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3-16 00:52      字数:4787
  “是……”我惊讶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当年爹爹狠心烧掉的,竟是我作为莲花寨后人的印记!难怪,原来想要我活下去,竟然要掩盖这么多血脉相成的证据。
  “礼承帝当年被令堂这一闹也算断了一味利器,于是怒令杀无赦。令堂恐危及寨子,便孤身现世,颠沛逃亡,最终还是被困姜燕城,并葬身城内。而莲月之袭了令堂的位置,成为新任莲花寨王。”
  “那我爹娘究竟为何相与对方?”
  这下蒋荌荿很认真的摇了头:“只知道他们入城之前的确是相识的,你颈上挂着的‘虞美人’就是在令堂入城前,流亡的那段时间拜苏掌门造的。”
  “她要这个做什么?”
  “十八查到的目前就到这里,我临行前他有交代,一旦有新的消息会即刻告知我。他……对你的事情真的极为上心,可惜啊,你却总在践踏他的胸怀呢……”
  听到这,我眼眶又热,小腹黑听出我气息又乱了,赶忙说:“你不要哭了,他又没有怪你!”
  “所以我才自责啊!”我的声音又染上哭腔。
  “你还真是个大麻烦,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定找一堆理由推了这苦差。”
  “苦差?你这小鬼才是个麻烦,才是苦差呢!”我没好气,不过哭意竟也退了。
  现在的心情实在不适合回到应酬场,于是我索性拖着小魔鬼散步,他一边试图不动声色的将小手从我手里抽出,一边却哈欠连连,我实在觉得好笑,便弯腰把他抱在怀里。
  这下他可慌乱了,大呼:“你你你你……把我放下,我我我……”
  “我什么我!乖乖的,我送你回去,困了就睡吧。”
  “这怎么睡得!我堂堂一个男儿郎……”
  “屁!什么男儿郎,明明小破孩儿一个,哪儿那么多龌龊小想法,闭嘴,乖……”见我把他抱得更紧,小腹黑紧张的收了声,一动不动僵在我怀里。见此景,我心里都乐翻了。
  我这是第一次踏进蒋荌荿的屋子——无名小户。也就是在当下,我戳戳蒋荌荿的小脸:“你果然是有洁癖的吧?”
  小东西一路迷迷糊糊的,现在也不是很清醒,他揉揉惺忪睡眼:“什么是洁癖啊?”
  “就是嗜洁成病。”我嘴说着,把正摇头否认的他放到玉色床榻上,自己也坐在旁边帮他脱鞋子。
  没成想小东西一个激灵坐起来,刚才的困意全然不见:“我……我自己来就好……”
  我懒得执拗,便随他去了。可是小东西依旧定定的瞅着我,满眼通红。这又怎么了?我伸手向他额上探去,莫不是刚才吹了风,着凉了?
  他灵敏的闪过我的手,终于开口:“紫落谷主,别……别坐我的床……”我扑哧笑出来,立刻起身:“那我坐哪儿啊?”
  “你能不能哪儿都不要坐,就站着?”
  “我抱你走了一路,差点没累死,你还不让我歇歇?”我没好气。
  “那你回自己屋子歇吧……我,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你在这到处摸摸碰碰的,我要清洗很久……”
  “还说自己不是洁癖!”我倒没恼,应了他的意,回房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酥月节(一)
  腊月二十九,舟车碌碌,寒风大作。
  我右手牵着蒋荌荿,左手紧着大氅,三步并两步跟在乌茜身后。明天就是除夕夜了,玉钗谷给员工们放了“年假”,我本受邀去云家大营过酥月节,可乌茜死活不放心我只身前往,说要陪在我身边说道一些习俗礼仪,以免做错事得罪云家。可是乌茜家里就她和奶奶,她若不回家,奶奶就得一个人了,于是我铁了心把她赶回去。
  正相持着,蒋荌荿说让乌茜回家陪奶奶,他陪我去云家,这才缓了我和乌茜的执拗。我们赶车去云家大营,正路过乌茜家的毡房,于是顺路把她捎回来。本欲继续赶路,蒋荌荿却说下车进乌茜家坐坐,说这是牧人家的习俗,只要是过路的,哪怕是陌生人都要邀进家里款待一番的,除了门前有火堆或挂有红布条等记号的,他说这表示这家有病人或产妇,是忌外人进入的。这一席话听进乌茜耳朵里,倒让她放心许多,嘴里叨叨这还真是懂得多之类的。
  小荌荿还叮嘱我说进入毡房后,要盘腿围着炉灶坐在地毡上,但炉西面是主人的居处,主人不上坐时不得随便坐。主人敬上的奶茶,客人通常是要喝的,不喝有失礼貌;主人请吃奶制品,客人不要拒绝,否则会伤主人的心。如不便多吃,吃一点也行。
  虽说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乌茜的奶奶,可进牧人家里却是第一次,小家伙的话儿听在耳朵里,真真是大有用处。
  乌茜的奶奶似是听见了动静,早已掀开账帘子等着,我以为更要快点跑过去才好,小家伙扯住我:“莫急,走着便可。倘若骑马驾车,更当轻动缓行,不然会惊了牲畜的。”
  我们终于走到奶奶面前,我和乌茜还没开口,小家伙便深深鞠一躬,笑呵呵的对奶奶说:“他赛拜努!”
