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7 09:56      字数:4770
  白花花见夭夭哭,就有点乱了,“哎?哎花弟弟你别哭啊。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过我真的是有事啊。流璟的命重要,可是他托付我的事儿也同样重要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就守在你身边呢,只不过为了不让常云鹤知道,所以我才故意掩藏了身份嘛!”
  夭夭流泪,只觉心头百种滋味涌动,“云鹤怎么会这样巧就挑中了你当我的丫鬟?还有你怎么会这样巧地来了岭南?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对不对?是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对不对!”
  白花花呲牙一乐,“花弟弟先别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赶明儿让他自己跟你说,好不好?”
  “他?”夭夭不敢置信地望白花花,“你在说谁?”夭夭压住心底的激动,落下泪来,一个字一个字问,“难道是流璟么?你是说他还会生还,你是说他还会回到我身边,是么?白花花我警告你,千万不要用这件事与我开玩笑,否则我不会在乎你究竟是谁,我会因为绝望而跟你拼命!如果你只是骗我,如果流璟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白花花,我会活活咬死你!”
  “哎,花弟弟,唉……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说这么血腥啊,我好怕怕呀!”白花花搓着胳膊上被夭夭吓起来的鸡皮疙瘩,“傻瓜花弟弟,难道你忘了岭南的桃花么?只要有桃花,他就一定会回来。”
  “桃花?”夭夭的泪狠狠跌落,“可是桃花已经开了这样久,为什么他还没来?既然他还能生还,为什么他这样久都不来找我?难道他不知道,我有多想他?”
  白花花咪咪一笑,“他早来了。只是你不知道。”
  正文 血淬桃花
  常云鹤走进招魂室去。四壁都是山壁斧凿而成,平滑如镜,没有一扇窗子。常云鹤疲惫地望花有财,“地虎总管不是一直迷惑于唤醒我的办法?难道此时竟然已经参透?”
  花有财笑笑,不禁想起那个岭南山路上的雨夜,常冷河圆睁双目瞪向无边的暗夜虚空,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血淬桃花!”*
  血淬桃花……花有财无声一笑,“少主来岭南定然已经见过了‘人面桃花’吧?不瞒少主,这人面桃花便是唤醒少主魂魄的关键。桃花之所以有人面,当然是以人的精血养成。属下带领辉蓝遗民在岭南大地上遍植人面桃花,就是为了今日之用。”
  常云鹤眯起眼睛来,“原来这竟然是你种的!当日这人面桃花夜夜扰乱夭夭安眠,本该是邪性之物!”
  花有财也没否认,“人面桃花,桃花而呈现人面形容,当然是邪性之物。不瞒少主,每一株桃花下,属下都埋了一个人。桃花便是取了那人的骨肉精血为养料。”
  常云鹤一颤,“你是说,竟然要用那邪性之物来唤醒我!”常云鹤低下头去望自己的双手,“那我,如果醒来将变成什么?”
  花有财轻叹,“少主,您已经再无选择。如今天下已失,您本来已经成为御林军副统领而距离皇座一步之遥,却为了个夭夭鲁莽而为,只落得再度退回岭南偏安一隅;况且岭南也并不安稳,没人能想到南越国能出了白马素衣这样一个妖孽。”花有财说着抬眸望了望常云鹤,“更何况,还有个秦流璟啊……少主,如果想要自保,如果想要继续拥有夭夭,您只能醒来。否则,我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常云鹤垂下头去。纵然不愿承认,却清楚知道花有财所言不虚。
  “好,开始吧。”
  花有财一笑,“请少主安睡。只有安睡,魂魄才能离体,完成最后融合。”
  石室中袅袅燃起异香,常云鹤昏昏睡去。花有财冷笑着走出,走进隔壁那个关押了夭夭跟“嫣儿”的石室。
  “放血!”花有财吩咐身边黑衣人,眸子里有寒芒闪过。
  黑衣人毫不犹豫拔出匕首来,冷泉一般的寒刃在石室闪起凛冽的光芒。
  “嫣儿”紧张地攥紧了夭夭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你要小心。”
  夭夭回眸清净一笑,“放心吧,死不了。”
  花有财挑眸望向那一对依偎在一起的主仆,仿佛对两人对话的语气很感兴趣。不过却也不相信那小妮子还有复出升天的能耐,便吩咐,“动手!”
