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1-03-16 00:35      字数:4806
  王蓬絮岔开话题,问他们俩:“你们不饿吗?要不要找地方吃点东西?”
  南宫煌扁起嘴,不抱希望地摊开手:“这么古怪的地方,我看未必能找到什么可口的东西,我们到处晃晃看吧。”
  里蜀山的城镇与人界的并无两样,只是房间简陋了一些,其中有些木头搭建的房屋和人界的相差无几,但周围有很多石屋,一看就是随意而堆建的,不像民居而反倒像动物栖身的巢穴,或者可以说,是原始人类居住的屋子。那些站在道路上的小妖倒也不认生,只道他们是新来的妖怪,倒是摆出一副“本地人”的架势和优越感招呼他们。
  有道是: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百姓平民,无论人界妖界,都无非求个安稳日子。
  既是黎庶平民,家长里短,蜚短流长自是少不了的,三人也从八卦的妖怪们口里打探到不少消息。
  原来,里蜀山的妖怪是从蜀山锁妖塔内逃出来的。星璇是这里的少主,思堂是他的手下,关于那个思堂嘛,传说更多,归纳下来,他就是突然出现在里蜀山的妖,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在争夺外城地盘的过程中和星璇相遇并发生冲突,败于对方手下。两人不打不相识,此后思堂便一直追随星璇左右,忠心耿耿。他和手中的异型兵刃怒龙斩形影不离,可谓“刀在人在,刀亡人亡”。更有传说,他的实力更在星璇之上。
  而里蜀山更分为内城与外城,他们此时所处的地界为外城,里蜀山真正的主人燎日居住在内城里面,也就是星璇的父亲,但星璇跟他关系冷淡,平常也不走动,多在外城活跃。
  从前这里妖怪并不多,房屋也够住,只是近几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妖怪变得越来越多,好多妖没地方住,于是有些妖不自量力地同星璇他们抢起地盘来。
  最最意料之外的是,居然好多妖怪都认为南宫煌同星璇长相相似,还颇为羡慕地哇哇叫道,要是妖怪都长成这样就好了;三人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因为妖怪们觉得他俩长得像,以为是亲戚,才透露这么多消息的。
  只是这一路虽未遭到多大冷遇,三人却半点吃的东西都找不到,问居民它们只是摇头,而唯一的客栈“妖魔小筑”也正在装修。一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只得找了间没人的废屋暂时歇脚。
  “啊呀!”温慧跺脚抱怨,一屁股坐在废屋里铺着杂草的石床上:“这是什么鬼地方,连吃的东西都找不到,好想喝酒啊~~”
  “哼!”南宫煌闻言白了她一眼,抱臂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烂酒鬼。”
  “你懂什么……”温慧反驳:“在北方边关天寒地冻的,不喝酒根本熬不过冬天。”
  “我饿了……”王蓬絮可怜兮兮地看着南宫煌。
  “好吵哦~~女孩就是这样娇气,难道我不饿?”南宫煌也饿得情绪烦躁,靠在石床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
  “算啦!”温慧索性一个侧身躺在石床上,“累死了,累死了!我要睡觉,不许吵我哦!”
  南宫煌打趣道:“就知道睡,猪啊你,又不饿了吗?”
  温慧摇摇头,轻轻翻身闭上眼睛,饿的尽头过去了也不觉难熬:“还好,小时候在军营,饥一顿饱一顿都习惯了,一两天不吃没关系,我是属骆驼的,不怕!”
  “煌哥哥,你一定也饿了吧?”王蓬絮兀自站在一边看着二人,“这里怎会找不到吃的呢?妖怪都不吃东西吗?”
  “絮儿,不如先休息吧……”战斗时精神紧张不觉得,此时一坐下,又有房内昏暗的烛光照着,南宫煌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倦意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哈欠,对王蓬絮道:“忙了几个时辰,又打架啊,这会真是困了……”声音越说越低,也靠着石床闭目养起神来。
  “是啊……小絮妹妹,这床够大,我往里面躺给你点地方……”温慧脸冲着墙,打了个哈欠随意地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也不理会她有没有回应。
  几秒钟过去,便传来二人绵长的呼吸声。
  “……”王蓬絮嘟着嘴,看着睡着的两个人,兀自呆愣在一旁,别扭得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也并不休息。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王蓬絮实在是坐不住了,语气放得更加软,撒娇道:“煌哥哥~我饿……”
  “哎……”南宫煌终于睁开惺忪的眼,含着睡意调侃道:“不然我们抓一只妖怪煮煮吃?”
