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7 09:56      字数:4814
  秦镇天静静起身,抬首望廊檐下红衣的流璟。他的面容依旧隐在暗影里,只露一角红唇。
  “侄儿,你早知朕会来,是吗?”
  “什么!”段宝珠一怔,回头冷眼望向秦流璟,眼光里皆是震撼。
  方才一瞬,她以为他在竖耳听风,可是她自己只是听见有风静静旋过庭院,便以为自己是误会了——却原来那一刻流璟已经查知了皇帝的到来?
  流璟明明知道皇帝将来,还不推开她,难道这是,这是……
  “哈哈……”段宝珠忽然笑起来,仰起头,“坏人,你又是故意的,是吗?你假意答应我,假意寻得机会进宫来,却根本不是为我,而是为花夭夭那个小贱。人,是不是!”
  眸子一转,段宝珠定定落下泪来。从流璟十五岁那年见着他,整整五年,她心里一直偷偷藏着他。以为终究有机会拥有他,却这样轻易便搭上了自己……
  原来他对她,从来没有一分心意。
  都说秦流璟花心多情,不介意任何女人的投怀送抱,可是他却为何这样狠心对她?
  。
  皇帝离开,夭夭身在正德宫里也是心焦。皇帝去见明空大师,自然免不得与流璟照面。届时,又会发生何事?
  却不能跟去,只能在正德宫里静坐等候。
  庭院风来,吹动枯枝飒飒,夭夭似乎听见风中有人说话。是秦镇天,还有段宝珠!
  夭夭以为自己幻听,否则正德宫距离宗祠那样远,她怎么可能顺风听到他们的谈话!
  夭夭顾不得许多,提了裙摆跑出正德宫去,奔向宗祠。到了宗祠门口正看见万宝带着几个小太监将段宝珠拖将出去,听得几个小宫女偷偷议论,原来她方才在风中听到的都是真的!
  夭夭被眼前的事实惊住,却也被自己突然而来的敏锐听力惊住!
  她为什么能听见,究竟为什么!
  夭夭拖住一位僧人问流璟的情形。那僧人只说皇上派人带走了贵妃,却没见对北苑郡王有任何的不利措施。
  只说是北苑郡王协助皇上,揭穿了贵妃秽乱宫闱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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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老妇人(3000字)
  流璟“协助”皇帝揭穿贵妃段宝珠秽乱宫闱之罪?
  夭夭站在宫墙夹道里,只觉天地都向她猛然压来——流璟怎么可能会跟皇帝合作?段宝珠秽乱宫闱,又是跟谁!
  这当中,自然又有缘故!
  宗祠大门里最后走出段相。经此一事,段相仿佛一夕老去,走路已经佝偻起后背来,蟒袍玉带也撑不起那份疲惫,再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
  都以为段家此时已是权势倾天,段相执掌朝堂,贵妃坐镇后宫。都以为段家已是无人能够撼动,谁能想到段贵妃就这样轻易便被皇帝寻到破绽来,从而坐实了大不敬之罪!
  就算皇帝还未动段相,但是一来段相失去贵妃后孤掌难鸣,二来,作为一个父亲,终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纵然拥有滔天权势还有何用!
  更让夭夭担心的是:流璟被牵扯此事当中,那么段相一派最为嫉恨的自然不是皇帝,而是流璟!
  流璟与皇帝之间的龃龉未除,此时又与段相对立。如此树敌,岂是好事!
  夭夭只觉心底寒凉。这些事情定然都是皇帝的阴谋!他不直接动流璟,他自己不被骂名,他只是逼得流璟四处树敌,然后借刀杀人除掉流璟!
  从来为帝王者,哪一个不是心黑手辣?
  天下是寡人一人之天下,所以为了寡人的天下,寡人便不惜断送任何一人!
  “阿弥陀佛……”宗祠里法号声响,一对袈裟僧侣簇拥明空大师出门。夭夭一个避闪不及被明空大师望见。一众僧侣队伍里,明空大师忽然寒了眼眸冷冷望向夭夭。
  夭夭心底便是凛然一惊!
  当日去洛阳白马寺见到这位明空大师,其实便已经很受冷眼,但是大师却也不过是不在意她而已,尚未见到敌意。而此时此刻,夭夭不会看错,漾满大师眼底的根本是尖峭如刀的敌意!
  她做了什么,会让一位高僧如此对她满眼恨意?
