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3-16 01:01      字数:5042
  说着,便起身行至书案前,在架子上挑了一本《庄子》,扶着夏悠琴的手,坐回炕上,漫不经心道:“听紫嫣说,戴管事前儿又杖毙了院里一个洒扫的小丫头。”
  夏悠琴闻言,蹙眉道:“她怎的跟主子说这个,现如今主子也显怀了,像这种话还是少听一些,安心养胎方是正经。若听了这话,歪了心神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秋月笑道:“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她不过是性子跳脱些,想在我面前立功表现罢了。”
  思及皇太后薨了那日,紫嫣的种种表现,夏悠琴心里也有了底。
  胤禛原也是好心,找了两个性子像初蕊锦心的丫头。而这个紫嫣就像锦心那般,活泼调皮,嘴里像抹了蜜一般甜,倒让秋月的日子有趣了不少。
  因两人的性子,秋月很快便适应了。只是这两人都长的不错,比初蕊二人不差,甚至还要艳丽几分,唯独这点让秋月很是不满。
  她选的是丫头,又不是小姐,要这么美干什么。每日在她眼前晃,可不就是来扎眼的。
  秋月想着,打定主意等胤禛回来,就同他说说。
  见秋月翻开了书页,夏悠琴将方才选出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便又抱了盒子,出门去了。
  两人才说起胤禛,不想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胤禛一行人已经踏上往京城的官道,明日早晨便可到京了。
  秋月抚着已经六个多月大的肚子,暗自思索道:想必明儿众女皆会打扮妥当在门口迎接胤禛,她是去呢还是留在院子里。
  去,她不耐烦看到其他女人;不去,除了其他女人背后的闲言啐语,更重要的是,她想他了,想从他回来,就能看到他。
  秋月倚在炕上,一卷在手,清茶相伴,满室暗香萦绕。
  现在有胤禛给她的人,院子里其他女人的眼线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即便还有几个残存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在里面走动很是放心。
  到底明天是去?还是不去?
  正思索间,夏悠琴端了点心进来,一碟白果蜜糕,一碟七彩冻香糕,一叠刚煮好的梅子并一碗燕窝粥。
  秋月笑道:“自打怀了他,这胃口越发了大了,瞧瞧我这脸,下巴手快成了双层,都不敢出门走动了。”
  夏悠琴放下糕点,仔细端详了翻,笑道:“哪里有,主子你平日就是太瘦了,就是要多养着点。你看看钮祜禄福晋,富态的紧,可不就是个有福的。”
  秋月瞧了那燕窝粥,蹙眉道:“怎的又是燕窝粥,腻烦得紧。”
  秋月这些日子因胤禛的离开,心绪颇有些不平,夏悠琴自也是知道的,因劝道:“这燕窝最是滋阴补气,平肝健胃。王太医说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养人。这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出粥来,吃惯了,比药还强。”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这就吃。”秋月端起瓷碗,喝了两口,歪在炕上,告饶道,“不过埋怨了你一遭,平添了这么些话,真真是拿王太医的话当令箭了。”
  夏悠琴见她吃粥,也不废话,只笑道:“方才进来,见主子瞅着宫灯,想是有什么烦心事呢?”
