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03-08 19:42      字数:4886
  怀清叫甘草把带出来的银票拿出来,怀清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么个宝贝,所以今儿出门只带了两千两银票,一并给了老朝奉:“这算定钱,剩下的三千两,回头让人送到四通当来,这东西我可否先带走?”
  老朝奉点点头:“自然。”
  怀清抱着盒子上车回家,到了家,甘草还说:“横竖就是块石头罢了,哪值这么多银子,五千两啊,姑娘真舍得,还有,姑娘买这么块石头回来做什么?莫非也要摆在架子上。”
  怀清道:“这东西可不能摆着,回头招了贼,先收起来,等我想好了再说。”正说着,就见陈皮一脸郁闷的走了进来。
  甘草瞧了他半晌,奇怪的道:“敢莫是谁欠了你银子不成,怎么这个脸?”
  陈皮道:“说起来真让人生气呢,今儿跟着大爷去巡抚府,硬是在外头晾了大半天,到了快晌午的时候,那管家才出来说,巡抚大人有要紧事儿出去了,姑娘说,这巡抚的架子也太大点儿了吧。”
  怀清道:“恐不是巡抚大人的架子大,是想给哥哥下马威呢,姚文财一计不成,自然要生二计,且哥哥奉皇命查陈大人的案子,这必然触及江南官场,这些官以巡抚邱显臣为首,怎会让哥哥如愿,若真查出来什么,江南可就翻天了。”
  陈皮道:“如此说,难道就这么耗着不成,陈大人的案子总要了结吧,这么不明不白的拖着算怎么回事呢。”
  怀清道:“皇上让哥哥查陈大人的案子是明,暗里要对付的还是江南官场,说白了,就是追查那些预提盐引的税银去哪儿了,等这些都清楚了,江南的官场也就清了,江南这些当官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而陈大人的案子就是突破口。”
  陈皮道:“那照着姑娘说,咱们大爷岂不是得跟整个江南官场过不去,以后哪还有好日子。”
  怀清道:“哥从当官那天起,就没想过什么好日子,哥想的是老百姓,惦记的是老百姓,忠君,爱民,这是哥哥当官的宗旨,至于好日子,从来不是哥会想的。”
  甘草道:“若不是姑娘筹谋着赚银子,指望咱们大爷当官拿俸禄,真要愁死了。”
  怀清道:“无欲则刚,这样方好,你家姑娘是个大俗人,赚赚银子还可,若当官,估计是天下第一大贪官。”
  甘草噗嗤一声乐了:“这个奴婢倒信,姑娘的确是个爱钱的。”
  主仆这儿正说着,忽外头刘成进来道:“姑娘,夏夫人来了。”
  怀清一愣,暗道怎这时候来了,莫不是有事儿?急忙迎了出去。
  刚到门上,夏夫人一把抓住她道:“快着跟我去瞧个病人,急着呢。”不由分说把怀清拽上了车,车子飞快跑了起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前停住。
  怀清跟着夏夫人下车,不禁有些意外,是河边儿的私宅,刚来扬州的时候,可是从这片过去的,刘成当时说这沿河盖着的宅子,大都是盐商的私宅,依水而建,亭台楼阁,庭院深深,不知有几进院子,真算得上古代的豪宅了。
  夏夫人带自己来这里,莫不是哪位盐商的内眷病了,可夏夫人一个江南盐运使的夫人,如此公然跟盐商来往恐不妥当吧。
  正想着,就听夏夫人道:“不瞒你,这家夫人跟我颇有些渊源,如此急着叫你来,是因她家大姐儿病了,寻常郎中信不过,故此拽了你过来,你好歹的给瞧瞧,三岁的丫头病的可怜见的。”说着门里两个体面婆子迎了出来。
  跟着两个婆子一进去,怀清目光闪了闪,这宅子可不止大,里头的格局更为鲜活,引了一汪活水进来,绕着水堤,建的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层递不绝,从长长的画廊过去,怀清竟不知过了多少个景儿,便不是金碧辉煌,可这种有格调的才叫真奢华,这才是有钱人呢。
  刚进正院子,就听见孩子的啼哭声,两个婆子打起帘子,怀清进去,就见一个二十四五的夫人亲自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走动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脸焦急心疼的神色。
