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日就在里面？”南宫煌望着安静地透着诡异的屋子，不确定地问星璇。
  “不……”星璇眉头拧紧，笃定道：“他在山腹！”
  只见星璇往前走了几步，轻轻跺了跺脚，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但听“轰”地一声巨响，那房屋后方的角落里，竟然凭空陷下去一块，一股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从地下照射出的红光隐隐可见。
  “就是这里了！”星璇对大家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69）赤焰玄天焚无际
  通向山腹的路只有一条。
  一行人小心地走在赤色的玄武岩上，脚下热气滚滚，狭窄曲折的道路两旁，便是炽热的熔岩，从前方不远的火山口宁静溢出，顺着山坡缓缓流动，好象煮沸了的米汤从饭锅里沸泻出来一样。他们放满了脚步，因为只要一个不小心掉下了去，便会被瞬间熔成灰烬。
  身上因为刚才轻功奔跑而汗湿的衣裳，也早已经干透，皮肤被热气炙烤着，似乎要蒸发掉身体所有的水分。
  前方卷来一股又一股的热浪，愈往深走，感觉愈是明显。这热浪，不是绵绵不绝，一波连着一波的那种，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预料般地扑面袭来，宛如蛰伏的野兽，一张一合的吐息，带给人窒息般的燥热。南宫煌只觉一阵阵晕眩。
  火焰或是流动成星，或是汇聚成球，妖冶地像是张牙舞爪的妖魔，向众人袭来。
  为首的星璇正要抵挡，半空中忽然蓝光一闪，一道道蓝白光点凭空坠下，落在火焰上，像是附着灵力的雨水一般，迅速浇熄了侵袭而来的熊熊火焰。
  是温慧。
  她站在后方，面色沉静如水，口中默念仙诀，发挥水灵的效应。渐渐地，静谧的幽蓝代替了红黑色的火焰，四人周围也罩起了一道蓝色的屏障，凉爽的气息缓解了燥热，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星璇望着她，神情微微讶然。他突然发现，这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早已不是开始认识的莽撞冲动，而变得这般镇静自若，无怪乎自己的弟弟为她失魂落魄的。他不禁看了一眼南宫煌，对方却只是把头一撇，更加快步地往里走去。
  身在险途，星璇无暇顾及这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与王蓬絮对视一眼，再不迟疑，招呼同伴迅速冲过了岩路的最后几丈。
  而向前望去，能隐隐约约看到岩浆和岩石的源头——山腹。
  山腹之心，大殿。
  燎日面朝内侧，背影如山。烈焰卷起的狂风吹动他的披风，透着一缕王者的霸气，又似乎隐含着悲伤。
  四人踏入大殿，便为他的背影所慑，周围狂暴的力量嘶吼如兽，他们站在他巨大的阴影中，按剑戒备。
  “思堂那小子呢？死了吗？”带着一贯的不屑与讥讽，燎日缓缓转身。
  赤色的双瞳与星璇如出一辙，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星璇脸上。他微微一笑，语气不变喜怒：“璇儿，这也是给你一个警告，警告你莫要跟为父作对。”
  “住口！休要再说什么父亲！你明明是我的杀父仇人！”星璇盯着燎日的眸子，扣紧了手中的失魂爪。
  燎日轻轻摇了摇头，对他的敌意不以为然：“虽然你身上没有我的血，但我毕竟和你父亲本是一体，更何况我还养育你一十八年。”
  “胡说！”星璇红瞳欲滴，已经按耐不住了。
  “胡说？！”燎日挑了挑金色的长眉，哂笑道：“好，告诉你也无妨！当年在锁妖塔中，我和你们父亲还是一体的，那个叫紫萱的女娲族人把我们放出去，但是又被蜀山发现，她居然将我们分成两个，你父亲没有了妖力，但也失去了法力；而我呢？虽然保有修为，却变成这个样子，还失去了记忆！哼！她又不是天帝，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他越说语气越愤恨，红眸几欲喷火。
  紫萱……
  南宫煌听到这里，神色恍惚，忆起那血濡回魂中见到的一幕幕场景。
  娘……神仙姐姐……