  秋月拿着调羹在碗里慢慢搅动着,“还不是为着明儿爷回来的事,不想去门口接他。”
  夏悠琴奇道:“这是怎么个理,明儿大家都去接爷,主子若不去,落了单不说,平白添人口舌。主子且与众人一起等着,若真撑不住了,再同福晋说声,待福晋允了在回院子,岂不是两全。”
  秋月点头,“是这么个理,既如此,那就去吧。”只心里叹道,那个女人在一处,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故事。
  翌日,秋月穿了身木兰青双绣缎裳旗袍,外面套了件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对襟马甲,襟前吊着白玉珠串。用过早膳,便在夏悠琴的搀扶下,在梳妆镜前坐定,打扮了起来。
  说是打扮,也不过是在脸上抹了花蜜膏子,略添了些胭脂膏子,不过使肤色看起来稍微明媚些,没那么憔悴罢了。
  待装扮完毕,也不过才辰时过半。秋月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梳着如意发髻,头发上只戴了一串佛手黄赤金小珠冠,一侧戴着黄色笑话,另一侧则吊了串穗子,落至耳侧。
  一身装扮极为简单,却不落俗套。
  夏悠琴看着点了点头,“主子这身装扮真是别出心裁,虽说国丧过了,但还是素净些的好。”
  秋月点头道:“总觉得烟霞红锦缎这种色彩太过繁花锦簇,不太适合我。”
  夏悠琴扶着秋月的手,又叫上了小林子,三人往上房走去。
  “主子本身气质较清冷,所以不太适合这些繁华锦簇的色彩。”
  两人浅浅交谈着,四月的天空澄澈,花香沁人心脾,到处都是一幅生机勃勃,花明柳媚之象。
  秋月倒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些女人了,自年节过后,她渐渐显怀,胤禛便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加上那段时间乌喇那拉氏和府内众人为着皇太后丧事忙碌不已,免了请安也觉得理所应当。
  秋月到之前,上房内众女差不多都到了,三五成群的小声交谈着。听到嬷嬷喊道:“年福晋到。”众女皆停了说话,齐齐往门口看去。
  猩红帘子被掀起,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妇人缓缓行来,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一双星眸沉静如湖,却又在流转间散发波光潋滟的光彩,刹是醉人。
  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这年福晋,却都占全了,这一刻站在人群中的郭氏不禁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她似乎不论怎么做,都无法赶上她。
  而屋子里更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秋月已经隆起的肚子上。
  秋月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在夏悠琴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乌喇那拉氏跟前,俯身道:“给福晋请安。”
  乌喇那拉氏端笑道:“妹妹何必多礼,现在妹妹身子正金贵着,还不快快起来。”
  秋月顺势扶着夏悠琴的手起身,“谢谢福晋。”
  乌喇那拉氏仔细观察了秋月一番,“好久没见着妹妹了,妹妹倒养好了些,这下姐姐可就放心了。”
  一旁的钮祜禄氏也走了过来,询问了几句,秋月也都一一答了,顺便问了弘历最近的情况。
  几人谈论了几分钟,就听乌喇那拉氏道:“行了,人也到齐了,咱们去门口候着吧,现在爷的车队定也进京了,虽说爷是先进宫复命,到底咱们在门口候着才好。”
  钮祜禄氏李氏等自是点头应了,于是乌喇那拉氏打头,秋月等人跟着,又有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往正门走去。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到了正门,按着等级站定,皆望着街角遥遥相望。
  秋月心中打定主意不与众人一起接胤禛,待站了一个时辰,点同乌喇那拉氏告了罪,提前离开了,带着夏悠琴和小林子往莲苑走去。
  众人望着秋月离开的背影,俱是纳闷不已:这是个争宠的好机会,怎么年氏这般不懂珍惜。莫不是她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便轻狂了起来。
  秋月现在可顾不上他人的想法,原本从乌喇那拉氏的院子,穿过正门到前院,再穿过前院走 到正门,路途本就不短。前面从正院到正门,后来又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虽然往莲苑走着,却也没什么精力了。
  秋月扶着腰,寻了个游廊坐了,轻轻抹去了额上的汗珠。
  夏悠琴瞧了,道:“主子现在可走不了,让小林子叫一顶小轿过来,趁他去的时间,主子在这里歇会子。”
  秋月点头道:“你说的对,小林子你去吧,正好我歇会子。说完拿着纱绢扇了扇,没想到今儿个太阳这么大,亏的我还穿了件马甲,可是热的不行。”
  “那主子您在这里等等,奴才这就去。”小林子打了个千,一路小跑离开。
