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1-03-27 21:04      字数:4943
  法合二为一,交合用于治世,也许更好,将来你在平定天下治理国家时,一定要谨记这一点,万万不可因法而废礼,否则,你的法治之道就是一个坑害百姓的陷阱,害了民众也害了君主。”
  韩非连连点头,“先生批评得极是,弟子一定铭记先生的谆谆教诲。只是弟子生性愚讷,不擅辞令,怎能担当重任拯治国家呢?”荀况摇摇头,“人不可自轻,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别人又怎能瞧得起你呢?你是韩国王室宗亲,如今列国争雄,西秦崛起,相比之下韩国最弱,而韩国距秦最近,所以屡遭强秦侵扰。从当今天下形势分析,天下一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正是分久必合之势,能够担当此任的惟有秦国。你将来能够拯救韩国振兴就竭力而为,倘若不能,就到秦国谋一份差事,也许你的治世策略能够实现。”
  韩非面带悲泣之色地说:“我身为韩国公子,只能提当起振兴韩国的大任,岂有背叛国家事奉敌国的道理,将来回到韩国后,若能得到韩王重用就竭尽所能支持韩王变法图强。如果不被重用,就闭门著书立说,或者像先生一样讲学育人,颐享天年。”荀况微微叹口气,“你如此年轻,怎能有这种想法呢?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为师当年也有宫阙之心,安邦之志,不得已才走这著书立说教徒育人之路呀!俗话说,圣人立德,君子立言,常人立功。立德要节欲修身最苦,立言次之,立功最易,我选择中间也算找到一个实现价值名垂青史的安身所在。”李斯见师傅只顾和韩非娓娓而谈,把他冷落一旁,很不高兴,联想到刚才所见到的两只不同环境中的老鼠,主动插话说:“依先生之见,将来弟子应该向何处发展?”
  “你与韩非相比,优点在于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但你读书死板,也没有过人见解,著书立说做不到,你也不会那样做的,那不合你的秉性。”
  李斯诡秘一笑,“先生以为学生的秉性在哪里?”
  “你虽然不擅长思辩,但你能够活学活用,学以致用是你的长处,因此,你可以在经世致用上发挥你所学。在择主而事上,你出身贫贱,看似对你出仕为官带来不利,实际上却又成为有利的一面,这样,你就不必像韩非那样有室族而带来的精神负担,可以择强而仕,无论到哪国为官,都不会背上叛逆忘祖的罪名,韩非却有这个顾虑。”
  李斯趁机说道:“弟子听说,得到时机不得怠惰,应该及时抓住,奋力进取。”
  荀况颔首道:“正是这样。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机就像奔流的水一样,稍纵即逝。时机是上天赋予的,也是个人努力争取的,上天予之而不取,必遭天怒,对于个人而言,因为抓不住时机事后也会后悔终生的,在人漫长的一生中,时机仅有几次,如果没有把握好这难得的几次时机,那么你的人生必定惨淡无光。”
  “多谢先生指教!”李斯忙说道,“当今诸侯倾力相争,游说者四处奔走,希望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两片不僵之唇打动王侯之心,从而参与政事,追求功名利禄,封妻荫子泽被子孙后代。纵观天下,正如先生所言,能够吞并诸侯,一统天下,成就帝王大业的惟有秦国。如今智士奔走秦国效命的,趋之若鹜。庄王承袭王位不足一年就歼灭东周国,如今又举大军东进,意在韩魏等国。庄王年轻力盛,一统大业必定在他身上完成,这可是一个建功成名的大好机会,弟子不想错过,弟子决定近日离师傅到秦国求发展。”
  李斯不加粉饰,不加伪装,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荀况并不惊讶,他早就知道李斯有这种心思,也支持李斯择强而仕,但没有想到李斯现在就要走。“你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呢,现在就走是否有些太早,望你三思而行。”
  “弟子意志已决,不想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苦读上,弟子要趁年轻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荀况明白李斯想说,把大好青春浪费在他无用的说教上,心中十分伤悲,自己奉为法宝的治世之道在学生看来竟一文不值。李斯见师傅饱经风霜的苍老容颜上,挂上悲戚神色,自知刚才出语欠考虑,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好讷讷说道:
