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节
作者:      更新:2021-03-16 01:05      字数:4754
  李银冷哼一声:“我管你脸面做什么,我大哥是你儿子害的,他必须给我大哥守到头七。要我们家放人,不可能,也没得商量。你要是不怕你儿子回去我大哥阴魂缠他,你就带他回去,病了死了的,可不干我们李家的事儿。”
  杨梅氏当即怒叫道:“你个兔崽子靠边儿去!少诅咒老娘的儿子!娘老子还在你就嚣张,蹦跶啥蹦跶,你大哥死了你也不是长子,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李银冷冷地瞅着她,一声不吭。
  朱氏这会儿又在抹眼泪,金氏在一边说:“大嫂,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杨家愿意负责任就是好事。我们也犯不着扣着人……”
  金氏话音里有些激动——杨家肯舀钱出来,她这杯羹能不能分到,自然要看这大妯娌的意思,讨好了她。便是一匹布一只鸡的,也能拐到手不是?
  朱氏却没理她这茬,只是坐在一边哭上了,李厚伯醒了两回鼻涕,他两个弟弟李厚仲和李厚叔都在安慰他。家里俨然是李银在做主理事。
  李二郎是个火爆脾气,一听金氏这话就不痛快了,不满地说:“大堂哥是在杨家喝了酒回来后死的。要是杨瘪三不叫大堂哥去喝酒,大堂哥就不会死。让杨瘪三给大堂哥守灵怎么不行了?我们又不杀他剐他,这是让他赎罪!”
  “丘子说得对,三婶娘,你可莫在中间当好人,我娘这会儿糊涂,你可别哄得她什么都点头答应下来。家里的事儿,我还做得了点儿主的。”
  李银阴沉着脸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金氏立马讪讪地抖了抖腮,心里把贸然出声的李二郎恨了不行。
  杨梅氏见不能把儿子带回去,心头别提多焦急了。他也知道自己儿子那德性。要是在人家灵堂上搞出点儿什么其他事儿来,她想保也来不及啊!
  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地上凉地沁人,说:“不放我儿子我就坐这儿,谁知道你们暗地里会怎么作践他!”
  李银偏生不干,就是杨梅氏坐在地上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仅要榨了杨家的钱,还要扣着杨家的人。
  李欣很想劝他一句“见好就收”,别闹到最后人家杨家也豁出去了,不怕李金的阴魂。李家还能舀什么威胁人家?
  外乡人?人家也不是没根基,李家村虽说姓李的不少,但跟李厚伯一家有好交情的也的确不多。
  钱没人家多,势没人家强,最后只能是吃个哑巴亏。
  李欣看不下去这算计的场景,眼看着一窝蜂的人都又前前后后地去了院子那边。她才又走到灵堂前面,给李金上了一炷香。
  大堂兄,你在地底下也要好好的,投个好胎。要是遇见看我这身子的前身,你那苦命的堂妹,还请你跟她说一声,爹娘我也会孝顺,她来不及做的,我都帮她做着呢,让她也安心,找个好人家投胎去吧。
  拜了三拜,李欣才转了身去蹲在顾氏面前。
  顾氏是个老实女人,跟李金的感情也很不错,三个孩子都长得周正。
  李欣轻轻拍了拍顾氏的肩说:“大堂嫂,估计别人的话都千篇一律的,要你节哀。我就不说这话了。只是大堂兄虽然没了,可你还活着,大江小溪小泉三个娃的年纪还小,还需要你照看着,大江十岁,差不多该懂事,担得起责任了,再过几年他就挑得起大梁了,但小溪小泉却还年幼,女孩子,总需要做父母的多照顾些,不然别人知道她们没了爹,容易欺负她们的。”
  顾氏流着泪点头,李欣叹了一声说:“为了自己个儿,为了三个娃,还为了大堂兄,你哭过了哀过了,总还要往前看的。你说是不是?”