  “唉~呀~”温慧习惯了枕戈待旦,睡眠也浅,闻言霍地坐起身,面色厌恶道:“好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死也不吃那种脏东西!”
  “好啊!”南宫煌习惯性地调笑道:“你骂他们脏,他们可是都听得见哦,一会儿找上门来,把你捉去煮了吃,我可不救你。”
  话音刚落,便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本大仙说话就是灵,怎么样?”南宫煌揶揄,“找上门来了吧?”
  “啊?!”温慧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门口,戒备性地抚摸身后的双锤,“谁……谁啊!本姑娘可不怕你,来吧!”
  “是我。”
  13)饮啄天定意难平
  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不辨喜怒,却也分外好听。只见高大的白影一晃,正是星璇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浓香四溢的美食,勾得饥肠辘辘的三人食指大动。
  “是你?!”温慧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俊脸,还有手中的食物,不由得泛起了踌躇,“你……”
  她借着室内火光,更近一步打量星璇。温暖的烛光映衬下,他清冷的气质柔和很多,但是淡淡的疏离始终是自灵魂深处散发出的,令他始终难以让人亲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妖怪们的闲话听多了,觉得他和南宫煌俩人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南宫煌一直在红尘浸染,活跃的五官习惯了嬉笑怒骂,亲近感有余,却也少了星璇那股超尘脱俗。
  星璇却不理会她的目光,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看着南宫煌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三位远来是客,我当尽地主之宜,奉上我亲手做的一些点心,不成敬意。请南宫兄笑纳。”
  三人视线移到那盘食物上去,只见一道道烹制好的美食,色彩斑斓,飘香四溢;明明不是什么珍馐美味,明明是生自人间炊烟,却如同天界王母盛会所奉上的凤髓龙肝、八珍玉食一般,精致有余却丝毫不沾染人界烟火气,普通凡人更是感觉不配去享用。此时,各色点心静静地摆放在银盘中,宛若星璇的人一般,冷眼高傲,带着孤芳自赏的寂寥。
  “哈哈!”南宫煌盯着美食,又看了看星璇,笑道:“星璇兄真是太客气啦,你还真是神通广大,正巧我们都饿了,真是雪中送炭。”
  星璇微微一笑:“里蜀山难得有客人,自然要好好款待才是。”
  “啊!……太好了,太谢谢了!谢谢你!”王蓬絮见了食物还哪有心思寒暄?满眼都是喜出望外的小星星,她欢快地飞过去,胡乱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吃得是什么,只剩下狼吞虎咽。
  “哎!你别——”温慧的惊呼声比不上她的速度。
  “絮儿!你慢一点——”南宫煌退而求其次地提醒道。
  一时间废屋中所有人的目光,竟都落在王蓬絮的身上。明明是一个娇俏秀气的女子,但是她的吃相委实不算淑女,甚至还边吃边嘟囔,所有的用餐礼仪都通通飘到爪哇国去了。
  “枕么可农有这么好出的东西……退神池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太神奇了……)
  “喂!絮儿!”南宫煌瞪大眼睛看着她,心里一抖,“你怎么了,怎么这么说话?”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嘻嘻~~呃!”王蓬絮用力地将嘴里那一堆东西咽下去之后,总算挣扎着腾出了空间说话,待起初饿得拧成一团的胃终于稍稍好受点,方满足地笑道:“不好意思,嘴巴里塞这么多东西,话都说不清楚了。”她转移目光,立刻就要开始新一轮的进攻,还不忘盯着盘里的食物赞道:“真的太好吃啦!”
