼。烧伤病房这边弥漫的烧伤药那股子特殊的难闻味道也令他不舒服。
  “醒了?”魏妈带着一脸担忧盛意,盛意点点头却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他喊了一声:“妈。”
  魏妈顿时哭了起来,一连串的唠叨从嘴巴里跑了出来:“你说我,平时没少去吃斋,今年这是怎么了,一会子车祸,一会子火灾的,好在人没事,没事就好。”
  魏爸笑了下,过来帮盛意倒了一杯水:“行了,行了,哭什么。你没看那边呢。有人都救不回来了。”
  盛意呛了一下,连忙四下看看:“丁茗死了?”
  魏妈帮他拍后背:“没啊,就是可怜见的,医生说丁先生后背深二度烧伤,以后就是植皮,也不知道能恢复,我昨儿去看了下,头发全没了,脸颊也烧了一块。现在还昏迷着呢,可怜哦。”
  盛意看下四周:“魏醒呢?”
  魏妈叹息下:“你们那个朋友不是没有亲人吗。也没有朋友。盛意去帮忙打个下手。魏醒也在那边呢。他说你醒了立马叫他。”
  盛意脑袋轰隆的一声,顿时炸了。一些远离的镜头突然回到他的脑海,只是胃部穿孔如今换了烫伤。他慢慢的靠在枕头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隐约着他也期盼魏醒只是单纯的帮忙。是啊,只是去帮忙的。
  魏醒接了母亲的电话,连忙从抢救室往病房跑,昨天他忙里忙外的打下手。盛意,唐远都没事,他要感谢上天所有的真神。小意虽说胳膊受伤,但是医生说了,治疗得当疤痕会很浅,他是开药厂的,他会叫下面整最好的去疤药物。就算是有疤了又如何?他才不在意呢。可是抢救室这边的丁茗真的就很凄惨,整个背部大面积烧伤,脸上也有大约半巴掌的深度烧伤,还有那位叫熊熊的小朋友,脸,胳膊,肚脐以下全部深度三。救不救得回来还是两说。现在警察对起火原因还在鉴定。但是初步估计是孩子睡醒看大人不在在家点火玩引起的。要不说水火无情呢。
  推开门,魏醒看到坐在那里看他的盛意,他心里那股子因为他人的哀伤感染的难受,就这样缓缓的放下来。
  太好了,他最最珍惜的人安安全全,睁着他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自己。虽然眉毛没了,却也依旧耐看,他在就好。那个地方的风水实在不好,等盛意好了就带他搬家。看他一脸哀伤的看着自己,是啊,他也一定听说了那些邻居的事情,还有那个小孩。对啊,这么凄惨,是个人就该伤心吧。他家小意真善良。帮着救火,现在还对别人的哀伤感同身受。
  他走过去,当着爸妈的面抱住盛意:“没事了,没事了,你尽力了,我知道你想救他们,可是。不说么,水火无情。你看,你跟远哥都尽力了。其他的就交给我,刚才我跟医院谈了的。医药费魏氏全包,一定会全力挽救他们的。”
  盛意没说话,只能把自己的脑袋深深的扎进魏醒的怀里,他贪婪的吸着这个人的味道,这个人是他的。他的……只能是他的。
  渐变的人们
  盛意家小区的那场火灾成了这个都市最大的新闻,三死,十伤。这个城市的人民群众整个的为这个陌生的,他们以前未曾在意过的小区全城沸腾了。
  电视、报纸、公车,甚至就连晨练的那些婆婆妈妈都要聚拢在一起说说这件事情,虽然嘴巴里都是满嘴的同情,个个义愤填膺,可刘艳芬老太太却成了全城公敌。
  那位胖大婶,盛意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全名,刘艳芬。因为电视机上一连串的轰炸着的就是这件事情,这位刘艳芬老太太为了打麻将,将小孙子锁在家中,孩子醒了之后玩打火机点燃了家中的沙发,她的小孙子现在还在医疗室,一天的医药费将近八千元,未来这个毁掉的孩子,还需要将近几十万元的后续治疗经费。那些电视上的社会名流们,聚集在那里为了这起火灾,说了许多有关社会、家庭、安全,还有未成年儿童保护法的论题,甚至场外还有有奖问答。
  一场对于刘艳芬大婶的锥心刺骨的痛,就这样成了大家的某种菜碟,每个人都在指责着这位老太太。指责完,大家各过各的日子。
  走廊里,大声争吵和哭泣声再次传来,魏醒从沙发上动了下,这几天他真的是累坏了。住在刘艳芬大婶家楼上的救人英雄丁茗一度昏迷,甚至差点见了死神。魏醒作为朋友忙里忙外的,这一次盛意无法指责,甚至无法阻止大家一起去同情这位因为营救小孩儿而献身的小区英雄,他保持了沉默。
  住院第二夜,医生下了两份病危通知书,丁茗跟死神几次擦肩而过,他体质不好,一身的病痛。啊,每个人都同情这位先生。开始,盛意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丁茗他要死了?真的吗?他甚至想起自己以前一直很反感的这个人,他一直针对他,对他并不友好,尽管丁茗对自己也似乎真的没做什么实质性伤害。虽然在梦里,他罪大恶极,但是在现实,他又似乎什么都没做。这一次盛意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魏醒,而魏醒也并没有所谓的因为爱上什么的想法去帮丁茗,他对这个人只有深切的同情,这一点盛意还是放心的。
  后来丁茗被抢救过来,醒过几次,但是不是很清醒。魏醒还帮他擦过一次身,也算不上擦身,就是拿着消毒的东西给走了一次。回来之后,魏醒表情沉痛的对盛意说,丁茗的后背需要最少五次大型植皮手术才能修补好,他甚至对盛意说:“丁先生那么好的人,不该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我们一定要好好帮帮他。”
  盛意没说话,却也没反对,他保持沉默。
  慢慢坐起来,盛意扶着胳膊缓慢的走到门口,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这间独立套间距离那边公众病房并没有多远,熊熊就在病房过去的重症监护室,一起住在那边的还有丁茗。魏醒从厂区调来一些人帮忙打下手,丁茗被照顾的很好。为了令他能够恢复的很好,魏醒给他安排了最好的监护室,用了最好的药。但是熊熊那孩子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魏醒是个孝子,他看到那对失去父母的夫妻在走廊嚎哭的样子,他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同身受的愤怒,所以他没有去管那个孩子。
  熊熊这孩子跟五个病人拥挤在一个集体重症监护室,他的父母刚刚在城市里交完房贷,又从乡下接来母亲看孩子,所有的幸福生活都刚刚开始的时候,这份对一个普通家庭无法承担的大祸事便从天而降。这几天,社会各界的捐款也有一些,但是没有一份是指定给罪魁祸首的刘艳芬老太太的孙子熊熊的。一天八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面对如此大的开销,熊熊爸爸只好到处借贷。将来他还要面临着未来对邻居们的赔偿起诉问题,三条人命啊,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才能救得回来呢。
  医院的走廊上,看热闹的人依旧不少,他们聚拢在不远处被保安拦截着。盛意擦着走廊边慢慢走到丁茗的病房外,他看着浑身插着管子,裹着纱布的丁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笼罩着他,那是丁茗吗?不像。
  “还我熊熊!都怪你!都怪你!我说送孩子去幼儿园,你非说你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