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3-16 00:59      字数:5019
  “哎哟,疼死我了,你快松手,让我死了吧。”痛苦得脸几乎都扭曲了,他已经有些发狂了。
  张忠义一见这情形也愣住了,走上前,不知所措地喊着:“李老四,你这是怎么了?”
  李老四抬起血红的双眼,有气无力地看着张忠义,“爷,你你别管我了,就让我去死吧,与其这样疼死,还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筱蓉冷冷地站在一边,分析着状况:这是手术过后,麻醉效果减轻了的缘故。这时候也没有止疼药的,疼得自然受不了。
  张忠义急急地回转脸看向筱蓉:“姑娘,您,您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好受些?”
  “正想着呢,别着急。”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样的情形她见得多了,沉着地在案上刷刷写了一个药房,“拿去到前堂里找李渔儿,让他配好熬了就端过来。”
  说罢,转身又看了看那个截腿的,一切正常。这才抬脚要出门。
  张忠义忙跟上来,问道:“姑娘,那药能管用吗?”
  “管用,当然管用,喝了过一刻钟就不疼了。”筱蓉越是轻描淡写,张忠义和云书岳越是满腹狐疑。
  说她的方法独特倒也罢了,别人不敢开胸她敢开胸,别人不敢截腿她敢截腿。只是这伤口动了刀子,自然要疼的,她,难道还有什么密不外传的方子?
  云书岳忽然想起当初给他父王治病的时候,明明把他的胸膛都打开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父王腹腔里的内脏,可是昏睡着的父王好像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他的兵和张忠义的兵们,纵然开了颅、截了腿,好像一点儿惨叫声都没有,病人们都是昏睡着的。
  按照他们俩的想法,这病人就算是昏迷着,可是活生生地把腿给截断了,把头给打开了,难道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想着,两个人不由就把眼光盯在了筱蓉的身上,好像又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似的。
  筱蓉被他们盯得不自在,不由气恼地问道:“这半夜三更的,你们两个不去睡觉,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干嘛?”
  云书岳抢先开口:“我想看看你说的那麻醉药汤是不是那么神奇?”
  他说话倒是直接,本来动手术的时候,就见到筱蓉给病人喝过了,可那时候病人是昏迷着的,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如今李老四正疼得死去活来的,若照筱蓉的说法,喝了一刻钟就能止住疼。那么,这药也真是神奇了。
  云书岳眼珠子转了两圈,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个药房子若是得了,日后再发生战争,不就能减轻伤病的疼痛了吗?
  在他如此想的时候,张忠义其实也想到了。他觉得要是能获得这个方子的话,定能造福于军队。只是不知道神医姑娘卖不卖?
  两个人心思一致,依然直直地盯着筱蓉看。
  筱蓉索性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等着药来。
  耕草不多时就端了一个黑黑的粗瓷碗,里头盛着满满的一碗浓黑的药汁。李老四正疼得没法,听说这个能止疼,也不管是否烫嘴,一气儿喝了个精光。
  众人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李老四看,见他一开始还嚎着,可过了约莫一刻钟,竟然就沉沉睡去,好似一点儿都不疼了。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惊奇地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药还真是神奇啊。
  两个人颠颠地跑到筱蓉面前,半蹲着身子陪笑问道:“神医姑娘,那个,药方子能不能卖给我们?”
  筱蓉一听了这话,一颗心顿时兴奋地直要飞上云天,看来是金子就会发光,自己的这个方子说不定能卖上个大价钱呢。
  虽然心里狂喜,只是她面儿上一点儿都不外露,只淡淡地笑答:“这个是祖传秘方,先母活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传给外人的。”
  云书岳和张忠义满是希望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零六章 横生枝节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听筱蓉不外传秘方,顿时就紧张起来。
  云书岳忙绕到筱蓉面前,陪笑道:“我也不白要,自然是给银子的。”
  张忠义忙不迭地也跟着点头:“是的,要给银子的。”
  筱蓉眼珠儿一转,心里暗笑: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当即就正色道:“这是我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我的,我怎能拿这个换银子呢?除非……?”