  夭夭被两个大汉按住,另一人将匕首狠狠滑下夭夭的手腕。红血如泉,喷涌而出,点点滴滴注满了手腕之下接血的白玉碗。
  花有财望着夭夭那张因为失血而渐渐苍白的脸,肥白的脸上漾起狞笑,“血淬桃花,终于成了!辉蓝,终将复生!”
  白玉碗接满,花有财亲自捧了碗向外走。黑衣人踌躇了下,轻声问,“总管大人,她手腕上的伤口……”
  花有财回首冷笑,“看她造化吧!能活下来便活着,活不下来便拖走了去养人面桃花!”
  几个人陆续走出去,铁门被哐当闭合,“嫣儿”这才哭出声来,一把抱住夭夭,“白花花,你可还好?是我累你受苦……”
  原来那刚刚流血的根本不是真的夭夭,而是白花花。那嫣儿才是真的夭夭。
  白花花面色苍白,却随即露出鬼灵精怪的笑,“没事!不就那么点血嘛,我熬得住!”
  夭夭担心未解,“听花有财说要‘血淬桃花’,看来是要我的血。既然他们拿走的是你的血,那么很快就会发现无用,所以他们会很快就知道你我身份有异。”
  “所以啊,咱们现在就得走啊!”
  “走?”夭夭怔住,“如何走?”
  白花花眨眼一笑,“自然有人来接应你我……就算我舍得让你在此受苦,那个人却还舍不得啊……”
  幽深山壑,像是无底的深渊。黎明来临之前的黑暗里,那片山壑像是浓墨翻滚的死亡之海。之前就连站在虹桥之上,凭栏遥望山壑的花有财都确信这片山壑之中绝不可能有人在。
  可是就在这样一片静默得仿佛死亡一般的黑暗里,就在那万丈幽深的山壑中,却有个身影宛如一片翠色的叶子一般轻轻飘浮而起。乘风托举,随风漂流,衣袂凌风而轻雾,发丝浩淼而轻扬。
  招魂室所在的山洞也是在山腰穿凿而出,山洞前前后后的虹桥道路全都被封死。因为没人想到会有人从那片山壑中飘游而来,所以石室之下凌空处并无看守。那片翠色身影便如风中绿叶,轻轻飘向那石壁之下……
  “咚,咚咚……”白花花听见石壁上传来的声响,便笑开。一把扯了夭夭的手腕,“还不走?”
  白花花说着,伸手去摸地面。石室的地面便也是石壁,没想到竟然就在白花花和那外面的合力之下,大块的石头被打开,露出一个能容一人穿越的洞来!
  夭夭一惊,“从这里出去?”
  白花花耸肩,“你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么?”白花花此时还是丫头嫣儿的形貌,一个女孩儿家配上他的动作就觉得滑稽无比。
  夭夭哭笑不得,“下面是万丈深渊。”
  白花花点头,“对于我是,对于你不是。”
  “什么意思?”夭夭惊问。
  白花花却笑着将夭夭塞进那石洞去!
  山壑里的风轻轻荡来,夭夭身子骤然失去控制,直直跌向那无边的黑暗……
  正文 问你的心
  山壑幽深无边,夭夭只觉身体失去重量,在荡荡风里轻的仿佛一片绿叶。
  心下便跟着一空,却不敢喊出声来。
  身子向下去,裙袂全都被风扬起来,遮住了眼睛……
  身子却再没向下直直跌落下去,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夭夭一怔,却拂不开遮住眼睛的裙摆。夜风冷寂,那人的气息随着手臂一同将她圈住,夭夭便是一怔!*
  就算被蒙住了眼睛,就算身处黑暗,可是夭夭却还记得那气息,忘不了!
  夭夭不敢动,只能颤颤伸开手指去触摸那人的面颊,颤着声音问,“你是谁?”
  那声音却笑而不答,只柔声说,“嘘……我们先离开这儿。未来的日子还多着。”
  白花花也从石洞钻出,本来化作嫣儿的他,在夜风中猛然一抖身子,只见一片白色光影在深山幽壑之中乍然闪放!
  夭夭急着将裙摆拉下来,这才看清眼前的白花花——哪里还是那个白花花,眼前分明是一头白貔貅!
  貔貅为辟邪神兽,自古以来受人间供奉。夭夭曾经一直好奇白花花的真实身份,好奇他为什么叫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此时,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答案!