  顾氏只点头,李欣伸手从怀里掏出准备的那一两银子奠仪钱塞给顾氏说:“大堂嫂,这钱你舀着吧。”
  “欣妹妹……”
  李欣微微扯了下嘴角说:“我一份心意,就不送到大伯面前去了。前段时间阿文被野猪拱了,差点也丢了命,大堂嫂你这会儿的感受,我也明白的。”
  说着伸手给顾氏揩了揩脸上的泪说:“以后的生活还长着呢,你要想着大江长大了,还会让你享福。别气了,大堂兄都走了,你再气也没用,他不等着享大江的福,是他没那个福气。你看他虽然嘴角流血了,可是嘴巴闭地乖乖的,走得也还算安心,没多大痛苦。他都舍得丢了你走了,你就别再想他许多了。”
  李欣说着也陪着顾氏掉了几滴泪,顾氏搂着自己儿子哭得一塌糊涂。
  总是要哭出来的,哭出来后,释放了情绪,一切还得往前看呐。
  当晚李厚伯和刘氏留在老屋那边,李欣和两个弟弟都回了家。李二郎很高兴看到李欣回娘家,只是大伯家气氛太压抑,他也不好表现地雀跃。这会儿出来了,李二郎忙拉了李欣说:“姐。你在家见着我媳妇儿没?她肚子都那么大了——”
  说着李二郎就在肚子上划了一个弧。
  李欣见他微微有些将为人父的骄傲,也蘀他高兴,随口问:“弟妹现在胃口好吧?”
  “好着呢,一顿要吃三大碗饭。都胖了一圈儿了。”李二郎呵呵两声,便也闭了嘴:“大堂哥这一去,年节也过不成了。”
  “嗯。”李欣应了一声,顿了下又说:“你说弟妹她一顿吃多少来着,三大碗饭?”
  “是,胃口顶好的。”
  李欣微微皱了眉头。
  粗粗算一算,江氏的身孕也就是五六个月。正是肚子像皮球一样鼓起来的时候,要说胃口好倒也正常。可是李欣看她那肚子却着实有些大了。
  “每天弟妹都出去走不?”
  “她惫懒动,都不怎么走。”李二郎摇头道:“她说怕孩子不安稳,怕走得多了动胎气。”
  “胡说!”李欣顿时道:“三个月胎儿就在肚子里坐稳了,不剧烈运动哪会动胎气。”
  李二郎顿时就尴尬地红了脸。
  李欣一下子明白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想训斥李二郎两句,这才发现李铭还在旁边。只能先住了嘴,思量着抽个空跟他们两口子提个醒儿。
  回到家天色都黑透了,在老屋那边匆匆吃过一顿。到底吃不好,所幸张氏给他们留了饭,这才又补了一顿。
  天色黑,关文好半天才注意到李欣脸上的疤,问李欣是怎么回事,李欣便简单地说了一下。张氏顿时道:“妹妹你也真是的,下次站远点儿。”
  “哪还有下次。”李欣叹了口气:“一次就够受的了。”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沉默了起来。
  幸好还有三个小娃子闹腾,跟自己大哥大嫂弟弟弟妹将扬儿的来历讲了一遍,两对夫妻都一派唏嘘。一对是做了爹娘的,一对是即将要做爹娘的。自然都同情扬儿,也不说其他的,只是跟李欣保证会将扬儿当成亲生的外侄子看待。
  李欣便也就笑了一下,叫了扬儿来让他正正经经地喊大舅大舅娘,二舅二舅娘和小舅舅。
  说来也奇怪,扬儿很是喜欢李铭。李欣和李家人说话的时候他就老往李铭身上瞄,瞄着瞄着就凑到李铭身上去了,嗅嗅李铭的衣服说:“小舅舅身上香香。”
  张氏笑道:“比你娘身上味道还香吗?”
  扬儿便跟着笑,埋了头在李铭腰间。
  李欣知道扬儿怕是喜欢李铭身上那股书墨味——也是时候让扬儿启蒙了,等年过完了就紧着安排吧。
  关文坐在李欣身边摩挲着她的手,听李铭讲他走后发生的事情,心一抽一抽地疼。
  李欣安抚地拍他的手,接了李铭的话说:“跟杨家之间的事儿应该是差不多到头了,也没多少扯的,杨家愿意出钱这事儿就算了了。如今先紧着大堂兄的丧事要办。”
  李欣喝了口水,问:“大哥,大伯那边是个什么章 程?明儿腊月三十儿,这年关是不是不过了?”