  “我还以为……”南宫煌呼了口气,想到星璇还在一边,只得点点头:“没事就好。”
  “对了!”温慧却心直口快,将肚子里的疑窦都抖了出来,对星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饿肚子,不会是一直在监视我们吧?我们差点跟你的手下打起来,你为什么还对我们这么好?”
  星璇淡淡道:“妖并不需要每天进食,里蜀山也没有食物出售,你们找不到果腹的食物是理所当然的。”
  “哈哈哈哈!”南宫煌打个哈哈,之前星璇他二人的大展身手可是看在眼里,客套的同时也不忘抬高自己,“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不错。”星璇点头笑笑,却也没说什么。
  “哎!”三人说话间,王蓬絮已经吃了有五六分饱,此时方能稍稍回神,竟发现整个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吃,便有些不好意思,对他们挥了挥手道:“你们怎么光说话不吃东西啊?这杏仁豆腐、八珍糕、水晶脍、夏冻鸡、山家三脆……虽说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味道就是不同!”她边说边指着盘子里的佳肴,每一道都如数家珍,看起来是对菜色是相当熟稔,最后停留在其中的某一盘,继续道:“你看这水晶脍,晶莹剔透,不仅韧性十足,而且入口便化,味道好得更是形容不出,总之你们不吃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温慧却兀自站在角落,斜睨了一眼,仍是不为所动,小声道:“……越好吃越可疑,说不定是蚯蚓毛虫变的……”
  “南宫兄,你也不吃?”星璇并不恼怒,淡然的眼睛又看向南宫煌。
  “我?”南宫煌见问到自己头上,无所谓地笑笑,搬出一条冠冕的借口:“……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跟女孩子抢,让她们先。”虽说星璇看着没有恶意,但是看着那精美的珍馐,毕竟初入里蜀山人生地也不熟,基本的警惕防人之心仍是不可缺少。温慧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一时之间,只能跟星璇客套,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吃。
  星璇见他二人如此,却也不多问,垂眸看着仍在那埋头苦吃的王蓬絮,渐渐地,冷淡的眼神变得柔和,声音也跟着轻柔起来:“真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王蓬絮不加思索地说道,“天下最有名的厨师肯定也比不过你,他们从来没有夸过你吗?一定是因为这里很少有吃的东西,大家味觉都不灵光了。”
  “……”
  回应她的,却是一室的静谧。昏黄的烛焰跳了跳,光线一暗再一亮,下个瞬间,照射在星璇苍白的脸上,那冰冷的面容竟漾出了一丝丝暖意。
  王蓬絮没有发现他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可南宫煌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奇怪的静默,以为是自己太过失礼,便留意着星璇的表情。
  那仿佛是第一缕春天的阳光融化了万年的寒冰,那是真真切切的笑,是自心底升起的愉悦,蔓延至眼底眉间,嘴角勾起,即使笑容很淡,却是真实的,与之前的客套礼节不同,任是谁都能感受到那背后的丝丝甜意与温暖。
  南宫煌有些讶异地盯着他的脸,但星璇此时唯一的眸却牢牢地锁着王蓬絮,眸光涌动,好像是埋藏在寒冰下的熊熊火焰,再也无法移开。
  “怎么?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沾到酱汁了?”被这股灼热的视线所注视的王蓬絮似乎稍稍觉察到什么,柔美的眼睛对上他的,试探地摸了摸光滑的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更显娇憨:“嘻嘻~~是不是我吃东西很不斯文,吓到你了?”
  “没、没有……”星璇珠玉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身子一颤,有些狼狈地躲开她的目光,那双美丽的眼波对上他时,似是能摄人魂魄,令一向从容的他竟也失了分寸。
  再一回神间星璇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那温暖的感觉却如同泛起的涟漪,层层氲开,便再难平静。他不再理会温慧和南宫煌,笑着坐在王蓬絮的旁边,道:“既然大家没胃口,但也不能浪费,我吃!”
  虽是被人怀疑心中难掩落寞,但此时此刻,只要有身边的佳人陪伴他接纳他,便再无奢求。
  静静的废屋中,唯有啃嚼食物的大咧咧声,还时而夹杂着优雅而内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