  两人不过略坐了片刻,就见小林子敢了过来,后面跟着抬着一顶翠幄青油小轿的婆子。
  秋月扶着夏悠琴的手,进了轿中。
  待秋月坐稳,夏悠琴说了声,婆子们便抬着小轿,慢慢的往莲苑走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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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章 缱绻
  因顾着秋月的肚子,轿子行的很是稳妥,没有丝毫颠簸之感。
  夏悠琴跟在小轿一侧,尾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
  待轿子停稳,夏悠琴忙上前打起轿帘,扶秋月下轿。
  秋月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夏悠琴的手臂,进了垂花门,走上抄手游廊,往一旁东厢房慢慢走去。
  台矶之上,本坐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一见她们回来,慌忙站了起来,蹲安行礼道:“给主子请安。”
  秋月也知道她不再的时候,小丫头们躲懒是常事,毕竟不可能让这个年纪的她们一天到晚的像石蹲一样站着,便没有追究,随口道:“起来吧”
  小丫头们心头松了口气,争着打起了帘笼,心中却在讶异怎么主子不去门口迎接爷,却回来了。
  秋月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扶着夏悠琴的手进入房中。
  秋月腆着个大肚子在炕上坐好,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接过夏悠琴递过来的茶盏,喝了几口,叹道:“昨儿个这天都还阴着,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太阳。”
  她又不像其他女人身子骨好,只穿了那薄薄的春裳。
  略坐了一坐,夏悠琴替她脱了外罩的马甲,秋月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一时,有风从竹林穿过,吹进屋里,秋月拿帕子掩了嘴,咳嗽了两声。夏悠琴忙关了窗子,一边躬身抚了抚她的背,一手端了茶盏,递在她的嘴边。
  待咳嗽声止了,秋月吃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夏悠琴见她好了些,便走到柜前,寻了套干净的里衣挂在屏风上,扶着秋月到屏风后头。
  秋月换了身衣裳,人也觉得清爽的许多。见夏悠琴取出一套新衣裳,摇头道:“换件家常的衣裳就行了,我这番不出去了,何必穿这么繁琐。”
  夏悠琴听了,便取了件米黄的常衣,一色半新不久,虽不奢华,瞧着却很舒服。
  伺候秋月倚在炕上了,方收拾了那新衣,有些懊悔道:“早知道今儿这么大的太阳,就不该伺候主子穿这么多,现如今衣裳浸了汗,又吹了风,又咳嗽起来了。等会子奴婢让戴管事请王太医过来,给主子把把脉。”
  “不过咳嗽两声,不碍事的。今儿早起霜露重,穿着也不妨事,哪里知道后头太阳会这么大。”秋月瞧她自责的样子,温声劝道,“今儿爷才回来,若请太医来,岂不是不太好。”
  夏悠琴虽知她说的有理,想了想,还是道:“主子的身子要紧,爷必不会责备,倘若为此病了,伤了小主子更是不好。就说让王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秋月想起从前萱儿生病的样子,遂点头道:“那你去请吧,我歪一会儿。”
  夏悠琴取了薄被披在她的身上,斟了杯热茶放在炕桌上,往香炉里添了一把香,盖上罩子,这才出了屋里。自去寻那戴管事,商量请太医之事。
  秋月不过才眯了一会子,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掀了帘子进来,却是夏悠琴。
  她上前扶了秋月坐起,在她身后塞了个软靠垫,让她坐着舒服点,一边温声道:“主子,太医来了,您让太医进来瞧瞧。”
  秋月点了点头,她便请了王太医进来。
  一时太医进了屋子,把看了脉,只开了些食补的方子,让人熬了姜汤,便离开了。
  见太医离开了,夏悠琴嘱咐小丫头去熬姜汤,紫嫣紫云端了饭菜进来,待饭菜摆好,两人在一旁备置好拂尘、漱盂、巾帕。
  待一切弄好,两人退下,夏悠琴伺候着秋月用饭,因说道:“方才大家都在正门候着,奴婢让太医从西边角门进来的,并没有人瞧见,其他人都不知晓,主子不必担忧。”
  秋月咽下嘴里的菜,点头道:“你做的不错,能省一事就省一事吧虽说没人瞧见,只怕这会子福晋定是知道的,咱们府里什么事能瞒了她去,她可是个明白人。”
  夏悠琴知道秋月素日里虽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是明白的,当下便不再开口,只细细伺候她用膳。
  秋月用了膳,夏悠琴捧过漱盂,她漱了口,盥了手,用巾帕擦拭了,两人说了会子话。夏悠琴待秋月消了食,伺候她喝了姜汤,见她倦了,便伺候她歇下了。
  秋月在床榻上躺着,见她正放下帐子,懒懒的开口问道:“爷回来了么?”
  “方才小厮回了戴管事,说爷还没从宫里出来,想必还有一段时间,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