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3-16 01:02      字数:4986
  跪着的众人听不见母子二人的谈话,却也见到了德妃抚上胤禛脸颊一幕,心里对方才的猜测不禁又减去了三分。
  或许先皇真的是将位置传给皇四子,不然德妃又怎么会有此动作。虽有人这般想,但朝臣更多的却是胤禩一党,眼见自己依附的皇子夺位失败,现任皇帝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粒,严厉之人,心里不禁盘算起来改走那条路,好重新站队。
  当然,康熙晚年朝政本就开始腐朽,胤禛哪里会容这些国之蛀虫继续在朝野肆掠。当他改革政策以雷厉风行之态席卷整个朝野上下,这些士大夫人见势不可退,又有胤禩一党背后支持,更是抓住了胤禛登基时一些不寻常之事,在品性上拼命对进行攻击。致使后人对其误解,这也是后话,暂且不表。
  而此时,殿内殿外悲戚的哭声,与茫茫夜色中传来的鸣钟声混合,夹杂了怒吼的狂风,竟演变成一个奇异的夜晚。
  秋月只觉得啼笑皆非,似酸楚似叹息,整个人似乎看了一场戏,一波三折,心也起起落落,正个人累的不行,迷迷糊糊间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等到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回王府的马车,而整个膝盖已经跪僵硬了,没有了知觉。
  福惠早已被素云裹成了一只粽子,夏悠琴替秋月披上白狐鹤氅,一边往两人手里塞着手炉,蹙眉道:“这天这么冷,主子和小阿哥也受不得这寒气,这可还要在跪上几天,可怎么受得了。”
  素云掀开帘子一角瞧了瞧,“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瞧这势头,只怕还有得下。”
  夏悠琴蹙眉道:“幸好方才没下雪,不然只怕主子和小阿哥只怕更受不了这雪水的寒气了。”
  吹了一夜冷风,秋月只觉得整个头闷闷的,后脑袋一阵阵的痛,连夏悠琴和素云的话都听不真切,还是夏悠琴瞧出了不对劲儿,用手试了试她头上的温度,惊呼道:“怎么这么烫”
  起先素云见福惠迷迷糊糊的眯着眼,是似睡了,也只当他累了,见状忙摸了摸福惠的额头,惊惶道:“小阿哥的额头也烫的吓人,夏姑姑,该怎么办?”
  夏悠琴到底老练,忙唤了小林子过来,让其将此时速速报与乌喇那拉氏。一面命人请了王太医,一面命车夫快将车赶至圆明园。
  幸而圆明园离畅春园十分近,不过片刻,秋月便已躺在柔软缓和的床褥里。迷迷糊糊间秋月挣扎着撑开了眼睛,询问夏悠琴:“福儿呢?”
  “主子放心,小阿哥正在隔壁房里休息呢,又素云照顾,您快歇歇,可别劳神了。”
  听了这话,秋月也实在熬不住了,昏睡了过去。
  一时王太医赶了过来,把过脉,出了内室,夏悠琴急急问道:“如何?”
