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7 09:56      字数:4784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爹爹的名字再度被人在她面前提起,而且这个人竟然是身居后宫的当朝太后!
  夭夭跪倒点头,“是。太后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太后如何知道家父姓名?家父只是滨州县一介草民,又多年前早已亡故,所以奴婢纳罕……”
  朱太后宽厚一笑,“你自然会觉得惊讶。如果换了哀家是你,哀家可能会比你的惊讶还严重。”
  夭夭伏地叩头,“还求太后示下。”
  朱太后轻轻一叹,仿佛隔着遥远的岁月,再度望见当年的情形,“哀家这条命是你父所救。”
  “嗄?”夭夭又是一惊。
  朱太后苦笑摇头,“当年哀家怀有身孕,却在夜晚灯光下的宫墙之上莫名浮起蛇影。夭夭你也知道后宫人心险恶,虽然没人能证明那蛇影就是哀家腹中胎儿的射影,但是宫中所有嫔妃都在先皇面前进谗言,说哀家所怀的乃是妖孽。”
  “先皇起初自然不肯信。但是怎奈众口铄金,再加上嫔妃们皆有父兄在朝堂为官,这样前朝与后宫夹击起来,就算先皇也无法保护哀家母子。先皇无奈只能顺从众意,将哀家送出宫去,送到太妃庙里暂避风头。”
  “太妃庙是历代先皇没有所出、没有册封的内眷们离宫终老之地,阴气尤重。所以哀家到了太妃庙之后不但身子一点没有见好转,反倒腹中胎儿有滑胎的征兆……为了孩子,哀家舍命掏出太妃庙,想着就算流落民间也好,至少给我孩儿求一条生路。可惜哀家体力衰弱,还没逃出多远便昏倒在河边。”
  “守卫太妃庙的侍卫们追赶而至,哀家以为命丧于此,却没想到有个孩子帮了哀家,他拼了命将哀家拖进芦苇荡里,用芦苇藏住了哀家。”
  夭夭只觉眼角湿润,“那个人,就是我爹?”
  夭夭五岁爹爹便已离世,夭夭娘怕提起爹来让夭夭难过,便也很少与夭夭说起爹生前事,所以夭夭对爹生前之事了解不多。此时听得太后讲起,原来爹那样年纪小的时候便有一颗善良之心,更有勇有谋,怎能不让夭夭忍不住流泪?
  朱太后也是一叹,“是啊。你爹那个时候也不过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你爹将哀家安顿在田庄里他花家的一户佃户家中,让哀家生下了自己的孩儿……”
  夭夭只觉难过,便也没再多问。谁都知道朱太后亲生子最后夭折,否则今天也不会轮到秦镇天登上皇位。无论皇家还是普通民家,丧子都是最大的痛楚,夭夭自然不忍心再揭开太后心上疮疤。
  朱太后静静望夭夭,“哀家听说你被皇上召进宫来,夜里做梦便几次梦见你父亲。哀家明白,定是你父亲前来向哀家索取回报。”
  夭夭急忙跪倒,“奴婢岂敢,家父岂敢!”
  “呵呵,傻孩子……”太后笑开,“这其实是应该的。当年你父救下哀家与孩儿两条性命,如今要哀家救护他女儿一次,有何不可?”
  夭夭心里腾起火苗,“太后肯搭救奴婢?”
  朱太后一笑,招手唤夭夭上前,凑近夭夭耳畔说,“你去告诉皇帝,问他还记得蛇形人否?你便将你父亲曾经救护过哀家之事告诉他,当然要说是你爹娘对你说的,不要提起哀家。”
  朱太后冷冷一笑,“你一定要记得加上一句:你与蛇形人素有渊源,说不定你身上就有蛇形人的血统。”
  夭夭听得迷糊,不明白太后为何要她说是蛇形人后代,更不明白为何这样说了皇帝便会放过她。
  朱太后却一笑再不多言,“这样记着便好。”
  那小太监便含笑迎过来将夭夭向外请,“太后累了,夭夭姑娘也跪安吧。”
  太后点头,轻声说,“小德子,好好送夭夭姑娘回去。”
  原来那位小太监叫小德子,夭夭听了心里便是暗惊:早听说坤宁宫总管大太监就叫小德子,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太监。
  夭夭不知是否自己多心,总觉得这宫廷里的时光似乎错乱:皇帝能够一夕老去,本该年纪稍大的小太监却看似十几岁的模样。这些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
  小德子引着夭夭出了坤宁宫再入宫墙夹道,小德子便笑,“夭夭姑娘似乎对奴才颇有疑虑。”
  夭夭脸一红,“只是惊诧原来德总管竟然这样年轻。我方才见公公,还以为公公只是小太监。”
  小德子好脾气一笑,“夭夭姑娘果然生就非凡。奴才跟夭夭姑娘交个底儿:这宫里上上下下,没人看得见奴才这副真容。”
  “嗄?”夭夭惊住,“难道德公公并非以此相貌示人?”