  “我可以帮他脱出锁妖塔，甚至可以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是要谢谢这位女娲娘娘的后人，如果没有她，我不仅不能顺利出塔，而且也不会以‘人’的姿态站在这里。刚刚真是千钧一发，太凶险了……”
  “唉……没有了法力，做什么也不顺利……”
  人……妖……
  “是他！……他找上门来了！他、他怎会出来的？”
  那一夜……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夜开始的。
  星璇没发觉他的异状，盯着燎日狠狠道：“于是你想和我爹合体，就为了取回记忆，但是他不答应，你便杀了他！？”
  “当然不是，我的法力大过你爹千倍万倍，要想合体非常简单，根本不用管他是否答应……”燎日双眸阖了阖，似是回忆，似是叹息，“可惜那时我尚未参悟生体相合之法，只会将生体移灵到死体之上……”
  “所以你就杀了我爹娘？！”神思自回忆归来，南宫煌想起最后赤炎那惊恐的眼眸，怒火中烧。
  “错！”燎日厉声否认，凌厉的双眼盯着他道：“我只不过想要抱抱璇儿，你爹便如临大敌，我也没想到他全无法力，才随手一推，他便身亡了……你娘是自杀的……”他说到此处，语气慢了下去，缓缓摇了摇头，“我真是不明白，她为何这么伤心，为何要这样做……你以为我愿意他们死吗？他们死了，我的过去也死了！你以为我愿意吗？！”说罢，他愤愤地看着南宫煌，道：“哼！我要是大开杀戒，焉能留下你的小命！”
  温慧听到这里，心生惆怅，忍不住轻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其实……”
  “别上他的当！”星璇厉声打断，他语气决绝，似是在逼自己不要动摇：“我当时还活得好好的，不是你将我移到父亲尸体上的吗？”
  “那你只能怪蜀山派！”燎日看向他，眸光生出几分狠戾，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他们捣乱，我自当从容将你父亲尸身与你一同带走，不会出此下策。”
  “一派胡言！”星璇仍旧不信：“明明是你想要利用父亲尸身，又怕尸身不能久存，便将我活生生移到父亲尸身上！”
  “当年你那么小，若不如此，你又怎能禁得起从人间到妖界这一路的风霜？”这话几乎是变相承认了星璇的说法，燎日的神情却是无奈，似是痛心星璇的不理解，摇头道：“更何况身体皮相有什么要紧？为父还不是一样？随着你长大，身体也在变化，你这样一点也不差，为父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是啊，我还要多谢你呢！”星璇怒极反笑：“这么多年来，你用毒护住我爹尸身不致腐坏，让我能够使用爹的身体，我还真要感谢你这大恩大德呢！”十几年行尸走肉的活着，若不是燎日当初将他带入里蜀山，他本可以在人间长大，成为一个正常人！
  “何止于此！”燎日却不理会他的讥讽，继续道：“你小时候力气小，根本使不动这大人的身体，还不是我耐着性子一点点教你走路，教你法术，你不会忘记吧？”
  “我当然没忘！”星璇上前一步，狠狠道：“但是你这样做无非是想等我长大以后，让我取代父亲和你合体，这是十几年来你念念不忘的！可惜我早有准备，你不会得逞的！”
  “错！”燎日又一次摇头：“如今你不认我这个父亲，我对你还是有父子之情，怎舍得让你就此消失？更何况你不是你父亲，你不能给我任何记忆！我有获得更强大法力的办法，更不会稀罕你的区区法力。”
  星璇冷哼一声：“你之所以迟迟不跟我合体，只不过因为你没有把握，因为合体的法术我也会，一旦合体，胜负还在未知。我却已有稳胜之策，我的身体内，已有另外一种毒，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只要你跟我合体，你就会死在这种毒之下！”
  星璇……
  王蓬絮眉间悲伤，十几年的积怨，为了复仇，他竟然连自己的生命也不顾了……
  “璇儿！”燎日声音稍稍低沉，似是叹息：“为父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会始终认为我要打你的主意？”
  星璇不语。
  他摇了摇头，猛地眉头一皱，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咬牙道：“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为父如果真要打你的主意，你根本斗不过，你看！这是什么？”他单手微抬，掌心升起点点红光，其中围绕着一个白色的小球体，细看上面似乎还有一颗黑点。