  僧侣队伍稍停,显然惊动了后方的人。流璟与皇帝一同出门来,流璟望见夭夭便是一皱眉,急向前低低与明空法师说了什么。皇帝则含笑向夭夭而来,伸手揽住夭夭,走到明空大师面前,“大师,朕来介绍朕的爱姬。段宝珠那贱。人已不中用,然后宫之内不可一日无主,朕近日便会正式册封夭夭!”
  明空大师闻言,眼底寒意更甚。他转身郑重向皇帝稽首,“陛下,请三思!古有苏妲己媚乱商纣王,女色祸国、百姓涂炭!”
  皇帝显然不高兴,皱了皱眉,“算了。大师自去做法事,朕来日再来听大师讲禅。”
  皇帝说着拥着夭夭便走。满场狭窄的宫墙夹道里,这样的狭路相逢,却对面不得语。夭夭忍不住从皇帝臂弯里转头去望宗祠门阶上立着的流璟。却也只敢一眼,便硬生生扯回目光去。
  凤翔公主来了,皇帝又要册封她。
  她与他,终究要这样北辙南辕了么?
  。
  越近年底,京城的气候越见干寒。夭夭这些日子或者有点急火攻心,日日咳嗽不停。难得这日见好,夭夭便舍了宫女的陪伴,自己去御花园。带了一卷书,坐在暖亭里煨一壶暖茶,慢慢饮,慢慢读。
  帘外忽有一个身影遮蔽了一段日光,投了一线阴影在夭夭面前的书上。夭夭抬头,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云鹤。
  云鹤身为御林军副领军,负责宫廷京畿的守卫,所以他自然可以自由出入宫廷。夭夭以为早就会遇见,没想到延宕这许久,今日才见。
  总有沧海桑田之感。
  这一次她不在流璟身边,却即将成为皇帝的新妃。
  她记得曾经给他的承诺,三千红尘里陪在他身旁,却终究缘悭一段,总有人与事将他们分隔开。
  夭夭想着,轻轻一叹,“常将军不必入内了。此时宫闱,虽然常将军是御林军副领军,但是总归应该避嫌。别忘了段贵妃不久前刚刚因秽乱宫闱之罪赐死。身在其中,总归应该谨慎点才好。”
  帘影一动,夭夭没想到云鹤非但没避,反倒一声不吭撩开帘子便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词瓮,放在夭夭面前,“花大娘亲手煮的梨膏。你咳嗽这些日子,应是内火焦躁,是想花大娘了吧。”
  夭夭急急扔了书,双手捧住那瓷瓮,泪水已经忍不住跌落下来。
  那瓷瓮还是温热的,从宫外就算一路纵马而来也早该凉了,显然云鹤是一路用体温焐着。
  “谢谢你,云鹤。”
  云鹤转身离去,走到亭边回眸望夭夭,“你瘦了很多。我知道你在宫里不开心。须知,我也是。无一日一时不煎熬。”说罢抬步而去。
  夭夭抱着瓷瓮,终究哭出声来。
  。
  夜深,京城青楼红袖招。
  常云鹤仰头将酒壶整个倒过来,将酒都倾入口中。
  小桃红摇头,忍不住轻劝,“殿下这样喝闷酒,会伤肝。心中积郁之事如果无力解决,殿下不如放手。”
  “你是说让我眼睁睁看着夭夭在宫里一天天憔悴下去,而不顾?”
  小桃红一叹,“又能如何?”
  常云鹤眸子一冷,满脸酒气似乎就尽去。他伸手过来一把抓住小桃红手腕,“我问你一件事。你当日给秦流璟下的情蛊,如果……我是说有可能的话,如果秦流璟将那蛊传给了夭夭,夭夭会呈现什么情形?”
  小桃红一滞,“虫子附体不过是为了吸人精血。那宿主自然便日益消瘦下去。只是虫子当然不想让宿主察觉到,所以宿主虽然日渐消瘦下去,反倒会觉得自己更加精神奕奕。”
  云鹤眼前不由掠过夭夭面容。
  她瘦了,又裹在一袭红衣里,小小的面孔越发苍白,可是一弯红唇却嫣红如血!
  尤其那一双眸子越发熠熠发亮,不过不像是神采焕发,反倒像是一枚蜡烛被两头焚烧,看着似乎更加耀眼,可是根本就是油干灯枯之前的回光返照!
