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3-16 01:00      字数:4799
  她生活地很安静,她真的过着普通而安宁的生活。
  直到那个侍奉的小姑娘乐滋滋地捧着一套衣服过来,笑道:“姑娘,他们准备了新衣,你快来看看,可真漂亮!”
  邀月淡淡地说道:“放在桌上吧。”
  小姑娘却兴致高昂地过来一把拉着邀月,开心道:“姑娘,这衣服可真的真的非常漂亮,穿在你身上肯定比嫦娥还好看!”
  邀月无奈地看着小姑娘。一个冷漠的人,相处久了便很难应付一个热情的人,尤其还是个热情地没心没肺的人。她走到桌前一看,也不禁楞了一楞。
  小姑娘轻轻地拿起衣服,对着邀月笑道:“姑娘,你快点试试!”
  邀月撇过头,冷冷道:“拿出去。”
  “为什么?”小姑娘的笑容一下子挎了,她那两只漆黑的大眼睛好奇又无辜地地望着邀月。
  邀月缓了缓语气,道:“我从不穿红色的衣服。”
  “哦。”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嘟囔道:“可是红色真的很好看啊,你看我就喜欢穿得红红的,我娘说看着喜庆,招人喜欢。”
  邀月淡淡道:“你喜欢就给你吧。”
  小姑娘叹道:“可是我穿不上。”
  邀月打量了一眼,道:“等你长大了就能穿了。”
  小姑娘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小腿,叹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长大后能生得和姑娘一样美吗……”
  然后她又开始像一只快乐的麻雀那样叽叽喳喳。邀月有些无奈地回道:“能。”
  小姑娘突然嘎然安静了。让她安静的不是邀月的那声赞同,而是屋外缓缓走进来的人。
  枯竹,好久不见。
  邀月淡淡地向枯竹颔首,算作打过招呼。枯竹也不在意,只看了一眼那套新做的衣衫,缓缓道:“正月初七,你要穿着那身衣服出去一趟。”
  邀月淡淡地问道:“做什么?”
  枯竹神秘一笑,缓缓道:“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你只要听从我的安排便好了。”
  邀月冷笑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枯竹大笑,然后望着邀月缓缓道:“你一定不会失望的,更何况,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什么都不会让你做的,你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好。”
  邀月凝视着枯竹。她从不去了解枯竹的背景,她从来不关心外人的世界。那是属于他们的,与她无关。
  “好,我答应你。”邀月开口,“不过事成之后,我便要下山,请枯竹先生莫要阻扰我。”
  枯竹满意地点头道:“这是自然。”
  ☆、罗刹玉牌
  夜色深沉,冷雾凄凄,陆小凤一个人走在黑暗的长巷。
  四周无人,只有一盏灰色的灯笼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灯笼下挂着个发亮的银钩,在凛冽的冬风里摇曳。
  窄门之内,原本是辉煌盛大的银钩赌坊。陆小凤刚从那里出来。那里现在已经如死一般寂静。
  因为那里的确死了人。不但死了人,而且陆续死了很多人。陆小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仰首望了望黯淡的星空,消失在凄迷的冷雾里。
  盆里的水还是温的,带着些淡淡的梅花的香气。西门吹雪刚刚洗过澡,四个轻罗薄縠的美人为他梳头束发,修剪指甲,然后又为他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新衣。从内衣到袜子都是雪一样的白。
  西门吹雪的人也如雪一般苍白冷漠。美人含情凝睇,柔情媚态,他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正在准备去做一件自己认为世界上最庄严神圣的事情。
  这时候门忽然响了。西门吹雪动也未动,冷冷地道:“都出去。”
  美人敛衽拜别,纤腰袅袅地走了出去。门外的人望着美人们婀娜的倩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不禁微笑着道:“西门吹雪真是好福气。”
  世上也只有陆小凤敢这么肆意地和西门吹雪谈笑。
  西门吹雪端坐着,淡淡地道:“你来了。”
  “是啊!”陆小凤随意地拣了个位子坐下,一边倒水一边笑道:“总算活着见到你了。”
  西门吹雪眉头微蹙,道:“你已经查清了这件案子?”
