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套牢      更新:2021-03-27 21:10      字数:4927
  “是的,我累了。我要早点上床睡觉。”
  “你看上去有点兴奋。”他注意到了。为什么,哦为什么,他今晚就非得这么留心注意呢?
  “有吗?”我想方设法也只能作出这样的答复。我飞快地把我的盘子在水槽里擦洗干净,然后用抹布把它们擦干。
  “今天是星期六。”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没有回答。
  “今晚没安排吗?”他忽然问道。
  “不,爸爸,我只是想去睡觉。”
  “镇里没有一个男孩是你喜欢的类型,嗯?”他很怀疑,但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没有,还没有一个男孩能吸引我的眼球。”我小心地不去过分强调我的话里“男孩”那个词,以保持对查理的诚实态度。
  “我以为也许迈克。牛顿……你说过他很友好。”
  “他只是个朋友,爸爸。”
  “好吧,无论如何你都太棒了,他们配不上你。等你上了大学再开始找吧。”每个父亲的梦想,就是自己的女儿会在荷尔蒙起作用以前离开家。
  “听起来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赞同道,冲上楼。
  “晚安,甜心。”他在我身后喊道。毫无疑问,他整晚都会竖起耳朵听着,等着我偷偷溜出去。
  “明早见,爸爸。”午夜你摸进我房间检查我时见。
  当我走上楼梯去回房里时,我设法让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缓慢又疲倦。我用力关上门好让他听见,然后踮起脚尖走到窗前。我打开窗户,侧着身子探进夜色里。我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搜寻着,搜索着那片深不可测的树阴。
  “爱德华?”我低声喊着,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一个安静的,暗笑着的回答从我背后传来。“怎么了?”
  我急忙转过身来,惊讶地伸出手飞快地掩住了自己的喉头。
  他横躺在我的床上,笑得很是开怀,他的手交叠在头后,他的脚在床边上晃悠着,一派怡然自得的画面。
  “哦!”我喘息着说,有些不稳地跌坐在地板上。
  “我很抱歉。”他闭上嘴,试图隐藏住他的快乐。
  “给我一分钟,好让我的心脏重新启动。”
  他慢慢地坐起来,以免再次吓到我。然后他向前侧过身来,伸出他长长的胳膊把我拉起来,紧握着我的肘弯,好像我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他让我坐到了床上,紧挨着他坐下。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坐,”他建议着,把一只冰冷的手放到了我的手上。“心脏怎么样?”
  “你来告诉我——我相信你比我听得更清楚。”
  我感觉到他安静的笑声让这张床震动起来。
  我们沉默地坐了片刻,都在听着我的心跳放慢下来。我想到,爱德华在我的房间里,而我爸爸在家里。
  “能给我一分钟当回人类吗?”我问道。
  “当然。”他用一只手示意我继续。
  “呆着别动。”我说道,试图摆出严厉的样子。
  “遵命,夫人。”然后他坐在我的床边,夸张地表现出变成一尊雕像的样子。
  我跳起来,从地板上抓起我的睡衣,从桌子上拿起我的洗漱包。我没开灯,冲出去关上了门。
  我能听到楼梯下传来的电视声。我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这样查理就不会上来烦我了。
  我想要更快一些。我粗暴地刷着牙,试图做得既彻底又迅速,除掉所有意大利宽面条的痕迹。但喷头里的热水可不赶时间。热水纾解了我背上的肌肉,让我的脉搏镇定下来。我所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今天早上的那个我。我试着不去想爱德华,他正坐在我房间里,等着我。因为那样的话,我又得把整个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步骤重来一遍。最终,我再也不能拖延了。我关掉水龙头,慌忙地裹上浴巾,又开始匆忙起来。我穿上那件有洞的T恤衫和一条灰色的运动裤。已经太迟了,我真后悔没带那套“维多利亚的秘密”牌丝绸睡衣,那是上上次生日时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它们依然连标签都没拆,放在我家那边的衣橱的某个角落里。