  “啊……是眼睛！”温慧倒抽了一口气，轻捂住檀口。
  燎日冷笑一声，望着星璇错愕的表情：“这是你右眼，不是这身体的残缺，而是我故意留下来的，我要用它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吧？你不能毒死自己，自然要有解药，为父既然已经知道这事，你想能不有所准备吗？”
  其余的人心底一凉，即使有周围燥热也依然寒毛竖起。
  他们自见到星璇那天，便只见他露出的一只眼睛，另一只，则被他长长的刘海遮挡住了，原来，真相是这样……只是，刚才燎日还苦口婆心，诉说当父亲多么不易，却不知他早已藏了这样的机心，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无怪乎，山洞算卦的那天，会那么邪门，百试不灵，像是有人专门跟他们作对似的。
  “你——”星璇又惊又怒：“原来思堂和我的部下真的是被你——”
  “当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培植势力意图造反吗？”燎日眉毛微扬，得意地点点头：“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璇儿，为父这样纵容你，你就应该知道为父的一片心意，不要总把为父当作生死仇人，其实只要我动手，你那些乌合之众还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还有呐！”他见星璇不说话，又继续道：“这几年你派思堂那小鬼不断前往人界打探你父母的往事，其实不过是为我作嫁，让我了解自己过去而已。哼！若不是我故意放出风声，你怎会怀疑我是你的仇人？又怎会替我打探情报呢？现在该打探的已经打探完毕，事情已经过去，何必还耿耿于怀呢？”
  星璇沉默不语，垂下手中的武器，绷紧的身子一下子松垮了，眸光中有一丝动摇。
  “你住口！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动手吧！”白光一闪，镇妖剑横空出鞘，南宫煌单手持剑，对准燎日。
  “放肆！”燎日目光中温情不在，眯着眼睛看着南宫煌：“你这蜀山派来的小子胆敢叫我住口？璇儿是我一手养大，我对他才会多有忍让，你算什么？不要以为是他的孪生弟弟便以我另一个儿子自居。”
  “谁要当你另一个儿子，少自作多情了，你是我们的杀父杀母仇人，对不对？哥！”南宫煌挥剑看向星璇，呼唤兄弟。
  “没错！”星璇原本黯然的眼睛猛地一凛，重新举起放下的失魂爪：“不管你怎么说，你还是杀了爹娘，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唉！”燎日双眼微阖，长叹一声，似是无奈，似是嘲笑：“话都说到这份上，居然还嚷嚷报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底是年轻啊……年轻真好……”
  他目光一狠，狂狷之色暴盛：“来！就陪你们玩玩！”
  燎日翻掌，还未等众人出招，掌间一股黑气闪烁，凝成一个黑色光球，逐渐膨胀数倍有余，他猛地抬头，狠狠地将光球挥向众人。
  顷刻间，黑色光球凝聚着周围所有的火灵，化成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火球，向众人吞噬而来。
  “哼！”星璇冷哼一声，纵身跳起，躲开那火光，随后抬手运气，施展“断空绝灭”，瞬间数道凛冽的气流刺向燎日。燎日并不躲闪，只见他抬手运起气，一团红黄相间的半透明光罩牢牢的将自己护在其中，那凛冽的光刺碰到光罩竟然无声化为一团气体。
  “把他的保护打碎！”南宫煌抄起长剑，召唤“剑神”，全身均被剑光笼罩，从身体内发射出道道剑气，齐刷刷地刺向光罩。然而，剑气在触碰光罩的一刹那间，如同淬火的生铁入水，兹兹几声，化为白雾。
  山腹内扬起巨大的蓝色光球，“天威神光”带着五毒兽独有的灵力冲向光罩，却也化为无形。
  冰雪皑皑，强大水灵攻击随之而上，本该是火灵克星的法术，遇到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