  王太医一面在椅上坐了,一面摇头道:“《素问。玉机真脏论》里说:‘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年福晋和小阿哥舌苔薄白,脉像虚浮,正是染了风寒。且老夫观其来势汹汹,得好好调养,不可再添病症,不然,便是华佗再世,只怕也……”
  一面说着,一面写了药方,“幸而前几日太医院陈太医说起了这华盖散,几位太医研究了一番,先治福惠和小阿哥的病是再好不过了。”
  夏悠琴迟疑道:“这华盖……”古今注.舆服》:「华盖,黄帝所作也……常有五色云气,金枝玉叶,止于帝上,有花葩之象,故因作华盖也。」她虽不知这段话,却也知道华盖是指皇帝特有的。
  王太医笑道:“无妨,现大行皇帝传位于新帝,年福晋用来无碍。且这里华盖指肺脏,因肺居诸脏腑之上,其色状宛如华美的车盖,向称肺为五脏六腑之「华盖」。且肺主一身气机之升降,本方主治之病机在宣降肺气。方中集作用于肺经之药于一方,诸药相伍,使表寒解、肺气宣、痰涎化、喘咳平,故称「华盖散」。”
  王太医说完,夏悠琴这才想起,王爷如今已经是皇上了,天地下什么东西主子用不得,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去了。
  待王太医写完,见她做事虽有条不紊,到底神色有些慌乱,忙嘱咐道:“药方看似相似,但小阿哥年幼,这药剂量要精确,不可草率马虎。如今先皇刚刚殡天,外头正一片忙乱,你且派心腹之人煎药,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王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最是懂明哲保身之道,如今多说的着一番话,让夏悠琴的心也沉稳了下来,忙道了谢。又见天色已晚,命人请王太医下去歇息,自去抓药熬药不提。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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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入宫
  幽暗的夜幕似发狂的烈风仍在怒吼,院落中的枝条被风抽的四处飞舞,似群魔乱舞。
  这日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圆明园早已撑杆燃了灯,秋月暂时下榻的院落更是灯火通明,一片明亮。
  雪肆虐的飘落,园中中的下人却来来回回,好一片忙碌景象。
  “你听说了么,钦天监已经选好日子了,七日后咱们王爷……不对,皇上就要在太和殿行即位礼,布告天下来来。”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真的假的。”
  “我这个可是方才在畅春园伺候的春妮告诉我的,那还有假,你不信算了……”
  “哎哎,我没说不信啊,那边可正忙着,她怎么过来了?”
  “这年福晋和小阿哥不是病了么,福晋让她从畅春园那边带信儿和赏赐过来,我正往年福晋那儿送东西呢,可不恰好就碰上了。”
  夏悠琴从厨房出来,就听到门口两个婆子嘴碎,不由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嫌不够忙是吧,还有心在这里闲言碎语,当心戴总管听见让你们好看,还不快干活去。”
  “是。”那两个婆子哆哆嗦嗦的应道,立刻闭嘴离开了。
  夏悠琴看着一片慌乱,来来往往的人,不由苦笑了一下。然时间紧迫,她也不敢多做逗留,顾不得寒风冷啸,忙端着熬好的药往秋月的房间走去。
  进到屋里,热呼呼的暖气一个劲的往身上窜,夏悠琴呼出一口气,见春纤迎上来,忙将药递予她,急急道:“你将这个端到隔壁,让素云伺候小阿哥喝下,主子有伺候着。”
  “是。”春纤也不多言,接过药往隔壁暖间走去。
  母子二人喝了药,却仍昏昏沉沉的,也不见好,至夜里更是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连气息都微了。
  胤禛和乌喇那拉氏自在畅春园处理一众事物,钮祜禄氏等人也都在那里帮忙,院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夏悠琴没法,只得又让人请了王太医过来把脉,又有春纤素云等人哭的泪天泪地,又有小林子之流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什么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
  也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药熬个不停,喂个不断,直忙碌了一整夜,这两人总算是退了烧,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春纤见秋月已经退了烧,脸色也不在通红,和夏悠琴退到外间,双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这烧总算是退了。”
  小林子也从暖间出来道:“等主子和小主子病好了,咱们可是该去庙里拜拜,咱们几个真是在鬼门关走了这一遭儿啊”