  我又开始用毛巾擦着头发,然后飞快地用发刷用力地梳着头发。我把毛巾扔进洗衣篮里,把发刷和牙膏扔进包里。然后我冲下楼梯,这样查理就能看见我已经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
  “晚安,爸爸。”
  “晚安,贝拉。”他看上去确实被我的形象吓到了。也许这会让他今晚不再来检查我。
  我一次迈过两级楼梯,试图让自己的脚步安静些,然后飞奔回房里,紧紧地关上身后的门。
  爱德华甚至没有移动过零点一英寸,他看上去像坐在我褪色的被子上的一尊阿多尼斯雕像。我笑了起来,他的嘴唇扭曲着,这尊雕像复活了。
  他的眼睛审视着我,看着湿漉漉的头发,破烂的恤衫。他扬起一侧眉毛。“不错。”
  我扮了个鬼脸。
  “不,看上去很适合你。”
  “谢谢。”我耳语道。我走回他那边,盘着腿坐到他旁边。我看着木地板上的纹路。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查理认为我打算偷溜出去。”
  “哦。”他冥思苦想着。“为什么?”就好像他不知道查理的想法,不了解得比我猜想的还有透彻一样。
  “很显然,我看上去有点过度亢奋。”
  他托起我的下颌,审视着我的脸。
  “确实,你看上去非常温暖。”
  他慢慢地把脸俯向我的脸,把他冰冷的脸颊贴在我的肌肤上。我定在那里,不敢动弹。
  “嗯……”他喘息着说。
  当他触碰着我时,要构思出一个密切相关的问题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我花了一分钟才把涣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开口说话。
  “这似乎……对你来说,靠近我,现在,变得容易些了。”
  “对你来说也是吗?”他喃喃低语道,他的鼻子滑过我尖尖的下颌。我感觉到他的手,比飞蛾的翅膀还要轻柔地,把我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开,这样他的唇就能吻到我耳后的凹处。
  “更,更容易了。”我说着,努力呼吸。
  “呃嗯。”
  “所以我想知道……”我又开始了,但他的手指缓慢地描过我的锁骨,我完全失去了思路。
  “嗯?”他喘息着说道。
  “那是为什么,”我的声音颤抖着,这让我很是窘迫。“你认为呢?”
  当他大笑起来时,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我的脖子上颤动着。“精神胜于物质。”
  我把身子退回去,当我挪动时,他僵住了——然后我再也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了。
  我们警惕地注视着彼此,片刻之后,他紧绷的下颌渐渐放松下来,他的神情变得困惑起来。
  “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恰好相反。你快要让我发狂了。”我解释道。
  他简略地想了想,然后当他说话的时候,他听起来很愉悦。“真的?”一个胜利的微笑慢慢浮现在他脸上。
  “你需要来点掌声吗?”我讽刺地问道。
  他咧嘴一笑。
  “我只是又惊又喜。”他澄清道。“在过去的差不多一百年里,”他的声音有些苦恼,“我从没想象过任何类似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我能找到我想要在一起的那个人……以不同于我的兄弟姐妹们的方式。然后,我找到了(我发现了),尽管这一切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我却如此擅长于此……只要和你在一起……”
  “你擅长所有的事。”我指出来。
  他耸耸肩,对此表示默认,然后我们都低声地大笑起来。
  “可这一切现在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容易呢?”我强调道。“今天下午……”
  “这并不容易,”他叹息着说。“但今天下午,我依然……犹豫不决。我对此很抱歉,我居然做出那样的事,实在是不可原谅。”
  “并不是不可原谅的。”我不同意。
  “谢谢。”他笑了起来。“你看,”他继续说着,却垂下了头。“我不能肯定我是否足够坚强……”他拿起我的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脸上。“依然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我可能会被……征服”——他深吸着我手腕上的味道——“我还是……很容易受影响。只有当我下定决心时,我才足够坚强。这样才不会有任何可能性,任何我会……我可能……”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艰难地挣扎着,选择着合适的词语。这一切是那么的……像人类。
  “所以现在没有任何可能性咯?”