  怀清不觉动容,这两年见了不少贵妇,即便疼孩子如叶夫人,也不常抱着宝哥儿,有钱人家的孩子大都养的娇,平常奶娘丫头婆子,刚落生就有一大帮子人伺候,亲娘反倒极少抱了,可这位夫人抱孩子的样子极为熟练,想必常抱孩子,旁边也跟着好几个□□丫头似的人,却只站在旁边儿伺候着,没见上前,可见这是个格外疼孩子的母亲。
  而且,这位夫人眉眼间颇有几分英气,极为少见,见了她们忙道:“这位想必是张神医了,劳烦张神医走这一趟,我也是实在没法儿了,才拖夏夫人帮这个忙,张神医莫怪罪才是。”
  这几句话倒说的怀清怔了一下,她听得出来,这位夫人的话里绝没有半分讽刺的味道,而是实打实的觉得自己是神医,才能叫的这般自然,而自己刚来扬州,这位夫人怎么知道的,若说听夏夫人说,见了自己怎丝毫不见讶异。
  怀清觉得,有这种反应的八成早就知道自己,只是借了夏夫人的名头把自己请过来罢了。
  夏夫人介绍:“这是范夫人,怀清丫头不识她,她却知道你。”
  范夫人道:“姑娘在南阳的大名,无人不知,在下自然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不想,今儿头一次请姑娘来却是这般情形。”
  怀清暗道,这就对了,客气几句,过去看她怀里的孩子,孩子瞧着有三四岁大了,额头滚烫,怀清琢磨若是这里有体温计,这小丫头的体温至少有三十八度,躺在母亲怀里也并不安稳,时不时咳嗽两声。
  怀清瞧了瞧孩子在指关,问烧了几日了,旁边的奶娘忙道:“昨儿开始烧的,先时没这么烫,摸着就有点儿热,今儿才厉害起来。”
  怀清道:“孩子这是要出痘。”
  怀清一说出痘,哪位夫人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旁边的婆子急忙扶着她:“夫人……”
  范夫人一挥手道:“妨事。”
  看着怀清道:“若出痘怎不见有痘?”
  怀清道:“如此症候才更急,以令千金的症状来瞧,系感受外邪,表里不清,当解表导滞,待痘疹出来,再用透发之法解之,可愈。”
  可愈?范夫人眼睛一亮:“姑娘是说大姐儿病能治?”
  怀清点点头:“不难,我先开一剂解表导滞的方子吃下 ,明儿再瞧,若见了痘就好大半了,这痘最怕不出,只出透了汗,湿气外行,自然就好了。”
  说着写下一方,范夫人即刻叫人去抓来灌了下去,是夜,头面现痘,范夫人大喜,次日一早忙又去接了怀清过来。
  怀清这次来,见屋里多了个汉子,瞧年纪有三十五六的样儿,虽五大三粗却颇有威势,举手投足很有几分江湖气,怀清就琢磨这人是干什么的,当官不像,盐商更不像,盐商狡猾却没有如此深重的江湖气。既不是盐商,却能住如此的奢华的私宅,就真耐人寻味了。
  范夫人显然颇高兴,忙道:“夜里痘就出来了,姑娘瞧。”
  怀清看过去,见小家伙头脸上出了三颗水痘,范夫人又拨开孩子的小衣裳道:“胸前背后也都出来了,只是不多,夜里有些咳嗽,想来是痒的难过,总想用手抓,我怕她抓挠破了,回头落下疤,昨儿跟奶娘轮着班守着她,才没抓破,姑娘再瞧瞧,如今可还用什么药?”
  怀清仔细瞧了瞧道:“风邪湿热从肺卫而透,方发为水痘,既已出痘,再开一方彻底发出来就是了。”写了一方,用升麻葛根,杭芍甘草防风,蝉蜕,薏苡仁,生扁豆,车前子,神曲,麦芽,生姜小枣,意在发表透疹,利湿和胃,后痘渐出渐安。
  半月后,范夫人设宴酬谢怀清,怀清不好推脱,来了方知,这位范夫人根本不是什么盐商夫人,乃是江南盐帮的帮主夫人,那天的汉子正是如今的盐帮帮助范江。
  怀清之所以知道这些,是范夫人自己跟她说的,范夫人道:“怀清姑娘是个聪明人,又救了我家大姐让她一命,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我丈夫是盐帮帮主,天下盐帮是一家,之所以知道姑娘的神医之名。也是因汝州府的盐帮。”
  怀清奇怪的道:“汝州府也有盐帮?”
  范夫人笑了:“有人就得吃盐,有盐就有盐帮,汝州府有盐运使衙门,又怎会无盐帮,只不过,汝州府远没有江南富庶,盐帮也不过勉强维持罢了。”
  怀清道:“夫人跟我说这些,莫不是有话要传给哥哥?”