  云鹤一声痛呼,狠狠握紧小桃红的手腕,“有什么办法能解那毒!”
  “哟,这就难了。”小桃红仿佛一点都没被云鹤的怒火给惊着,桃红纱帕轻轻滑过云鹤手背,“那虫子既然名为情蛊,它自身便也是多情的。它就是爱上了宿主才会进入宿主的身子,就像人一样,一旦动心就是一生一世,除非——遇上另一个更让它爱的,它才会移情别恋呢。”
  “别绕弯子,你说!”
  小桃红冷冷一笑,“传了情蛊的一对情侣,自然是要死一个,那虫子才会再去寻另一个人啊。”
  云鹤面色一白。
  小桃红咯咯笑起来,“殿下,如果想要救夭夭姑娘,就只有杀了秦流璟!”
  小桃红给云鹤又满上一杯酒,“当年秦流璟杀常家二十一口,奴家真是佩服殿下能忍气吞声到如今。好,殿下好雅量,那么这次呢,难道殿下眼睁睁看着夭夭被那虫子一点点咬死?”
  小桃红含笑看云鹤终于捏起面前的酒杯,她轻声慢语,“殿下,下定决心动手吧……段相爷愿意全力配合,一同绞杀秦流璟!”
  。
  年终岁尾,天际一片浓黑,没有星月。夭夭此夜咳嗽更甚,无法入眠。
  所幸,自从她咳嗽起来后,皇帝便没有再缠着她。夭夭只觉心内有股火在烧,便披了长衣奔入门外夜色,想要借着冬夜的寒冷让自己舒服些。
  浑浑噩噩不知走到哪里,只觉白墙乌瓦,有陈旧的月亮门,门上大铜锁已经落满碧绿铜臭。
  夭夭好奇驻足,似乎听见门内有歌声。歌声清婉甜美,在这无星无月的夜晚更显得动人。
  夭夭推了推门,“里面有人吗?请问这里是哪里?”
  门内传出脚步声,仿佛踩在厚厚的枯枝败叶上,发出飒飒之声。夭夭隔着门缝努力向内望去,只觉一院子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正当夭夭极力愿望,眼前忽然出现一张苍白的老脸!
  “啊!”夭夭吓得惊叫一声。
  那张老脸也隔着门缝望夭夭,“你怎么能找到这儿来?太奇怪了。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一个活人了。”
  夭夭镇定下来,仔细望那张脸。能看出来是一位老妪,银白的头发都披散着,褶皱遍布的老脸上似乎因长久不见日光而显得苍白。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当然看起来格外恕!?br />
  “老妈妈您好,我是夭夭,是后宫的宫人。”
  老妇人望夭夭,忽地神秘一笑,“你是谁的女人?现在的皇帝还是秦镇天么?”
  正文 122、枯井镜
  夭夭听老妇人的话似乎话中有话,便忙问,“老妈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认为现在的皇帝不该是秦镇天了么?”
  那老妇人磔磔地笑,在夜色里听起来像是苍老的鸦,“咔咔……丫头,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正与你相反,皇帝当然一直都会是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用了哪个皮囊。”*
  “什么?”
  夭夭听得头皮发麻,“皇上就是皇上,他会用什么皮囊?”
  老妇人忽然问夭夭,“你叫什么名字呀,丫头?”
  夭夭报出名字。
  老妇人眼睛里闪出一抹异光,“丫头,你猜我叫什么名字?”
  夭夭一怔。这世间每个人的名字都是千差万别,更何况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可能猜得到她的名字?
  夭夭心思电转,却也猛然一动!
  ——陌生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让你猜她的名字?她没老糊涂,她这样做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夭夭颤着声音问,“老妈妈,难道您的闺名也叫夭夭?”
  “咔咔,咔咔……”那老妇人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苍凉,“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丫头,一猜就中!来,今天难得我高兴,更难得咱们同一个名字,也是有缘,那我就满足你一个好奇心吧。小丫头,你满眼睛里都是问号,那你就问吧。不过,你只准问一个哟……”
  夭夭闭上眼睛,只觉心中千沟万壑、潮头奔涌。那么多问题一起席卷而来,她想问的太多太多,究竟该拣选哪一个?
  风起风落,枯叶旋舞又沉寂。
  夭夭缓缓睁开眼睛,“老妈妈那请您告诉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