  “精神胜于物质。”他重复道,笑了起来,他的皓齿即使在黑暗中依然是那么的明亮。
  “哇噢,那就容易多了。”我说道。
  他仰起头,大笑起来,安静地像在耳语,但依然生气勃勃。
  “对你来说是容易!”他更正道,用指尖轻抚着我的鼻子。
  然后他的脸忽然严峻起来。
  “我在尝试。”他耳语道,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如果情况变得……太过头。我相当肯定我能够离开。”
  我皱起眉。我不喜欢谈到离开。
  “而明天这会变得更加艰难,”他继续说道。“今天一整天我的脑子里都是你的味道,我变得很不敏感了。如果我离开你一段时间的话,我又得从头开始了。不过,我想,至少不算是从零开始。”
  “那就别离开。”我答道,无法藏起我声音里的渴望。
  “这正合我意。”他回应道,他的脸放松下来,变成一个温柔的微笑。“戴上枷锁——我是你的囚徒。”但当他说着的时候,他长长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腰,形成了一个铁箍。他安静地笑起来,笑声有如天籁。他今晚笑得很多,比我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里我所听到的还要多。
  “你似乎……比平常更乐观了。”我评论道。“我之前从没见过你像这样。”
  “不应该像这样吗?”他笑着说。“初恋的荣耀,还有所有的这一切。这简直难以置信,不是吗,经历过,与读到过,和在画里看到过,是如此的不一样?”
  “非常不一样,”我赞同道。“比我想象过的还有强烈得多。”
  “例如”——他说话变得迅速起来,我不得不集中精力去捕捉每一个字——“嫉妒的情绪。我读到过这种情绪千万次,在一千部不同的戏剧和电影里看过演员对此的演绎。我相信自己对此的理解非常透彻,但它却震撼了我……”他扮了个鬼脸。“你还记得迈克邀请你去舞会那天吗?”
  我点了点头,不过我记得那一天却是出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理由。“那天你又开始和我说话了。”
  “我被那阵一闪而过,几近狂暴的愤怒惊呆了,我所感觉到的——起初我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种挫败感比平时来得还要严重,因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他。仅仅是为了你的朋友的缘故吗?还是为了某个人?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去关心这些方面。我努力不让自己去关心这些。”
  “然后排队邀请你的队伍开始形成了。”他轻笑起来。我在黑暗中把脸绷起来。
  “我等待着,焦虑不安得毫无理由地,想要听到你会对他们说什么,想要看见你的表情。我无法否认,当看到你脸上烦恼的神情时,我感到一阵宽慰。但我不能肯定。
  那是我第一次晚上来这里。当我看着你的睡容时,我整夜都在挣扎着,在我知道是正确的,合乎道德的,合乎伦理的,和我想要的之间挣扎着,有如困于深谷之中。我知道如果我做我该做的事,继续无视你,或者离开几年,直到你走回再回来,那么总有一天,你会对迈克,或者类似的人,点头应许的。这种想法让我愤怒。
  然后,”他耳语道。“当你睡着的时候,你说出了我的名字。你说得那么清晰,开始我还以为你醒着。可你不得安生地翻来覆去,又一次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还叹息着。胆怯和震惊的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然后我知道,我再也无法无视你了。”他沉默了片刻,也许是在听我的心脏突如其来的砰砰乱响。
  “可是嫉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远比我曾经想到过的,更为有力。而且不合常理!就在刚才,当查理向你问到那个卑鄙的迈克。牛顿……”他生气地摇着头。
  “我应该知道你在听的。”我呻吟着。
  “当然。”
  “不过,这让你感到了嫉妒,真的?”
  “我在这方面完全是个新手;你唤醒了我身上属于人类的感情,而且每一种感觉都更为强烈,因为它们对我来说都是新奇的存在。”
  “但诚恳地说,”我揶揄道,“和困扰着你的这一切相比,在我听说了罗莎莉——罗莎莉,那个纯净的美的化身,罗莎莉——对你的意义以后,有艾美特或者没有艾美特,我又怎能和她竞争呢?”
  “这完全没有可比性。”他的牙齿隐约可见。他拉起我受困的双手,环绕着他的背,然后把我抱在他的胸前。我尽可能保持静止不动,甚至是小心翼翼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