  “师傅时常教导弟子:处于卑贱的地位而不思有所作为、改变这种境遇的人,与禽兽无异。人的耻辱莫大于卑贱,悲哀莫甚于穷困。永久地处于卑贱的地位、困苦的境地,却表示非议世俗、厌恶功利,自托于无为,这决不是士人的真实思想。弟子正是牢记师傅的这些训导,才斗胆提出中断学业,西行入秦寻求建功立业的机会。弟子这样做决没有嫌弃师傅之学的心意,对于师傅高深莫测的学说,凭弟子愚钝的心智,只怕终生也参悟不透。弟子没有韩师兄那样的心智,能够举一反三,心领神会先生学说的要首。但这几年来,弟子承蒙先生教诲,受益匪浅,入秦后,一定尽心把先生的思想应用于实际,早日建功立业光扬先生的伟名,请先生恕罪弟子中途而退。”
  荀况无可奈何地说:“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也不再强留,你好自而为吧,但为师送你一句忠告的话,无论身处何位,一定要有做人的原则,士人讲求气节二字,万万不可阿谀苟合。孟子曾说:‘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请你谨记!”
  荀况说完,看也不看李斯一眼,闭目养起神来。李斯走后,荀况叹口气对韩非说:
  “李斯有择强而仕的思想,足见他的政治谋略高于一般学者智士,公开阐明自己的志向,又区别于绝大多数巧于伪饰,以退求进之人。凭他的所学和钻营之心,将来定能做到丞相之位,只可惜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又缺乏男子汉大丈夫的气节,实在令人担心,从性相而论,他虽取得善始将不能善终。”
  韩非吃惊地望着师傅,“凭李师弟的为人,尚不至于此吧?”“就头脑灵活、花言巧语这一点,你比不上他,韩非,你太诚实了,步入仕途会吃亏的。如果将来与李斯共处,你一定要小心,万万不可被他表面上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否则,孙膑的下场就是你的镜子。”
  韩非连连摇头,“李斯不是庞涓那样的人,我与他同窗多年,他的脾气我了解,有些花花哨哨倒不假,还不至于像庞涓那样心狠手毒。”
  “庞涓和孙膑同在鬼谷子门下求学时,鬼谷子就提醒过孙膑,他也像你今天一样不相信。”荀况感慨道,“知徒者莫过于师,我不想让孙膑的悲剧重新出现我的门下。唉,能识透李斯心性的人只怕惟有我一人,你师妹就被他的表面所迷惑,男女之间一旦有了那份感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我不说什么,说了也等于白说,只是太委屈你了——”
  韩非心里酸溜溜的,多年来他一直深深爱着师妹,由于他不善言辞,只把爱深埋心底,想不到这一切全被老师看出来了。而采薇呢?她从来也没有注意过身材矮小又有点口吃的韩非,却被李斯英俊的外表和讨人喜欢的话语所吸引,这怎能不让韩非伤心。月儿升高了。
  大山深处还飘动着忧怨的琴声,如泣如诉的弦律中,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歌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己。
  所谓伊人,在水之。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这哪里是歌唱,声声碎碎,哀哀泣泣,比哭还令人心酸。最后一句还没有唱完,采薇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苦悲,哇地一声扑在李斯怀中大哭起来。
  李斯木然地搂住采薇的双肩,哽咽着安慰道:
  “薇妹,别哭坏身子,你我只是暂时分开,一旦我在秦国安定下来就派人来接你,如果师傅也愿意离开这里,一起去好了,时间不会太久。”
  采薇终于止住哭泣,抬起红肿的眼,执拗地说:
  “不嘛,我要和你一起走,谁知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你一旦到了秦国受到秦王礼遇,那里有的是女人,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哪还有心思回来迎接我?要走,我俩一起走,再苦再累我都跟着你!”