  小德子一笑,径自将夭夭引回御花园。走过玉带桥,小德子特地停住脚步,垂首望桥下冰层上的倒影。夭夭便也跟着垂首望去。
  这一望可不打紧,夭夭几乎不敢相信自
  己的眼睛!
  冰层倒影,影影绰绰里,夭夭竟然看见身边站着位慈眉善目的大太监,怎么着也应该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啊!”夭夭惊得心口激跳。
  小德子挑眉一笑,“姑娘自己知道便够了,切莫张扬。再说”,小德子转眸之间已经多了一重寒意,“再说就算姑娘说给旁人听,旁人也自然不会相信,反倒会在后宫里传言夭夭姑娘神智混乱了。”
  “在这后宫里,若是神智昏乱,夭夭姑娘该明白,那将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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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18、相思豆
  京南白马寺,花艳芳以为流璟祈福为由烧香礼佛已毕,便避开众人,走入塔林中来。她父亲花有财等在那里。
  “爹,北燕已毁,咱们父女将来究竟要怎样?”花艳芳眸子里漾出疲惫,“不若放手吧,爹,我们花家在滨州也薄有资产,就算您颐养天年倒也够了。时时刻刻要与人斗心眼儿,女儿真是累了。”*
  花有财无奈苦笑,“傻丫头,就算为父肯就此放手,你以为那些人就肯放过为父么?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来就只能一路向前去,再没机会回头。”
  “北燕不是毁了么?爹,您还有什么担心的?”
  花有财眼神闪烁躲避着女儿,“虽然北燕毁了,可是北燕人却更进一步到了我大秦国境内,所以,所以……”
  花艳芳只觉心底狠狠一震,她一把扯住父亲的衣袖,“爹,这么多年,您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女儿!”
  花艳芳紧紧盯着父亲脸上表情,震惊说,“不是北燕,对不对?”
  从一开始被爹送进京城北苑王府来,爹便说主子是北燕人。那时候北燕势力强大,几与大秦国分庭抗礼,甚至随时有策马南下之虞,所以花艳芳倒也信了父亲,相信一旦北燕一统天下,他们父女有好处可捞。
  可是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北燕一夜间如大厦倾倒,那些曾经威胁大秦国生存的北燕人成了大树之下的猢狲,只能夹起尾巴在大秦国求得生存。所以此时如果爹还抱定这个主子不放手,那就不是所谓的忠诚,而是愚蠢了!
  所以爹今日再来找她,便一定不是为了北燕。原来这么久以来,爹竟然一直在骗她!
  花有财知道再瞒不过去,也愧对女儿面上伤心,便叹了口气回答,“我们花家曾经是辉蓝国地虎总管,我们的先祖曾经发过毒誓,生生世世效忠辉蓝王室,誓死追随!”
  “什么!辉蓝国?”花艳芳一怔之下忍不住笑起来,“您说我们是辉蓝国的奴仆,您说我们效忠的主子是常云鹤?”
  那个男人,那个被她要挟着一度玩弄于股掌,却终究背弃他远走的男人;那个她也从小暗自喜欢,却注定今生无缘的男人,竟然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花有财叹了口气,“常大人也并非常云鹤的亲爹,常大人实际是辉蓝国的天龙总管。当年辉蓝大难,国人分崩离析,但是天龙、地虎两大总管的家族却誓死留在滨州守护少主。”
  花艳芳笑起来,“常云鹤虽然也是文武双全,但是爹啊,难道您不觉得他一旦跟秦流璟斗起来,根本不是对手?他也出色,但是他的出色是属于凡人的出色,他根本没有秦流璟的超凡脱俗!”