  夏悠琴也叹道:“俗语说‘生死有命’看来这些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倘或主子和小阿哥两人有个什么好歹,咱们这些人且不说无葬身之地,只怕这满园子的人都活不得了。咱们做下人的,不说富贵荣华,伏侍一场,大家落个平安,也算是造化了。”
  夏悠琴平素谨言慎行,此刻竟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昨晚之事,却是凶险万分,此刻脱了险,不由概抒胸意。
  别人听了尚可,独素云从旁听了,只觉如雷轰电掣一般,不由道:“不愧是夏姑姑,简单的几句话,听了倒像是一辈子的大道理。”
  “我哪里有什么大道理,不过是咱们做奴才的一点小见识罢了,你们听听也就罢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昨儿夜里闹腾了一宿,只怕主子醒了会饿,让人去熬点小米粥,好歹劝着吃两口,也养养精神气儿。”夏悠琴看了天色道,“只怕今儿是睡不成了,主子烧刚退,咱们还是尽心看着,等熬过了今儿就好了。”
  小林子笑道:“夏姑姑放心,奴才伺候主子这几年,主子有好吃好喝都不会忘了咱们几个,这会子正是表忠心的时候呢,可是不能睡的。”
  一席话说的大家笑了起来,困倦也去了三四分。
  素云对春纤道:“你去让小丫头打点冷水过来咱们洗洗,也醒醒神,我进去看看小阿哥,昨儿闹了一宿,嘴里只唤‘阿玛’‘额娘’呢。”说话间,就进了暖阁。
  见她离开,余下三人也自散了,处理事情不提。
  秋月清醒过来时,一日已经过去,已是次日清晨。
  刚睁开眼,就间春纤拿手支着下巴,前仰后合,夏悠琴在一旁剪着蜡烛,拨着灯芯。待屋里更亮堂了些,转头见秋月醒了,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来,“主子可算是醒了,感觉如何,可是饿了。”
  秋月只觉得身上软软的,使不上一丝劲儿,不由道:“扶我坐起来。”
  夏悠琴一面扶她坐起靠在床头,一面替她裹上白狐狸裘衣,“主子可又是瘦了,奴婢觉着又轻了不少。”
  秋月斜眼见那镜中的身影,正是: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福儿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小阿哥早醒了,足足用了一大碗粥,先又睡下了,睡的可香了。”夏悠琴替她敛了敛被角。
  见夏悠琴眼含血丝,眼皮红肿,知道这两日她定没有休息,不由道:“这两日可是幸苦你了。”
  夏悠琴笑道:“主子说哪里的话,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虽是本分,可这些年你的心我都知道,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你。”
  听了这话,夏悠琴的脸色似有些奇异,无奈秋月病中尚虚,也没这精力分析,只当她从前没听过这等话语。
  再欲细看时,她仍是那副关切的神色,“主子饿了吧,灶上还熬着粥,奴婢让春纤端来,您好歹用一些。”
  秋月虽无心茶饭,却也知道只有吃了这病才能好得快些,遂点头应了。
  待用了两口稀饭,秋月问起康熙葬礼之事,夏悠琴道:“可巧主子醒了,福晋已经回府打点府内琐事,昨儿便将府里的东西陆续的运往宫里了,且派了人进去收拾,后儿是个好日子,主子和小主子好搬进皇宫去呢,听说时间挺赶的,要在先帝爷的灵枢抬去乾清宫举行国丧之前搬进去。”
  “那咱们院里的东西是谁在收拾?”
  “主子只管放心养病,一切都有奴婢安排呢。”觑了觑秋月的脸色笑道,“奴婢派初蕊去宫里收拾整理了,保证主子住进去舒心的很。”
  说起初蕊,秋月眼里也有了笑意,“她如今倒是儿女双全了,也不枉费我当初的一片心。”
  说起她,夏悠琴也不由感叹起来,“这人啊,不经历一些事,又哪里会明白主子的心意,她和锦心,倒是个有福的。”
  俩人说了会子话,秋月也倦了,知道诸事有人照料,遂放下了心,歇下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虽忙碌,秋月却做甩手掌柜,清闲的很。因养着病,自然康熙接下来跪灵等自有府里其他女人办,她在圆明园倒过的悠闲,却不知府里另一番争夺已经开始了。
  雍王府的内眷自然迁入皇宫里的东西六宫,而依照惯例,皇帝自然是居住在乾清宫。因此,胤禛的一应妻妾卯足了劲儿要往乾清宫附近的宫殿钻,以此作为得宠的标志。
  这些秋月自然不知,不过倒也省去了一番无聊的口舌之争。
  最后还是乌喇那拉氏下了命令,按照在王府的身份地位,由内务府总管安排。
  因搬迁那日是钦天监选的好日子,不管宫殿是否打点妥当,众人也都要搬进去。这日用了午饭,秋月和福惠坐上了铺设的十分厚实暖和的马车里,在御林军的护送下,从圆明园搬进了紫禁城,揭开了她宫内生活的序幕。
  不知走了多久,秋月倦倦道:“悠琴,怎么还没到?”
  “主子,夏姑姑在后面车里坐着呢,已经到神武门了。”小林子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
  秋月揭开车帘一角,瞥了一眼这历史悠久的宫门,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第一次见它,是选秀的时候,那时候的心境是什么样子,脑海中竟然俱已模糊不清了。后来每次进宫给德妃请安,都要在此地下车,换了宫里的马车方能入宫,而此刻……
  “下官给余统领请安,这车里面可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