  乌茜的奶奶一听这话便乐开了花,摸着小荌荿的脑袋回说道:“赛拜努。”
  之后便用鞑语对乌茜说了一堆话。乌茜把我们扯进帐子,解释说:“奶奶说荌荿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娃娃,她说要留你们在我家过酥月节,我解释过你要去云家大营,奶奶又让我跟着,我说有荌荿,可以放心,奶奶便更喜欢小家伙了,说这娃娃看着就机灵。”
  “你怎么不说,奶奶还夸我跟着比你跟着更让人放心啊?”蒋荌荿每次摆出这种无邪的小眼神儿,准是在出坏招!
  果然乌茜眼睛一立,没好气的说:“我翻给紫落听的,你自己懂鞑语,瞎凑什么热闹!”
  在乌茜家闹腾了一个多时辰,我和蒋荌荿正式向云家大营赶去。
  苏奈尔真的很空旷,走着一路没见过几户人家,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枯草墩子,再来就是莫大的寂寥。也幸而有小荌荿陪着我,给我讲一些草原民俗,时间倒也不嫌长,傍晚时分人烟多了起来,小家伙说,这就算进了云家大营了。
  不一会,车夫勒了马车,我和小家伙裹上大氅,跳下马车。借着末了的天光,我看到五六个身着盛装的鞑族女孩子笑盈盈的向我们走来,问说是玉钗谷主紫落姑娘么?我点头说是后,便被簇拥着向前走去。
  不一会见到一排姑娘站在一个大栅栏下,个个盛装,齐端蓝色哈达,正中央有一个更高挑的女孩子,肤若映雪,发如墨锻,哈达上端着一个银碗,满目含笑。我们刚到跟前,两端的女孩子便将哈达挂在我和蒋荌荿的脖子上,而那中间的姑娘,唱起了祝酒歌,那银碗斟满了酒,我接过来,照蒋荌荿先前教我的那样,左手捧杯,用右手的无名指蘸一滴酒弹向头上方,表示先祭天;第二滴酒弹向地,表示祭地;第三滴酒弹向额头,表示祭祖先;随后就把酒一饮而尽。
  姑娘的歌声甜美嘹亮,既热情又尊贵,起先我还觉得草原总是壮阔寂寞的,可现下这热闹的场景,让我又联想到前世电视上看的蒙古族人民那样,热情奔放,好客欢腾。不知是酒意还是人美,我似是要醉在这歌声里了。
  姑娘的歌声未停,银碗再次斟满,我接过来又是一饮而尽。本以为可以走了,却见银碗又被倒上了酒,姑娘目含□,朱唇张合,美妙的歌声延绵不绝,我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硬着头皮接过银碗,依旧喝个尽光。
  我不胜酒力,是事实。可是不知是草原儿女太过好客还是怎的,姑娘的歌声就是不停,于是银碗一次次被斟满,终于把我喝茫了,我连伸手推脱的力气都没有,头一沉,便向前栽去。最后的意识是,哎……失礼了……咦?是谁接住了我,这胸膛好生熟悉……
  “呃……”我伸伸懒腰,睁开眼,一个圆形大帐顶映入眼睛。我跐溜一下坐起来,罩上横木上搭着的外衣,迅速整理好,掀开帐帘子,明晃晃的阳光照下来,我一阵晕眩后,才意识到脑袋原来一直是疼着的——原来这就是宿醉的感觉啊。
  大风呼的我一哆嗦,我又赶紧把帘子放下。一转身却足足吓了一跳:“安君羽你要死啊!”
  他眉头倏地皱起来,我背后一阵冷风,又一个人钻进张子:“可算是见识到传说中的狼心狗肺了。”
  “蒋荌荿!你这小狗腿,干嘛向着他说话啊!”