  话音还未落,云书岳忙抢着问道:“除非什么?神医姑娘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即可。我也知道祖传秘方一般都不外传的,只是姑娘想想,这么好的方子,若是不用在军队里就太可惜了。姑娘把方子卖给我之后,也不耽误姑娘行医用啊。”
  这分明是表明了要买的决心了,筱蓉不动声色地听着,却并没有接下去。
  张忠义也急了,在一边拍着胸脯保证,“姑娘开个价吧,只要能利于军中,摄政王怎么着都会买的。”
  “是吗?”筱蓉眨眨眼,有点儿不大相信地望了望两个献殷勤的少年,缓缓道:“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要穿衣吃饭不是?眼下我寄居在人家家里,总得有一个容身之地。要是母亲知道我为了生存才卖了方子,想来也不会怪我的。”
  她用的是欲擒故纵的招儿,心里算着这两个人必定会上钩的。
  云中岳和张忠义一听这个话,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同时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是当然,姑娘也是人,也得用银子不是?”云书岳最快,抢在张忠义前头恭维着。张忠义不如他会说,只用力地点点头。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要卖也得找个妥当的买家才是啊?你们两个人都想要,可你们又不当家作主。你们说,我要卖给谁才好?”筱蓉起身,慢悠悠地说着。
  既然争着买了,就不愁买家的。可她这话也很明白:你们两个不是一伙子的,又是死对头,如今都要买,倒是让我为难了。
  云书岳是个鬼精灵,听话听音,自然知道筱蓉的意思。张忠义虽然嘴头上有些慢。但心思也是灵动地很。
  两个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道:“姑娘就挑给价高的卖。”说完,两个人竟然非常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旋即就扭开了头。
  筱蓉看得好笑。这话正中她下怀。两个人都争,但是还有君子风度,这买卖值得做!
  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波澜,筱蓉沉稳地开口道:“那就好说了。你们回去商量一下,看能出多少银子。我这秘方可是低于两万银子不卖的。”
  一听说是两万两银子,两个人都唏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云书岳低头盘算了一下,轻轻道:“这个数目不小,不过也值。我回去和父王商量一下。”
  张忠义也默默地点头。不多时两个人都一脸庄重地离开了济民堂。
  筱蓉则专心等着两个人带来好信儿。买卖都是要讨价还价的,若是他们认为值,那就买。若是不值。自己再松松口。反正总得赚上一笔银子才行。
  当天夜里,她让锄药耕草两个先歇下了,换青萝和绿萝两个守着才做过手术的病人。自己则在隔壁屋里躺下了,让小丫头一有动静就禀报。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就像是天塌地陷了一般。筱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披了棉衣,穿了棉鞋。趴在门缝里往外看。
  自从在江府里遭遇了那个可怕的深夜之后,即使是个孩子,她也从来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觉。夜里,一点儿动静都能让她惊醒。
  心突突地跳着,望着漆黑的深夜,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药房子引来的祸端?他们不愿意出银子要来强硬的?只是不知道会是哪一方这么无赖?
  余扬娘子和余扬两个带了一双儿女早就被惊醒了,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惊疑不定地望着大门外。
  前堂里的伙计李渔儿已经打开了大门,就算是不开也不行了,这些人什么野蛮的手段没有。一群打着火把的人一涌而入,领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留着络腮胡子的硬朗大汉。
  闯进后院之后,一把扯了正站在院子里的余扬硬声问道:“你就是这铺子的掌柜的?”
  余扬忙不迭地点头:“啊,是,小的就是。”
  那人斜眼盯了浑身瑟缩发抖的余扬一眼,高傲地道:“听说你们铺子里有一个神医,她有一个祖传的方子,能不能把那个神医请出来啊?”