  白花花肋边羽翼扬起,回头得意洋洋望夭夭,“花弟弟,我这真身如何?比流璟可是一点不差吧?快上来!”
  夭夭惊得睁大眼睛无法呼吸——只觉眼前的昂然神兽似乎曾经在记忆里哪个片段中曾见……她眼前仿佛再度看见大片大片的桃花林,月朗风清,有白衣男子带着桀骜的神兽一同现身。那白衣男子玉面含笑,他身畔的神兽却眼神里含着一丝睥睨,挑剔地打量着她……*
  夭夭闭上眼睛,甩了甩头。
  身畔男子已轻笑,“别怕他,拿他当马骑就好!”说罢扶了夭夭腰身,轻轻腾跃而上,宛如青叶轻落貔貅背上。夭夭在那人臂弯里,只觉想要流泪。
  貔貅一抖身上纯白皮毛,一声长啸便凌空而起!
  山壑幽深,伸手不见五指。天地清光仿佛全都齐集在纯白的貔貅身上——又或者说,白貔貅并不是吸进了月色星光,而是它吧纯白的皮毛自己就是会发出宝光的!当白貔貅驮着夭夭和那男子跃出山壑,亲近山畔月光,夭夭这才回眸望去——
  月影流转,清风悠悠,夭夭捂着嘴落下泪来。
  那一张肖似到绝无二致的容颜,却仿佛终究隔了几年的时光而不是同一人——那含笑坐在她背后,伸着手臂揽住她腰身的男子,正是琅琊郡王秦流觞!
  ——可惜,还是,秦流觞。
  刚刚那瞬间,夭夭本以为是流璟来了。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他的笑声、他的怀抱——可是还是错了,错了!
  夭夭努力压抑,却还是忍不住掩面轻轻哭泣起来。
  为何不是流璟,为何不是……
  “夭夭,别哭。”流觞柔声劝慰。
  夭夭也知道自己在流觞面前这样哭泣,实在是太过唐突。不管怎样,流觞终究救了自己,怎么还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失望之色来。夭夭用袖口抹尽眼泪,努力含笑,“原来是琅琊郡王救了我,真是太谢谢了。”
  “嘁……”流觞一笑,“听你说感谢,真见外。”
  夭夭努力撑起微笑,“琅琊郡王说的是。大恩不该言谢,我纵然说多少个谢谢也是不够的。”
  月色渐渐隐去,东方天际一片青蓝。就在那袅娜的青蓝晨光里,流觞忽地挑眉一笑,“既然大恩不言谢,不如——以身相许?”
  夭夭怔住,没想到秦流觞竟然能说出这样孟浪的话来!不管怎样,流觞总归还是流璟的堂弟,她腹中还怀着孩儿,流觞怎么能这样说!
  夭夭将身子向前移动,离开流觞的怀抱,敛了面上形容,漠然垂首,“琅琊郡王请收回前言。玩笑倒也罢了,更何况一点都不好笑。”
  白貔貅凌空飞跃黑夜与晨光交界之间,听见夭夭的严肃,便也忍不住长吟一笑。
  流觞皱了眉,伸手拍了貔貅臀部一下,满面的懊恼,“你闭嘴!”
  白貔貅一个纵身,纯白身姿便凌越过水墨崇山,离开了辉蓝密境!
  白貔貅这才缓了口气,在水墨一般点点淡去的夜色里,回首望夭夭,“花弟弟,你真的认不出他是谁?”
  夭夭闻言便是一震,忽地不敢回头,只敢挺直了脊背,死死望住白貔貅,“他是谁?”出口的声音那样干哑,就连夭夭自己都觉陌生。口干舌燥随即在身子里全然蔓延开,仿佛整个身子都在渴望一滴清泉。
  “嘁……”流觞在夭夭背后一笑,伸了长臂便将夭夭再揽回怀里,低声耳语,“乖,现在可是在半空,我不抱着你,你随时可能掉下去……”流觞说罢再用脚踢白貔貅的肚子,“你讨打啊?别在这个时候说,你落地再说!”
  白貔貅懊恼地一声长啸,索性驮着夭夭和流璟便落到了山崖上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去,落下了身子。白貔貅隐去,欠揍的白花花出现,蹲在石头上促狭地盯着夭夭和流觞,“赶紧说清楚吧,看不下去花弟弟梨花带雨的样子了。”
  夭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扑簌簌地落下来。却仍旧不敢回身,还是背对着流觞,只压抑着轻问,“你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