  “昨晚你喝得烂醉,若不是殿下扶住你,你的脸早就摔开花了。殿下把你抱进帐子,还不放心,便亲自照顾了你一夜,喂茶喂水的,就换来你一句‘要死啊’,唉……”
  “原来,昨晚是你啊……”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一副臭脸的安君羽。
  “唔。”
  欸?小狗腿刚才形容的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喂,小狗腿,你懂什么!”我说这话,却瞥了一眼安君羽:“他……不过就是照顾我一夜,我在淮国,也照顾过他一次啊,扯平了。况且那次我又没吓他,他倒好,杵在这帐子里一声不吭,活活没把我吓得背过气去!”
  说话至此,蒋荌荿童鞋彻底懒得看我了,到是安君羽淡笑着,不见了刚才的恼怒:“这丫头,永远理直气壮的。”
  我深深觉得,安君羽是把我吃死了。他若还嘴或恼怒,我便可以如他所言,理直气壮,可他若包容笑语,我便货真价实的自责愧疚:“你……也被邀请来过酥月节么?”
  “嗯……在宫里呆着冷清,便来凑热闹。幸好有你这一出,不然倒也白来了。”
  “哈?”
  “别哈了,洗漱一下,用早饭吧,小酒鬼……”
  他飘出帐子好一会,我的小魂儿才在这躯壳里落的安稳——他说“小酒鬼”时的语气,还真是温柔。
  感觉裙子被扯了扯,我低头,发现小荌荿正看着我:“谷主,你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啊,怎么了?”我摸摸他的脑袋。
  他嫌恶的想躲,不过话却没漏了说:“没事,就是想确认一下你黏在殿下脊背上的眼珠子揪回来了没有。”
  看着他火速消失的小身影,我克制地松开攥死了发着抖的拳头,自言自语道:“小欠抽!”
  屋里有早就准备好的洗漱用具,里面的水也冒着热气儿,于是我火速把自己拾掇好,走出大帐寻他们去。
  刚出了帐子,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叫好的声音,我寻声而去。
  就见人群里面围着的,是两个青年男人。两人都大汗淋漓,我顿觉不可思议,这么大冷天的,穿那么少居然还能冒热气儿……真结实,跟俩蒸汽机似的。我这热闹没怎么凑成,因为大伙已经开始散了,我便随着人群往回走。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叫我,是云湳。
  他跑近了我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刚才在场中央的两男人之一。他上身穿着硬如盔甲的敞怀牛皮黑色背心;背心衬里的边沿和背部;用两排铜钉镶着双层牛皮;胸口部还另加一层用铜圆钉固定的五角形的褐色牛皮,腰上紧紧地绕着彩绸腰带。长裤宽大,套裤上绣着粗犷有力的寿纹图案,膝盖处用各色布块拼接组合缝制的大方庄重的纹样,脚上则穿着镶花皮靴。整套衣服各部分配搭恰当,浑然一体,极具勇武的民族特色。
  平日里看着斯文的云湳顿时添上了英武的气度,若非他的声音,我都不敢认定是他呢:“云湳兄好气魄啊!”
  “哈哈,紫落过奖了!”他开心笑着,唇红齿白,热气横生,眼角瞟着他精壮的身型,还真是赏心悦目。
  “云湳兄,你刚才是和谁比试身手了么,穿这么少,不冷啊?”
  “刚才和堂兄摔跤,他可是个好对手,只顾着要赢了,哪会冷啊,倒是紫落你,昨日醉酒,今儿可好些?”
  我顿觉惭愧,脸都烧红了:“没……没事……”
  “都怪我那小妹,平日里刁蛮任性,许是听说了紫落你的英名儿,心里不服,故意闹腾的。”
  “小妹?难道,昨日唱歌那个姑娘是云湳兄的小妹?”
  “是她。”云南无奈的摇头,可面儿却极近宠溺,一看就是极疼爱那位妹妹的。
  我则暗自叫苦,虽不说我一个落罪的青楼姑娘本是没什么英名儿的,单就被这种娇纵的大小姐盯上,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了。
  怎奈我就是天生的衰命,这边还发着愁,那边却见一个艳粉色的窈窕身影欢跃而来,几下就凑到云湳身边,甜脆的声音从樱口传出:“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中酥月节(二)
  “我家小妹,名叫云鹤。云鹤,这是……”
  “我知道的,紫落姑娘么。”女孩子笑盈盈,嘴角上翘,看着很是热情。
  “我……”我也扯出笑容,正欲和她问候,却被她之后的话打断。
  “就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