  “薇妹,别说傻话了,我这次去秦国吉凶未卜,也不知能否被重用呢?你去怎么办?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师傅交待?何况,我答应带你走,师傅也不会同意的,师傅他老人家年岁渐高,正需要人照料,你走后谁来照顾师傅!”
  “韩非不是在这里吗?再说爹爹还可以另收弟子,只要爹爹答应,有的是学生。我早晚是要嫁人的,爹爹不会让我在此服侍他不嫁人吧?”
  李斯没有办法,又哄骗道:“薇妹,你如果真的爱我就放心地让我走,无论天涯海角,你我的心都是连在一起的。你不愿意就让我老呆在这深山老林中做一个无功无名的庸人吧?”“当然不希望!”
  “那就对了,我呆在这里只是读书再读书,哪有机会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呢,妻以夫荣,我只是一布衣百姓,你如何享受锦衣素食荣华富贵呢?为了我的前途,也为了你我将来的家庭,更为了咱们以后的孩子,让我去闯荡天下吧!”李斯为了稳住采薇,又说道:
  “师妹,我对你的情就如这大山里的石头,千年万年也不会变,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走之后移情他爱,把我丢在脑后。薇妹,有大山为证,我向月中的嫦娥发誓,终生终世只爱你一个,非师妹你不要!”
  “李大哥,我也只爱你一人,非师哥你不嫁!”采薇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
  李斯趁机问道:“薇妹,你答应让我一人独自去秦国寻求功名了?”采薇点点头,“只要你心中装着俺,你去龙宫地府俺也放心。”李斯为了不让采薇反悔,急忙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重重地在她香腮上吻了一下,调情地说道:
  “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知情懂礼,善解人意。”行兮,行兮,行行兮;与君相别离。此去兮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
  会面兮地老天荒。杨柳兮依依,鸿雁兮啾啾;思君兮衣带宽,相逢兮泪满面。
  韩非边走边唱把李斯送到山外,李斯上前握住韩非的双手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韩师兄,你请回吧!”
  韩非恋恋不舍地说:“师弟,你一定牢记师傅的教诲,能觅到一官半职更好,实在找不到就回到兰陵师傅身边,你不体谅师傅待你的一片深情,也应为师妹着想,她对你可是刻骨铭心啊!”李斯稍稍迟疑片刻说:“韩师兄,小弟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小弟请你多多照料师妹。”
  “哦,原来是这事,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照料她,直到你回来。”
  “不,我是让你娶她。”
  韩非吃惊地望着李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弟,你,你怎能这样亵渎师妹的感情,她对你已经献出女人最珍贵的一切,你,你却——”韩非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斯急忙解释说:“师兄,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这次西去秦国谋求功名,我早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可是,路途遥远道路艰险不说,在能人云集、智士如流的咸阳,我这样一个布衣书生哪里能显示出我的才华,求官求功名可谓登天之难,也不知何年何月能有出人头地之日。我能否回来是小事,不能因为我耽误师妹的青春啊,那样,你我如何向师傅他老人家交待!”李斯见韩非低头不语,又说道:
  “韩师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我知道你一直深深爱恋着师妹,师傅也有让师妹嫁给你的意思,只是因为我在这里,师妹才没有觉察到你的感情,我走之后,师妹会体味到你的这份情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师妹会渐渐把我淡忘,全身心地与你相亲相爱。”李斯眼睛湿润了,执着韩非的手恳求道:
  “师兄,小弟求你了,求你照顾师妹,求你娶她,求你与她白头偕老!”
  韩非被李斯的真诚打动了,含泪说道:
  “师弟,你何苦呢,你这样做不是辜负师妹对你的一片纯真感情吗?是的,我爱她,正是因为爱,我才希望你娶她,因为她也爱你,你俩人相亲相爱生儿育女是我最大的心愿。”李斯紧握着韩非的手,摇摇头说:
  “不,师兄,还是你娶师妹最合适,我,我——不爱她!”韩非瞪大了眼睛盯着李斯,一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