  陆小凤喝了口水,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找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他说着向自己的衣襟里将那物掏了出来。
  西门吹雪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物。
  陆小凤笑道:“连你也看傻了,是吗?这面玉牌玉质纯美,本身已是价值连城,最关键的是,它可是西方魔教的圣物。”
  “圣物?”西门吹雪低头沉吟道。
  陆小凤道:“据说只要是魔教弟子,见到这面玉牌,就如见到教主亲临。”
  “是嘛。“西门吹雪淡淡道。
  陆小凤低头凝视着玉牌,沉声道:“你不知道为了得到这面玉牌,多少人的性命已经没了。”陈静静、丁香姨、贾乐山……还会有多少人为之死去?
  “如今魔教教主玉罗刹暴病而亡,教主之子玉天宝亦死于非命,只怕想得到这面玉牌的人就更多了。”陆小凤缓缓地叹息着,然后手忽然紧握住玉牌,“谁得到这面玉牌谁就是魔教的教主!”
  “教主?”西门吹雪冷冷一笑,然后望着陆小凤,缓缓道:“现在这面玉牌就在你手中。”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悠悠地笑道:“我可不想做什么教主!”
  “为什么?”西门吹雪问道。
  陆小凤笑道:“当教主真是又累又无趣,不但要处理那么多教务,还要整天提防着那些野心勃勃的下属。我宁愿当快乐的陆小鸡,也不愿意做这憋死人的教主!”
  西门吹雪也浅浅地笑了笑。
  陆小凤见西门吹雪默然不语,便望了望天色,沉吟道:“明天便是正月初七,魔教选新教主的日子。昆仑大光明绝顶,必定生事。”
  西门吹雪忽然抬头望着陆小凤,珍重道:“你放心,明天我会上昆仑绝顶。”
  陆小凤轻松地笑了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可以安心地去睡觉了,养足精神才好去对付明天的事情。”
  西门吹雪点头,然后陆小凤安然地出门休息去。
  夜色深沉,冬夜寂寂,月寒霜冷。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如法入眠?
  一室寂静,只有红烛在沉默中燃烧着,也不知燃烧了多时?
  邀月独坐在烛光下,凝视着手中之玉,默然沉思。
  那玉牌并不大,但晶莹无暇,玲珑剔透,玉质之美已是极品,雕工之精致细腻更是无双。只见其正面刻着天魔地煞,反面刻着的是部梵经,竟有一千来字。
  这是枯竹送来的。邀月不知道枯竹为什么要给她这块玉牌,她只知道明天,明天她一定要佩戴着这块玉牌出现在昆仑绝顶。
  当时枯竹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眼里,散发着迫人的自信的精光。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昆仑绝顶,大光明镜。”邀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枯竹时,他所念的话。枯竹,当然不会是谪于此的人,相反,枯竹给人的感觉是孤高傲慢、心机深成、行事诡秘。
  邀月忽然间高高地举起手中玉牌,冷冷一笑,沉吟道:“我还真有点期待明天的好戏!”
  虽然她希望生活是平静安宁的,但是显然从邀月出生之日起,就已经注定了她辉煌耀眼、波澜壮阔的一生。她只能永远保持强大,乃至于她想要的不过是简单的生活。
  铜盘烛泪已流尽,清寒晓雾冬正冷。正月初七,如约而至。
  邀月坐在梳妆镜前,沉默地对着镜中的自己。青丝如缎,冰肌如雪,眉黛春山,眸盈秋水。她很少这样细细地正视自己的容颜。没有了移花宫主的不可一世,平淡了几分好强狠绝的心性,时间给她沉淀下了一份平淡、优雅和从容。如幽谷里的清风,静夜里的冷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就像浮萍终于有了根,而不是永远飘渺不定。
  伺候邀月的小姑娘给邀月插上了一只金色的步摇,笑呵呵地对着镜中的倩影,赞道:“我就说嘛,这身衣服姑娘穿上肯定很美,比月宫里的广寒仙子还漂亮,就是,就是颠倒,颠倒什么来着?”小姑娘点着脑袋,搜肠刮肚地想着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词汇。
  “颠倒众生。”邀月淡淡地说道。
  “对呀!”小姑娘听得蹦了起来,笑道:“姑娘不但人漂亮,学问还这么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呢?”然后她又开始幻想起来。
  一个天真的孩子,总会做各种各样的奇怪梦。可惜邀月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她即使做过梦,也是浮梦已醒,往事成烟。
  邀月忽然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小姑娘。她转过身凝视着小姑娘,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伺候邀月这么久,邀月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好像她们之间,永远只是小姑娘在不停地说说笑笑。
  邀月已经在这平静的生活里习惯了偶尔的聒噪。
  小姑娘愣了一愣,这才想到邀月好像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遂笑道:“我娘叫我燕儿。”
  邀月缓缓地叹道:“你的确像燕子那样无忧无虑。”
  燕儿楞楞地望着邀月,她不知道邀月为何要叹气。然后她拿起桌上的胭脂盒,笑着道:“姑娘,擦点胭脂吧,胭脂又香又好看。”
  “不用。”邀月淡淡地回绝了,玉手却忽然轻轻地捏起了一根黛石,对着明镜自言道:“我想青黛更适合我。”
  有没有想过昆仑之巅离天有多近,离地有多远?