  “女儿你有所不知,现在的常云鹤还不是我辉蓝少主……他现在只是有形无魂。”
  “有形无魂?”花艳芳怔住,“爹您是什么意思?他的魂哪儿去了?”
  花有财摇头,“滨州看似普通,其实却是灵异之地。少主甫转世投胎,心魂便被神秘的力量压制住,至今尚未醒来。否则,他又怎么会笨到被皇帝利用,而甘心当皇帝的亲信!”
  花艳芳烦躁起来,无法接受身份的这样巨大变动,不知道日后将如何再面对常云鹤。
  “那到底怎么才能让他醒来?”
  花有财叹息,“天龙、地虎两大总管,天龙在上,地虎在下,所以很多秘密常大人知道,而我花家却并不知晓。只是听说常大人一家被杀死的那个晚上,他曾经说过‘血淬桃花’四字!”
  。
  “你去了哪里?”
  夭夭回到正德宫,皇帝已经处理完政事,正冷冷坐在榻边望着她。
  夭夭嫣然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梅花,“奴婢去寻了枝红梅,回来插瓶,给皇上送一段清香。”
  “是么?”皇帝神色稍缓,却并未放松警惕,“寻一枝梅花也会去得这样久?”
  夭夭撒娇,“皇上……还说呢,真是累死奴婢了!偌大御花园,号称种植满天下各处的奇花异草,可是奴婢在御花园里角角落落转了三圈,才好不容易找见这梅花。皇上,冬日百花凋零,只有梅花迎寒绽放,难道皇上就不能让人在御花园里多种几株梅花么?”
  皇帝显然对夭夭的娇态极为受用,便也笑开,“就是此事啊,那还不简单!”
  “万宝啊。”
  “哎,奴才在。”
  “吩咐下去,但凡天下梅花名种,速速都给朕栽种到御花园里来!哦不,不光御花园,连这正德宫的前前后后也栽种些,让夭夭随时能见梅花芬芳!”
  “遵命。”
  万宝退下时从夭夭身边过,眼神里掠过一丝欣羡。夭夭明白万宝的意思,他肯定是在跟她表达:可能这宫里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得到过这样的荣宠。
  可是纵然得着,又怎样呢?那本不是心中的人,每多看一眼都是厌烦。
  “你在做什么?”皇帝冷冷的目光又追随而至。
  夭夭扬了扬手里的小香盒,“皇上,奴婢在做香。”
  “什么香?”
  夭夭娇羞而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皇上,奴婢在尝试着将红豆加入香料中,想来定会给香料增添许多浪漫气息!”
  皇帝也不由点头,却随即起身走向夭夭,一把攫住夭夭的腰,“你在思念谁?说!”
  夭夭忍着恶心,转眸微笑,“皇上,奴婢就在皇上身边。难道皇上没有自信已经征服了奴婢么?”
  秦镇天幽幽一笑,捏住夭夭的脖子唇落下来,“说得好,让朕再多征服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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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幽香袅袅,夭夭含泪从床帐间爬起。
  衣裳已经全被皇帝撕碎,赤体冰寒。夭夭回首望那疲惫沉睡的皇帝,听他鼾声沉沉,夭夭转眸去望榻边盘龙香炉,虽然含泪却还是缓缓笑开。
  她被他轻薄,却没被他占去身子。为了流璟她不能公开反抗他,所以只能面上带笑,死死忍住他的手抚在她身上的恶心,但是当他想要进入的时候,她亲手配的香,浓度便正到最佳,皇帝便伏在她身子上昏睡。
  夭夭用纱帐卷住身子,走去将香炉里的香换掉。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样浪漫唯美的红豆,估计世间知道它有毒的人并不多。就像没人想到礼佛的圣香郁金可以用来让孕妇滑胎,同样人们也更只愿意记住红袖的浪漫意象,并不愿深究它背后的毒性。
  红豆研磨,可以令人昏迷、心力衰竭,甚至死亡。红豆之毒超过砒霜。
  夭夭不顾寒冷转身出了宫门,如果可以选择,她一瞬间都无法忍受与皇帝共处一室。
  坐在宫门外的台阶上,外间当值的宫女连忙给夭夭披上大毛衣裳。夭夭屏退宫女,只抱着膝盖望天际那一轮渐渐圆了的明月。
  明月将圆,那么人呢?她是否还有机会回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