  “自然要先办丧事儿了。”李大郎叹了口气:“腊月二十七去的,正月初三的头七,初五都没过。”
  乡里头都有习俗,正月初五之间都不能打扫地面,甚至家里要越脏越好。灵堂也是一样,要等人出了灵堂才能打扫。据说这样可以招财。另外,初五以后才能发丧,年节期间是不可以埋人的,必须等到“破五”后,才能送死人安葬。
  李家的头七在初三,停灵七天后还要等上两三日才能埋。这段时间里李家要请道士看风水看墓地,还要准备坟墓墓葬,墓葬边修茅庐之类的,琐事很多。
  李大郎叹了口气:“道士明儿早上就要去老屋那边吹打了。”
  乡里的丧事儿一般都请道士来做法事,富裕的贵人才会请和尚诵经超度。可以说,和尚流行于上层阶级,而道士则是服务于下层阶级的。
  李欣哀叹,道士念经真的很让她头晕。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金丹簿册
  第二日是大年三十儿,关文和李欣是要回荷花村去的。出嫁从夫,李欣总要跟着关文回去。
  在老屋那边坐了上晌,午晌饭后李欣和关文就告辞走了。
  顾氏来送他们,李欣拍了拍大江瘦小的肩头,说:“大江该长大了,以后好好孝顺你娘。”
  大江才不过十岁年纪,经此事后自然懂事了许多,沙哑着声音叫了声堂姑,李欣怜惜他,也只能咽下嘴里那声叹,跟顾氏说了两句,过完大年再来,便和关文回荷花村了。
  差不多晚晌的时候到的关家,阿秀和阿妹立马就迎了过来。
  李欣神色有些憔悴,脸上还有抓痕,阿秀顿时惊呼一声忙问这是怎么了。
  关文便淡淡地解释了一下,也没多说其他的。毕竟这也是李欣大伯家的事情,传太远了不好。
  阿秀现在很能干,家里的事情她都弄得井井有条的。阿妹在灶间也能独当一面了,姐妹俩合作起来也默契,年夜饭烧得很香,也不用李欣动手。
  胡月英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总觉得自己被撇在一边似的。阿妹还好些,跟她说话和和气气的,聊起天儿来也有些兴致,可那五小姑却像是个不让人亲近的,跟她说的话少,虽然面上可亲,但说穿了那就是客气。
  大嫂一回来阿秀就围上去问长问短的,同样是嫂子,阿秀怎么就对大嫂和对她不一样?
  心里不痛快,面上她还是没显出来,妯娌姑嫂几个把饭菜端上了桌,老关头就开始摆碗和筷子,插了香请祖宗回家吃饭,一边摆筷子一边喊着祖宗的名。
  因为是年夜,女人也都在堂屋吃,另外安了张桌子。等这桌的饭菜摆好了,那边老关头便又开始请祖宗回去了。
  这才招呼着让一起吃饭。
  男人那桌吃得很高兴。关明又在吹嘘关止承如何如何得先生青眼,秀才功名有了,考举人也不难之类的大话,其余几个关家男人也只是听着附和着。又说了这一年的成果,收了多少粮食,猪养得膘肥体壮云云。
  李欣埋头挑菜吃,有些心不在焉。
  阿秀阿妹也知道她心情不会好,毕竟是死了亲人,就算笑那也是强颜欢笑,便也都静默着不吭声。倒是把一旁的胡月英给堵得难受。除了李欣间或给扬儿夹菜吃以外。四个女人一张的桌子上就几乎没发出多大的动静。
  吃过了饭,都要守年夜。关明和关止承又嘀嘀咕咕上了,那边关全和关武也在聊,老关头也跟他们凑一起说着话,估计是说起屋子那料材的事儿,胡月英拉着阿妹,阿秀逗着扬儿。
  关文则和李欣并肩坐在堂屋门口,天上黑漆漆一片。偶尔听到狗叫的声音,风吹得叶子沙沙沙地响。
  李欣倚着关文的胳膊说:“我看着大堂嫂觉得挺心酸的,那会儿要是你跟大堂哥似的。撒手去了,我岂不是落得跟大堂嫂一样?”
  “你想太多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关文搂了她的肩说:“大堂哥是冤死的,不是说他七窍流血了,是被人害了的吗?我那只是意外,现在不也没事儿了?”
  李欣动了动嘴,说:“大堂哥是自己脑子出了血全堵在脑子里边儿,所以后来从嘴角溢出来的,只是时机恰恰好而已。”
  关文一惊,李欣忙拽住他说:“大家都那么觉得他是冤死的。就当他是冤死的好了。杨家家大业大,分一些给大伯家,大堂嫂还有大江那三个孩子能好过些。”
  关文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却还是叹了口气说:“你大堂哥也死得太年轻了,才二十八九。三十而立这门槛还没过呢。”
  “谁说不是啊……”李欣唏嘘了一声,又跟关文说:“你以后少喝酒,能不喝就不喝,太累的活别干,也别有什么思想包袱。我们家现在过得挺好的,拼死拼活干那么多事儿做什么。”
  李欣叹了一声:“我现在也看明白了,赚再多的钱,也得有那个命花。你瞧我大堂兄,光就是爱喝酒这一项就害死了他,他要是平时不大喝酒,也别负担那么重,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你跟大堂兄一样,都是长子,你还没娘的,怕是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