  范夫人道:“姑娘果然是玻璃心肝儿,不瞒姑娘,盐帮苦,盐帮难,外头人看到的都是盐帮的风光,盐帮得的好处,哪一个知道盐帮的难处,盐引都捏在盐商手里,盐帮的兄弟们不过是想赚一□□命的饭,不得已贩卖一些私盐,罪不至死,张大人来江南,明着是查臬台的案子,暗着却是奔着盐道来的,举凡江南的官儿,江南的盐商,没有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有前几日通判衙门哪档子事儿了。”
  怀清道:“我哥既受皇命,自然要秉公执法,怎敢有一分私心。”
  范夫人道:“不是私心,是老百姓的命,张大人在南阳的时候一心为民,南阳的老百姓都喊大人一声青天老爷,大人既是南阳百姓的青天,也该是江南百姓的青天,帮主只是希望无论到何种地步,请大人顾念着江南的百姓对盐帮手下留情,我们夫妻纵死也对得起帮里的兄弟了。”
  怀清略沉吟道:“夫人怕什么?”
  范夫人苦笑一声:“老百姓哪有不怕官的,盐帮再厉害,也不过是老百姓罢了,当官的一句话,就能夺了我们糊口的饭碗,没准屎盆子还得扣在盐帮脑袋上。”
  范夫人这番话,怀清听了个迷糊,想不透她想说什么 ,但她的难处怀清倒是感觉到了,看来,这江南盐帮的帮主也不好当。
  回到府衙,陈皮就忙道:“姑娘,大爷说要开馆验尸。”验尸?莫非哥哥查出了什么……
  ☆、第75章
  陆兴快步进了邱府,邱显臣正在院里修剪一株石松的盆景,见他来了摆摆手;示意陆兴稍等;细细修剪了一会儿,问陆兴:“陆大人瞧我这株石松修剪的如何?”
  陆兴道:“邱大人真好兴致,张怀济可要开馆验尸呢。”
  邱显臣挑挑眉,把剪子交给一边儿的丫头;看向他:“你呀就是沉不住气;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陆兴道:“大人莫不是忘了,那陈延更怎么死的了?”
  邱显臣目光一闪,先一步进了屋,陆兴忙跟了进去;丫头上了茶;邱显臣吃了一口方道:“陈延更不是畏罪自裁吗,还能是怎么死的。”
  陆兴一愣:“大人您这是……”
  邱显臣意味深长的道:“你是府丞,葛连升是通判,知府大人要开棺有什么打紧。”
  陆兴顿时明白过来,躬身道:“下官知道了。”
  邱显臣道:“陈延更都死在了江南,我倒是要瞧瞧他张怀济能折腾出多少事儿来,对了,张怀济的妹子跟六皇子有些牵连,你可知此事?”
  陆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怎么张怀济这么个芝麻官儿的妹子会跟六皇子有牵连,若此事是真,可有些麻烦,摇摇头:“下官不知此事。”
  邱显臣道:“不知便罢了,说到张怀济,你需记得,只要是人就有贪欲,便无贪欲总有嗜好,张怀济一个寒门子弟,见过什么,告诉姚文财,别净出那些没用的馊主意,殊不知财帛动人心,我就不信张怀济会是个不贪财的官儿。”
  陆兴道:“张怀济这个清官的名声,下官瞧着也是虚的,他妹子当街可就拿出一千两银票,那可是一千两,若不贪,以张怀济的俸禄,十年不吃不喝也攒不来这些银子。”
  邱显臣目光一闪道:“果真吗?”
  陆兴点点头:“此是下官亲眼所见。”
  邱显臣道:“张怀济在南阳待了两年,抄了许可善的家,剿了山匪,虽说六皇子当时在,也免不了肥己,更何况,后来南阳开山种药,即便比不得江南,那银子也少不了,倒不妨他年纪轻轻,倒有这般城府,内里贪了银子,外头却还落了个清官的名头。”
  陆兴道:“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做到一方府台,可见其手段心机,而且,这厮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恐要坏了咱们的事儿,依着下官,不如照着陈延更那般,叫人做了他,一了百了。”
  邱显臣哼一声道:“当初做了陈延更,就让总督大人把我好一顿臭骂,说我这是上赶着把把柄送到了皇上手里,你还敢起这个念头,总督大人说了,只有银子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他张怀济一个毛头小子罢了,难道会视金钱如粪土,去吧,就这么跟姚文财说,他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开棺的事,张怀济想开就让他开,人都死了数月,能查出来什么来,就算张怀济有本事查出什么,还有个盐帮顶着呢,怕什么。”
  陆兴点头去了,没回衙门直接?