  正是因为它的缥缈不可捉摸,才让它充满了传奇和魅力。
  玉罗刹也一样。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他的身世,他的感情。
  所以玉罗刹才是西方魔教的教主,是武林中最神秘莫测的高手。
  玉罗刹就像是昆仑山的神。无数的人梦想着取代他的地位、财富、名声以及整个罗刹教。
  谁拥有罗刹牌谁就能拥有罗刹教教主的宝座!
  陆小凤的手指点在了方玉飞的眉间。方玉飞的身体缓缓倒下。同时倒下的还有罗刹教三个护法长老之一的寒梅。
  寒梅的剑尖滴着血,不仅仅是方玉飞的血,还滴落着他自己的血。
  枯竹盯着寒梅苍白的脸,缓缓地叹息道:“你怎么会和飞天玉虎狼狈为奸,作出杀害教主之子这样的事情?”
  寒梅忽然大喊:“因为我不愿一辈子受你们的气!这件事若成了,我就是罗刹教的教主,方玉飞主关内,我主关外,罗刹教与黑虎堂联手,必将无敌于天下。”
  枯竹冷冷道:“你不可能成功的。”
  寒梅冷笑道:“无论是成也好,是败也好,我反正都不再受你们的气了。”
  枯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死人是不会叹气的。”
  寒梅已经死了。又是两个因罗刹牌而死的人。罗刹牌是教中的圣物,难道不更像是死亡的象征?
  但是,真正的罗刹牌在哪里?如果连方玉飞从玉天宝手中得到的罗刹牌是假的,真的罗刹牌在哪里?陆小凤、孤松、枯竹都沉默不语。
  孤松道:“你并没有看见过真正的罗刹牌?”
  陆小凤道:“没有。”
  孤松道:“可是你一眼就分辨出它的真假。”
  陆小凤道:“因为那是朱大老板的手艺,朱大老板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的毛病。”
  孤松道:“什么毛病?”
  陆小凤正待回答,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
  天空中怎么可能会飘雪?那翩翩在半空中潇洒的是梅花,白色的梅花,比雪更轻,更柔,更香,然后轻轻地落在泥土里、落叶间、人的青丝与衣襟上。
  一瓣白色的梅花,盈盈地沾住了陆小凤的衣襟。陆小凤痴痴的一动也不动,仿佛这瓣梅花已经融进了他的身体,融入了他起伏跳跃的胸膛。
  白色的梅花就像蝴蝶一样在空中娟娟飞舞,又怎及得上她风扬的青丝,飘逸的衣袂?青丝如墨,红衣如火,比红花更娇艳,比晚霞更绚丽。
  陆小凤见她眉间雪白的肌肤上,赫然绽放着一朵梅花,一朵墨玉的梅花。
  ☆、教主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晚上才想起已经周三了,唉唉  漫天梅花飞舞,四名白衣如雪的少女翩然而至,白色的辇舆稳稳地落在地上。轻幔飘扬,如风一般轻软,如云一般梦幻,那红衣的女子就静静地坐着辇舆之上,疑似九天乘风而下,美得不似凡尘。
  陆小凤看得痴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着了魔,在火热的胸膛里欲蹦而出。她的美丽与丰姿,已经占据了在场每个人全部的心神。
  陆小凤痴痴地呆了半晌,忽然长揖为礼,笑道:“在下陆小凤,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敢问姑娘芳名?”
  那双光彩流转的眼眸,神色宁静,却又飘渺而难以捉摸,只淡淡地回道:“邀月。”
  语声也是那么清那么冷淡,却是无比的优美、娇柔、摄人心魄。
  陆小凤低低地念道:“邀月,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