  筱蓉听他说得好笑:这像是请人的样子吗?分明就是来打劫的。
  余扬正抖索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筱蓉已经推了门来到院子里。
  冷冷地站在那里,纤细的身躯直挺挺的,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倒让那个络腮胡子大汉有点儿刮目相看了,态度也不似对余扬那般恶劣。
  拱了拱手,他无所谓地笑笑:“你就是那个神医?”见筱蓉点头,他又上下打量,“倒看不出来你这么小。我家主人要见见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知道今晚上若是不去想必不能罢休,筱蓉咽了口唾沫,才问:“让我去可以,这深夜出诊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你家主人是谁,这路太远了我可是走不动的。”
  她已经隐隐猜到谁在幕后指使的了,只是内心里还想确认一下。
  那络腮胡子就轻蔑地一笑,转身仰脸示意两个军士:“去了你就知道了,姑娘倒不用担心,外头备的有马车。”
  两个高大的军士一左一右就站到了筱蓉面前,筱蓉知道不去是不行的了。叹一口气,招手叫过余扬:“我和掌柜的说两句话。”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这是那天那位小将军给的诊费,你先收着吧。”还有一张五百两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了,她藏在贴身内衣袋里,以备万一。
  跟着那些人出了门,上了马车,还未坐定,那个络腮胡子就拿了一块黑绸布上来,笑笑道:“姑娘,得罪了,到我们那地方得蒙上眼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筱蓉无奈地只好让他给蒙上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漆黑了,坐在马车里只听到外头的呼呼风声。
  反正福祸不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索性倚在马车上睡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听到外头远远地传来鸡叫的时候,就听外头人喊:“到了,到了。”
  筱蓉忽地睁开了眼,还没坐直身子,那个络腮胡子大汉带着一身的寒气闯了进来,一把把筱蓉给拉出去了。手劲大得让她的手腕几乎快要断裂开来。
  筱蓉嘶嘶地抽了两口冷气,却一声都没吭,这些人可不是怜香惜玉的,自己还是省省力气吧。
  那人把她眼上的那块黑绸布给解下来,筱蓉紧紧地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过了好一阵子,感到自己适应了,光线不是那么刺眼了,才慢慢地睁开。
  透过薄薄的面纱,看到前面是一座山头。一缕晨曦透过云层笼罩着半个山腰,山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
  跟着那人慢慢地上了山坡,走了一里多地,才看到前面山坳子里一排一排的营帐。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色,暗地里辨了辨方向,心里已经有了底。
  和自己的猜想一样,云书岳虽然油嘴滑舌的,可庆王不会干这样的事儿。摄政王虽然位高权重,可这样的心胸,势必不得民心,将来,这天下肯定不会是他的。
  稳了稳心神,筱蓉已经朝那座最大的营帐里走去。营帐门口站着两排盔甲整齐的兵士,门口挑着的八盏米黄色的西瓜灯,刚刚被吹灭,正被几个蹑手蹑脚的人拿到别的地方。
  前头那个络腮胡子大汉忽然就站住了脚,回头对筱蓉道:“姑娘先在这儿候一候,容我进去通禀。”
  筱蓉点头不语,那人就大步进去了,不多时,转身回来,对着筱蓉只一摆手:“摄政王请姑娘进去。”
  筱蓉神色自若,身板挺直了跟着他进去了。
  营帐门口铺着一条大红绣着金钱蟒的绒毯,一直通到上面放着的一张梨花木雕花的扶手椅上,椅上铺了一张雪白的白狐皮,细密的毛让人看了就想摸一摸。
  摄政王还没来呢,旁边有一个小门,想来就是摄政王的起居的地方了。
  只闻里头有轻微的咳嗽声,还有不时传出的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可能摄政王正在用早饭吧。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忽然就见那小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四五十岁、面上皱纹累累的一个人,弓着身子甩了一下静鞭,尖着嗓子喊了一句:“摄政王驾到!”倒把筱蓉给吓了一跳。
  就听营帐外头靴履杂沓的声音纷纷传来,好像有人跪倒了磕头,连那个络腮胡子也找了个角落跪下了。见筱蓉还直挺挺地站着,他猛力拽了一把,差点儿把筱蓉给拽了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